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再古井无波的心,也会被她掀起惊涛骇浪。
傅思漓从来也没设想过, 答案竟然会是这个。
所以他一直以为,她做这枚领带夹,是送给季言忱的,才会赌气说出那些话,才会那么介意她和季言忱在一起。
可没想到,这枚领带夹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的手里。
心情一时间十分复杂,傅思漓顿了顿,才小声地回:“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她原本以为做这枚领带夹的时候隐藏得很好,谁知道他早就发现了。
傅思漓眼睫动了动,又轻声解释:“其实是打算生日那天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那天季言忱来家里,被佣人不小心拿错了。”
“本来想着离你生日还有一段时间,应该还够重新做一个,可还没开始.....”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低声打断。
“就把我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傅思漓被他这句噎得说不出话,竟然还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淡淡的幽怨,好像这几年里是他受了更大的委屈。
想起了什么,裴时隐又沉声道:“你还送过他花。”
一盆花而已,他连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醋都吃,连她送过季言忱什么东西他都记得那么清楚。
傅思漓也没想到,他竟然一个人吃闷醋吃了这么多年。
他根本不是不在意,只是装出来的不在意而已。
她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你怎么那么死要面子....”
他就是个傲娇怪,最后好像变成她让他受了委屈似的。
明明是他自己不主动开口问一问她,她都追在他后面那么久了,他怎么还是笨得分不清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看着他的侧脸,傅思漓眨了眨眼睫,忽然道:“你跟我爸还挺像的。”
闻言,他侧眸看向她,挑了挑眉。
对于父母的爱情故事,傅思漓还是有所耳闻的。
父亲也是一个性情冷淡隐忍的男人,除非在她和母亲面前,才会露出温柔宠溺的一面。
在没有和母亲重逢前,也是有什么事都自己藏着,即便是偷偷守候了那么多年,也绝不吐露半个字,活脱脱的就是一个闷葫芦。
还有之前她的妈妈也是做了一枚领带夹,送给心爱的人,还会在里面悄悄刻上对方名字的缩写,把隐秘的爱意偷偷藏起来,等着对方发觉。
所以她就也这样学着做了。
这么看来,从某些方面,裴时隐倒是和她父亲如出一撤。
可那又能怎样呢?她偏偏就是喜欢他这副样子。
但这些话傅思漓不好意思说出口,她忍着笑,看着那个已经有些旧了的领带夹被他握在手里,心底又忽然泛起愧疚的情绪。
“这个别要了,等我有空再给你做一个新的吧。”
闻言,男人的眸光微微亮起,盯着她,不依不饶追问。
“什么时候有空?”
傅思漓不自觉挽紧了他的手臂,被他周身清冽的味道包裹着,仿佛飘来的雨丝也不再那么冰凉,反而热腾腾的。
“就...当新年礼物嘛。”
还有不到两周到新年,如果她手艺没怎么生疏,动作快点,肯定能在那时候送给他。
傅思漓从未觉得有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轻松过,挽着他的手臂,就连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就在这时,后方不远处传来说话声,似乎也是一对小情侣。
“宝宝,看看喜不喜欢?”
看见男孩手里的东西,女孩瞬间惊喜道:“是我昨天刚加进购物车的色号!谢谢老公。”
人家谈恋爱都是叫宝宝的,他叫过她什么?
听见这些,傅思漓忍不住拽了一下他的袖口,清了清嗓子,状若无事地开口问。
“喂,我叫什么?”
男人挑了挑眉,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她也不知道他刚刚听见了没有,不过看他这副样子应该是没听到。
算了算了,他就是个不懂风情的男人,她又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他。
一直到回了家,洗完澡之后上了床,傅思漓把被子蒙在头上,还在生闷气中。
直到身旁的被子深陷下去,卧室的主灯被熄灭,只剩一盏她刚刚点着的香薰蜡烛安静燃烧着,淡淡的玫瑰香气缭绕在空气里。
裴时隐看着隆起的那一小团,唇角不觉勾了勾。
“刚刚想听我叫什么。”
话音落下,被窝里动了一下。
他挑了挑眉,俯下身靠近了她一些,眼里笑意更深。
“宝宝?”
