许星拧着张小龙的手,在雨幕中和大家对视。
她笑了一下,高声道:“没什么大事,我教训一下咸猪手。”
还是那样柔软的声音,清纯的外表,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不放松。
张小龙疼得嗷嗷直叫。
陆风一下就明白了,狠狠瞪着张小龙那不成器的玩意儿,骂道:“你他妈脑子灌精了!想被困死在山上是不是?!”
地质队里的前辈们都宝贝许星这棵好苗苗, 一听张小龙咸猪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二十来人就要围上去教训他, 张小龙意识到现在事态不对,立马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张小龙滚在地上,许星微微俯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声音也轻轻柔柔的:“你最好说到做到。”
她松了手,去捡地上的测量工具, 随后起身,往车旁走。
张小龙这辈子没有受过这种屈辱,眼底都是翻腾的怒意,他看了一眼面前陡峭的山坡,恶狠狠笑起来。
他转头看了一眼,见四下没人注意,突然伸腿绊了许星一下。
许星一惊,身体猛地后仰,什么都没来得及抓住就顺着陡坡滚了下去。
惨叫声自陡坡下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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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小俩口终于单独相见了!
众人慌忙围过去,叫名字的叫名字,动手的动手。
大雨底下全是喧嚣声。
陆风狠狠扇了张小龙一巴掌,咆哮着:“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怒骂声响起一片,郁宁把原本已经收回车上的绳子拿了出来,绑在树上,准备下去找许星。
梁程心急如焚,急切地叫着许星的名字。
不多时,陡坡底下传来微弱的回应。
“老师,我没事!这下面有个山洞,我滚到山洞里来了!我脚崴了,走不动,你们先回去!等雨停了,让身手好的人来接我!”
一群人商量了一阵,都想下去把她拉起来。
但陆风阻止了他们:“梁教授,再不回去,我们谁都走不了,你是想让大家困死在山上吗?”
因为他们现在还住在村里,带上山的东西并不多,没有御寒衣物,更没有帐篷。没有可以过夜的食物和水。
梁程犹豫了许久,最终决定先让队员们回去, 他自己下去把许星带上来,他们俩走路回去。
这一决定遭到反对,队里比他年轻的多的是,都说自己留下来接许星。
争来争去没个结果,山路边却传来引擎声。
雨幕里,温峋骑着辆二手摩托,将油门拧到最大,冲上山顶。
车子刚停稳,他就沉着脸,没好气道:“下大雨了没看见?都他妈愣着在山顶过夜吗?”
陆风见他过来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马上前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温峋才听到一半,脸色已经比乌黑的天还要沉。本就硬朗的轮廓此刻更显锋利,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小臂上的青筋都已经暴起。
黑沉的眸子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里面透着摄人心魄的冷。
陆风刚说完,他便跨下车,大步朝张小龙走去。
张小龙这会儿已经抖成了一个筛子,一张火星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害怕”两个大字。
“陆哥,陆哥……我错了!啊——!”
温峋根本没给他认错的机会,铁爪抓住他的肩膀,膝盖用力往上一顶,顶在张小龙小腹处。
张小龙顿时疼得叫都叫不出来,只能捂着肚子跪在地上。
男人抓住他的领子,浑身都是骇人的戾气,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泛着森冷的杀意。
他绷着声音:“第一天我怎么和你说的?”
张小龙回答不出来,温峋又给他小腹狠狠来了一下,他连跪都跪不住,直接歪倒在地。
温峋蹲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右眼皮上的小痣轻轻跳动,闪着寒芒。
“知道一周后是什么日子吗?你他妈敢在这个时候给我出岔子?!”他的声音阴寒如鬼,令人心惊,“张小龙,你让我不得不怀疑,前几次都是你搞的鬼!知道上一个搞鬼的人去哪儿了吗?”
张小龙刚才还只是害怕,现在已经彻底恐惧,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敢让他疯了似的求饶。
“陆哥陆哥,我错了!我错了!不是我……真不是我!”他已经惊恐的哭起来,“我只是见色起意,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不敢的,陆哥!”
这两年,他们是生意露陆续被警方查获,抓了好多联络人,甚至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外围客户。
他们不得不比以往更加谨慎,而那些所谓的被揪出来的叛徒,全都被温峋折磨至死。
他见过这个男人的手段,怕到了骨子里。
温峋冷笑一声,压低身子。在他耳边低声道:“这话,你留着回去和陆叔说。”
张小龙脸上的血色瞬间退了个干净,全身都开始发抖。
温峋松开他的衣领,将他丢在地上,随后朝陆风伸手。
他明明没有说话,陆风却已经熟练地递上一把匕首,两人之间好像已经合作过了无数次。
温峋接过匕首,看也不看,狠狠扎在张小龙的右手掌心。
“啊啊啊啊——!!!”
