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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生慈神色淡淡，对趴在地上的青年已经不想再投入自己的任何注意力了。
根据药师那边的命运轨迹，事情已经快要落入尾声。不出几日，平安时期的任务就可以完成。
摆脱命运轨迹的灵魂是无法捕捉到太多的细节，因此羽生慈才会选择在这里逗留。
“走吧，该去晴明那了。”羽生慈说了一句，抬腿便要离去。
“是！”刀剑男士们已经准备就绪。
正准备离开房间，羽生慈的行灯袴再一次被扯住。
藤原月彦抓住了巫女鲜红色的行灯袴，表情愤恨，“你不能走！”
羽生慈不语，只是低头看着月彦，过分平静的眼眸内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类的情绪。
扯着她的青年身体正颤抖着，显然病痛令他动弹不得。
可他依旧执拗地死死攀附着她。
“正因如此，你才能要留下来。”他说。
他抓着鲜红的布料，仿佛抓住了从前投射在纱网上的金色光斑。恍惚之中，月彦甚至以为自己抓住了吹拂树叶的微风，随着那鲜红布料的摆动，柔软又留恋滑过他的手臂。
“你知道我的本性如此，你清楚我的命运忐忑。这些所有的一切，只有你明白。所以，你必须留下来，留在我的身边！”
“你是巫女，你应该救助我这般的人，而不是冷漠离去！”
事到如今，他依旧卑劣。甚至自以为是将这些说出来，展现自己的软弱，就可以将巫女留住。
可是他说了那么多的话，巫女依旧不为所动。
她连挑动眉毛的细微动作都没有。
千纸鹤从宽大的袖子内飞出来，然后不顾月彦的挣扎将他的手从行灯袴上移开。
“月彦，我为你定下一个预言。”巫女冷淡的声音在上空盘旋，降落在他的耳边。
“你会活下去，活了足足一千年之久。在此期间，你像是一只虫子一样，只能在黑夜之中爬行。你会遇到你一生的最恐惧的存在，被太阳驱赶到角落里苟且偷生。”羽生慈对着面色苍白的青年轻而缓慢说道。
“在这一千年里，你杀死了无数人。无数本该在命运的牵引之下熠熠生辉的生命被你摧毁，只能前往地狱承受又一次的轮回之苦。”
“你自负狂傲，却胆小如鼠。”
“直到一千年以后的大正时期，在黎明前的最终决战时，被你残忍剥夺生命的恶鬼将从地狱涌出，而后将你的灵魂拖入地狱。你的身躯则会在朝霞的照耀之下化为灰烬。”
“而你，则会在十八重地狱里，则会带着你满身的罪孽陷入无尽的痛苦，直至你的所有罪孽偿还完毕。”
在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预言生效了。
历史无法改变，那就确定未来。
羽生慈不再逗留，径直离开房间。
唯有藤原月彦，感受胸腔中强烈的震撼，久久无法回神。
……
“藤原家的那位公子很棘手吗？”
白发青年为巫女道上茶水，语气温和询问道。
羽生慈耸肩，“是一个蠢货来着，和他相处久了会感觉很烦。”
她的直言不讳令晴明忍俊不禁。
两人坐在庭院内的走廊边上，正欣赏着夜晚的月色。
晴明看着羽生慈将点心丢进茶杯里，又从袖子里拿出筷子往里面搅拌。
这样的吃法着实奇怪，饶是见识多广的晴明也觉得稀奇，“羽毛的口味很独特。”
羽生慈淡淡瞥了一眼，将搅拌好的茶水与点心推给他，“那你吃一口。”
“不用了，晴明不饿。”
“吃吗？”
“……不用了。”
“吃吗？”羽生慈问出第三遍，与此同时茶杯已经推到了晴明的嘴边。
安倍晴明：……就是一定要吃吗？
羽生慈的推荐太过热情，他竟然真的接过了茶杯，小小喝了一口混合着点心渣滓的茶水。
“咳咳咳！！！”
刚喝下一口，晴明就被那奇怪的味道呛住了。
“咳咳咳！这个！咳咳咳！这个味道！咳咳！相当独特！咳咳咳！”
吃力说完一句话，晴明就把茶杯放下了。
放好茶杯，就发现对面巫女脸上那显然被愉悦到的表情。
太明显了，捉弄人之后感到愉快的表情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
“哎，羽毛的性格……也很独特。”晴明感慨。
第78章
安倍晴明邀请羽生慈前来阴阳寮, 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喝茶赏月顺便平常味道独特的点心，而是为了近日的两件大事。
