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阮被吓的脸色发白,紧紧抱住秦舒宁。
车窗外,山景惊掠而过。
车厢里的几个人紧紧抱在一起,秦舒宁时刻观察着外面,打算情形不对就跳车时,却意外发现,外面的山景有点眼熟。
还没等秦舒宁细想时,马突然停下来了。
马车内的人顿时摔成一团。
秦舒宁探身,一把撩开帘子。
就发现,她们又回到了别院门口。
刚才拉着她们狂奔的马,此时正亲昵蹭着徐展旌。
秦舒宁顿时炸了。
第11章
“抱歉舒宁。”
徐展旌率先道歉:“我忘了追风认主。”
如果没有王子衍那一系列的骚操作,秦舒宁信这话。
但现在,她不信。
“舒宁受不起。”秦舒宁冷着脸避开徐展旌,冲马车上人,道:“都下来吧。”
金禾和银穗先下来。
姜阮探出头,咦了声:“我们怎么又回来啦?”
秦舒宁扶着姜阮下来,同她商量。
“阮阮,我们今晚在别院住,好不好?”
姜阮不解:“我们有马呀,为什么要住在别院?”
“那是徐将军的马,我们赶不动它。”
“那让徐将军帮我们赶呀。”
秦舒宁:“……”
姜阮看向徐展旌:“徐将军,你可以……”
徐展旌:“可以。”
姜阮:“……”
秦舒宁:“……”
姜阮表情呆了呆:“你可以帮我们赶车?”
徐展旌正要答话。
秦舒宁一个眼刀过来:“你闭嘴!”
徐展旌:“……”
秦舒宁又去哄姜阮:“阮阮,我听说,别院里养了很多小动物,你想不想去看看?”
“想想想。”
姜阮喜欢小动物。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姜阮拉着秦舒宁,兴冲冲往别院走。
“舒宁。”
徐展旌拉住秦舒宁,低声道:“别院里没养动物,我送你们回去?”
要是姜阮没看见动物,等会儿闹起来怎么办?
“要你管!放手!”
秦舒宁甩开徐展旌,带着姜阮往别院里走。
先前马没了那事,秦舒宁相信,和徐展旌无关。
可他的马认不认主,徐展旌会不知道?
他摆明了是故意的。
所以她宁可在别院住一宿,也不想让徐展旌如愿。
可偏偏,天不遂秦舒宁愿。
“轰隆——”
秦舒宁她们刚上别院台阶,一道惊雷,就在她们头顶炸开。
姜阮惊叫一声,紧紧抱住秦舒宁的胳膊,不住哆嗦:“娘,我要娘。”
“阮阮别怕!别怕啊!”
秦舒宁忙安抚姜阮。
姜阮的婢女,面色慌乱。
“我们小姐怕打雷,每次打雷,都要夫人陪着才行。”
秦舒宁气的直磨牙。
连老天爷都站在徐展旌那边吗?!
徐展旌轻咳一声,过来道:“我送你们回去。”
秦舒宁十分想拒绝。
可姜阮哭个不停,最后,秦舒宁只能妥协。
“驾——”
威风凛凛的徐将军,今日当起了车夫。
先前狂奔的马,在他面前,十分温和。
秦舒宁坐在马车里,目光愤恨盯着徐展旌,恨不得把他后背戳出一个窟窿里。
却不防,徐展旌猛地回头。
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秦舒宁狠狠摔下手中的帘子,气的又坐了回去。
徐展旌喉间发出一声低笑。
他轻声道:“坐稳了。”
马车里无人应声。
徐展旌一抖缰绳,追风开始往前走。
马车辚辚,往回城的方向走。
这是徐展旌第一次当车夫。
但感觉还不错。
之后没再打雷了,姜阮靠在秦舒宁的身上,睡的很香甜。
风吹动帘子,时不时的,秦舒宁就能看见徐展旌的后背。
旁人坐下时,会不自觉弯腰驼背。
但徐展旌不会。
他不论什么时候,背总是挺的很直。
上辈子,秦舒宁看的最多的,就是徐展旌的背影。
蓦的,秦舒宁脸上一凉。
金禾在旁边道:“下雨了呀。”
秦舒宁将手探出去,有雨滴落在她掌心里。
这个时节的雨,来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成了势。
金禾看了一眼外面,小声道:“小姐,要不要让徐将军进来避避雨?”
