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亲王也很吃惊。看来皇上是当真很宠爱皇太孙啊。还有当初的太皇太后,对太子与皇太孙的喜爱也是溢于言表的。
苏玳是早早的就留了心眼的,她让人将她和弘的库房守得十分严实,谁也找不到什么机会靠近做手脚,两个多时辰查下来,粗粗顾略一遍,库房里的东西和存单对上,什么违禁之物都没有。
只是那些东西,还要弘去皇上跟前做个说明便可。
太子府里出了这样的违禁之物,太子妃,两个侧福晋,及所有府中之人都脱不得干系,都要严查。
这是把太子府翻了个底朝天,还要把太子府闹个天翻地覆啊。
裕亲王拿了人证物证,便领了众人要去御前复命。
外头忽而一阵吵嚷之声,裕亲王问是怎么回事,答说是府上的弘D弘晋阿哥扭送了几个奴才过来,要还太子府的清白。
裕亲王还未开口,弘淡淡勾唇:“让他们俩进来。”
弘晋已经大婚了。此时忿忿不平的走进来,和弘D两个就对那几个鼻青脸肿的奴才骂骂咧咧的。
弘抬眸,一人瞧了一眼:“你们闹什么?”
弘晋气死了,踹了地上的奴才几脚,才说:“哥,我和弘D两个一直盯着呢。这狗奴才是府里当差的,他们鬼鬼祟祟的把管书房的奴才灌醉了,偷摸进去过。这些东西必然是他们放进去的。要不然府里怎么会有这个?”
弘D也说:“对啊,你们来府里搜东西,他们见势不妙还想跑,被我们抓住了。要分争就去皇上跟前分争去!反正太子府里没有的东西,我们不认!”
“这几个狗东西是谁派来的,往下一查就知道!刚才还有想自杀的,肯定背后有人指使。”
太子妃有点晕,怕的一身冷汗,再一看,底下绑着的几个人,居然还有两个是她院子里的。
这一下,太子妃连路都走不稳了。
弘冷漠的看了太子妃一眼。
皇上是按照皇后的标准给太子选的嫡妻。
可终归是给太子选嫡妻,是未来的皇后,不是现在的皇后。
皇上要一个听话懂事的乖巧太子,自然也要选一个温驯懂事的乖巧太子妃。
家世不能过高,不能有掣肘朝堂的能力,但又不能太弱,不能成为太子的拖累,有些声名成为太子的助力就好。
太子妃入宫前,石文柄必定叮嘱过太子妃,切不可出风头。
瓜尔佳氏入宫前或许是个温顺柔软的女孩儿,可入宫后,住在逼仄的毓庆宫里,日日要听话温顺,在康熙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长此以往,性格里的那些大气温柔只怕早就磨平了。
日日看见的都只是毓庆宫的一片天,哪怕十多年后出了毓庆宫,太子妃的心也就只有碗口那么大了,容不下什么。
她甚至连她的立身之本都搞不清楚是什么。
这样的女人,将来还能做母仪天下的皇后吗?
裕亲王瞧着这一府的乱象,是心急如焚。
他频频看向弘,弘气定神闲,从容起身,先把身边的小福晋照顾的妥帖周全了,才道:“王爷不必担心。涉案人等,一律入宫就是了。皇上跟前,请皇上彻查吧。”
人多怕什么,他们要闹就闹。
闹的再大又如何,他又不怕什么闹大。
苏玳眨眨眼,悄悄看了一眼牵着她的弘,她知道这位爷在想什么,这位爷是巴不得这事闹大呢。
第54章 054
康熙被人闹的脑袋疼。
弘这会儿都是话少的很,和他福晋本来跪在那儿,但太孙妃有了身孕,弘不肯叫她跪,康熙也不忍叫乌梁海氏一直跪着,开恩叫她站着了。
弘才心满意足的跪在那儿。
他这个皇太孙不闹了,可太子的另两个儿子,叭叭叭的把事情你一言我一语的全说了。
康熙寻常见弘晋和弘D也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会儿一瞧,就跟弘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亲兄弟就不用说了,也是混得很,弘晋这个隔母的还成婚了的,居然也很混。
但也就只有他们两个在说。
纳兰揆叙和一些人叫康熙赶出去了。
但人就在外头,被弘扯进来对峙,于是两边就闹起来了。
一边指责弘大逆不道,一边指责是他们指使奴才陷害太子陷害皇长孙。
听着听着,康熙瞧着那叫他们呈上来的证物,心里忽觉得好笑。
他自幼登基,没经历过这些事。
他是直接被册立为皇帝的。他的兄弟们都不堪为皇上,只有他能担此重任。
挡在他面前的,是权臣鳌拜,他十四岁亲政,开始治理大清,阻碍他的人都不会成为他终生的阻碍。
可他的儿子孙子们,却在争夺储位。争夺到现在,反目成仇。
弘他不过是想要严惩直亲王,这才多久,太子府里就出现了这样的东西。
“行了。”康熙命人彻查那几个奴才。
“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胡乱攀扯。”如果真的查出来是老大对弘下手了,他不会姑息的。
