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容貌,饶是夏浅陌也看呆了去,心道:若自己是男子,想必也会动心的吧。
“莹儿快来。”濮阳夫人摆摆手,招柳乐莹坐在自己身旁。
“咦?这位姐姐是谁?怎生得这般标致。”见了一旁的夏浅陌,柳乐莹一双眼睛便黏在对方身上,一只细若无骨的手便要抚在她面颊上。
夏浅陌连忙后退,堪堪避过对方的伸过来的爪子,第一次在一个女子面上瞧到了一抹好色之情。
“小女子夏浅陌。”夏浅陌快速道。
“原来是夏姐姐,”柳乐莹终是收回了自己那只作恶未遂的爪子,嘿嘿笑着。
“这孩子,一遇到美人就犯花痴了,”一旁濮阳夫人道,“夏姑娘莫怪。”
“不会。”夏浅陌表面摇头,心里却不太赞同。她的晞朝那般玉树临风的一个人,对她来说亦不够吗?
“婶娘今日寻我来是?”柳乐莹问道。
“下月十八便是你和明轩的大喜之日,婶娘知你爱花,便寻了夏姑娘来给你置办处花架。”
“此话当真?”柳乐莹闻言顿时喜上眉梢,继而又问夏浅陌,“姐姐是花艺师?”
夏浅陌点头道:“不知表小姐喜欢各种瓶花,可有自己的打算?”
想她与晞朝相识不过半载,那人从未送货自己瓶花,甚至连简单的花枝都未曾见过。
而今,他的婚宴却是自己亲手设计瓶花。夏浅陌心内顿时搅了形形色色的调味品,莫名的滋味自心底蔓延,直达四肢百骸。
但她此时却不争不抢,男人先前要她等自己,她便信他一次。只是心里仍旧不舒服,如今她方知道这种感觉名为嫉妒。
“其实也没旁的什么,只想祈求美满姻缘罢了。”柳乐莹道。
“那小女子便知道了。”夏浅陌道。
从将军府上离开,夏浅陌漫无目的地在街面上闲逛着。她心里郁闷,想寻个去处排遣一下。
正巧路过街面搭着一方戏台,她便寻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听着戏文,一边叫了些零食来吃。
台上戏文唱的是一位奇女子,唤作洛清雪。
那姑娘一身殷红劲装,手持双刀战在五个人中间。活动之间,刀剑争鸣。
夏浅陌看得入迷,连身旁什么时候坐了人都不察觉。
“夏姑娘。”直到那人出声唤她,她方才反应过来。
“是叶公子。”夏浅陌一转头便见叶祁安正坐在她旁边。
“姑娘喜欢听戏文?”叶祁安问道。
夏浅陌点点头:“闲来无事,打发打发时间。”
“姑娘可知戏文里讲的是何人?”
“洛清雪。”
叶祁安面具下一双眸子凝视戏台之上那抹红色的身影:“据说洛清雪起初并不是鬼界堡的魂体,原是来自上界。”
夏浅陌一边看戏,一边听叶祁安说着。枯叶在风中打着旋在她眼前经过,正如五百年前的今天一样。
天边寒月如钩,飨城的城主府中灯火通明。中年妇人在屋中焦急地踱着步子,一双素手紧紧撰着罗帕,面上攀升淡淡的红晕。
床上,刚刚一岁的孩子冲那妇人招着手,咿咿呀呀不知说些什么。
“别转了,转得我头晕!”桌旁,中年男子一手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扬声道。
许是被那男人所吓,床上的孩子鼻子一皱,顿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两行清泪眨眼便滑了下来。
两人连忙跑到那孩子身边,将其抱了起来。
“那么大声做什么!”妇人瞪了双眼睛怒道,“看把孩子吓得。”
“宁宁乖,不怕不怕啊,外公和外婆都在呢。”妇人轻声哄着怀里的小姑娘道。
唤作宁宁的小姑娘倒是听话得很,没过多久便安静了下来。
“老头子,你说清雪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妇人忧心忡忡道。
“此事必有蹊跷,”男人敛了方才焦急的神色,凝眉唤道,“辛乌,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自房梁上跳下一个黑色身影,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应声道:“是。”
门一开,黑影出门,取道西行,直奔城外而去。
夜色寒凉,刚刚下过雨的空气夹杂着水汽,砸在行人身上,沉甸甸的。
漆黑的夜里,阴云遮蔽星月,只街道上风灯微弱的光随风跳动,仿佛下一瞬便会熄灭。
夜色之下,身着紫色锦衣的女子快速飞奔,似乎身后有什么怪物跟着她。
背后街道两侧的风灯由远而近地一盏一盏熄灭。无尽的黑张开巨口,仿若要将她吞没。
姑娘一边跑一边向后看去,片刻不敢停歇。
“洛洛,别跑了,你逃不掉的。”黑暗之中,有人说道。
洛清雪忽略对方的话,一刻不敢停歇。
“洛洛,你夫君已死,你便从了我吧,”
“你做梦!”洛清雪咬牙磨出这三个字,逃跑的速度又快了些。
“我就喜欢你这火辣的性格,跑吧,我给你一刻钟时间,你若是能跑出这西林山,我便放你离去。”黑暗中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洛清雪只觉眼前一花,便被一个黑色的影子堵在前面,险些撞到对方。
