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春这心里头就想着,还是她们嫡福晋年纪太小了,如今尚且未侍奉大阿哥。
嫡福晋也是个贤良的,人又好又温柔,还总想着侧福晋和侍妾们,若换个别人来,自己不能侍奉,怎还会管别人的死活呢?
是巴不得一个人霸占着爷们才好呢。
福春现在心里就盼望着,福晋快快长大才好。等真正侍奉了爷,那后院才能真正安稳呢。
苏玳斜倚在床榻上,心里疑惑渐深。
她一直不信弘的话,也就没问过福春几个丫头。
可弘竟这样守得住,成婚前她不管,成婚后这小半年,弘是当着一次别人屋里都没有去过。
哪怕她还不能……他也是自个儿克制着忍着,从来不去找别的女人。
有时候亲她,瞧他都憋得一头汗了,这人也是咬牙缓着,不会强迫她欺负她。
他又不是和尚,倒是把自己活得跟个出家人似的。
他不清心寡欲,撩拨她的手段比比皆是,偏偏最后总能刹住车,有时候连苏玳自己都替他难受。
若弘真没碰过那几个,他跟前的这四个福能不知道么?
可她们却从未提及过。而弘又一口咬定没有碰过董鄂氏她们。
苏玳问福春:“爷从前偏宠王氏些,爷待王氏是怎么个光景?你说与我听听。”
福春不大想说,但主子问话,她不能不答。
只能不偏不倚的道:“福晋未来时,一个月上,王氏是侍奉爷最多的。自王氏伺候爷开始,她的赏赐就是几个侍妾里最多的。每次她去,爷就会睡得晚些。”
外头都传言大阿哥身边侍妾王氏最得宠,甚至越过了侧福晋董鄂氏。
这些事,外头都知道,福晋嫁过来这么久了,肯定也是知道的,福春却不想同主子说这些,怕她们主子听见这些不高兴。
福春又接着说:“可这都是从前的事了。自从福晋来了,主子爷心里眼里,就只有福晋的。”
福晋一来,王氏就失宠了。至于侧福晋和另外两个侍妾,那就更是冷落了。
见福春着急,苏玳倒笑了:“既这么得宠,她怎么没孩子?”
这个福春也不知道,她是守规矩的大丫头,不敢妄议主子是非,还是苏玳再三鼓励,福春才道:“侍妾的孩子,身份也不高。主子爷一直拖着不大婚,府里谁先有孩子都不好。奴才想,主子爷定是想先要嫡出的孩子。”
苏玳心里啧了一声,看来便是他从前跟前的大丫头,也并不全然知晓这些事。
这位爷神秘得很。
他哪是想先要什么嫡出的孩子,瞧他那个样子,怕是一个孩子都不想要的。
王氏原先得宠,弘给她赏赐和宠爱,一路宠了这么几年,自打她大婚进来,王氏就失宠了。
这女人没孩子,在她跟前也是谨守侍妾的本分,可一个得宠了几年的女人,甚至隐隐风头都要超越侧福晋董鄂氏的女人,会一直这么老实吗?
哪怕那宠爱是假的,她应当也会很想要再度辉煌吧?
这一夜,没弘在身边搅和,苏玳踏踏实实的睡了一整夜,清早的时候甚至都没有被热醒,还多睡了两刻钟。
康熙既有心打压皇子阿哥,又要扶持太子,心里本就不满八贝勒借户部交还账目的事与雍亲王争锋。
八贝勒如何弄虚作假争锋逞强他不是很在意,可弘那一句,八贝勒沽名钓誉,收拢了江南的民心,令康熙十分的在意。
这天底下的民心士心,都只能是皇上的,是帝王的。什么时候轮到一个皇子收拢民心了?
国惟一主。
康熙毕生都在为此而努力。
八贝勒的差事叫撸了,康熙要给他长个记性,若改好了,自然可再用,要是改不好,老八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离开南京前一日,弘带着苏玳出门逛。
弘晋弘D听说弘要出门逛,就去找十八阿哥,撺掇他去找弘,叫弘也带上他们。
弘平日里疼爱十八阿哥得很,这会儿年岁相当,也就顾不得什么叔侄了,倒是处成了兄弟了。
弘晋弘D怕被弘骂,只敢撺掇十八阿哥去说。
十八阿哥还没来呢,弘那边就得了消息,叫人把弘晋弘D兄弟俩带走了。
胤|身体弱,外头天气热,自然是不能叫他跟着出门受累的。
弘晋弘D兄弟俩果真被骂了一顿,俩人没了法子,求到苏玳这个嫂嫂这里来。
正巧弘在这儿呢,叫弘听见了,又是一顿骂,亲自叫人盯着兄弟俩加功课去了。
“爷怕热着十八叔,不带十八叔去。也不带弘晋弘D去,却要带着妾出去。妾难道不怕热么?”
夫妻俩就分居了那么一夜。第二夜苏玳故技重施,再叫福春拦着,福春就拦不住了。
她生气也没用,弘总有法子叫她破功。
苏玳这话倒也不是随口调侃,外头还真是有些热的。
京城九月里怕没有这么热,南边却还是热得很。
这么热的天出去见人,什么人这么要紧,非得她一块儿去见呢?