预备的这些个皇上皇后穿的衣裳,康熙看了,都是照着他的衣裳样式做的。皇后的服制,是照着孝懿在世的时候做的。
仁孝和孝昭,都是皇后。但也不尽相同。
早年的时候,服制并未统一,也没有真正的定下来。做出来的衣裳不是定制。到了孝懿这里,皇后的服制有了定制,但也有些微的不同之处。
不是每一个皇后都是一样的衣裳。
做这个袍服的人,参考的事孝懿的袍服。可真正等太子登基的时候,是不会穿这样的衣裳的。
为什么没选用仁孝或者孝昭的服制呢?因为宫里没有样子了。都给收起来了,轻易是接触不到的。哪怕是见过的人,也不可能仅凭记忆画出来。
只有孝懿的衣裳,还是有一些人能够见到的。孝懿的画像,也是很容易能见到的。
仁孝与孝昭的画像,那衣裳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出来的,少说也要一二年的时间,这就更不会是太子自己预备的了。
仓促之间,几天之内预备成这个样子,只能是照葫芦画瓢,把原有的衣裳稍微改一改,才能用。
这就牵扯到后宫了。
平妃那里可以接触到这些,可若是真要预备,她没有必要预备成这个样子。
把这些东西放在太子府上,就为了陷害太子。太子的生母早就去了,后宫之中没有人和太子有什么情意。
她们都有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又很有出息,谁不想自己的儿子出头呢?
这样的大罪,如按照律法处置,太子是非废不可了。
但她们太着急了啊。或者说,是不得不着急了,所以才这么仓促。
也亏得弘晋弘D警醒,乌梁海氏人也谨慎,才没有把他们的库房暴露出来。
没有这些漏洞,事情能查清楚的,但查起来就有些费劲了。
太子这里证据太确凿,只怕太子很难洗脱嫌疑。
事情若在周密些,太子与皇太孙都保不住,都要被废。
太子与皇太孙没有对他们怎么样,弘也不过是抓住了他们的短处,可他们却想要他最宠爱的儿子和孙子万劫不复。
要争,要斗,可以,但怎么能如此陷害太子与皇太孙?
这岂不是在打他的脸,嘲笑他选的太子和皇太孙是不堪大用不仁不孝的人吗?
康熙咽不下这口气。他不会看错的。
乾清宫暖阁跪了一屋子的人,黑压压一片。
康熙阴沉着脸,他不说话,没有人说话。
苏玳和裕亲王垂手站在一边。到了御前,就用不上裕亲王了。自有人根据那几个奴才的话去彻查这件事。
确实还是太仓促了。
太子骤然重病,打乱了直亲王的部署,哪怕他不愿意白费他的布置,他回京后的种种安排,还是在康熙的雷霆震怒中被查了个清清楚楚。
京中那些最开始的传言,是直亲王命人散播的。原本就是预备着之后对太子下手,太子重病,可以一举将太子与弘都干掉。
苏玳在册立大典上戴仁孝皇后的旧物,直亲王看见了。
索额图的福晋上蹿下跳的找平妃,找太子妃,找赫舍里氏说这些事,撺掇着她们想要回仁孝皇后的旧物,这事没有瞒得住。
直亲王稍稍用了些手段就探知了此事。
便有了后来的指鹿为马,是揆叙在康熙面前告弘和苏玳的话。
太子妃不安分,天天在府中见人,老福晋找平妃,石沉大海。找赫舍里氏,赫舍里氏进了苏园就没了动静,就只有太子妃这里能做手脚了。
趁着太子妃蠢蠢欲动,太子府守卫松懈之际,直亲王叫了人,悄悄将这些违禁之物送进了府中。
然后买通这几个奴才,没有惊动府里的主子,直接就将东西送到了太子的书房里。
只待事发,有人去御前告状,那么太子府就摊上大事了。
原本也是要在弘和苏玳的库房中放东西的。
但因东院看守严密,奴才们个个口风紧规矩严,他们的人找不到机会,就只能作罢了。
而这一切,太子妃居然毫无所觉。
弘D和弘晋两个阿哥,在府里十分的不放心太子妃,从太子离京就一直暗中盯着府里的事。
不过他们做事太隐秘,是直到今日裕亲王带人去搜查太子府,那些奴才想趁乱逃出去或者寻死,才被弘D和弘晋的人发现了,这才扭送到了御前来。
这是彻查出来的结果,真正的人证物证俱在,是如何都抵赖不得的。
康熙的目光落在纳兰揆叙的脸上,纳兰揆叙甚至心虚的不敢与康熙对视,只是垂着头跪在那里。
康熙的心里就明白了。
康熙看向跪在那里的直亲王。
胤A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不过都是些皮肉伤,养养就能好。
不像岳钟琪与十三阿哥,那是伤筋动骨的伤势,只怕是要养许久才能好利索。
“你比保成早些出生。你们那会儿,朕要平定三藩。朕就想,朕的儿子们好好活下来,能保住大清绵延,能让朕做成想做的事情。”
康熙说,“所以,朕叫你保清。”
“你从小也是朕教导的。平定准噶尔,朕带你去了两回。你骁勇善战,但性情上总是急躁些。朕指望着你是个出色的阿哥,没想到长成了个乱臣贼子。”
胤A泪流满面:“汗阿玛,儿臣不是乱臣贼子!”
