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让她离开？”
他们僵持着，宋星七不动不言，云北辰也不敢动。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此刻能做的只有等她愿意主动开口。
幸运眷顾了他，宋星七主动和他说话了，虽然音调还是冷冰冰的。
但她肯开口就证明他还没被判了死刑。
宋星七转过身，眼神里充满怒气，却在回身和云北辰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愣了下。云北辰眼尾发红，眼睛里突然多了好些血丝，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似的。
她顿了下，不想听他讲话，继续说道：“云北辰，你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想让我们俩说上话是不是？你明明知道我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但你依旧……依旧这样。”
她语速飞快，根本不想给他插嘴的机会。
“星七，我……”
他想辩解但无从说起。宋星七也没想听，听见他出声便立刻打断，清澈明净的眼睛望着他：“你就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是不是不想让我和她说上话？你只需要回答我就行。”
声音干脆利落，掷地有声，好像对他已经不再掺杂一丝感情。
心里的苦一路蔓延，云北辰发觉口腔里竟都有些苦涩了，但面对她的质问只好回答：“是。”
他声音沉重却又很轻，事实如此，他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为什么？”宋星七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眶，心脏不自觉也疼痛起来，她费解地说，“你有什么事是不可以告诉我的吗，云北辰？”
云北辰怔住，下意识伸手想替她擦掉眼角的泪，但手刚伸出去便毫不意外地被她打掉。
手掌僵在半空，他顿住。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只听宋星七继续说：“我知道你们之前是认识的，但是前几天我也和你说过我和她……就是感觉很熟悉啊。”
顿了几秒后，她望着他轻声说道：“比之前在你身上得到的熟悉感更强烈。”
这话一出口，他们之间仿佛被骤然拉开了距离。
云北辰彻底愣住，眼睛突然变得很酸很酸。宋星七是故意的，她知道这话能伤到他。
从一开始她愿意和他亲近，去哪都和他一起时他就知道是她潜意识里对他有些印象，所以此生第一次见到他才会感到熟悉，但他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过几天和你说好吗，星七。”他艰难开口，向她迈步，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不求能和之前那样亲密相贴，只希望她不要对他显露出排斥的情绪。
但一只葱白的手掌挡在他胸前。她不想要他的靠近，只想听他把这事给讲清楚。
其实宋星七心里也闪过疑惑，只是因为一个才见了一面的代雪桃她就这样和云北辰生气了，很奇怪。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看到云北辰冲过去让代雪桃离开那一幕时，她甚至瞬间对他有了怨恨。
很突然，但愤怒的情绪在她心中久久不散，她不想这样，想快点疏通心里的郁结，所以让云北辰好好说清楚。
结果令她没想到的是，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云北辰竟然在这事上吞吞吐吐，他什么时候这样过啊？宋星七瞬间火气更盛了，一时间也回忆起了那天晚上在动物医院的情景，一回想才发觉原来那天晚上他就出现了种种不对劲。
宋星七扯了扯嘴角，是她反应迟缓，竟然现在才看出来。不过也是因为这，她忽然就对云北辰的过去感兴趣了，他越是遮掩吞吐她就是越是想知道。
她手上使劲把他往后推了下，不让他靠过来。
但是她可以发誓她真的只是轻推了一下，看着猛然一个踉跄才站稳的云北辰：“……你想碰瓷啊。”她可不信云北辰被她这一推能推倒，他多厉害呀。宋星七冷笑，还挺会装的。
云北辰苦涩地动了动嘴角：“给我几天时间好吗……”
看到宋星七表情有些不耐烦他急忙改口：“明天，明天我告诉你一切好吗？”等他想想怎么说才不会伤害到他们目前这岌岌可危的感情。
“不要，就现在。”宋星七皱眉，“你是有很多秘密吗？给你时间让你想想怎么糊弄我对吗，云北辰，你之前对我说过的话也不全是真的吧？”
“反正不管真假，你现在解释清楚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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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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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七说完就环抱着手臂，见他想过来就鼓起眼睛瞪他。
