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颜荔耳根微烫,小声道,“之前我在烟波阁时,学了一些技巧……”
应策抿了抿唇,“……那就有劳荔儿了。”
“不、不用见外。”颜荔揉了揉耳根,眼神有些飘忽,“你……要上床么?”
“好。”
窸窣的声响过后,应策躺在了床上,呼吸急促,衣襟微敞,胸膛起伏不定,面上却是一副“任君为所欲为”的乖顺模样。
颜荔心跳如鼓,没来由地有些口干舌燥,颤巍巍地褪去鞋袜,落下床帷。
“咳咳,我、我若是弄疼了你,你跟我说。”
她咬着唇小声说。
应策嗓音微哑:“荔儿要如何?”
颜荔掌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面红耳赤地抬起手:“这样?”
她人生得娇小,手掌更是小巧细嫩,白皙如玉,纤柔软绵。
应策眼眸越发幽暗,漂亮的凤眸一错不错地凝视着她。
嗯?这是要监工?
颜荔有些不太自在:“要不你闭上眼?”
应策望定她:“这样可以快一些。”
“……”
她恨自己懂得太多。
事实证明,李勋这次下的药性子果然猛烈,颜荔红着脸努力了大半个时辰,应策的状况似乎并未好转,愈发头角狰狞。
颜荔有些气馁:“要不……先这样将就一宿?”
应该也不会怎样罢……
应策脸泛薄红,鬓发汗湿,低声道:“我有一个法子,不知荔儿是否愿意。”
颜荔心口一颤:“甚么?”
应策示意她靠近些,附在她耳边低语两句,颜荔登时杏眼圆睁:“还有这种……”
她咬了咬唇,坐在他脚边,应策握住了她的玉足。
夜色过半时,应策打了水进来。
他精神奕奕恍若新生,颜荔则困倦不已,打着哈欠由着他给她梳洗。
当夜,应策并未打地铺,而是睡在了床边沿。
一开始他距颜荔还有些距离,只凝视着少女安静的睡颜。
不知何时,颜荔便滚到了他的怀中,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颜荔一睁眼便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下巴上隐约冒出些青色胡茬。
她愣了愣,旋即回过神来,正欲悄悄挣脱他的怀抱时,头顶便响起一声低笑。
“抱都抱了,你躲甚么?”
颜荔:“……”
她佯作镇定地抬起头,与应策四目相对:“谁躲了,我只是想伸个懒腰罢了。”
应策眉眼含笑,“时辰不早了,咱们该下山去了。”
“那我先去盥洗。”说着,颜荔便利索地从他怀中钻出,跳下床去了屏风后。
像极了落荒而逃。
应策薄唇微翘,眸中闪过一抹笑意。
**
李勋径直被扭送大理寺,当李相爷得知此事时,他已被杜鸣风审了一轮。
李相爷上了年纪,又沉迷酒色,身子骨本就虚弱,听闻此事更是眼前一黑气了个倒仰,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手指在虚空中颤了颤:
“谁都不许去捞他,任凭王法处置!”
