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洛开了免提和对方沟通。
那边估计是一位道长,开口便称善信。在了解他们的情况后给他们安排在了周末组。
周末和节假日,道观的人流量会倍数增加,需要的工作人员也更多。道观方会提前发出岗位及人员数量需求,义工们按照自己的时间安排预约。不用每个周末都去,但如果预约了临时取消次数过多会取缔义工身份。
翁小白忽然想到了什么,在旁边比划了一番自己的肚子,用口型提示他:“忌讳吗?”
听说很多场合很忌讳孕妇到场。小时候在镇上生活时邻居家办婚礼,亲戚中去参加仪式的有一位孕妇,当时主家和孕妇家在婚礼上就直接闹了起来,闹到最后老死不相往来。
这让翁小白相当震惊,记忆深刻。
程洛无奈帮她转达。
电话那头的道长从接通开始原本是一板一眼公事公办的懒洋洋语气,听到程洛这问话,瞬间语调都变了。
就着电话就教育起程洛来:“听声音你也是年轻人,要讲科学不要迷信,不要还没老就开始被江湖骗子骗。”
程洛:“……”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你一个宗教从业者,这么讲合适?
翁小白偷笑。
道长换了个角度又解释:“道家讲道法自然,孕育之事顺应天理,没什么可忌讳的。”
话锋一转:“观里大殿烧香多,安全起见,可以不安排你们在附近工作。自己觉得身体还可以就行。”
话锋又转:“要是身体不行也不要想着通过做义工保胎,该上医院上医院,医院治不了也不用强求,就是时候还没到,顺应就好。”
“……”
这是正经道观么,为什么听起来有点咸鱼。
咸鱼道长:“行了,要是确定参与我就拉你们进群,到时候留意一下不定期的岗位发布,预约岗位一定要到岗。”
翁小白背上痒痒的,好像有一根反骨想长出来。
她没忍住,问:“这个规则是不是有点太强求了,不道法自然。”
这问题挺讨打的,她问出来就后悔了。怀孕后情绪和脑子时不时都会抽一下。
咸鱼道长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没把她这个幼生期刺头的话当回事儿。淡定回答:“哦,这个规则和道法没关系,是以前学管理的师弟定的,为了更好地挣……呃……挣游客的好印象。”
“……”
你刚才是不是差点说秃噜嘴了?
翁小白很想问他,他们道观的同事是不是说话都像他这么有梗,为了更好地“挣游客印象”,要不干脆组团说相声去吧。
好悬被程洛眼明手快地捂住了嘴。
啊,失望。
背上那根反骨蠢蠢欲动。
来不及了,咸鱼·有梗·道长礼貌挂电话了。
程洛收手不及,被咬了一口。
行凶者还咂咂嘴,嫌弃:“呸呸……骨头好硬,都不好下嘴,硌牙得很。”
程洛:哟,那可还真对您不起。
“得了,这孩子落地以前,你还是别单独出门,走哪儿都把我带着。”
“干嘛?”
“我怕你被打。”
也不知道这孕期激素怎么分泌的,居然涨的是奇奇怪怪的脾气。
翁小白:“那只能说明是这孩子不乖,我平时都不这样。”
程洛默默地看着她,用眼神传达:你说得都对。
-
“半山里”住了快一个月,怀特狗狗大受欢迎,靠着一张微笑脸和一身光滑整洁的皮毛,以及一点点小狗心思,跟周围避暑的客人都基本处成了朋友。
翁小白傍晚带它出去遛弯。
山间黄昏时天边还剩一点橘红的天光照亮,路边的野草上已经开始结露。
她穿了一件针织衫挡风。
每每出门,怀特都左顾右盼,充满好奇。
但也没有莽撞奔跑,跟着翁小白的速度走走停停。以前在家里小区边遛时可不是这样的。
翁小白怀孕后,就变得可温柔了。
程洛说是因为在接两个毛孩子来“半山里”来的路上他和家里的这位“保镖”谈了一路。
翁小白不信,但好像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程洛:“你要相信边牧和狗是两个物种。”
怀特在家老被布莱克欺负,看得多了,让她实在是对这家伙自信不起来。
结果有一天遛它的时候让她大开眼界。
在半山里不论是客人还是于是两口子,都吃它的温柔,爱得不行,根本不怕。
这天,她看到湖边有一对老夫妻在吃无花果,瞬间就馋了。
老人家的零食她也不好意思,就蹲在怀特身边撸毛转移注意力,边撸边叹:“也不知道爸爸出发没有,天都黑了,应该已经出发回来的路上了吧,唉,都来不及买。可是万一还没出发呢,你说我们要不要问问他?可是如果我们问了的话,他知道以后肯定会返回去买,那就太辛苦了叭,现在又是下班高峰期。唉,可是真的好想吃啊,看起来好甜。你说爸爸会不会和我心有灵犀呢,我这边想着,他就能灵光一闪给我们买回来?可是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无花果也不是什么常见的水果,并不是所有的水果店都有的。唉~”
她絮絮叨叨和怀特念叨了好久。
因为蹲着,狗绳握得并不紧。怀特站起来从她手里扯出绳子,自己叼着,在她没反应过来时汪汪叫了两声撒丫子跑远了。
这是抽什么风?