“不要。”秦舒宁直接拒绝。
姜阮在这里。
徐展旌进来,于礼不合。
雨越下越大,落在车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金禾翻出一把伞。
她问:“小姐,这把伞要给徐将军么?”
这次秦舒宁直接不答话了。
金禾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将伞又放了回去。
外面的雨势越来越大,秦舒宁瞥了金禾一眼,有些烦躁:“这点小事,你自己做主。”
金禾自小就跟着秦舒宁。
秦舒宁一个表情,她便能猜透秦舒宁的心思。
金禾笑着撩开帘子,将伞递给徐展旌:“徐将军,下雨了,您撑着伞吧。”
顺着那条撩起的缝隙,徐展旌看见了秦舒宁。
她正偏头看着窗外的雨,侧脸柔和恬静。
徐展旌接了伞。
金禾放下帘子,秦舒宁的侧脸,也消失了。
“多谢舒宁。”
徐展旌握着伞,隔着帘子,说了声。
秦舒宁在里面冷哼。
“马上要进城了,这伞让你挡脸的,不是让你遮雨的。”
徐展旌:“……”
要是百姓看见,徐展旌堂堂大将军驾着马车,只怕明天她又得被人议论。
外面雨声叮咚。
好一会儿,才传来徐展旌一个好字。
秦舒宁不禁往外面看了一眼。
但帘子挡着,她什么都看不见。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秦舒宁立刻移开视线。
徐展旌握着伞看了好一会儿,才撑开。
伞面上绘着艳丽桃花,他单手握着伞柄,驾着马车,在茫茫雨幕中前行。
回城后,秦舒宁把姜阮送回国公府后,她才回了秦家。
秦舒宁甫一下马车,头上便有伞罩了过来。
是徐展旌。
也是这时,秦舒宁才发现,徐展旌衣袍尽湿。
他堂堂将军,今日却为她们做了一回车夫,又落得这般狼狈。秦舒宁心里的气,顿时淡了不少。
“今日多谢你送我们回来,你也早些回去吧。”
秦舒宁神色客气疏离。
但却没了先前的冷漠。
徐展旌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凡事要徐徐图之,便轻轻颔首:“好,我送你到府门口。”
待秦舒宁进府后,徐展旌才回将军府。
“怎么样?秦舒宁有没有感动的痛哭流涕,然后对你投怀送……”
话说到一半,看到衣袍尽湿的徐展旌时,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兄弟,我放走的是秦家的马吧?”
有那么一瞬间,王子衍怀疑,自己把徐展旌的马放走了。
徐展旌没搭理他,径自去净室。
等了一会儿,徐展旌才出来。
王子衍立刻问:“怎么样?秦舒宁有没有很感动?”
徐展旌认真想了想。
“并没有,她生气了。”
王子衍:“哈?”
“不过,最后她气又消了。”
王子衍:“……”
这都什么跟什么?
徐展旌言简意赅说了,王子衍摸了摸下巴:“那照这么说,虽然歪打正着,也算是有点效果。”
徐展旌没接这茬话,而是问:“我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小爷我是谁,还有我查不到的事。”
王子衍一脸傲娇,将一封信递给徐展旌。
徐展旌将信展开。
里面是顾修昀的过往。
在秦家府门前,初次见到顾修昀时,徐展旌就有了危机感。
而且他活了两辈子,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顾修昀的存在。
所以徐展旌就让王子衍去查了他。
却没想到,顾修昀和秦舒宁,竟然是青梅竹马。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
顾修昀很得秦老爷的看重,甚至有传言说,秦舒宁和顾修昀互相喜欢,只是碍于秦徐两家的婚约,才不得不同顾修昀分开,嫁给他。
而徐展旌之所以不知道,顾修昀的存在,是因为顾修昀高中后,便自请外放做官了。那时候,徐展旌并不在上京。
前段时间,顾修昀刚调回上京。
徐展旌握着信纸没说话。
王子衍觑着徐展旌的脸色,小心翼翼劝:“那什么,你这个情敌确实很强大,要不你就算了,天涯何处……”
徐展旌一个眼神过来。
王子衍一拍桌子,立马换了副嘴脸。
“他顾修昀算什么!他不就比你早认识秦舒宁几年,又是个连中三元的状元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可是卫国最年轻的大将军,还是秦舒宁的前夫……”
徐展旌蓦的握拳:“出去!”