云北辰站在她对面，唇线崩直，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听到她的话后眼圈变得更红，嗓音嘶哑道：“没有想过糊弄……我只是，只是……”他只是害怕她在现在没有那些记忆的情况下知道一切后会觉得他给她带来了压力。
云北辰一直都很清楚，她对他滋生的爱意除了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熟悉感外就是这些日子的相处，但如果宋星七知道了原来他有这么大的秘密一直瞒着她……云北辰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孤独地等待了守候了她那么多年，真的不想再回到从前每天备受折磨的日子了。
他离不开她，也接受不了她的刻意疏远。
宋星七心头浮上烦躁，蹙起眉头：“只是什么？”她不理解他怎么会这么纠结，难道他有什么苦衷吗？
但宋星七一想到他在地府这么厉害，地位都快赶上鬼老大了……他能有什么苦衷？谁还能让他有难言之隐。可宋星七也清醒地知道，现在的自己和平时很不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扯上代雪桃她总觉得自己的理智和情绪都不受控制。只想迫切知道和她有关的一切，心里像是有蚂蚁在爬来爬去似的弄得她难受。
所以看到云北辰在这一直和她打太极就是不说关键的她就烦，急迫的心情让她没法思考太多，但潜意识觉得云北辰刻意隐瞒她的事情大概率就是她时而感到莫名其妙的源头。
云北辰眼神沉重地望着她，她锋利冷漠的神情让他如坠冰窖。喉结滚动几下，最后心一横决定直接坦白。
走一步看一步吧，与以后可能面临的风雨而言，此刻宋星七的疏离更让他痛苦。他现在也确实有些不清醒了，强忍下心脏深处传来的疼痛，闭了闭眼，颤着嘴唇开口。
他只能这样搏一次，不知道说出口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星七，其实我们很久之前就……”
只是云北辰怎么都想不到他刚鼓起勇气开口便被突然出现的鬼大人打断。
“好巧，你俩竟然在这里？”
宋星七原本已经全神贯注准备听云北辰怎么说了，结果被鬼大人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了。她皱了下眉，眉目间闪过一丝不耐烦。但碍于这是在地府颇有地位的鬼大人，忍耐着没有表现出此刻对他的厌烦。
鬼大人瞧出他们之间的不对劲，垂眸笑了下，嘴角微微勾起但很快便压下去。
看向云北辰，似乎没有发现他那微红着的眼眶，只是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正巧有事，省得我再去找你了。”
云北辰顿了下，偏头看向他，眉毛微蹙。往常鬼大人很少找他办事，他不知道有什么事能让鬼大人亲自来找他。
只是话还没问出口便听宋星七问道：“什么事？”
她看起来比云北辰还要好奇。
云北辰咽下已到嘴边的话，和她一起静静等鬼大人的回答。
鬼大人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向云北辰说道：“地府里有只鬼在人间杀了不下十人，现在需要你去把她带回来领罚。”
很少有鬼会在人间杀人，但这么多年一旦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让云北辰过去把当事鬼给缉拿回来，这也算是他工作的其中一项内容。
云北辰点了点头。
“谁啊？哪只鬼？”
宋星七突然开口问。不会是她安排的那些去惩恶扬善的小鬼在人间杀人了吧？她有些担忧，但是就算是杀人杀的也都是该杀的，鬼大人会不会搞错了？
但鬼大人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惊呆了。
“叫依一……”鬼大人还没说完就被宋星七打断。
“怎么可能？”她脱口而出，声音斩钉截铁，“有没有可能是你搞错了啊？”
听到她的话，鬼大人嘴角弯了下，在地府这么长时间宋星七是第一个敢直接对他提出质疑的鬼。地府里很多鬼看到他是又敬重又害怕，但他自认自己也挺随和的，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怕他。
鬼大人笑了下，声音平和：“地府检测到依一确实是在人间杀了不少人。违反了规定就要接受惩罚。”
说到这，他突然扭头看了一眼云北辰。
宋星七愣了下，神色有些不自在，顺着他的视线也往云北辰那瞄了一眼，但很快就收回视线。
她想起了那次云北辰身受重伤在地府休养了个把月才好起来，忽然心里就有些不对味。他对她是绝对真心的，这点毋庸置疑。那次也是因为她才被地府惩罚，可她刚刚对他态度那么差……以她对云北辰的了解，估计他现在正自我怀疑着是不是要被分手了。
宋星七还没想过要分手，但是现在对他的不满也是实打实存在着的。
“也许是她有自己的原因，但现在要把她带回来接受调查，具体是什么情况要不要接受处罚都得等地府判定后才能知道。”
鬼大人继续补充道。
宋星七收回自己刚才发散的思绪，心里还是不相信依一会做出那样的事，就算是真的做了那肯定也是出于正当的原因。
她皱了下眉：“那她回来后……是地府里的谁来判断要不要让她受罚？”