一件大事为重新封印八岐大蛇，另一件事为斩杀两面宿傩。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 都是相当棘手的存在。
“羽毛灵力强盛，术式不凡。晴明自知无法两边同时兼顾, 便想邀请羽毛与我等一同商议。”晴明的态度很好，知道这件事情很难为, 自觉接受羽生慈的各种逗弄与戏耍。
安倍晴明作为平安京内最负盛名的阴阳师, 拥有的不止有强大的实力，更有崇高的品德。八岐大蛇与两面宿傩都是为祸人间的祸乱，他当然想要两者兼顾。
但很可惜的是, 两者的实力都算得上是妖怪之中的天花板级别。阴阳师们无论和两者中的哪一位打起来, 都会死伤惨重。但凡选择其中之一，另外一个就难免无法顾忌，甚至还存在趁虚而入的可能。
那要说阴阳师这边除了安倍晴明难道没有别的人了吗？当然不是。还有芦屋道满, 八百比丘尼，源赖光……还有咒术大家族御三家，土御门家等等。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拥有大义。作为人类虽说数量上占据优势，但更明显的劣质便是诡测的人心。
安倍晴明身无长物, 除了式神与朋友之外就无牵无挂。但其他人呢？且不说源赖光这位贵公子, 便是芦屋道满的性子就众所周知。而那些大家族更是在意家族的利益, 亏本的买卖那绝对不会做。
这就是棘手之处了。想要让阴阳师们打怪不难，难的是如何将阴阳师们踢到一条船上，这样才不会在紧要关键的时刻发生背刺这种糟糕事情。
羽生慈没有立刻回答。
这个世界的历史在平安时期还是按照大趋势发展的, 所以哪怕羽生慈不加干涉, 八岐大蛇与两面宿傩都会被成功封印。
对，都是封印。两者的实力太强大, 又因为人手不足的关系，能做到的只有封印。两面宿傩甚至会因为咒术大家族们的贪婪而导致无法彻底封印，还留下了二十根手指在人间。
人类，尤其是侵染于权利中心的人类，灵魂最是容易腐朽。
羽生慈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了，在芸芸众生之中，很少有人能够跳出物质的旋涡。
不过，总是有那么几个特别的存在。
“所以咪咪打算用什么东西和我交换呢？”羽生慈换了个盘腿的姿势坐好，一条腿支起来，手肘撑在膝盖上。
巫女的手掌拖着自己的右面面颊，挤出了脸上的一点软肉。
明明是一个很可爱的动作，可当与那双璀璨的眼眸对视，就会发现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所谓的“可爱”，反而是“惬意”更多。
她此时的状态很惬意，这是安倍晴明的直觉。
握着蝙蝠扇的手指微微缩紧，晴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对方称呼上的变化，只是转移开自己的视线，“晴明身无长物，但如果有羽毛想要的，就尽管拿去吧。”
“唔，这个很难判断啊。毕竟我什么都不缺。”羽生慈装作认真思考起来，另一只手晃悠着茶杯里的茶水，看着里面的点心残渣。
双方在这样的思考下安静了。
宁静的银色月光从夜空中温柔洒下，像是软绵绵的银色薄纱，坠入庭院的小池塘内。
花卉缤纷，彩蝶飞舞。
可爱的小妖怪们在庭院内戏耍蝴蝶，不料太得意忘形差点掉进小池塘内。
好在式神千纸鹤与小纸人都在旁边看着，这才让不识水性的小妖怪们安全着陆地。
受到惊吓的小妖怪们刚开始还吃了教训不愿意靠近池塘，没想到过不了多久他们忘了疼，又追着蝴蝶跑去小池塘边。
结果重蹈覆辙，再一次被千纸鹤与小纸人捞起来。
“说起来，我很喜欢狐狸这种生物哦。”羽生慈突然说道。
晴明不明所以，扭头去看巫女，发现了巫女意味不明的笑容。
羽生慈伸手开始举例狐狸身上的优点，“首先，它是毛茸茸。毛发蓬松又柔软，摸起来的感觉像是触碰云朵和棉花糖一样，还很适合当枕头。视觉效果也很好，不同的物种间，有的可爱有的娇气，可选择款式很多。”
“性格也很好，擅长撒娇，很好哄骗，一块油豆腐就可以拐走。懂得知恩图报，拥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再者，拥有很多传说。这个物种诞生了很多有趣的灵魂，多种多样不带重复的。”