王子衍麻溜的滚了。
临走前,还不忘将门阖上。
原本停下的雨,又下了起来。
徐展旌坐在桌边,神色自嘲。
他们夫妻两辈子,他竟然连自己妻子有竹马这事都不知道。
他这个丈夫,做的真够失败的。
“嘭——”
徐展旌一拳捶在桌上。
桌上的茶具蓦的跳来,旋即又狠狠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徐展旌蓦的起身,推门往外走。
第12章
沐浴过后,秦舒宁趴在靠窗的软榻上,百无聊赖翻着话本子。
金禾劝道:“小姐,仔细伤了眼睛,明日再看吧。”
“我把这点看完就睡。”
金禾劝不住,只得随秦舒宁去了。
灯火融融,照出一室暖光。
许久没有翻书声响起。
金禾抬头,就见秦舒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这个天气,睡榻上会着凉。
金禾欲关了窗,叫秦舒宁到床上睡,可刚走到窗边时,她突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
秦舒宁被吵醒了。
“树,树影吓了我一跳。”
金禾抬手关了窗,转过身,语气不稳道:“小姐,去床上睡吧。”
秦舒宁嗯了声,趿拉着鞋去床上睡了。
金禾收了针线筐,等秦舒宁睡着后,熄了灯之后,她才从房里退出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守在门口。
“她睡了?”来人问。
金禾局促点头。
来人绕过她,要往房内去。
“将军,这于……”
徐展旌一个冰冷回眸,金禾劝阻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徐展旌轻车熟路进去。
他大掌掀开纱幔,就看到秦舒宁躺在锦被里。
脸色粉白,青丝如墨,散在枕上。
看到秦舒宁这一刻,徐展旌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突然奇异平静下来。
他撩起袍摆,在脚踏上坐下。
外面夜雨瓢泼,灯火清寒,像是一瞬间,又回到了上辈子。
那时候,他们也像现在这样。
秦舒宁在哪儿,徐展旌就守在哪儿。
只是那时候,不管徐展旌怎么努力,他都触碰不到秦舒宁。
但现在不同。
徐展旌伸手,想去摸秦舒宁的脸。
指尖即将挨上时,秦舒宁梦呓了句什么,翻了个身,面朝里睡去了。
徐展旌的指尖,堪堪擦过她的耳垂。
温温软软的,带了抹暖香。
徐展旌怔住。
有风从窗缝里溜进来,吹的徐展旌心湖泛起了涟漪。
徐展旌指腹轻碰,轻拢慢捻着。
他望着秦舒宁,之前的不安慢慢散了下去。
青梅竹马又如何?
那些都是老黄历了,他和秦舒宁之间,才是往后余生。
夜愈发深了。
徐展旌不想走,可他不得不走。
他现在不是魂魄了,没办法再留下了。不过有朝一日,等秦舒宁重新成为他的妻子之后,他便能正大光明留下了。
金禾守在外面心急如焚。
虽然说,徐展旌是秦舒宁的前夫。
可他们都已经分开了,徐展旌夜闯秦舒宁闺房,传出去了,于秦舒宁的名声有损。
而且,徐将军不会对秦舒宁做什么吧。
金禾惴惴不安,打算在心里数完十个数,如果十个数数完了,徐展旌还不出来,她就要进去守护她家小姐的清白。
“好好照顾她。”
好在,十个数没数完时,徐展旌就出来了。
临走前,他又扔下了这么一句话。
金禾忙不迭点头。
看着徐展旌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金禾才又立刻折返回去。
第二天,徐展旌进了趟宫。
永璋帝看见他,亲自从御案后起身。
“快快免礼,身体可好些了?”
徐展旌起身:“谢陛下关心,臣已无大碍。”
“那就好,来人,赐座。”
永璋帝一面吩咐,一面拍了拍徐展旌的肩膀,素来威严的眼里,难得多了抹温情:“幸好你这次化险为夷了,不然朕真不知道,百年之后见了你父亲,该如何同他交代。”
徐展旌的父亲,是永璋帝的伴读。
当年永璋帝能坐稳帝位,其中有一半功劳是徐老将军的。
永璋帝继位后,徐老将军便成了一把利剑。
为永璋帝守卫山河,开疆拓土,最终马革裹尸。
徐老将军亡故后,徐展旌的大哥,接替了徐老将军的位置,继续为永璋帝征战四方。
后来,徐展旌的大哥也战死了,徐家军的主帅又变成了徐展旌。
永璋帝说的情真意切,眼眶都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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