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我们出去说。”
“不用吧, ”秦舒宁奇怪看着他,“阮阮又不是外人。”
而且他们之间,说话也不用避开人说吧。
顾修昀盯着秦舒宁不说话, 但眼神很坚持。
秦舒宁有些无奈,她偏头看了姜阮一眼。
姜阮像是得到了某种讯号一样, 她立刻冲过来, 挽住秦舒宁的胳膊, 宣誓主权一般道:“昨晚舒宁就答应我, 说今天会陪我逛街的,你不准跟我抢舒宁!”
顾修昀深吸了一口气。
他看向秦舒宁,固执道:“我只跟你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只说几句也不行!”姜阮替秦舒宁答了,末了,她又紧张拉着秦舒宁“舒宁,你不准跟他去。”
姜阮就是个小孩子脾气,这个时候得顺着她。
秦舒宁只能看向顾修昀,面色为难道:“你要说的事很重要么?要是不重要的话,要不……”
“很重要。”
顾修昀一贯不与人争,但今日他很坚持。
秦舒宁头都大了。
顾修昀不肯退让,她只能去看姜阮。
姜阮一对上她的目光,眼里瞬间蓄满了泪:“舒宁,你要为他抛弃我么?”
秦舒宁没办法,只能又去看顾修昀。
晨光熹微,露水微凝。
顾修昀一身青衫立在浮光里,他对上秦舒宁的眼神时,眼睫扑闪了一下,而后定定望着秦舒宁,扯唇自嘲道:“秦舒宁,你从没选择过我。”
在他与徐展旌之间,秦舒宁选择了徐展旌,在他和姜阮之间,秦舒宁又选择了姜阮。
没有哪一次,秦舒宁选了他。
秦舒宁被顾修昀最后那个眼神看的有些愧疚。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顾修昀已转身走了。
姜阮也察觉到气氛不对了。
她看了看走远的顾修昀,又看向身侧的秦舒宁,她忐忑问:“舒宁,我刚才是不是不该缠着你呀。”
秦舒宁正要答话时,就听姜阮又道:“可我感觉你不想和他单独说话,但你又不好直说,这才想出这个主意帮你的。舒宁,我做错了么?”
秦舒宁:“……”
最后秦舒宁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带着姜阮上街了。
浮云楼。
王子衍和徐展旌在雅间里说事,王子衍道:“我找人私下打听过了,没人听过你梦仙散,你确定名字对吗?”
当初在战场上有两拨人想杀他。
其中一拨是张副将,另外一拨用的是毒。
那毒少量服用,有镇痛舒缓的作用。
可一旦服用过量,人便会亢奋出现幻觉,容易癫狂而死。
张副将已死在潮州城,眼下就剩下毒这一方了。
在去潮州之前,徐展旌就让王子衍私下帮他调查的,却没想到,还是一无所获。
徐展旌道:“救我的游医说它叫梦仙散。”
王子衍是知道事情始末的。
而且他知道,这些年徐展旌常年在外征战,在京中关系浅淡,想了想,他道:“那我回头再找人帮你打听打听吧。”
这毒是揪出幕后黑手最后的线索了。
徐展旌嗯了声:“多谢。”
“哟,让我看看,”王子衍故意站到窗边往外看,夸张道,“果真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徐将军都会向人道谢了呢!”
徐展旌懒得与王子衍贫嘴。
他起身道:“有消息了你再通知我。”
说完,转身要走时,王子衍突然惊叫一声:“哎,你媳妇儿和我媳妇儿出来逛街了!”
说着,王子衍大半个身子探出窗外,挥着手中的扇子,热情道:“姜小姐,秦小姐,赏脸上来喝盏茶呗。”
徐展旌:“……”
秦舒宁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王子衍。
原本她是打算拉着姜阮直接走人的,但转念想到姜阮和王子衍的婚事。昨日宫宴上,秦舒宁本有意向姜国公府夫人打听的,但一直没机会。
秦舒宁和姜阮进了雅间之后,才发现徐展旌竟然也在。
不过徐展旌和王子衍是好友,他们俩在一起也不甚奇怪。
看见王子衍之后,秦舒宁直接开门见山:“你同阮阮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就那么回事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王子衍话没说话,就被秦舒宁打断了:“你少拿那些东西来忽悠我,我要听真话。”
秦舒宁说完,徐展旌也将茶盏放在桌上,偏头看向王子衍。
“好好好,我说,我说。”
王子衍举手投降:“我同姜小姐这门婚事,是被逼无奈的赶鸭子上岸。”
这话王子衍没说假话。
如今三皇子和五皇子为了争夺储位,私下都在各自拉拢朝臣,姜国公为人谨慎,不愿意掺和进来,便想着独善其身,哪方都不得罪,可偏偏有人就是不放过他。
“你们不在上京时,永乐郡主办了场游花宴。赏荷期间,姜小姐失足落水,当时除了我之外,离她最近的就是皇后的侄子文家二公子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秦舒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若姜阮游湖时失足落水,‘幸而’被文二公子所救,那么姜阮就不得不嫁给文二公子了。这样一来,姜国公府就势必得跟皇后绑在一起。
秦舒宁气愤不已:“卑鄙无耻!”