众人纷纷附和,李戡眉头紧皱:原本打算这两日便带上老四回庆州的,没成想他竟在这个节骨眼犯了这么大的事。
因此事涉及弥国公主的声誉,即便没有玛姬言辞激烈的控诉,杜鸣风眼里也揉不得半点沙子。
他向来对事不对人,更从来不畏权势,当即打了李勋八十大板,鲜血淋漓,顺腿直流,疼得李勋杀猪也似嚎叫。
后来声音渐小,只嗬嗬喘着粗气。
昨日的药性重,他因手脚被缚,想自.渎都不能,在臭气熏天的柴房里苦挨了一夜。
一大早便被拉下山押送大理寺,被这姓杜的阎王审了半日,又遭受此番毒打,李勋只觉眼前阵阵发黑,头一歪便昏死了过去。
天子得知此事盛怒不已,将李勋发配北疆苦寒之地不说,更当廷训斥李相教子无方,罚了他半月俸禄,并闭门思过半月。
自那日,李相爷便一病不起,李戡回了庆州军营效力,李勉则守在父亲身边。
当颜荔听说此事时,她的第二间胭脂铺已然开了业。
因有了第一家的名声在外,画浓斋分店很快便客似云来。
生意兴隆,颜荔便想着进一步财源广进。
她与文若兰并孙大娘商量过后,决定扩大生意版图,做一些面花儿首饰来卖。
“正巧兰儿你十分擅长丹青,给我们画些花样子,我好找师傅来做。”颜荔笑眯眯道,“怎么说你也是画浓斋的主人之一。”
先前文若兰为铺子招揽来许多生意不说,还经常来店里帮忙,颜荔便将铺子分与了她,赚了银钱共分。
起初文若兰还多番推辞,架不住颜荔态度坚决,“今儿你虽然不缺银子,但谁能预料以后如何?多留些银子傍身总是好的。”
不知文若兰想起了甚么,眼眸微黯,低头接了过来。
这日两人正在铺子里看人送来的首饰,门口忽地传来一阵喧闹声,似是有人发生了口角。
颜荔掀起帘子走出去,一抬眼便看到两名大汉正在推搡着一位老妇人,口中骂骂咧咧,不堪入耳。
老妇人身着粗布衣裳,面容却保养得当,满脸不安,迭声讨饶:“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便可撞洒我们的酒?”其中一名大汉粗声道,“看你一把老骨头了,我们兄弟也不为难你,赔五十两银子,我们便放你走。”
五十两?颜荔翻了个白眼,甚么酒这么金贵啊?看那两人衣着朴素,也不像是会喝得起如此贵酒之人。
老妇人被唬得身体直抖,颜荔看不过去,走上前道:“不知二位的酒是在哪里购得?小女子愿意跑一趟,为二位重买一坛。”
大汉看了眼颜荔,见她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年岁又小,便没放在眼里,嗤笑道:
“此酒是我堂兄从江南带来,京城买不到,不过若是小姑娘你愿意陪我们哥俩儿喝一杯的话,我们也可以去买别的酒喝。”
颜荔眉眼弯弯,满脸纯真:“若我愿意陪两位哥哥,那这位老婆婆是不是就不用赔钱了呀?”
大汉被少女的甜笑迷得头脑发昏,奸笑道:“当然,只要妹妹你愿意跟我们哥俩儿走一趟。”
颜荔面上不显,眸光却瞥了眼身后的文若兰,后者了然,转身便握着小拳头跑去叫人了。
“老婆婆,您先去我们铺子里喝杯茶罢。”
说着,颜荔扶着老妇人进了铺子,旋又走出来对两位大汉道:“走罢,哥哥们。”
两人见颜荔如此上道儿,当即便忍不住对她动手,颜荔灵巧地躲过,笑吟吟道:“哎呀真是的,还在大街上呢,哥哥这样做岂不是看轻了我?”
她眼波流转,媚眼如丝,看得大汉呆住了,“都、都听妹妹的。”
三人堪堪走到街角,忽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颜荔下意识地抬眼,便撞上一双漆黑幽邃的凤眸。
应策一身朝服坐在高头大马上,在看清她紧挨着两名陌生男子时,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冷意。
“荔儿,这两位是?”
他嗓音与平时无异,可颜荔却听出了几分冰冷,他似乎……生气了?
颜荔连忙道:“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妄图轻薄我!”
两名大汉:“……?!”
下一瞬,他们便被一名少年扑倒在地,洛七将两人制服捆好,对应策拱手道:“应大人,我这就将两人送至衙门。”
应策颔首跳下马,“有劳。”
不相干的人离开后,颜荔便叽叽喳喳地跟应策说起方才的事,可不知为何,应策神情淡淡,似乎并不感兴趣。
颜荔:“……”
糟了,看来真的生气了。
要知道,平时她跟他说乌云如何在路边小解,应策都会听得津津有味。
颜荔抿了抿唇,挪了挪靠近他:“子安?你在气甚么?”
难不成是气她一时鲁莽,担心她的安危?
应策盯着她:“我不仅是担心你的安危,我还有些吃醋。”
他抿了抿唇,“我在嫉妒。”
颜荔愕然:“嗯?吃醋……?嫉妒……?”
这件事中,有甚么人能让应策生出如此多的怪异情绪么?
