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厘:“……”
贺厘真是时刻佩服万臻臻的语言功底。
她把手机屏幕的光调暗了一点,缩进被子里:“你胡说什么?”
她还是下意识问了句:“对了,你平时都几点出门?”
今天刚拒绝了付屿让她过去借住的邀请, 虽然说她这个做法十分合理, 没什么问题。
但她觉得如果出现在付屿家小区, 怎么想怎么觉得怪怪的。
万臻臻开玩笑:“怎么了?要找个精准时间和你相亲对象碰面?”
贺厘和万臻臻这么多年朋友了, 对于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话习以为常:“……你再说我就生气了。”
万臻臻正色起来:“我工作时间弹性比较大,平时起的晚, 都是十一点多出门的。”她猜测:“你相亲对象可能每天早早就上班去了,所以我碰不上。”
忙了一天了,贺厘也累了,她把脸埋进被子里,有气无力道:“谢谢,我困了,就先睡了。”
许是因为骤然换了个环境,即使很困顿,贺厘也没能在挂电话第一时间内睡着。她闭着眼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隐隐约约陷进梦境里。
高三四模的试卷刚好碰上贺厘短板方向,成绩出来,她考的并不是很理想。
除了优势科目化学一直稳在她正常水准上,其他科目均有下滑。
班主任习惯性会在家里发一份成绩单。
四模成绩出来的前一天,贺厘妈妈终于从家赶来给贺厘陪读。
成绩有升有降很正常,在自习课上贺厘已经把自己的短板方向和问题总结归纳出来了,所以她心情并不算沉重。
贺厘回她租的那间房时刚好要路过沈同矢房间。
此时沈同矢帮她补课已经半年有余。
她踩着缓慢的步子往过走时,下意识地抬头,正在拨弄玻璃瓶里面的花的沈同矢似有察觉地抬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
贺厘抿唇,下意识笑了一下,然后扭头继续往她那间屋子去。
贺厘刚推开门,就看见妈妈一张脸面无表情。她脸上的表情也敛起来,把书包放到平时学习的桌子上,垂下眼,低声道:“我回来了。”
妈妈没说话,照常吃饭。
贺厘早已经习惯了,吃完饭就准备继续看书。
贺厘刚翻开卷子和错题本,她妈妈就坐在了旁边,似乎是斟酌过后,试探道:“你觉得你在隔壁补课有没有效果,要不妈妈给你找个新的老师?”
贺厘继续看错题:“不用,隔壁的――”她顿了两秒,才继续道:“隔壁的哥哥他讲的很好,不用再请新老师了。”
妈妈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话:“是这样啊――”她语气里还带着不放心:“那你觉得隔壁哥哥怎么样?”
贺厘不明白妈妈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回道:“挺好的。”
“挺好的。”
妈妈自己呢喃了两遍这个词,然后移开了视线:“那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学习吧。”
贺厘没太在意她妈妈奇怪的态度,自己整理错题本。
沈同矢为了有针对性地帮贺厘提高成绩,会提前让贺厘在考试结束后就把错题整理一份提前给他,他再帮忙找类似题型来讲解和帮练。
学校老师每次考试后的错题本在一周后,所以两者并不冲突。
贺厘特地把午睡起来的闹钟调早了十分钟,提前出门,然后敲开了隔壁的门。
男生拉开门,表情不咸不淡。
贺厘把错题本递过去,语气诚恳道:“那我晚上过来,麻烦你了。”
贺厘离开旧班级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虽然在新班级里面沉默寡言,但回来的时候已经能如常和人交流了。
递完笔记本,贺厘朝面前的男生露出个真诚的笑容。
等到晚上回家,妈妈在校门口等着她。
贺厘有些纳闷,因为她妈妈一般晚上不回特地来接她。
两个人走在路上,并没有多少话说,最终是妈妈先开的口:“厘厘,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在和隔壁的哥哥早恋?”
贺厘不知道她妈到底是从哪得出来这个荒唐的结论:“没有。”
妈妈狐疑地问她:“那为什么你平时都叫他隔壁男生,最近开始叫哥哥了……”
贺厘今天又在学校学了整整一天,这周已经到了周五,连续五天下来她已经差不多精疲力尽了。
对于她妈妈莫名其妙的怀疑,只是有些无力地耐心解释:“那是因为我之前一直那么叫他,你说他没礼貌。”
贺厘低头看了看自己在路灯下的影子,她仰起头,和妈妈面对面,才继续道:“而且你上一次听我说他是在一个月以前。他给我补课已经快半年了。”
妈妈脸上神情僵了片刻,后半程都没有说话。
直到进了院子,她才对贺厘道:“先回家吧,一会再去补课。”
贺厘嗯了一声。
贺厘把书包方向,在她收拾要用的书准备走之前,妈妈坐在她学习桌旁边的凳子上,问:“那你为什么这次考试成绩退步了那么多?”
