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困在外面接着,一抱住江若锦,他愣了一下。
江若锦虚弱的小脸沾满了黑色的烟灰,仍然掩盖不住她的绝色天姿。多年不曾养在膝下的人并无多少亲情,江时困看得莫名发直。
江雾正要翻窗出来,听见江若锦低低说:“存衍,他还在里面……”
火势刚起的时候,就住在隔壁的谢存衍进来救人,却被掉下来的房梁砸晕。
江雾一愣,顾不得去想别的,扭头又扎进了火里。
火光的颜色和金阳的融合在了一起。
金阳照耀得匕鞘上的宝石闪闪发光,江雾摩挲着匕首,冷笑一声:“我当时就应该让你死在那场火里,后来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可你已经救了。”
谢存衍握住她的手往上移,就着她手中的匕首,抬起了她的脸:“没有后悔的路,哪怕是下地狱,都只能永远陪着我。”
谢存衍倾身凑近江雾,男人的呼吸逐渐逼近,江雾以为他又要和之前一样吻她,闭上眼一动不动。
他却在即将吻到她唇瓣时,侧头擦了开。
他咬住她嫩白的小耳垂,意料之中换来她的轻颤,他愉悦一笑:“最好像你说的,丞相夫人的命案跟你没有关系。”
“如若让我知道你在骗我,这是你和谢辞卿或者江家带你离开宫里的计谋,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江雾侧头,避开了他咬她耳垂的唇。
她一言不发。
谢存衍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惨白的小脸,说:“我给你最后半个月的时间,把这间寝宫的所有装潢换掉。不然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安定府怎么被毁的。”
自从江雾来到这儿,谢存衍基本都依着她,把这儿的所有装饰布置得跟安定府一样。
他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以为这样她就能永远心怀谢辞卿了吗?
天真,他绝不会让那个布衣占据她的心一辈子。
屋内一时静默,陈诏走了进来,小心翼翼道:“陛下,江统领求见,说想看望江姑娘。”
谢存衍本是想拒绝让江易卓进来的,可他看见江雾本如死灰的眼睛,在听见哥哥来时忽然变得明亮起来。
江雾已经很久没见到哥哥了,她迫切地望着谢存衍。
谢存衍勾唇:“想见他?”
“吻我一下,我就满足你。”
--------------------
第51章 ## 笼中雀(修)
江雾眼里的光彩眨眼间消失,板着脸不再看谢存衍。
谢存衍等了须臾,没等来自己的目的得逞。他忽然起身,江雾下意识地做出防备反应,身子用力往后缩。
谢存衍愣了下。
他不过是想出去给兄妹俩腾地儿,江雾就这么大反应?
谢存衍沉着目光看了江雾一眼,弯腰凑近江雾。
江雾已经看出他不高兴了,这次她忍住没有后退。
谢存衍将自己的脸凑到江雾唇上。
轻轻一碰,一触即离。
“朕就勉为其难,当做你已经吻过了。”
江雾垂眸不语。
谢存衍拂袖欲离:“夜里朕会过来,准备一下。”
谢存衍离开前,在江雾耳边威胁道:“江易卓来了,你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若是敢跟他筹谋逃走,江氏会为你陪葬。”
谢存衍离开了雾宫,在宫门外与江易卓擦肩而过,对后者的行礼置之不理。
雾宫并不建在后宫,而是独立在紫禁城的另一处宫殿。
专门用来囚禁江雾的。
江易卓不是第一次来这儿。
里面和安定府一样的装饰摆设,能看出江雾有多怀念谢辞卿。
江易卓来了,江雾并未屏退下人,这雾宫上下都是谢存衍的人,根本无用。
江易卓为江雾倒茶,像从前在府里照顾她的时候一样,把茶盏端给江雾时,茶盏底部压住了一张细细的字条。
江雾接了茶盏,摸到字条惊心一跳,多年的兄妹俩对视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江易卓在外表现情感淡泊,沉默寡言,不对江雾说什么。
江雾注定是这次的话题起始者:“我听谢存衍说了命案的事。”
江易卓颔首低眉,没说话。
江雾说:“他直言了,若这是你与爹娘的计谋,他会不择手段的打击。真是这样的话,还请哥哥让他们停手。在这儿我虽然眼下不喜欢,可就像谢存衍说的那样,我迟早会习惯的。”
迟早会习惯谢存衍的一切。
江易卓不响,只那么定定看着江雾。
她分明不会习惯的,否则这儿不会是安定府的模样。她还很怕谢存衍,因为那场大火,谢存衍疯了般的要江雾。
登基之日立即让人来江府强行带走了她。
为让她妥协,还将谢辞卿关入大牢,刺瞎了双眼。
江易卓没有回应她的话,转而道:“我先告辞,二妹妹多保重。”
他转身欲离,走到宫门门槛时,江雾禁不住喊他:“若锦还好吗?”