虽然追不上,但也不是很担心,周围人都认识它,丢不了。
然后,她就目睹了神奇的一幕。
怀特直奔湖边,他甚至没有沿着大路跑,还在中间从一块花圃穿过抄了近路。
跑到老夫妻身边汪汪几声打招呼。
两位老人家还很惊喜呢,和它握手,给它撸毛。
怀特也相当热情,任摸任抱,老人和它说话,它也句句有回应。
完全就是一场双向奔赴。
让老人撸了好一会儿,它才抖抖毛坐在老人面前。
伸出爪子,老人和它握手。
不让,继续伸爪子,老人和它握手。
不让,继续伸爪子。
反复几次老人才醒悟狗爪子的方向是装无花果的袋子。
“你要这个?”
怀特看着袋子图舌头。
老人啧啧称奇。
“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还煞有介事地拿手机出来查,“好像可以,对狗狗也挺有营养的,润肠通便。”
之后才试探性地把袋子,递给怀特。
怀特叼着就往回跑。
翁小白早在怀特伸爪子的时候就把自己藏在一排花架后面了。
虽然……
但是她如果出现的话,真的很像是她这个主人唆使小狗卖萌讨零食呀。
怀特今天可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可小狗哪里懂得人类世界里的微妙情感,叼着袋子循着味道就找到花架后面,在她跟前放下袋子,对着她叫。
她用脚撩扫它,示意它走开,不要乱叫暴露她。
这小狗这会儿又笨起来了,歪着头看她不明所以,还一个劲儿叫。
“小白,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程洛抱了个平板,出现在不远处,这是下班回来了。
“小程今天这么早下班呀?”
老人听到动静还在和他打招呼。
被他叫破,翁小白瞬间社死。这么点距离,老人家一定听到了。
还吃什么无花果?
算了,还是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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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一百件事(三)
程洛和老人寒暄完,基本上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瞅瞅自家的两个。
翁小白低着头,恨不得没人看到她。
怀特在两人的腿边窜来窜去。
就能馋成那样?
翁小白睇一眼怀特,表示都是狗子自己的主意,不干她的事。
“回吧。”
程洛牵她。
怀特听懂了,一马当前自己咬着绳子在前带路。
翁小白被牵着,提着那袋怀特卖萌得来的无花果。
脸都已经丢了,无花果何辜?
更何况,这批果子熟得恰到好处,清甜绵软。
给大工臣怀特分了两个,其它的她全部包圆。布莱克迈着猫步慢腾腾凑过来闻了闻,不感兴趣地走开,尾巴竖得高高。
吃完之后意犹未尽,翁小白将渴望的眼神投给一家之主。
程洛给她看手机界面,是下单的无花果,看物流明天就能到。
翁小白抱住怀特狗头猛搓:“爸爸真的超棒,是不是?”
怀特:“汪~”
-
下了几场山雨之后,连中午日头下在室内都能感觉有丝丝凉气。
炉城主城区的气温也稳定下来,不再一片焦热。
翁小白想回去了。
去和于是辞行,这段时间住着得了他们夫妻俩很多照顾。
于是:“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让客房服务去帮你收拾东西?”