凄厉的叫声响彻整个山头,殷红的血液自他掌心流出,又被雨水稀释,藏进他身下的泥土里。
暴雨一下,土腥味散发出来,加上淡淡的血腥味,空气着实有些恶心。
勘探队的人被眼前这一幕惊到,脸上血色褪去一半,看向温峋的眼神惊恐无比,好像他下一秒就能跑过来, 将他们扎个对穿。
梁程狠狠咽了口唾沫,心想,他徒弟看上的都是什么恐怖分子?!
温峋刚站起身,梁程就护着大家退了半步,警惕地看着他。
男人懒懒瞭起单薄的眼皮,右眼皮上的小痣跟着微微颤动,漆黑幽冷的眸扫过来,众人不禁小小打了个颤。
他却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又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嗓音低沉:“各位,对不住,是我们村里的人出了问题。我这一刀算是给你们出了气,人我也会亲自下去找,保证全须全尾给你们带回去。你看这雨也这么大,各位先下山休息怎么样?”
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面对这种一言不合扎刀子的人,他们除了乖乖听话还能怎么样?!
看着这些研究员们都上了车,温峋眸光一暗,揽住陆风的肩膀,小声交代:“把人带回去,交给陆叔,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就说什么,一五一十,不要有任何隐瞒。”
陆风点点头:“陆哥,那你……”
温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一会儿会带着她回去,这种关键时刻,不能出问题,知道吗?”
“我知道了,陆哥,你注意安全。”
目送一群人驾车离开, 温峋脸色一变,立马顺着绑好绳子往下滑,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恨不得就这么滚下去。
雨声太大,许星在山洞里不太能听明白上面的声音,但她听见了张小龙的惨叫声。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叫得山谷都有回响了。
不过,活该!
之后她听见了引擎声,应该是梁程他们离开了,她放下心来,终于有时间察看自己的脚踝。
运动裤被撩起,她纤细的脚腕已经肿了一个大包,上面青红交替,毛细血管破裂,还有些擦伤,此刻冒着血珠,看起来很是狰狞。
她轻轻嘶了一声,也不知道救她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来。
正想着,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像是鞋底摩擦草地的声音,许星一怔,顿时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来的人是救她的,还是害她的。
如果是害她的,那她应该有八成的几率将是对方弄成残废。
山洞口垂下来一条拇指粗的尼龙绳。
她浑身紧绷,睁大了眼睛盯着洞口。
下一秒,在洞口那下小小的平台上,跃下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星蓦地怔住,呆呆地看着他,眼圈已经迅速红了。
温峋几乎没有停留地进入山洞,不等许星反应,已经一把将她抱住。
他力气很大,将她用力抱在怀里,一双铁臂紧紧箍着她细瘦的腰背。
下巴垫在她肩膀上,嗓音微哑:“星星,对不起,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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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你不在的这四年,我好好长大了
他抱得那么紧,好像她下一秒就能消失不见。
喉结剧烈滚动着,缓解喉间的酸涩,言语间带了点鼻音:“对不起,哥哥食言了,没能回去找你。”
“对不起,让你看见那么惨烈的场景。对不起,没能陪你长大。对不起,让我们星星难过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有很多很多对不起要说,每说出一个他的声音就哑一分,最后带上不甚明显的哭腔。
许星的腰被他勒得发疼,下巴靠在他肩上,听着他一遍一遍说对不起,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心口细细密密疼起来。
她伸出手臂紧紧抱着温峋的脖颈,终于在他肩上放声哭出来。
“温峋……温峋……”
“嗯?”温峋嗓音发颤,轻轻回她,“别害怕,峋哥在呢。”
“哇呜呜呜……温峋,你混蛋……你个骗子,呜呜……你骗我……你说了让我等你,你会回来的,你骗我……”
她像被抢了糖的小孩,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哭得温峋心尖抽疼,呼吸不畅。
“嗯,我是混蛋,”他毫不犹豫认错,“是我没做到承诺你的事情,对不起啊。”
从见到他到现在,已经过去大半个月,这大半个月的每一天对她而言都是煎熬。
她从第一天就想用力抱紧他,到今天才终于有这个机会,她哭得嗓子都哑了,才把情绪安抚下去。
在他肩上打着哭嗝,小声说:“温峋,我好想你。”
温峋长长舒了一口气,艰涩回应:“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许星反驳他,“你不知道,我画画的时候想你,发呆的时候想你,走在路上想你,吃饭的时候也想你。看到月亮想你,看到你送我的生日礼物也想你。你明明都不在我身边了,可我身边全是你。”
许星把头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都说了让你不要对我这么好,你偏不听,你怎么这么坏啊,温峋?”