“我。”鬼大人淡淡回。
宋星七：“……”
话已经说了这么多，也该处理正事了。
鬼大人转头示意云北辰，刚想开口催促他去趟人间就听见宋星七脆生生的声音传来。
“那我去找依一。”
“你？”鬼大人意外挑眉，转身看她，“那你们俩一起吧，反正任务完成就好。”
不耽误正事就好，几只鬼过去他不在意。只是刚才看他们之间气压低沉，还以为这俩鬼大吵了一架，没想到她还挺黏云北辰的，这一会都要跟过去。看来刚才是他想错了。
结果宋星七下一句话让他原地懵了一下。
“我自己去，不用他去。”宋星七看了一眼云北辰，刻意不去注意他那副可怜样子，看着鬼大人说。
鬼大人愣了下，原来他刚才没想错，这俩鬼就是闹矛盾了。听宋星七这有些冷硬的语气，看起来还挺严重的。
下意识看了眼云北辰，发现他沉默站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鬼大人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心里突然一乐。他是知道云北辰用情有多深的，不知道做了什么事能让宋星七这么生气。鬼大人突然好奇起来，这一刻终于理解了地府里的小鬼为什么那么爱八卦，他现在也挺想八卦八卦的。
云北辰眼神紧紧黏在宋星七身上，可她看都不看他一眼。他知道宋星七还气着，这是刻意想和他拉开距离，他自然是不想看到这样的，但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顺着她，不敢惹得她火气更盛。
那过去的那些事情……他现在还需要解释清楚吗。云北辰第一次看不懂宋星七的想法，犹豫着不知道说还是不说。
鬼大人在他们之间来回扫了几眼，开口：“时间也差不多了，那你现在过去吧。”
宋星七往地府外走，全程没给云北辰一个眼神，只是快走出地府的时候忽然回过头。正正好和云北辰深邃的眼睛对上。
她顿了下，云北辰眼中的忧伤也让她心里很不舒服。有些后悔刚才刻意没理他，于是停下脚步，转身迅速到他面前。
抬头望着他：“等我回来，告诉我所有。不要说假话。”
看到宋星七回来，云北辰眼睛瞬间亮起来，巨大的惊喜在眼中迸发。
她没有不要他，她依旧愿意相信他给他机会，云北辰连连点头，生怕头点晚一会宋星七就反悔。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宋星七没给他开口的机会。
“没了，就这些，等我回来。”
宋星七长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看着只是过来通知他一声，并不想听他多余的话。
话猛然止在喉间，云北辰顿住，讪讪闭嘴，也收回想拉她的手。
直到宋星七的背影消失在他视野里才收回视线，转身便对上鬼大人有些戏谑的眼神。
云北辰看了他一眼，脸上又换上往常那副冷淡表情。
只是在路过鬼大人身边的时候听到他漫不经心问了一句：“吵架了？”
轻飘飘的语气里没有一丝关切可言，只是充满幸灾乐祸。
云北辰不想理他，自顾自走自己的。尤其是看到鬼大人看宋星七的眼神后，他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鬼大人地府资历最深的鬼，看向其他鬼的眼神总是波澜不惊的，但最近只要看到宋星七眼神就不自觉带上点笑意。
他对宋星七总是情不自禁投来关注，他自己都没发现，但云北辰是谁啊，警惕性像草原上的狼似的。平等地对每个靠近宋星七的人或鬼充满警戒。特别是从前宋星七还向他夸过一次鬼大人长得也挺帅。
那时是他跟着宋星七和一群小鬼闲聊，话题不知怎的就跳到了鬼大人身上。
小鬼们叽叽喳喳的，宋星七也就跟着顺嘴说了一句。
她那时根本没走心，估计现在问起来自己都不记得了，但云北辰是实实在在地记到了心里，时不时耿耿于怀一下。现在看到鬼大人这副样子心头的不满更甚。
鬼大人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八卦瘾突然上来了。
几步撵上他：“哎，我就是好奇问问。你说你好不容易等到她，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怎么又把她惹生气了？”
“云北辰。你能不能好好的，她生你气你把气往我身上撒吗？你忘了是谁告诉你她在哪的？”鬼大人停下脚步，语气逐渐冷硬。
鬼大人是知道他的一切的，在很多年前云北辰刚到地府的时候就知道，也了解到他的恋人早他几年去世。也是他在云北辰奋力学习拼命降怨气值时说宋星七已经投胎成功了。
言下之意，云北辰再努力去天堂也找不到他那个恋人了。后来云北辰不再想着怎么离开地府，而是在人间到处穿梭，在宋星七出现的各个地方默默保护着，为她驱赶走一切潜在的危险。
鬼大人帮助了他很多，他也不是那么没良心的鬼。
所以鬼大人那句话成功让他停了下来。
云北辰转身，从头到脚都透露着落寞，像只被主人丢弃了的狼犬。但又因为宋星七那句话心里还是有点希望在，他没有被判死刑。
他深呼吸几下，表情又变得冷峻起来。
鬼大人笑了声，他一眼就看出来云北辰在强撑。
“就是因为她不知道以前才会生气，”云北辰低声说，嗓音里夹杂着说不出的复杂情绪，“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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