争皇位这种事,他们各凭本事自己去争去,算计姜阮这样一个姑娘家,算什么本事!!!
王子衍闻言,嘿了声:“你与永乐郡主这反应还是如出一辙呢!”
永乐郡主?!
秦舒宁看向王子衍。
王子衍道:“永乐郡主当时也说了这四个字,然后……”
秦舒宁等着王子衍的下文。
王子衍正想卖个关子,在旁边吃糕点的姜阮已经替他说了:“那天郡主姐姐生了好大的气呢,她让人掀翻了文二公子的船,说他既然这么喜欢在水里待着,就让他待个够。后来下了好大的雨,郡主姐姐还是不让文二公子上岸,甚至她还命人手持大棒在水边拦着,文二公子要是敢上岸,就把他敲回去,敲一棍子赏十两银子呢!”
秦舒宁嘴角抽了抽。
这简单粗暴的行事作风,倒确实符合永乐郡主的性格。
后面的事姜阮不知道,王子衍便替他说了:“后来文大人和文夫人也去了别院,还因此事和郡主起了争执。不过最后好像闹了个没脸,一直到月上中天时,文夫人才哭哭啼啼让人将文二公子抬回了文家。”
当天夜里,御医便去了文家。
文大人气不过,第二天去找永璋帝哭诉永乐郡主欺人太甚。结果转头,永乐郡主是和姜国公一同来的。
姜国公甫一进殿,便跪下冲永璋帝,道:“求陛下为老臣做主。”
之后,文二公子干的那些龌龊事,全被永乐郡主抖了个精光。不止如此,永乐郡主还将人证物证也呈上来了。
文大人讨要公道不成,反被永璋帝斥责了一顿。而经此一事后,王子衍和姜阮也不得不开始议亲。
虽然王子衍和徐展旌是好友,但王子衍这人身上恶习一堆,实为良配。
可此事关乎姜阮的名节,兼之又在永璋帝面前过了明路的,他们若不成亲此事也无法收场。
秦舒宁看向王子衍,眼里带了几分警告:“阮阮心性单纯,你既要与她成婚,就要好好待她,若让我知道,你待他不好,我……”
“舒宁放心,子衍哥哥不敢对我不好的。”
姜阮凑过来,挽住秦舒宁的胳膊,睁着一双纯良无害的大眼睛同秦舒宁细数,“我爹,我娘,还有我大哥、二哥他们都说过啦,要是子衍哥哥以后对我不好,他们就打折他的腿!”
王子衍伸手拽了拽姜阮的衣服,示意给他留点颜面。
姜阮不明白,她茫然转头看了看,又啊了声,冲秦舒宁道:“还有郡主姐姐,郡主也说了,此事是她对不住我,要是子衍□□后对我不好,或者他再敢出去拈花惹柳的,她就骟了他!”
说到此事,姜阮又歪着头,一脸认真问:“舒宁,骟是什么意思?!”
王子衍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
他以扇遮面站起来,催促道:“行了行了,坐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今日天气好,我们一起出去逛逛吧。”
说完,率先逃也似的出去了。
姜阮哦了声,欢欢喜喜跟上去了。
徐展旌低声道:“放心吧,王子衍那人,虽然平日里看着不着调,但本性不坏,他既要娶姜小姐,必然会对姜小姐好的。”
说到这里时,徐展旌又顿了顿:“而且他也不敢不对姜小姐好。”
毕竟姜国公父子和永乐郡主几人说的那些话,可都不是在开玩笑。
但凡王子衍敢对姜阮不好,他们绝对会说到做到。
眼下木已成舟,再说什么都无用了。
秦舒宁点了点头,便跟着他们一出出去逛了。
之后又过了几日,三皇子在府里设赏秋宴,帖子也递到了将军府。
徐展旌看都没看,便以整顿军务为由推脱了。
这天徐展旌一直忙到夜里才回来,他刚翻身下马,管家便迎上来,道:“二公子,刚才三皇子府的人来了,说三皇子有一件大礼送给您,箱子已送至您的院子了。”
徐展旌一脸冷漠:“退回去。”
说着,便要往府里走,管家踌躇了一下,又道:“三皇子说,这份大礼您一定会喜欢的,还让老奴将这个转交给您。”
说着,递过来一支金簪。
看见那只金簪时,徐展旌瞳孔猛地一缩。
他认得这支金簪——这是秦舒宁的东西。
第48章 (一更)
徐展旌一路疾行回了院子。
他院子里寂静无声, 只廊下燃着两盏灯笼,发出橘红色的光晕。
徐展旌推门进去。
借着月光,他看见了摆在屋内的那只大箱子。
掌心的金簪,已被徐展旌攥的微微出汗了。
他快步走到箱子前蹲下, 手搭上箱锁时顿了顿, 继而深吸一口气, 将箱子打开。
月色如水漫进来,又被徐展旌挡在身后。
徐展旌盯着面前。
打开的箱子里,蜷缩着一个人——那人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
是秦舒宁。
徐展旌额头的青筋迸了迸。
他一时顾不上其他的,弯腰去抱秦舒宁。甫一碰到秦舒宁, 徐展旌就觉得, 秦舒宁身上有些烫。
她是生病了么?