“爷给你遮着,不叫你热。”许她穿着清凉些的衣裳,还亲自给她打了她鼓捣出来的遮阳伞,马车里冰镇着果汁奶茶,出门坐车,到了幽静宅子里一路都是冰供着,也并不是那样热。
有名的席面都是叫到宅子里来的,不叫她抛头露面,也不会在外头人挤人的生热。
到了地界,苏玳就更好奇了,走进去的宅子曲径通幽,从游廊往外看,花园很美。
她又追问弘:“爷究竟要妾来见谁呢?”
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
弘勾唇正要答她,忽而瞧见那边过来的人,眸光一瞬就亮了:“表舅。”
表舅?
苏玳顺着弘的目光看过去,竟是个和弘D差不多六七岁的小男孩。
模样周正,看穿着打扮也是很好的。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但表舅……莫不是赫舍里氏家里的孩子?
这辈分……难不成是索额图的孙子么?
可索额图的孙子,怎会在南京呢?
纶布走到弘跟前,给弘行礼,规规矩矩大大方方地道:“大阿哥好。”
弘给苏玳介绍。
原来这是噶布喇的长孙。是常泰的长子纶布。
弘叫苏玳:“福晋也该喊他一声表舅。”
瞧着笑眯眯的给她也行过礼的纶布,苏玳毫无负担的喊了一声:“表舅。”
引着纶布进去后,弘就笑道:“爷和福晋是晚辈,来接表舅回去。这头次见面,表舅怎么不给侄媳妇见面礼呢?”
纶布不甘示弱,也笑道:“大阿哥把我丢到福建好几年,就出生的时候见过阿玛一面,时至今日才来接我,大阿哥怎么不给我赔礼呢?”
弘捏他的脸:“牙尖嘴利。也不知这几年你跟谁学的。噶礼就是这么教你的?”
纶布嘿嘿一笑:“噶礼大人没空教我。我都是跟着姚法祖大人和施世纶大人的。”
姚法祖是姚启圣的孙子。施世纶是施琅的次子,任南京知府。
苏玳在旁边听着他们舅侄你来我往的说话,心里满心都是疑问。
皇太子在被废的时候,索额图及其子孙都已被严惩过了。
康熙亲征噶尔丹,噶尔丹被剿灭后,其中所立大功的噶布喇长子常泰在历史上也失去了他的记载和痕迹。
很确信是受到了太子的牵连。又或者说,是受到了索额图的牵连。
更可以说,是被康熙所打压了。
噶布喇的长子非常能干,在历史上的记载却很少,这肯定是不太正常的。
普遍认为,因为太子数度废立,且最后即位的人是雍正皇帝,有关太子英明神武,有关赫舍里氏一族厉害出众能干的人物的记载,被抹掉了很多。
因为索额图参与了许多的事情,他的事多方面在康熙年间有记载,已经不好抹去。
而康熙晚年,被太子所谓伤透了心,为秉承皇考意志,将所有觊觎皇考权位大臣的记载抹掉,是继任者对先帝的‘尊重’及‘维护。’
甚至是被先帝默认的。
常泰留下的痕迹非常少。他的弟弟常海也一样。
纶布是在噶礼案中出现过的。常泰不知如何死后,噶礼被告发贪/腐,查抄噶礼时,发现他收养了常泰的长子纶布。
这事报上去,康熙震怒,噶礼严惩,纶布被处死。
什么样的深恨仇怨,让康熙将常泰绝后,将纶布处死呢?
康熙可一向是标榜自己仁厚的。
在这里,常泰不曾出事,赫舍里氏一族只是沉寂。
噶礼也好好的做他的两广总督。纶布怎么还是送到噶礼那去了?
听这话音,还是弘送去的?
一块儿用了膳,弘跟纶布说:“你阿玛回京了。爷接你回去。”
纶布问:“是见一面,还是这回就不走了?”
弘微微勾唇:“回去就不走了。送你回府上,就在府上住着,你自己家里,以后就不必再出去了。”
这孩子刚出生的时候,弘去瞧过,很怕这孩子会因为太子之位的争斗又没了。
他找阿玛谈过,又和舅公常泰谈过,这孩子满月后就被送走了。
送去噶礼那里,噶礼与舅公常泰是生死之交,这孩子只有在噶礼那儿才最安全。
他实在是怕玛法又因迁怒赫舍里氏将这孩子杀了。
直至常泰这回奉旨回京,这孩子也平安养到了六岁,弘觉着,可以将纶布接回京中了。
往后风云变幻,把孩子放在京城护着,比在外头好些。
若南京两广福建这里出了什么事,他们鞭长莫及,恐怕不周全。
能回家了,纶布很高兴,但想到回家后,就见不到这几年陪在他身边的伙伴还有对他极好的两位大人,还有夫人们了。
纶布就有些失落:“那我能将奶娘带回京么?我什么时候能回来瞧姚大人和施大人?”