“那两个人。”应策目光灼灼,“荔儿喊他们‘哥哥’,却从未这样叫过我。”
“……”
颜荔竭力忍住笑:“就因为这个你就吃醋嫉妒?”
应策神色认真,点了点头,语气迟疑:“……荔儿会因此讨厌我么?”
见她作出思索的模样,他的心登时悬了起来,一时竟忘了呼吸。
颜荔看他脸都白了,终于忍不住笑道:“不会的,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罢,子安……哥哥——”
应策瞳孔放大,俊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呆气,“荔儿?”
“走啦子安哥哥,铺子里还有客人要招待。”
颜荔一面转身走,一面在身后晃着手。
暗示得十分明显。
下一瞬,她的手被纳入一只大手中,掌心宽阔而温暖。
她唇角微弯,大步往前走去。
第37章 诡谲
两人还是头一回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手牵着手, 颜荔一脸坦荡,倒是应策微微红了脸。
待回到画浓斋时,他脸颊犹有些发烫,见到后院亭下坐着的老妇人不禁愣了一下。
“荔儿这位是?”
“就是我方才和你说的老婆婆呀, 她老人家就是不小心碰洒了那两人的酒, 便被他们给讹上了。”
颜荔说着, 笑眯眯地走到老妇人面前, “婆婆, 您家在哪里?过会子我送您回去。”
老妇人面露迷惘:“家……我家在哪里……”
颜荔:“……”
看来是上了年纪,连自己家都不记得了。
情况有些棘手, 颜荔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不要紧,您先在这儿歇息, 等会子看您的家人会不会找来。”
“若是一时半会没人来接您, 您就跟我先回去住两日,行么?”
老妇人懵懂地点了点头:“好好好, 多谢你小姑娘……”
越看她, 颜荔越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可想了许久, 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便丢开不再去想。
文若兰也是个惜老爱幼的, 一直不停地给老妇人拿点心果脯,又怕她老人家耐不得热,便握着蒲扇给她扇风纳凉, 并无半点千金小姐的架子。
见有她在, 颜荔便去前面铺子里忙乎了,应策也跟了过来。
“这些是师傅早上送来的首饰样品, 子安你也瞧瞧。”
应策接过珠钗,薄唇微抿:“……怎么又不叫哥哥了?”
颜荔杏眼微弯,眸中闪过狡黠,故意慢吞吞地凑近他,见他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这才没忍住笑道:“自然不能总叫,要不便没了趣儿。”
应策的声音有些紧绷,“……甚么趣儿?”
两人挨得极近,颜荔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乌黑的睫毛,如小刷子一样,轻轻颤了一下,耳根还微微泛红。
看着,十分好欺。
心尖似是被稚羽拂了一下,喉间莫名地发痒,她往后退了半步,清了清嗓子:“为了见到子安如此可爱的样子呀。”
应策:“……”
他薄唇微动,有些迟疑,“形容男子可爱……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颜荔杏眼圆睁,理直气壮:“这有甚么的,白日梦整理本文,欢迎加入衣而无仪丝一斯以而成只有女子才能被夸赞可爱,大家都是差不多的人,男子又有甚么高人一等之处么?”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应策抿了抿唇,谨慎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并未动怒,这才道,“在我眼中,男子并未有甚么特殊之处,也从未有半分看轻女子之意,毕竟若没有女子,只靠男子也无法繁衍后代……”
颜荔倏地打断他的话,义正言辞:“你这话说得我就不太爱听了,女子来世间走一遭,并非是为了给男子生儿育女的,她们可以做许多自己想做的事,即便不嫁人也无无妨,最要紧的是自己过得开心自足。”
应策忍不住失笑:“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我也赞同你的看法,人生来天地间,自然是要活得逍遥自在,只不过目前而言,世俗规矩还是给了女子许多枷锁,让她们远不能像男子那般轻松。”
“我知道你一直想攒银子赎身离开京城,与令姐一道生活,并未将男子放在人生规划中。不过……”他望定她,目光真挚,“荔儿,假若有一天你的想法有所改变,我希望你能第一个告诉我。”
颜荔怔了怔,道:“我也不能保证有没有那一天……再者说,即便是有,我又如何第一个告诉你呢?”
届时两人大抵早已分散天涯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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