说了很多，羽生慈还来劲了，靠近晴明，“你说对吧？”
白狐之子安倍晴明：“……嗯，是吧……”
心中对羽生慈说出的一大堆话后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巫女就从神奇的袖子里掏出一个油豆腐对自己招手。
“咪咪，过来吃油豆腐咯~”
安倍晴明：……后面的麻袋太明显了点吧？
第79章
到最后羽生慈还是没能给安倍晴明套上粉红色的麻袋。
“晴明,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物。”
茶水已经见底，月色已然偏移池塘，懒懒洋洋躺在花卉上, 似乎要融入花瓣里。
小妖怪们已经玩累了，都回到各自歇息的地方。
庭院内, 就只剩下羽生慈与安倍晴明。还有勤奋努力打扫卫生收拾狼藉的式神们。
晴明身子微动，注意到巫女对他的称呼又变了回去。
他并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含义, 但总觉得, 此时要说些什么。
斟酌好一会，晴明突然问：“上次与羽毛道别前，羽毛曾经询问晴明一个问题。”
灵魂与思想同等吗？
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因为提出的两个词语, 对不同的人来说都有着不同的答案。
哪怕是安倍晴明, 也不敢武断回答。
“咪咪有答案了吗？”羽生慈再一次变换称呼。
这样反复来反复去的称呼变化，真是叫人头脑发晕。可偏生巫女就是这样恶劣的性格，尤其是看见人脸上苦恼的样子, 更是觉得愉悦。
“晴明不知答案，那羽毛可为我解惑？”安倍晴明虚心求教。
巫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凝视他的眼眸。
忽然，她从座位站起身来, 鲜红色的行灯袴就这样将空却的茶杯翻到。
“时间不早了, 好困啊~”羽生慈做了个夸张的伸懒腰姿势, “我也要回去啦！”
气氛变得太快，刚才还是谜语人现场，现在又突然插播日常番, 安倍晴明思维停滞一秒钟, 满脸疑惑，“嗯？”
随心所欲的巫女可不管安倍晴明是什么心情, 让千纸鹤招呼刀剑们，羽生慈就直接跳上院墙打算就这样翻墙走人，连走门的流程都不愿意屈就一下。
眼见巫女就要翻墙离开了，安倍晴明下意识站起身要上前去挽留，“等等！”
羽生慈回眸，朝他眨眨眼，“拜拜咯，咪咪。”
说完道别的话语，巫女的身影就消失在高墙之外。
晴明伸手，“慈！”
那伸长的手在半空中猛然震动，而主人则迷茫站在庭院之内，看着缤纷的花卉陷入沉思。
他刚刚脱口而出的，是什么？
为什么不过短短瞬间，便失去了记忆？
似乎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耳边徘徊。
可是每当他想要仔细聆听的时候，这道声音就会消失不见。
是谁？他想要说什么？为什么无法听清楚任何的字眼？
白发青年站在庭院内，似有所感望向了天边的明月。
安倍晴明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急切心情。
要快些，要快些。
那道声音在催促他。
要快些，因为她……
听不清，拿到声音再一次消失。
……
这几日的平安京内几乎没有宁息的时候。
就在昨日，鬼神两面宿傩在平安京郊外杀死了足足一百四十七人，且都是贵族子弟！
这件事让天皇震怒，下令阴阳寮的众阴阳师必须前去围剿杀死两面宿傩。
哪怕战况没有蔓延至平安京，也让无数人惊慌失措，甚至想要收拾细软逃出平安京。
雪上加霜的，是八岐大蛇竟然也在朝平安京行来，与众妖怪团建似的说好一个时间段全都往平安京跑。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别说平民百姓，就算是身份尊贵可以最先享受保护的贵族子弟们，都人心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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