康熙怒道:“你陷害太子,污蔑皇太孙,你不是乱臣贼子,谁是!”
胤A豁出去了:“阿玛,弘他陷害儿臣!江南索贿,强买民女,都是他陷害儿臣的!儿臣没有做这样的事情!西北战事,儿臣的号令,岳钟琪与老十三从不听我的。儿臣是怕贻误战机,所以才――”
“你闭嘴!”康熙将御案上的茶盏扔了下去,瞬间在胤A脚边摔了个粉碎,“他好端端的,陷害你做什么?你若没有派人去江南,他如何陷害你?”
“西北之事,你又不是总揽大将军,为何要岳钟琪与十三阿哥听你号令?你贪功冒进,难道就打量朕真的不知情吗!?”
暖阁中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在暴怒的康熙面前替直亲王说情。
弘轻轻垂眸,盯着崩到他手边的茶盏碎片,轻声说:“早两三年前,我就说过,太子病弱,活不长久了,请玛法废了太子,另选一个人做皇太子,也是大清后继有人。”
“玛法不肯,总是斥我。我给玛法出主意,说大伯,说叔叔们,大家都是很适合做这个皇太子的。还说了后宫里的几位娘娘们,也都是很适合做新皇后的。”
“那会儿人人都在玛法跟前说自己无此心思。可人人都把我的话记在心上了吧?我和太子挡了众人的路,就要被人陷害,被人毒杀,因为玛法不肯废了我那个病恹恹的阿玛,还将我册封为皇太孙。是彻底断绝了他们的念想吗?”
弘抬眸,幽幽看向直亲王:“大伯,是玛法执意不肯废了我阿玛。你想弄死我们,我们且还死不了呢。可你若是能让玛法直接废了我们,岂不是更好?又或者,你再大胆一点,直接把制定规则的人一起杀了,你就是天下之主了。”
胤A知道弘很疯。知道他胆大妄为,什么都敢说。
但没想到这位大侄子疯成这样,把他这个以莽撞闻名的人都给吓到了。
胤A瞳孔骤锁:“你、你疯了!”
这是要他弑君吗?
他本来没有怕的,可弘这么幽幽的看着他,胤A却有些害怕了。
他才将将二十岁,为什么他的眼睛里会有这么执拗的疯狂?
旁边雍亲王斥道:“皇太孙,请你慎言!”
他真是为这个侄子操碎了心。
太子不在京中,他时时刻刻都怕弘出事。今日一直在宫中斡旋,就怕康熙把弘怎么样了。
这会儿听到这个话,雍亲王恨不得上前捂住侄子的嘴巴,这话是能乱说的吗!
康熙盛怒之下也听到了,他倒是不觉得怎么样。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弘激愤之下出言冒犯,也是情有可原。
况且,也确实是他的不决断,让直亲王有了陷害弘的机会。这孩子受不得委屈,一受委屈就胡言乱语,也是他从小惯出来的毛病。
又是一阵寂静,就他们这几个人说的话,也没人敢插嘴。
梁九功这会儿才平平道:“万岁爷,诚亲王求见。”
老三?
康熙皱眉:“他来干什么?”今儿这事,跟老三有什么关系?
梁九功语调平平道:“诚亲王说,他有些事情想禀报万岁爷。是有关直亲王的。”
第55章 055
康熙揉了揉眉心:“让他进来吧。”
诚亲王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陈梦雷过来。
陈梦雷这几年潜心编书,又在诚亲王跟前侍奉读书,已经是很少出来了。
这会儿来,倒是让康熙的心稍稍散了散。
眼前这些人闹得他心上发紧,看见陈梦雷,想起他的书,康熙才在心里出了一口气。
康熙问诚亲王:“你要说什么?”
诚亲王跪下,说:“儿臣要告直亲王谋害太子性命。”
直亲王一下子就恼了:“老三,你不要血口喷人!”
怎么,看着他现在不行了,连老三都要出来踩他一脚了吗?
“儿臣没有血口喷人。”诚亲王情绪很稳定,哪怕是看见这儿跪了一屋子的人,他也很冷静,“儿臣就是知道了些事情,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想要禀告汗阿玛。这事人证是陈梦雷,让他与阿玛说吧。”
陈梦雷给康熙磕了个头,然后便道:“皇上,臣知道的事,直亲王暗中魇咒太子。”
陈梦雷是汉臣,是个读书人。就见不得这样的事情。
对满人那一套看不上眼,更甚者,是有人要魇镇皇太子。这陈梦雷就不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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