弘微微一笑:“这个爷不做主。爷和你阿玛说了,先送你回京。回头要接谁,你和你阿玛去商议。回头想见谁,你也问你阿玛去。爷不管这个。”
纶布嘟囔:“我看你就是嫌麻烦。你要是真不管,干嘛连我的饮食起居都要过问,还要把我接到这儿来。那我回去,是和大阿哥一起么?”
纶布从小被送出来。
长大点后,就不懂自己为什么会被送出来,见不到额娘和阿玛。
孩子哭过闹过,但没什么用。
两年前,弘悄悄去过一趟福建,和他说了他阿玛在西北的事,纶布就不闹了。
赫舍里氏一族不易,他小小年纪,成日在福建跟着汉臣们混,不知道这些。这是长大后头一次听见满洲勋贵与皇权之间的争斗。
哪怕只是寥寥数语,也足够纶布谨言慎行不再计较了。
他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自然就养成了这样的性子了。
弘说:“跟着我们太显眼了。为保万一,爷会叫人先送你回京。御驾走得慢,你先回去也好。”
纶布昨儿夜里才被送到这儿来,没怎么休息好,小孩儿这回心定了,该问的也问了,吃了饭,就踏踏实实睡觉去了。
弘带着苏玳一块儿去送了小表舅回来,本要进屋去,游廊上风凉,苏玳就在美人靠上坐下了。
弘站着瞧她。
小福晋轻轻扬着下巴,眸中光亮宛若那湖水中碧波粼粼之光:“爷瞒了妾不少事吧?”
弘福身,把手撑在栏杆上,把小福晋圈在自己的领地里,将整个高大身影叠在她娇柔的水影中:“这不是带你来瞧了么?”
“这儿是爷的别院。前年置下的。你喜欢,爷送你。”
“那妾就不客气了。”
苏玳深深望着近在咫尺的英俊眉目。
这个男人算无遗策,运筹帷幄,他实在是很聪明的审时度势,这仅仅给她看的吉光片羽,这里头露出的冰山一角,都足够让苏玳目不暇接了。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
尚未出口的一句疑问,被俯身的男人堵在唇齿之间。
弘倾身吻了上来。这句疑问裹挟着热意滚回了苏玳的心腔中。
第24章 024
十月里御驾回京,在路上还没走到京城呢,宫里就传了消息出来,太子妃提前了些时候生产,差十来天十个月的时候,生下了一个小阿哥。
母子均安。
康熙大喜,太子妃与太子成婚多年,一直不曾有过孩子,先前的孩子没保住,康熙都觉得可惜。
但现在听说太子妃为太子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小阿哥,这孩子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太子嫡子,康熙就很高兴。
人不在京中,也传话回去,好好赏赐了太子妃。
皇太后那边,也给了太子妃丰厚的赏赐。
宫里的娘娘们都不是皇后,不能算是太子妃的嫡母,只能说是长辈。
太子如今地位稳固,南京皇子阿哥们罚跪的事情外头不知道,宫里却是都知道的。大阿哥闹的那一出,自然都知道是与太子父子有关。
康熙冷落了一众皇子阿哥。直亲王八贝勒都被撸了差事,其余的皇子阿哥们都不出头,老老实实的办差,老老实实的跟着康熙,没有人能越过太子的风头。
将来太子登基,太子妃就是皇后,她们这位后宫嫔妃们,哪怕再尊贵也只是太妃太嫔罢了,与皇后真硬不起腰杆来。
因此都不敢比照皇太后,不说赏赐,只说是礼物,恭贺太子妃喜得小阿哥。
康熙亲自赐名,毓庆宫四阿哥,名为弘!
瓜尔佳氏如今才觉得扬眉吐气。
怀着孩子的时候战战兢兢,直到将孩子生下来,身边有了嫡子傍身,她才心安。
宫里少有刚出生的阿哥就得皇上赐名的,便是后宫嫔妃里头,也是少有。
瓜尔佳氏知道,皇上一向很满意她,如今有了这个儿子,她就算是更有底气了。皇上这么早就赐名,说明是对她对弘6技挠韬裢的。
瓜尔佳氏坐月子,也不怎么出来见人,礼物赏赐倒是都收了。
待小阿哥满月,自还有大办的时候。
太子府督办的事,原先不是交给瓜尔佳氏的,太子府如何布置,也没有叫瓜尔佳氏插上手。
如今太子府将要大成,瓜尔佳氏又已生子,内务府就将单子送过来,想问问瓜尔佳氏的意思。
这太子府落成,太子与家眷们一道搬进去,前院听太子的,这后院如何,还不是听太子妃这个女主人的么。
“外头都在说,主子所生的才是太子爷正经的嫡子。大阿哥是侧福晋所出,不过仗着皇上宠爱,才舔着脸做了这么多年的东宫嫡子。不过是因着主子未曾有亲生的孩子。如今主子有了嫡子,看大阿哥还怎么叫人恭敬他是东宫嫡子。”
瓜尔佳氏一行看单子,拿着墨笔删删改改,一行听贴身侍女说外头的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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