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华张开手臂,拦在望泱身前,道:“宋姑娘,是我让望泱哥哥离开的,你不要怪他。”
宋玉悲没有理会顾灼华的话,也未去看孟婆戏谑的眼神,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望泱,道:“你想离吗?”
望泱抿了抿干裂的嘴角,对上宋玉悲的视线,他稳住心神道:“答应过师父的,望泱自会做到。”
“好,那这次我且不怪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把她给我扔进忘川河里。”宋玉悲纤纤玉指直指向望泱身后的顾灼华。
顾灼华瞪大双目,身子不住发抖,宋玉悲一直待她可谓是客气有礼,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宋玉悲原是一个不讲情面,只讲究利益的鬼。
望泱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双拳紧紧握住,显然是对宋玉悲的要求极为恼怒,但还是忍了下来。
“师父换个别的吧。”
宋玉悲上前一步,柔荑握住望泱的手,“你生气了。”
望泱攥紧的拳头松开,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他撇过脸去,“没有。”
宋玉悲捂住小腹,笑得前俯后仰,她的笑声很动听,带着点点魅惑人心的尾音。
“徒弟,我骗你的,你真相信了,你既然是我徒弟,作为师父,我自然不会让你陷入两难的境地。”
顾灼华无声地松了口气,却见宋玉悲踱步到她面前,“顾姑娘,我可是一直对你以礼相待,你为何要怂恿我徒弟逃走?”
顾灼华只觉一阵阴风从后背刮过,吞吞吐吐半日,竟然晕了过去。
望泱赶忙抱住顾灼华,想是白日里呕了血,再加上被宋玉悲这般恐吓,心底害怕,自然就晕了过去。
望泱此时已知晓,宋玉悲不过是逗着他们玩,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
“多谢师父。”
宋玉悲戏谑的眼神消失了,又变回了先前冷若冰霜的模样。
“愣着干嘛,赶紧回去。”
孟婆瞧见师徒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低声道了句:“嘴硬心软的家伙。”
这后院原先只有一间房,昨夜他到院子里一看,原本孤零零的一间房变成了五间,靠着店铺最近的那间是宋玉悲睡的屋子。
望泱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奈何酒馆是宋玉悲手里的一件法器。
望泱将顾灼华安置好,回到自己所睡的屋子,在床上辗转反侧,过了许久也未曾睡着,便想到院子里头去走走。
他停下步子,宋玉悲正靠在院中唯一的一棵桂树下,夜色给她身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黑雾,她整个人陷在黑雾内,显得格外孤寂。
听到脚步声,宋玉悲抬眸瞧了眼来人,并未说话。
望泱率先开口:“师父。”
宋玉悲喝了口酒,“怎么?睡不着。”
“嗯。”
“辜负了人家小姑娘的一片心意,所以睡不着。”
“我与灼华向来是兄妹之情大过男女之情,与她成亲,也只是为了让她安心投胎。”望泱解释道。
他视线落在那株桂树上,似乎能闻空气中的桂花香。
“师父可知晓如何能寻找在鬼界与自己有姻缘的人?”
宋玉悲放下酒瓶,“怎么,你想找你的妻子。”
妻子这个词对于望泱来说,很陌生,但确实应该这样称呼,他点头。
“既然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就不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宋玉悲道:“我且问你,若是你寻到你前世的妻子,你要如何?”
--------------------
点个收藏吧,求求了
第5章 第五章:出发魔界
================================
“寻到她,将姻缘一事做个了结。”望泱答道。
“如何了结?”
“让她决定。”
宋玉悲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倒是大度,不过你寻不到她了。”她转身回房,望泱往前迈了一步,拉住她的衣袖。
宋玉悲垂下眼眸,看向望泱抓住她袖子的手。
繁复的彼岸花图案摩擦他的指腹,宋玉悲看向他的手时,心间冒出丝丝缕缕的紧张,望泱慌忙松开手。
“为何寻不到?”望泱问道。
“自然是因为我没有法子。”宋玉悲眉尾一挑,“这般木鱼脑袋,果真是人界的探花郎?”