翁小白:“……”
翁小白:“你都不留我?怎么听起来那么迫不及待。”
“你都不知道现在我们民宿有多火,就没空过房,只要有退房的,房号刚一放出去没多会儿就被抢。”于是可一点儿也不隐瞒,“你退房出来以后,我要把那栋涨价再挂出去,就打着送子房的噱头哈哈哈。”
“你个奸商,我又不是在你这里怀的。”
于是:“那有什么关系,我又没说谎,你们夫妻俩是在这里有喜信儿的就行。”
“……”
好吧,你高兴就好。
带着于是夫妻俩塞的一后备箱瓜果蔬菜,翁小白携狗带猫又回到了炉城。
在山里住得久了还有些不习惯火辣辣的空气。
只是在几家店里转了一圈,关心了一下各流程运转,额上汗水平淌。
店里一切良好,甚至人流量更大。
安心之余,第二天晚上就被程洛打包送上背后山里的道观。
哦,对,他俩还报名了道观的周末义工来着。
道观坐落山顶,名曰朝云观。
朝云观属丛林庙,由道协统一管理。历史最早可追溯到唐朝,在朝代更迭时代变换中几经兴衰,现在所见到的朝云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在原址基础上修缮重建的。
道观面积不算大,但香火不错。
义工集合是在周五晚上,他们这一批义工有8个人。
负责义工的是之前电话里沟通过的咸鱼道长。咸鱼道长真的很咸鱼,一副永远睡不醒的模样。
先介绍了一些规则诸如要听安排,不能随意打听义工隐私,对待游客要和善之类的。又每人发了一身道袍,道袍不是新的,但洗得很干净。
再是分配工作,由于提前沟通过,翁小白被分配到厨房打下手,相对没那么累。
程洛由于形象好,被分配去做知客。
发放道袍的时候,咸鱼道长看了程洛一眼,然后,再看一眼,又看一眼。
把程洛看得毛毛的。
结果这道长啧啧赞叹:“长这么帅,你如果愿意出家的话,我师父肯定愿意收你当亲传弟子。”
“谢谢,我不出家。”
“可惜了。”
这道长真的看起来很不靠谱的样子,要不是有道协背书,翁小白都得拉着程洛走了。
分配住处时又说:“你们住得近,干脆回家睡觉得了,少占一间寮房。”
翁小白:“……”
程洛:“统一安排吧。”
“唉,没忽悠成功。”
不是,你能不能不把吐槽的内心的话说出来?
看看其他义工,似乎习以为常的样子,看来咸鱼道长就这么个贱兮兮的性格。
翁小白和程洛是男女寮房分开住的,和她同屋的是一位大姐,已经在这里做了很久的义工。大姐也是在厨房帮忙,正好在一处。
道观作息,4点起,5点早课,6-8点早饭。
从来没有起这么早过,翁小白两眼惺惺。跟着众人念经的时候越念越困,比她自己用来催眠的白噪音强多了。
早饭简单,就是稀饭馒头和小菜。
根据菜单,今天的小菜是凉拌大头菜和清炒土豆丝。
怎么说呢,嗯,对斋菜去魅了。跟小时候家里的菜单差不多,伙食还要更差一些。
于是翁小白刨了三十斤土豆,二十斤大头菜。
还好都是手上活儿,拉条凳子可以长时间不挪儿地儿,也挺好。
同屋的大姐负责洗菜切菜,当然也不是手切,有专门的切菜机。
她看翁小白干活,说:“家里长干?做事儿挺利索。”
“还行,经常自己做饭,活儿都熟。”
说完她才想起,好像她已经有快一年没有自己动手做过饭了。全被程洛给接手,平时不察觉,这一盘算才恍然有这么久。
以前她相亲的时候,不止有一位男士描述他的择偶标准,说对会做饭的女孩纸特别有好感,觉得会把日子过得很温馨。当时,做饭还不错的翁小白还是很得对方满意的。那些时候,她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认为自己会做饭也算是一项长处和光环。又哪里会想到,自己最后嫁的老公是一位不让她做饭的主呢?她连发挥的余地都没有。
人生际遇,也是神奇。
刨土豆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么多菜说不得就会浪费,道长们加义工们根也就二三十个。
结果到了饭堂才发现,居然早饭也有其他人来吃斋菜。有借住在这里的居士,也有早起上香的信众,还有游客。
这时候她才知道咸鱼道长让他们回家住不只是嘴上说说,观里的寮房真的很紧张。主要是会短租出去,也是一项经济来源。租寮房的,有居士,也有单纯对宗教文化和道观日常好奇的人。在翁小白看来,其实就跟道观主题民宿差不多。
几十斤蔬菜,几百个馒头,来得晚的游客都没赶上,不够吃。
让人咂舌。
就饭堂这个人流量,翁小白估计自己自己得继续刨几十斤土豆……嗯,和她想象中的义工生活也挺有出入的。
不过不知道是道观环境影响还是怎么的,一直重复同一项机械的工作居然不会觉得枯燥,反而有些越发觉得平静。有一种很轻松自然状态。
刨土豆刨到最后翁小白都觉得自己产生了肌肉记忆,不用看就能刨得又快又好,只去皮,不伤肉。
她大概得刨了一百来斤吧,起来得早,上午她把晚饭要用的食材都处理了,同屋的大姐说中午忙完能午睡一会儿,下午就清闲了。愿意学习的,可以去听道长讲经,不听经也可以在道观里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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