两个字低低沉沉地薄唇处溢出来,听到那个称呼,让傅思漓的耳膜瞬间一麻。
顿时,被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不再流通,闷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来。
原来他当时不是没听到,就是故意在逗她。
就在傅思漓脸颊滚烫发热时,被子忽然被掀开了,新鲜的空气顿时涌入,还没等她有机会大口呼吸,男人的唇瓣已经覆了上来,舌尖长驱直入,肆意掠夺着她的香甜气息。
可却怎么都不够,不够宣泄他心底压抑的情愫。
裴时隐此刻的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原来她一直喜欢他,从始至终,她的心里就只有他。
从前所有的嫉妒和不甘,都只是他在庸人自扰,他并不需要再压抑任何感情,因为他此刻可以完完全全地确信,她会包容他的一切。
爱一个人,是会把伞柄朝着她的方向倾斜,同样也会把他倾斜的伞柄扶正。
只要想到这些,他便觉得心脏处传来的汹涌无法克制,只是亲吻并不足够,掌心不觉收紧,扣住她的腰肢,似乎要把她融进身体里一般。
“宝宝,还是宝贝?”
“喜欢哪个?”
傅思漓趴在他的肩头,想伸手捂住他的唇,想让他别这么叫了。
怎么听怎么难为情,简直不像是他嘴里能说出来的,实在太割裂了。
男人的眼眸平日里都是冷的,只有在动情的时候,失去了清醒和克制,眼尾会微微泛红。
她定定地望着他,却又看不穿他眼底藏匿的复杂情绪。
骨节分明的手与她紧紧十指相扣着,线条锋利的喉结滚了滚,嗓音沙哑无比。
“对不起。”
因为他当年因为误会她,赌气说出的那句话,让她伤心,没能过上一个圆满的成人礼。
是他的错。
而他们分开的那段时间,亦或许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惩罚他的高傲自大。
无论是多么高高在上的人,在感情面前,都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
也让他明白,即便他生来便什么都有,再自信地笃定任何事都能运筹帷幄,唯独感情这件事,他无法操控,最终在他顺风顺水的人生里留下最深的一次挫败,也会令他遗憾终生。
她很少见到裴时隐这副模样,也从没有见过他道歉,没有看过他表露出如此明显的后悔和难过。
他那么骄傲自持的人,从未这样过。
莫名的,让她觉得心疼。
其实没关系的,她好像也记不太能回忆起来那晚的难过了。
傅思漓忽然觉得眼睛有些痒,好像快要有眼泪掉下来。
在泪水落下前,男人低下头去吻她,修长的手指间穿插过她乌黑的发丝。
温热的鼻尖触碰到她的锁骨处,很快,一处更加湿润的东西,小心翼翼地上移,吻去了她即将滚落的泪珠,藏匿着无尽的缱绻情愫。
恍惚间,眼前一片白茫,似有烟花在脑中绽放开来,她听见他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三个字。
“我也是。”
傅思漓怔了怔,混沌的大脑反应了几秒后,听懂了他隐晦的告白。
――因为我也是一样爱着他,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也是。
-
翌日中午,暖阳高照,将医院外的草坪映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裕明私立医院,7层。
新建立的私人医院环境极佳,走廊宽敞明亮,弥漫着浅淡的消毒水味道,地板被擦拭得锃亮反光。
院长会诊室外,不远处就是护士站,有小护士一边整理病历本,一边忍不住频频朝着会诊室的大门张望。
她转回头,压低声音好奇道:“程院办公室里的人是谁啊?”
身旁,有在医院资历较深的护士长曾经见过裴时隐几次,于是回答她:“是裴氏集团总裁,程院的发小。”
想到刚刚浑身冷冽的俊美男人,小护士不禁诧异道:“我天,两个人性格这么不同也能玩到一起。”
程修平日在医院里待人风趣随和,细心又体贴,只要不在工作的时候,他和那些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们差不多,一样的招人喜欢,桃花旺盛,却片叶不沾身。
北城有名的医学世家,又帅气多金,年纪轻轻就继承家里衣钵,还是独当一面的院长,引得医院里不少小护士倾心不已,甚至每隔几天就有富家千金装病来医院挂号,指名道姓地要程修面诊,赶也赶不走。
护士长笑她大惊小怪:“都是北城的富家少爷,从小就认识的,这有什么好奇怪。”
想想也是,小护士又忍不住好奇追问:“听说裴氏总裁都英年早婚了,你说程院什么时候结婚?会不会也是商业联姻?”
听见这话,护士长抱着病历本起身,感慨地叹了一声。
“谁知道呢,程院连女朋友都没有,我都在裕明工作两年了,好像也没听说程院谈过恋爱,倒是白长了一张花花公子的脸。”
小护士忽然联想到了什么,顿时瞳孔地震,捂嘴惊讶:“程院不会是gay吧?”