“你说话算话!”洛清雪暗自定了定紊乱的呼吸,声音发抖道。
“君无戏言!”影子说完,将身子一侧,倒是真的给她让出了个地方。
西林山并不算多大,一刻钟内跑出山去并非难事。然这山中多有精怪出没,饶是洛清雪多善武艺,仍是肉身凡胎,如何能跑得出去。
是以她不仅未跑出去,甚至给自己折腾了一身伤,最后到底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是在自己房内,洛清雪睁了一双仍稍显困顿的眸子环视着周围。
她记得自己倒下来之前受了一身伤,但如今她却没有一丝感觉,仿若方才之事正是场梦一般。
无论如何,自己如今已然回来,想必那黑影放过了自己罢。如此想着,她便暂且安下心来。
只是放松下来之后,她便又想起方才那黑影说自己夫君已死之事。她抚着手腕上当时男人给自己的玉镯,心中空了一角,不知被什么东西挖了个洞,再难填平。
自那日起,洛清雪的生活如往日一样,并无甚不同之处,仍是同原来那般活泼开朗爱笑的性子。
但她的亲友却能看出她与以往那微妙的不同,她面上的笑意总是未达眼底。
因她夫君早逝,洛家在朝堂失势,家道中落,日子一日不如一日。
日升月降,阴阳交替,转眼已是两年有余。洛家远离京都,举家南迁,却偏偏突逢战火。
洛家被尽数灭门,只余洛家一个两岁孤女被拼尽全力送出城。
“后来那姑娘便在姨母家长大,却生活困难,举步维艰。”叶祁安道。
“那日出现的黑影呢!”夏浅陌问道。
“那黑影并非上界之人,而是这鬼界的魂体,贪恋洛清雪,那姑娘死后,便被他扣在地府的府上。”
夏浅陌此时再瞧那戏台上的女子,心里只觉万分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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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情丝惹得醋坛碎,天之骄子入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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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原身母家不甚熟悉,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人口中得知对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夏浅陌问。
“见你对那戏文好奇,便说与你听。”叶祁安道。
“你对洛家的事好像很熟悉。”
“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叶祁安道,“困住洛清雪的鬼并不寻常,是以只有只言片语流传出来。”
“那你可知将军府的事?”
“将军府?”叶祁安眸光微顿,凝神看她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夏浅陌不知为何总觉得对方有事瞒着自己,却不知道是何缘由,只是有这般感觉。
“濮阳明轩和柳乐莹的事。”夏浅陌道。
“姑娘对将军府的事感兴趣?”男人面上无甚变化,面具下的双眸内却已掀起波纹,只是他恰巧垂眸瞧着手中的茶盏,如此夏浅陌方未曾察觉。
“我方才接了将军府的花艺委托,这才向公子打听一二。”
“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委托是何事?”
“是一处花架,新婚日送与柳姑娘的。”
那人面色一愣,有些不明所以道:“那姑娘疯癫惯了,并不如何喜爱瓶花那般静谧之物,因何要置办花架呢?”
夏浅陌闻言亦是摸不到头脑,方才在将军府时,柳乐莹并未反对置办花架之事。
想来姑娘虽不甚喜爱瓶花,却亦不曾心生厌恶。是以在濮阳夫人提出之事,柳乐莹也未曾反对。
夏浅陌摇首道:“无论为何,小女子都接下了将军府的委托,拿人钱财,便要忠君之事。”
说完话,夏浅陌明显见叶祁安眸色有些不跃。她不清楚对方这是何意,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对方生气。
“胡闹!”果不其然,叶祁安恨恨道。
“何出此言?”夏浅陌诧异问道。
“少将军根本就不喜那柳姑娘!”叶祁安一拳砸在桌面上道。
“公子如何得知?”夏浅陌问。
“这事没有几个人知道,少将军自小便喜欢上一个女子,唤作宁宁,又怎会爱上旁人?”
夏浅陌微愣,疑惑地看着对方:“公子如何得知?”