江易卓高大的身形一晃。
那么个八尺男儿,险些栽倒在地。
江易卓扶住门框不至于让自己跌倒,他凝眸望着远处的阳光,周身冰冷:“她快不行了。”
江雾紧紧咬唇:“那赵虎呢?”
江易卓道:“效忠于陛下。”
江雾垂头,泪水一寸寸蓄满眼眶,“若我得空,就出宫看她。”
江易卓不再多言,离去。
江雾望着哥哥的背影,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好长,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影子却很单薄。
她与哥哥一样,都深深愧疚于江若锦。
江雾如果没有陪江时困去牛水村,江若锦就不会回到江府,那么她这一朵娇艳的花本来可以灿烂的开放更久更久。
可一切都晚了。
江雾握住江易卓给的字条,回了内寝。
蕊香紧紧跟上,将谢存衍的人隔绝在外。他的人虽监视着江雾,但从不进入江雾的内寝,只因江雾睡眠极差,人多了会打扰她。
江雾坐在书案边,将字条一点点展开:
‘寻巧环公主帮助,待案子进程一半时,便是江氏救你出宫之日。江氏举家搬迁南下,远离京城隐姓埋名,不必畏惧谢存衍的威胁。’
江雾心惊肉跳,把字条在烛火上烧毁。
蕊香不识字,但见江雾脸色变白,问道:“姑娘,怎么了?”
“谢存衍说的案子,真是他们策划的。”
江雾的嗓音发颤:“谢存衍有多疯他们不是不知道,怎会孤注一掷?”
蕊香也觉得奇怪。
她道:“可是易公子向来都稳重,做事靠得住,也许这次他是真的有把握才会这么做。”
江雾却觉得不是。
如果江易卓真的有把握,他不会等到现在才开始行动,按照他的性子,必定是要谢存衍刚对自己下手时就开始策划。
除非有了人相助,让他觉得即便是短时间内的行动也能成功。
如今四野上下风声鹤唳,江雾生怕江易卓踏错一步,她道:“最近哥哥都跟什么人来往?”
谢存衍限制江雾行动,但不会限制她与家中的信息沟通。毕竟一只笼中雀,也得偶尔看看外面的天空,有了向往才肯甘愿被囚禁,然后等待被放逐回到天空的那一天。
即便那一天根本不会到来。
江氏内部大大小小的事物,就是谢存衍给江雾向往的天空。每日都会有人专门讲给蕊香听,再由蕊香告诉江雾。
谢存衍疑心重,中间隔着七八人才能将消息传递过来。
蕊香思索着说:“最近和谢辞卿走得很近,说是给他送治眼睛的药。每次去安定府都要半日之久才会回府。”
江雾想到上次去见谢辞卿时,他很是认真说要带自己出宫。
而江易卓近日来又频频跟他走得很近,这中间必然是有什么联系。
许是年少凄苦,谢存衍对待救过他命的人总怀有别样之情,谢巧环也曾帮过他,他登基便未对她赶尽杀绝,而是给了和往常一样的待遇。
谢巧环任性骄横,常跑出宫也不是没有的事。这次江易卓让她寻谢巧环的帮助,应该是有什么联系。
江雾道:“你请公主来说说话。”
蕊香连忙出去。
谢巧环来时,已是下午太阳落山时。
她坐到江雾身边,笑说:“我就知道你会找我,易卓说了,到时你只需要等待时机,求皇兄放你出宫。出了宫一切有他和谢辞卿的安排。”
江雾问:“等什么时机?”
谢巧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说你这么聪明,到时候能想出来的。”
“这主意是谁出的?”
“谢辞卿啊。”
江雾那种感觉又来了,她觉得谢辞卿很不对劲,不对劲到陌生。
以往的谢辞卿不会有城府,更不会以无辜之人的性命来换她的自由。
见了谢巧环,但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江雾只好送走谢巧环,而后默默思考出宫的时机。
还是先不要让他发现,压下这件事再说。
漏夜时分,江雾在铜镜前梳发,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心中默默叹息。
谢存衍会来,她昨晚受过的,今日都还没怎么恢复好,小腹深处又酸又疼。她思索着有什么借口让他今夜收敛?