望泱的脸霎时间红了,他讷讷地“嗯”了一声,连耳朵尖都是红的。
宋玉悲变出一块萤石,扔进望泱怀里,道:“明日寻家裁缝店,做身合适的衣裳,把身上这身衣裳洗好给我。”
望泱此时着一身深黑色直襟长袍,腰间束白玉鞓带,衬得他面如冠玉,鹤骨松姿。
“师父为何会有男子的衣物?”望泱问道。他穿上这身衣裳,意外地合身,若不是知道宋玉悲不会给他准备衣物,他差点就以为是她特意给他准备的了。
“你今夜的话有些多了。”
望泱大窘,一时间手足无措。
“这是我夫君的衣服。”
“不知师父的夫君现下在何处?”望泱未曾想过宋玉悲会有夫君,心中暗自诧异,忍不住问道。
宋玉悲瞟了一眼望泱,没有计较,抬手落在望泱的袖子上,她抚了抚面料上暗色的彼岸花纹。望泱直到这时才发现,他与宋玉悲穿的衣裳是一套的。
宋玉悲轻启朱唇道:“死了。”
望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道:“还请师父节哀,等买好衣裳,便将衣裳洗好,还给师父。”
“不用了,直接一把火烧了。”宋玉悲抛下一句话,不待望泱反应,红色身影在院内一闪而过,消失不见了。
次日一早,相归便候在了宋玉悲的房门前,来回踱步。
他低声念叨:“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起床,生意还做不做。”
宋玉悲在床榻上翻了几圈,耐不住外边人来回走动发出的声响,愤愤地起了床,穿戴好衣裳,大门一开,新鲜的空气涌进来。
相归眼睛一亮,拿着手上的纸条迎上去,“宋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宋玉悲淡淡地瞥了一眼相归。
相归脸上的笑止住了,只觉后背刮起一道阴风,知道是自己打扰到宋玉悲睡觉了,讪讪道:“宋姑娘,这是订酒的数目。”说罢,将纸条捧到宋玉悲面前。
宋玉悲扫了一眼,数目刚好是地窖里的存货,倒也不用特意去酿。
“酒的数目是够的,你找人来运送即可。”宋玉悲道。
相归面上一喜,“多谢宋姑娘。”心里却嘀咕,与人买酒,还没见过像他这般憋屈的。
望泱出门买完衣裳,便将酒馆的门开了,他见过宋玉悲招呼客人,又有顾灼华帮忙,因此客人来的时候,倒也应对有余。
宋玉悲进到铺面,望泱正端酒给客人,见着宋玉悲,恭敬道:“师父。”
顾灼华想起昨日的事,心中不由有些紧张,害怕宋玉悲再度追究起来。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宋玉悲没有翻旧账的习惯,况且她现在还需要一个人帮忙看店,嘱咐道,“劳烦顾姑娘在外头替我照看一下生意,望泱随我到地窖清点存酒的数目。”
相归在一旁看着,暗暗吐槽,这顾姑娘与她无甚关系,使唤人起来倒是顺手。
宋玉悲像是知道相归心中所想一般,视线突然看向相归,眉尾一扬,温声道:“相归大人。”
相归只觉浑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何事?”
宋玉悲道:“一同到地窖里去看一看吧。”
三人还未下到地窖,便闻到一股浓浓的酒香,宋玉悲顿觉情况不太对,往常就算有酒香,也不会这般浓郁。她加快脚步,下到地窖。
相归惊呼一声:“酒全都漏出来了。”
宋玉悲眉头一紧,这批酒罐是她从一水鬼手中购买的,当时她急着用钱,没有那么多钱来买酒罐,正好碰到这水鬼,说有一批酒罐,价格也便宜,宋玉悲看过酒罐的质量,虽然有些破损,但用来酿酒不妨事,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地窖与望泱以往见过的地窖皆不一样,这地窖几乎是整个院子的大小,两侧的酒罐摆得整整齐齐,罐口也被密封好,只是这满地的酒水,昭示着酒罐是坏的。
宋玉悲知道此时不是追究水鬼的时候,她越往里走,眉头就皱得越紧,随后拿起一罐酒,只听“砰”的一声,酒罐立刻碎成了数瓣。
“师父小心!”
望泱站在宋玉悲的身旁,酒罐碎裂的那一瞬,他几乎是本能地牵住宋玉悲的手,将她往后拉。
新买的衣服立即湿了大半,宋玉悲也未能幸免于难,唯有相归站得远一些,只有衣角被溅了些酒水。
望泱注意到宋玉悲的指尖冒出鲜红的血,一股又一股,但宋玉悲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望泱道:“你受伤了。”
宋玉悲看向望泱,往事不经意地浮上脑海,她淡淡道:“无事。”说罢,从望泱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只见她另一只手的食指冒出点点红光,抚上手上的手指,眨眼间伤口便愈合了。
宋玉悲问道:“新买的袍子?”
望泱着一件月白色长衫,上绣莲花纹,做工却十分粗糙,想是在鬼界哪家偏僻的裁缝店里买的。
他一大早便带着宋玉悲给的一块萤石出门了,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家裁缝店,他接连问了好几件衣裳的价格,最低的都要两块萤石,越问他脸上的表情越尴尬。
问到最后,望泱终于确认没有一块萤石的衣裳卖,但他身上这件却不能再穿了,只得硬着头皮问店家,“有没有一块萤石的衣裳。”
那店家是蓬头鬼,黑长的头发竖得像刺猬一般,身上的衣裳也格外鲜艳,他听到望泱的话,头发好像又比先前长了不少,惊呼道:“一块萤石你就想买衣裳!”