贺厘收拾东西的手一顿,把原因认认真真的解释了一遍。
妈妈定定地看着她:“要不然我还是给你找个新老师吧。”
贺厘已经习惯了她妈妈不用她解释,倒没有很生气,只是平静道:“没有必要。”
妈妈还是很强硬地给她找了新的补课老师,又去给隔壁沈同矢说了给她找新老师的事情,托辞是“一直麻烦你总觉得不好意思”。
梦境快速转换。
新的补课老师年纪也不大,而且手底下同时带着好几个学生,他们是一起补课的,其中有一个就是吴承程。
吴承程看见贺厘,吹了声口哨:“茸茸。”
听见这两个字,贺厘几乎是瞬间就差点掉下眼泪来了。
但她忍住了。
吴承程就坐在她的左边,和旁边的一个男生小声窃窃私语。
补课老师只负责收钱补课,并不会管他们到底学没学,所以吴承程的行为也没人制止。
一节试课下来贺厘几乎什么都没听见去,她几乎是强忍着即将翻涌而上的恶心到想吐的感觉熬过了这两个小时。
补课是周六下午,回到家的时间并不算晚。
夕阳还挂在天边,晕出漂亮的橙红色。
贺厘几乎是强忍着泪意进的院子,沈同矢正在拨弄他窗台上那盆多肉,听见门口有响动才抬起头往这边瞥了一眼。
注意到贺厘半哭不哭的表情,他怔了片刻,指腹又在多肉上碰了两下,才开口:“怎么了?有人惹你生气了?”
贺厘摇了下头,片刻后,才忍着哽咽道:“刚在路上摔了一跤,太疼了。”
这个贺厘倒也没有骗人,她回来的路上太难过,以至于下楼梯时踩空了也不知道,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夏天贺厘只穿了短裤和短袖,所以胳膊上和腿上的摔伤都证明着她说的是实话。
沈同矢注意到贺厘额角的红痕,了然地点了下头,本来想问用不用帮忙消毒,但又想到贺厘妈妈已经回来,最终只冷淡道:“感觉回去消下毒,过两天就好了。”
沈同矢推着轮椅回房间,又想起贺厘泛红的眼眶,手指微微顿了顿,又侧头看了一眼。
这么怕疼……
贺厘推开门,妈妈就在房间里等她吃饭,见她一身伤,先是责备道:“身上怎么这样了?摔伤了?!让你走路小心点你不听,大夏天穿的这么薄,摔伤留疤了多不好看!”
贺厘强忍了了一路的泪意几乎是瞬间憋不住了:“……我能不能不去上这个老师的课,继续让沈同矢帮我补课?”
妈妈正在医药箱里那碘伏的手停住,慢慢直起身,面无表情,语气很轻:“为什么?”
门刚才贺厘进来的时候已经关上了,贺厘拿手背蹭掉眼泪,才哽咽道:“吴承程也在,我真的不想和他一起补课。”
妈妈没再继续拿药,看着贺厘,斩钉截铁道:“不行。”
贺厘眨了眨眼,眼泪顺着她的眼眶流出来,然后划过她的脸,顺着她的脖颈一直流进短袖的衣领里面。
她声音有些干涩:“为什么?”
妈妈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你真的没跟隔壁哥哥谈恋爱?”
“没有,我之前就给你说过了没有。”本来情绪就激动的贺厘说到后半句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我要是跟他谈恋爱了,我就……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死――我就是不想跟吴承程一起补课……”
单单提到这个名字,贺厘就几乎作呕。
妈妈已经继续在拿药了:“既然没有和隔壁男生谈恋爱,那你听我的就去上课,这几个月我都会在这里陪你上学。”
她顿了顿,又抬眼看着一直在掉眼泪的贺厘:“贺厘,你一直很懂事的,不要让妈妈太操心。”
贺厘早知道她妈妈从来只做自己认定的事情,从来不听她辩解,以往都是贺厘让步,但她这次不想继续让步。
她咬着牙,感觉自己全身似乎都在打着冷战,一字一顿道:“我不要去。”
妈妈把消毒的碘伏和医用棉全部放好:“我已经把钱付过了,你不去也得去。”她叹了口气,“那只是个玩笑,而且你们当时的老师已经处理了,你没必要一直记在心上耿耿于怀。”
贺厘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抽噎的声音,好不容易在这段时间积攒起来的心理防线瞬间土崩瓦解:“……可我不觉得那是个玩笑。”
眼泪几乎模糊住她全部的视线:“一点都不好笑。”
――
贺厘从梦里惊醒。
她几乎是全身上下包括骨头里似乎都是寒气。
贺厘抬了抬沉重的眼皮,才发现睡着的时候自己把被子踢到了地上,睡前也没开空调,所以卧室很冷。
贺厘从床头柜摸过来空调开关,调好温度打开空调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松懈了一点。
她枕着的这个枕头湿了一大片,贺厘把湿了的枕头和旁边的干枕头换了一下,靠着床头慢慢坐起来。
打开手机,还停留在她和万臻臻挂断通话后界面上。
又发了一会呆,贺厘才动了下自己又写僵硬地手指,她打开聊天软件,点开了昨天晚上付屿发过来的语音。