办公室内,程修并不知道外面此时正在讨论什么。
他倒是没想到,裴时隐这种大忙人居然会在百忙之中主动来复查伤口,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
一边摘下医用手套,程修主动开口询问:“你这块疤痕,要不要我给你做个祛疤手术?保管什么都看不出来。”
裴时隐把挽到小臂处的衬衫放下去,重新系好袖扣,淡声道。
“不用。”
刚起身,余光就瞥见桌上放着的签证材料,男人顿时眼眸微眯。
“你要去英国?”
见他发现了,程修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于是坦诚地说:“有一家伦敦的生物实验室邀请我参与最新的药物研发,最少要在那边待一年。”
瞬间,办公室里的空气都变得肃杀危险起来。
迎着男人含着审视的锐利目光,程修有些无奈耸耸肩,笑道:“真的是为了公事。”
他的心思,裴时隐不是不知道。
但程修虽然有这个念头,却也没真的明显表露出来什么,或是让裴时欢察觉到,还算是安分守己,所以裴时隐姑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修对他竖起三根手指,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里写满了真诚:“我跟你保证,在她毕业之前,我绝对不动任何其他念头,要是在这期间我做了什么混账事,回来就任凭你处置,ok?”
相比之下,程修至少知根知底,且门当户对,程家在北城乃至全国,在医疗行业几乎可以用垄断来形容。
且他的为人品行,这么多年发小,裴时隐还是了解的,他既然这么承诺出口,就不会违背。况且现在有了廖琮的先例,裴家对裴时欢的看管只会比以前严格,当然也不会给程修什么可乘之机。
思及此,男人眼里的警惕渐渐褪了下去,眉眼也松了,拎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语气里仍是暗含警告。
“我会定期过去。”
言外之意就是,他会死死盯着。
程修:“........”
离开院长办公室后,VIP电梯迅速下降至负一层停车场。
电梯门缓缓打开,裴时隐缓步走出,忽然想到什么,低头看了看腕表,而后对身后的文柏沉声说。
“今天下午的时间空出来,帮我约个地方。”
文柏第一反应是需要安排应酬的酒店餐厅或会所,应了声是,刚要拿出电话准备联系预约,就听见男人淡声补充。
“纹身。”
文柏:“?”
第41章
眨眼间又是一周过去, 临近新年,裴时隐这几天去了澳洲出差,他答应了年后陪她一起去度假, 所以要赶在年假之前把繁重的工作都提前处理好。
傅思漓听说程修已经动身去了英国时, 还有些惊讶和感慨, 她倒是一直没看出程修喜欢时欢的事。
虽然名义上是以工作的理由,想必也是因为被之前裴时欢偷跑到燕城找廖琮的事吓到了, 才有了危机感,哪怕放下北城的家人和工作, 也执意去了英国。
不过裴时隐跟她说, 程修已经提前做了担保, 所以即便是两个人真的会在这两年时间里擦出什么火花, 要想板上钉钉也得等到裴时欢大学毕业之后再说。
但傅思漓想到那天裴时欢伤心大哭的模样,又觉得小姑娘恐怕没那么容易放下初恋,也不知道程修这些年的单恋究竟能不能得到回应。
话又说回来,裴时隐这几天外出出差不在公司里, 傅思漓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也不用每天上下班时都像做贼似的战战兢兢,生怕被人发现。
裴氏集团总部大楼内依然井然有序,员工络绎不绝, 窗明几净。
临近新年,大家都不免有几分懈怠,一早上的项目组会上, 严秀洁便当众宣布了,决定采用傅思漓准备的酒店重修计划书。
她前天晚上在床上时还给裴时隐看了川下深崎的装修设计作品, 结果今天就定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这股枕边风的作用。
傅思漓整理好了一部分要打印的文件, 准备去打印机区域去取,刚刚走到,只听见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她转过身,就看见是艾陶宁站在身后,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手腕上的手链,眼里写满审视。
那条手链艾陶宁一眼就能认出来牌子,是一家国外设计师品牌,单条手链就要几十万上下,只是她没见过傅思漓这个款式的。
普通职员而已,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贵重的手链?
女人双手抱臂在胸前,轻哼了一声,冷嘲热讽道:“还真没想到,你关系挺硬啊。都有个高层男朋友了,怎么还戴假货呢?”
傅思漓顿了顿,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腕。
“你说这个?”
这个牌子的主理人是她妈妈的朋友,所以每年都会给她送两条定制的首饰来,不会在柜台出售,会被艾陶宁误会是假货也正常。
傅思漓也懒得解释,要误会也随便,又影响不了她什么。
见到她没了下文,艾陶宁便当作傅思漓是戴假货被拆穿之后的心虚,唇畔讥讽的笑意更甚。
从刚才公布酒店重装采用的是傅思漓提交的策划案之后,她就已经心有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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