望泱先是与蓬头鬼好言相商,蓬头鬼依旧没有理他,一个劲地要将他赶出铺子,最后无奈,他硬着头皮,哭诉自己过得如何凄惨,蓬头鬼这才善心大发,不知从哪找出一件衣裳,以一块萤石的价钱卖给他。
望泱道:“是。”
宋玉悲打了个响指,先前二人半湿的衣裳在瞬间变得干爽。
她突然伸手捻起望泱的衣袖,揶揄道:“这袍子质量不错,倒是可以多买几件,卖三块萤石,想必买的鬼,不会少。”
一旁的相归听到宋玉悲夸望泱的袍子质量不错,不由眨了眨眼,他倒是没看出这件袍子有什么质量,衣服上的线头多得数不清,就连上面的花纹都绣得歪歪扭扭。
望泱此时再辨不出宋玉悲是有意笑他,便是愚钝至极了,奈何他从未与女子辩论过,又不好提他与裁缝店掌柜的一番你来我往,只憋红了面颊,也未曾吐出一句话。
宋玉悲瞧见望泱的憋得满脸通红的模样,因酒水漏出而沮丧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相归无心理会师徒二人之间的你来我往,满脸愁容地瞧着满地破损的酒罐,进入地窖前喜悦的心情荡然无存,他道:“宋姑娘,这些酒怕是都用不了了,可还有其他的存酒?”
宋玉悲道:“没了。”
相归欲哭无泪,“这可怎么办?”
宋玉悲也很想做成这笔生意,毕竟魔界给的钱还是十分理想的,但现在酒都洒了,她就是想做这门生意,也没办法。
宋玉悲道:“酿酒需要一定的时日,现在酿,也赶不上魔尊的登基大典。”
相归跪在地上,若不是宋玉悲躲开,他几乎要抱住宋玉悲的大腿哭起来,“宋姑娘,你答应过我的事,不可出尔反尔,你要求的事,我可是都费心费力地替你完成了。”
宋玉悲自知这一次是她对不住相归,可是现在剩下的时间,根本酿不了酒。
宋玉悲道:“以我一人之力,就算不休不眠给你酿酒,剩余的时间也酿不出酒来。”
时间!相归眼睛一亮,现在他们最紧迫的就是时间,这时间要如何寻,或许宋玉悲没办法,但相归却是知道的。
相归道:“宋姑娘可是魔界有个方秘境,能加速时间流逝。”
魔界确实有一处秘境,据说魔界第一任魔尊就是从这个地方走出来的,魔界的无名山有一处山洞,第一任魔尊幼年时进入山洞,出洞的时候,同龄人尚且是翩翩少年,那魔尊已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了。
宋玉悲道:“听过。”
相归道:“宋姑娘可愿意随我兄弟四人出发去往魔界,姑娘在魔界酿酒,我们负责将酿好的酒水运至秘境中。”相归看宋玉悲面带犹豫,补充道:“所有买酒的钱,我保证原封不动地交给宋姑娘,且届时事情办成,魔尊对我兄弟四人的赏赐,也全都交给宋姑娘。”
相归现如今只想安稳地办成这件差事,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宋玉悲听到相归这样说,心想,走一趟魔界也不是不成,魔界给的钱也不是小数目,说不定等上百年也等不到一桩这样的生意。
宋玉悲道:“既然相归大人如此诚心,我便走一趟。”
相归觑了一眼宋玉悲,小心翼翼道:“事不容缓,不如我们现在出发。”
既然决定了,早晚出发都无所谓,宋玉悲答应了相归,她对望泱道:“准备一下,你跟着我去魔界。”
今日是顾灼华转世投胎的日子,望泱本打算等会儿去送顾灼华,没想到事情来得这般突然,他应下,想等会儿去嘱托顾灼华几句。
宋玉悲回到酒馆店铺,收拾了一些酿酒需要的材料,然后列出一张清单,让相归派人提前到魔界准备好酿酒所用的一应物件。
相归瞟了一眼,满口答应道:“宋姑娘放心,我这就派人前去准备。”说罢,招了招手,让一直守在一旁的兄弟三人过来,他低头与他们细语了几句,三人点点头,大步流星出了酒馆。
望泱来鬼界的时日尚短,也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他走到顾灼华身旁。
顾灼华还在为昨日的事,不想理望泱,但是听到望泱准备走了,她还是没有移开步子。
“灼华,我要随师父外出一趟,今日怕是不能送你去转世了,你且看着时间,早些去投胎,莫要误了时辰。”
顾灼华看向望泱,想直接告诉他,她不想进入什么轮回转世,她只想留在鬼界,与他在一起。
望泱对上顾灼华的视线,便知顾灼华想说什么,他开口道:“灼华,我不可能永远在鬼界陪你,到了转世投胎的时候,我也会转世投胎,如果这时候你错过了转世,你便只能永远留在鬼界。”
顾灼华虽未问过望泱为何会成为宋玉悲的徒弟,但从这两日的相处中,她已隐约知道了其中的缘由,也知道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望泱不可能同意,只沉默地点点头。
望泱知道顾灼华这是答应了,心上的重担一轻,他叹了一口气道:“灼华,好好走自己的路,不要因为我,耽误了自己。”
--------------------
4/85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