“晚安。”
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响在静谧的卧室里。
贺厘把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上。
没了睡意,身上还全是冷汗,贺厘开了灯准备进主卧的浴室洗澡。
浴室里水汽蒸腾,水温略烫,落在贺厘的身上。她打了个哆嗦,骨头里刚才的寒意似乎一点点又被升高的气温驱散而去。
她叹了口气。
低下头的时候,贺厘看见了自己脚踝上不深不浅、甚至可以说是不甚明显的一道疤。
那天摔了之后其他伤口都慢慢好全了,什么也没留下,是有脚踝这里,留下来了一道疤。
望着镜子里每天洗漱的时候都能看见的脸,贺厘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抬起手轻轻擦掉了玻璃上的雾气。
看到镜子里的人清晰而完整的脸。
贺厘忽然想起来,在她高三毕业之前,沈同矢给她送毕业礼物的时候,她走的有点急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向来没什么表情的男生拧起眉:“怕疼就走路小心一点。”
说完这句话,沈同矢又松开眉,从身后拿了一个礼袋,语气平静,似乎只是顺手一送:“毕业快乐。”
贺厘和沈同矢对上视线,男生的眸子像黑宝石一样夺目。
相处一年多时间,她听见了沈同矢用略微轻松的语调第一次开了玩笑。
比起初见时,沈同矢更引人注目了,他坐在轮椅上,明明比贺厘低,说话时不疾不徐,没任何低人一等的感觉:“那天你跑回院子里,眼睛都红了,结果只是摔了一跤。”
贺厘看见沈同矢弯了下唇:“我还以为贺同学是因为不能让我补课了,太伤心了,才哭的。”
第33章 项链
贺厘洗完澡从浴室出来, 只随意擦了擦头发,没有吹干,就重新窝回床上了。
躺了不知道有多久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贺厘把手机从床头柜摸过来, 看到了早上妈妈给她发的高铁票截图。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到十一点半。
贺厘的手和脚全部都在被子里, 开了空调和电热毯,在洗完澡出来后已经变得暖融融的。
她从浴室出来没有把窗帘再次拉上。
冬天的天亮的很晚, 所以透过落地窗仍能看见外面入浓稠的墨倾倒一般黑漆漆的夜空。
贺厘哈了口气,回复了消息过去。
[好。]
贺厘定了个九点半的闹钟, 把手机放回去, 把脸埋进被子里。
终于重新有了点睡意, 睡着前,贺厘迷迷糊糊地想。
十一点半她妈妈到这里, 那她十一点出门就行。
刚好碰不上付屿。
这次贺厘没做梦,睡的很安稳。
本来还想再睡一会的贺厘后知后觉又想起来一会要去接她妈妈的事, 猛然惊醒, 从床上坐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吹干头发就睡了,贺厘头疼欲裂。
她揉了一把自己的脑袋,从旁边摸过来手机。
10:32静静地躺在手机屏幕上。
???
她为什么没听见闹钟声?!
不过贺厘已经没有心思想那么多了,她从昨天带过来的衣服里面随便捞了一套,踩着拖鞋匆匆忙忙去洗漱。
随意地洗完脸,扒拉了一下头发, 素面朝天准备出门下楼。
贺厘从电梯出来, 到地下车库。直到走到了车前面, 才想起来她没拿车钥匙, 车钥匙昨天晚上贺尧迟开完车之后就放在他那了。
越急越出错。
贺厘晕头转向地准备上去找贺尧迟要车钥匙。
往回返的路上直直撞见熟悉的人。
男人神色微微诧异:“贺厘?”
他似乎也是刚起,比平时见面时要严肃正经很多, 一身浅灰色高定西装,眉眼冷淡,气势逼人。
“……”
贺厘跟付屿对上视线,先抿了一下唇,在大衣外套里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早上好。”
贺厘又迟疑了片刻,改口道:“中午好。”
贺厘看见付屿站在这里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是去处理工作吗?”
付屿淡淡嗯了一声,他的视线微不可查地在贺厘身上绕了一圈。
贺厘毫无差距,松了口气:“那你快走吧,我不打扰你了,工作重要。”
付屿不走,贺厘实在不好意思越过他往过走。
付屿微微低头:“没事,我不着急。”
似乎是斟酌过后,他装作不经意道:“你住的朋友家也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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