她的声音本就软,伴着浓重的哭腔,委屈极了。
他松开环着她单薄后背的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脑。柔软的发丝充盈掌心,他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我不对你好,我能对谁好,嗯?”
许星怔了一下,笑出声来,好像是啊,他不对她好,能对谁好?
她松开他的脖颈,从他怀里出来。
她刚掉进山洞里的时候被摔了一下,缓过来之后找了个石墩墩坐着,温峋就单脚跪在她面前。
她捧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脸,看见他烧红的眼眶和脸颊上两行清泪。
眼前一阵朦胧,又滚下两滴水珠,她瘪着嘴,笑起来:“头发,长长了,比以前白了点。”
温峋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去擦她脸颊的泪,心疼地看着她:“我不在,是不是没好好吃饭?都瘦了。”
“没有,我都好好吃了的,”许星摇头,眨了眨眼,用力挤出里面的水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肉肉它总是长不回来。”
“没事,以后会长回来的。”温峋软着声音哄她,嗓音轻颤,“我们星星长高了。”
许星点头:“嗯,长了3厘米,都168了。”
“真厉害。”
“我在学校每天都起来跑步的,跑完五公里还练军体拳,大一老师不让我跟组,我就去报了个拳击班,教练说我打拳好凶。”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然后燕城有个拳击赛,传单都发到学校来了,我就去参加了。我拿了小组赛第四名,他们都好震惊地看着我。”
温峋胸口一阵一阵地拧着疼,他那么乖的姑娘,本来应该好好上学的,去参加个屁的拳击比赛。打拳那么疼,要是伤到了怎么办?
他的嗓子彻底哑了,湿润的眼看着她:“不许打了。”
许星连连点头:“嗯,不打了。”你回来了,我就不打了。
“阿婆呢?”他这辈子最关心的人,除了许星外,就是杨萍萍了。
“我带着外婆回燕城了,回了我们的家。外婆闲不住,又开了一个水果店,就在小区附近,生意可好了。”
温峋脸色稍变, 露出几分担忧,许星知道他要说什么,在他还没问之前回答了。
“大一的时候许志舒来找过我,柳荷也出狱了。可是程淮哥家的保镖特别厉害,他们刚出现就被赶走了。后来我天天在在外面跑,他们也找不到我。”
温峋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放心了:“那就好。”他又问,“画画呢?不是说好要当画家的吗?怎么突然学地质了?”
“我学地质也没耽误我画画,我来之前还开了画展。卖了好多版画,最贵的一张卖到5万,总共就印刷了一百张,他们都抢不到。”
他笑起来:“这么厉害?”
许星点头:“嗯,我就是很厉害啊。你走之后,我跟着救援队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你。但我找到了赵婶,我觉得我也一定会找到你,所以我学了地质。”
她笑得梨花带雨,认真看着他:“你看,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
温峋没忍住,滚烫的眼泪挣脱束缚,从他眼眶奔涌而出。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喉咙被灼烧的感觉会这样痛:“怎么越长大越傻了?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许星压低身子,一下抵住他的额头,滚烫的泪珠砸到温峋脸上:“那我就继续找,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的。”
她在他额头轻轻蹭着,呜呜咽咽开口:“温峋,你不在的这四年,我好好长大了。可是我好想你,每天每天都想你……”
他握住她的脖颈,轻笑一声:“我也想你……和阿婆,很想,很想。”
许星没逼他,也没追问,只小声回答:“我知道,我听到了。”
她又说:“我能说话了,四年前你消失的那个下午,我就可以说话了,你都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这是她最遗憾的事,他全心全意照顾了她一年,却连她的声音都没听到就离开了。
“现在听到了,”他的眼睑垂着,视线所及是她挺翘的鼻尖和粉软的唇瓣:“我们星星的声音,是哥哥听过最好听的。”
他四年前被洪水淹没的那一刻就听到了,只是远没有现在好听。
许星扑哧一声笑出来,又蹭了蹭他的额头。
湿润的鼻息交织在一处,按住她脖颈的手加了些力道。情绪使然,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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