“我与濮阳自幼相识,自然知晓他心中所想。”叶祁安道。
“此话当真?”夏浅陌问道。
“自是真的,如若不然,我怎会说自己有办法进入将军府,谁成想姑娘却先在下一步。”
听那人如此说,夏浅陌方有一丝欣喜。想来自己与宁宁之间的关系对方定不知晓,不过听那人说濮阳明轩喜欢的是自己,她心里的小人似乎要跳了出来。
“可如今他却要娶他人为妻。”想到此,夏浅陌面上仍带了些许落寞之色。
“濮阳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来必定是有他自己的打算,此事急不得。”
夏浅陌微微颔首,她心里有事,便未多做停留。少倾便与叶祁安道别,回了客栈。
进得房间,便见卫瑶和卓云早已在屋内等候多时。
“妹妹回来了。”卫瑶说着便拉自己坐了下来。
“今日姐姐和卓云公子来可有何事。”
“所幸无甚大事,便来看看妹妹眼睛如何了,正巧碰到卓公子。”
“已好了大半,无甚大碍了。”夏浅陌道。
“如此便好,姑娘去了何处?”卓云问道。
“将军府。”
“怎么样?可有见到令表兄?他们没伤害你吧。”
夏浅陌摇头:“虽进了府内,却并没有见到表兄,反而接了一个布置花架的委托。”
“布置花架?”卫瑶问道。
“为表哥下月成亲做准备。”夏浅陌道。
“这叫什么事,我去找他去!”卫瑶说着便起身要冲将出去。
“卫姐姐,算了!”夏浅陌忙把那风风火火的女子拦了下来。
“妹妹!”卫瑶一手挽着她的胳膊,抬高了声音唤她。
“罢了,这里面似乎另有隐情,姐姐可否帮我查一下?”
“这……”卫瑶犯了难,若是是查旁的人,她不会如此犹豫,偏偏这人是自己的主公,借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夏浅陌见她那般苦恼的样子,晓得自己确是难为她了:“这事还是算了吧。”
那人一直瞒着自己,起初瞒着自己恢复记忆的事,后来瞒着自己的身份,如今又瞒着自己到底发生了何事。
夏浅陌心里焦灼,见不到男人,她无处说起。到南郊已有些时日,她一面挂心对方,一面思念对方,一面又埋怨对方。
“夏姑娘不必忧愁,我来帮你。”卓云道。
“公子此话当真?”夏浅陌双目一亮,顿时来了兴致。
“当真,我稍后便吩咐下去,夏姑娘且稍候两日。”卓云道。
“如此便多谢公子了。”
卓云做事果然快,说是两日,便不会超过一分一秒。
那人将消息送给夏浅陌之时,夏浅陌正与叶祁安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见她来,夏浅陌忙招呼对方坐下。
“叶公子也在?”卓云看着对面夏浅陌身旁的黑衣男子道。
“卓公子。”那人答道。夏浅陌不知怎得竟是觉得自己身旁的温度自打卓云来时开始便降低了些许。
对面卓云的感觉更明显,直接打了个寒颤,略带颤抖的声音道:“今日有些冷啊。”
“可不是嘛,注意添衣。”夏浅陌道。
“对了夏姑娘,这是前几日你要我查的濮阳明轩的事。”卓云说着,自衣襟里取了几张纸出来,递给夏浅陌道。
“多谢公子。”夏浅陌取过纸张,展开来细细阅读。
一旁叶祁安的目光牢牢黏在那几页纸上,直到夏浅陌阅读完毕将其收起,他方才慢慢转回头。
“怎么了,叶公子?”夏浅陌见他有些反常问道,“你也要看一下吗?”
又取了纸张出来递了过去,谁知男人却没有接,只摆手道:“不用,不用。”
夏浅陌毫无疑惑,直接了当地将其收了起来。
身旁,叶祁安抿着唇,也不言语。
事实上,他现在有些气恼。若要知晓濮阳明轩的事何须旁人费力调查,直接问他便好。
“姑娘想知道濮阳的事,直接问我便可,何须如此麻烦?”这般想着,便也说了出来。
“不好总麻烦叶公子。”夏浅陌道。
“有何麻烦,濮阳此人,再没有人比在下更了解他。”叶祁安道。
“多谢公子,下次若有需要,小女子再寻公子帮忙。”夏浅陌道。
男人面色不悦,只留了不多时便告辞离开。夏浅陌不知他突然怎么了,只得先与对方告别。
出得客栈,正是用餐之时,街面上叫卖声不绝于耳。
叶祁安却毫无心思,他心里憋闷的慌,索性寻了一处酒楼坐下。
“伙计,来一壶雕花醉!”叶祁安唤道。
伙计应声,不消片刻便取了一小坛酒放于桌上,殷勤道:“客官慢用。”
他是习武之人,酒精会麻痹他的神经,叫他拿鞭的手不稳,是以他从不饮酒。
今日从夏浅陌那里出来,不知怎得,他只想醉一场。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叫他一声一声不适地呛咳起来。他却不管不顾,一杯连着一杯灌入喉咙。
他本不会饮酒,早在第一杯时便已然醉了过去,却偏偏不肯停下来。
黑影自高处闪身而出,跪于他面前道:“少将军,您不能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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