屋子里静悄悄的,檐下刮过一阵风,江雾抬眼,蓦然在镜子里看见了谢存衍。
不知何时他人已经进来,就坐在她身后不远处,黑囧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她。
江雾心一跳,连跟着手抖腿颤,木梳掉到了桌台上。
谢存衍走到她身后,弯腰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从她后面伸手去握住她的手,“你在慌张。”
江雾咽了口唾沫,乱掉呼吸:“没有。”
谢存衍低头,咬住她肉白的小耳垂。
黏腻的濡湿舔过,江雾抖得更厉害了:“谢、谢存衍……”
‘你放了我吧’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曾经她也说过,可换来的是他对谢辞卿的折磨。
那时已不是谢存衍第一次对江雾提出跟了他的要求。
不知是第几次,多到江雾已经忘记了。谢存衍登基后不耐烦了,下旨毁了江雾和谢辞卿的婚约,强行将她赐婚给自己。
她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与谢存互换庚帖,谢存衍一怒之下抓了谢辞卿。
后他微服巡视民间,来了江府。
在无人看见的时候,闯入江雾的闺房。
才不过辰时,江雾还未起身,睡眠中那种被狼一直盯住的感觉都强烈到无法忽略,她迷蒙地睁眼,看见床边立着的一道高大黑影。
江雾吓了一大跳,猛地弹坐起身张嘴就要叫,谢存衍更快一步捂住她的嘴。
他把她压在床间禁锢住,在她耳边低低道:“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也许你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江雾害怕地点头。
谢存衍领着她去了大牢。
呼吸间全是潮湿地血腥味,江雾捂住口鼻皱眉,来到最后一间牢房,见到谢辞卿被绑在刑具上。
他遍体鳞伤,浑身是血,脚边已经流了一滩又一滩的血。
江雾心口乍痛,冲上前想扑进谢辞卿怀中,可又担心他的伤被自己给压到。
“谢辞卿,你、你怎么样?”江雾声音发颤地问,泪珠一下就坠了下来。
谢辞卿低着头,奄奄一息。发丝沾满了血,一缕缕的被凝固住垂落下来,遮挡住他大半张脸。
他脸上没有伤,江雾颤抖着去抚他的脸:“谢辞卿?”
脸颊上温热的触感,拉回了谢辞卿快要崩溃的意识。
他艰难地抬眼,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他傻傻地笑,眼里亮着微弱的光:“我没事的……”
谢辞卿总这样,无论何时何地总对她傻笑,试图驱散她心里的阴霾。
他越这样,江雾越心疼。
她对谢存衍生了恨,握紧拳头瞪着谢存衍:“你放了他!”
谢存衍坐在太师椅上,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戒,森然道:“最好收起你的眼泪,这次且饶你,朕再看见你为他哭一次,朕对他动刑一次。”
“谢存衍,你疯了!”
江雾疾步冲到他面前,眼中的光亮得不可思议:“你冲我来,谢辞卿只是一介平民,你作为帝王却草芥百姓?!”
谢存衍被她眼里的光刺到双目。
他很清楚那是恨,可能如何呢?只有她恨他的时候,看他的眼里才会有光芒。否则平日里,江雾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那就让她恨好了。
谢存衍道:“阿雾,只要你跟了我,我可以答应你的一切要求。”
“哪怕是给谢辞卿加官封爵,保他一辈子荣华富贵。”
江雾垂着眼沉默。
谢存衍等了须臾。
他从小就是被人放弃的,江雾是第一个不顾生死救他的人。
谢存衍从在火里逃生后再醒来到现在一直在等,如今已经过去三个月之久,他不愿意再等了。
对江雾势在必得,掠夺在今夜必须结束。
谢存衍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从太师椅上起身,绕开江雾来到了谢辞卿面前。
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匕首狠狠划过了谢辞卿的双眼。
谢辞卿咬牙,发出痛苦的闷哼,视线里一片黑暗,江雾不在了,他很慌张,血泪顺着脸颊落下来,他一声声嘶哑地喊:“娘子?娘子…”
虽未成亲,可二人私底下相处时,谢辞卿都这么叫江雾。
眼下不止是两人,可失去了视觉让谢辞卿很不安,必须喊这个称呼才能让他感到有一丝安全感。
“娘子,你还在吗…”他声音里带了哽咽。
谢存衍动作太快,江雾还没来得反应发生了什么,谢辞卿就已经失去了双眼。
江雾震惊地瞪大眼。
她猛地扑向谢存衍,像一头被激发的猎豹速度极快。
谢存衍怕她栽倒,连忙搂住她跌在地上,给她做了肉垫子。
他手里的匕首因此掉落,发出哐当脆响。
江雾骑在了谢存衍身上,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这个疯子!你还他的眼睛,他没了眼睛还怎么画画,怎么读书写字!”
她愤怒悲怆地咆哮,使劲浑身解数往谢存衍身上发泄怒火。
愤怒、恐惧、绝望、冲动……此刻全都席卷了她,它们像藤蔓一样,将她给紧紧缠绕起来不透一点气息。
直到把她整个人蚕食、占据。
谢存衍任由她踢打。
36/45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