“舒宁,醒醒。”
徐展旌抱着秦舒宁腾不开手, 只能低头用脸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两人额头贴上时,怀中的秦舒宁突然嘤咛了一声,突然抱住徐展旌。
徐展旌身子猛地一抖,下意识垂眸看向秦舒宁。
重生归来后,这是秦舒宁第一次主动抱他。
秦舒宁意识昏昏沉沉的。
像是有人在她身上放了一把火, 她不断徐展旌身上蹭,无意识呢喃着:“好热。”
短暂的感动过后,徐展旌就意识到秦舒宁不对劲儿了。
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 秦舒宁这样,一看就是被人下药了, 徐展旌顿时恨不得把三皇子那个蠢货揍一顿。
徐展旌正分神之际, 一只柔软的手滑进了他的衣襟里。
徐展旌身子猛地紧绷起来, 他一把攥住那只手, 气息不稳叫了声:“舒宁!”
怀中的秦舒宁闻言仰头看他。
乳白色的月光,落在秦舒宁脸上。
她乌发红唇,面如春花,眼神迷离湿润望着他,眉心紧蹙,声音里染了哭腔:“好热,我好难受。”
秦舒宁这样,徐展旌险些把持不住。
他极力克制着,不去看秦舒宁的脸,只紧紧攥着她的手,不让秦舒宁倒下去的同时,又不敢贴她太近,只道:“别怕,我这就让人去找大夫。”
说着,徐展旌刚转过身,正要叫人时,秦舒宁猛地踮脚,毫无预兆吻了上来。
徐展旌一怔。
秦舒宁吻的毫无章法,甚至里面带着急切央求。
但徐展旌的理智还在。
他伸手艰难想推开秦舒宁时,秦舒宁贴着他,突然无意识嘤咛了一声:“徐展旌,我难受。”
“嗡——”
徐展旌脑袋里的那根理智之弦瞬间断了。
他一把拦住秦舒宁的腰,反客为主吻住了秦舒宁。
屋内没点灯,月光将两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交叠在一起,像是一株共生藤。
紧随其后的长青兄弟俩过来时,看见屋内的这一幕,顿时惊的瞠目结舌。
长松惊的声音都变形了:“长青,你不是说,将军的心里只有少夫人吗?那他现在怎么抱着另外的女子……”
话没说完,房门嘭的一声被关上了。
长青都要醉了。
他二话没说,就将长松拖走了。
这间卧房,徐展旌从小就住到大,即便闭着眼睛,他都能避开屋内所有的障碍,准确无误带着秦舒宁上了床。
这张床上是他们成婚时新打的。
床身是用上好的黄梨木,上面还雕刻着缠枝连理枝以及石榴等花纹。
暗夜里,人所有的感官都会被放大。
秦舒宁的意识浮浮沉沉的,直到肩膀蓦的一凉时,她混沌的情绪,才有短暂的清明。
不能。
他们不能这样。
徐展旌埋首在秦舒宁颈窝时,一个软绵绵的巴掌,蓦的拍在他脸上。
徐展旌欲往下的动作一顿。
“你、你走开。”
秦舒宁浑身酸软,声音像猫似的,双手软绵绵挡在胸前,做着推搡的动作。
秦舒宁的声音和推搡的动作都很轻,但徐展旌这才找回理智。
他猛地翻身坐起来,喘息着与秦舒宁保持距离。
黑暗在屋内蔓延开来,他们彼此都听到了对方压抑的呼吸声。
徐展旌拢了拢散开的衣襟,没敢看秦舒宁,只道:“我去让人找大夫来。”
话落,他正欲起身时,手腕猛地被一只发烫的手拉住。
徐展旌身子一抖,差点将秦舒宁甩出去。
秦舒宁中的药效很强,她整个人在清醒和混沌之间拉回跳脱。
徐展旌都快疯了,他紧紧攥着秦舒宁的手,将她压在床上,不让她乱动的同时,又厉声道:“来人,备水,要冷水。”
长青带着长松下去了,可也不敢走远,怕徐展旌有什么吩咐。
此时听闻徐展旌叫水,两人忙不迭去准备了。
很快,水就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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