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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设计专业上完课。
夏倾月沿着楼梯下楼,转到楼梯拐角的时候,一层的过道长廊站着一位身穿白衬衫黑裤的男生。她看背影觉得眼熟,也知道肯定是顾鹤在等他,上前叫了顾鹤的名字:“顾鹤?”
闻言,男生转过身,夏倾月这才看清他并不是顾鹤,而是江辞。少年听到这个名字,眉宇微蹙,在他的印象中这是她第一次认错他,还把他认成了情敌,“你在叫谁?”
语气很淡,似是有股刻意压制的不悦。
不受控地,夏倾月心一紧,串联指尖生了一阵微刺的麻意,刚想上前的步子控制不住向后小退半步,“阿辞,你怎么在这里啊?”
敏锐的观察力让江辞察觉到了夏倾月的后退,刚才没理好心情,吓到她了。他敛眸,状似无意地解释:“谢澈有东西落班级了,他让我在这儿等他。”
夏倾月点点头,思考了须臾还是说清楚比较好,“你今天的这套穿衣风格和之前的不太一样,我……没认出来。”
其实,江辞没有固定的穿衣风格,像极简、工装、高街、休闲风格的衣服他都有,什么衣服入了他的眼,他就买哪些。只不过,很少像今天这样白衬衫搭配黑裤,清新又简约。
抬眸移了些视线,夏倾月看到江辞的衬衫上方解了两粒扣子,领口微敞着,其尾端与心口那处的口袋之间荡了一条细细的银链,绕于颈间的纯黑领带也是松松垮垮,多了几分散漫和随性,但比起他痞帅不羁的面貌,穿搭便失了逊色。
“嗯。”江辞听进去了她的解释,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算了,哪知后一句依然拽着她认错人的小尾巴,“所以,姐姐就把我认成了别人,我有那么像他吗?”
“没。”夏倾月有点后悔不看清人就叫别人的名字,以后这个毛病她说什么也不会再犯,“我和顾鹤说好在二教楼下见面……”
“倾月。”这时,楼梯口兀自出现一道急匆匆赶下来的身影,口中还在道歉:“不好意思,刚刚导员叫我有一些事情,就在班级多留了几分钟。”
来到和夏倾月约好见面的地方,顾鹤讶然江辞也在。
明明周遭还有好多同学不断往来,气氛流动着,他却唯独觉得他们这里的空气像被封存在冰中,密度与温度都低凉。
江辞看了眼顾鹤,后者手中还拿着一沓像是报告书的资料。收回视线,他明白了是顾鹤约夏倾月见面的,但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辞。”谢澈拿完东西来原地方找江辞,揽着他的肩膀说下节上课该到时间了,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对方没回他,他偏头随之看到夏倾月和顾鹤,“哟,倾月姐,都在啊。”
夏倾月应了声,听闻他们下节还有课,她先说:“阿辞,你先回去上课吧,迟到的话老师会扣学分的。”
话音刚落,微起的凉风吹动着楼旁花坛的灌木丛,风声簌簌,璨阳斜洒下来的光刺穿云层,其中一缕降在了江辞右侧锁骨尖的红痣上。
四人中,谢澈顺着光线注意到了,也注意到了夏倾月右眼尾的那颗红泪痣,朱砂点绛似的,一模一样,都蛊。
真他妈般配。
夏倾月的话,江辞没办法不听。
学分扣就扣了,他倒不在意,但……夏倾月知道他要去上课,如果再逃了课跟在她后面“调查”他们到底因为什么事情见面,夏倾月知道了肯定会生气,他不想她生气。
“知道了。”他对谢澈说:“走吧。”
待江辞和谢澈进了另一栋教学楼,后者隔着走廊玻璃捕捉到了夏倾月和顾鹤一起离开的背影,抬起胳膊碰前者,“你要是不想上下节课,我帮你请个假,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句里句外,话中有话。
江辞没说什么,好似在思考,神情难以令人捉摸。谢澈没听到他的声音,转头另起了一个话题,“你这红痣是专门纹的吧?纹得倒是不错,去的哪家店?”
“……”江辞顿了一步,“那你别费力气了,我这可不是纹的。”
“天生的?”
“也不算。”
一颗红痣,除了纹的不就是天生的吗?
谢澈搞不懂,也不想整明白了,“得,管它纹的还是天生的,般配就行。”
然而,他说话之际,江辞正看着远处渐行渐远的夏倾月,没听到他说的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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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广场前有处歇脚的长廊,夏倾月和顾鹤坐在长廊一端,男生将那一叠纸稿展开给女生看,“导员说,下周我们学校联合隔壁清大会在报告厅举行一场辩论赛,这是辩论赛的选题和资料。其实导员昨天就告诉我这件事了,今天把资料什么的让我分发给大家。”
此次辩论赛早在两三天前就透露了点风声,夏倾月也听到了些许,但没有实质性的官方回应验证消息是否属实,传到同学们耳朵里也就当个小道消息来听听,信的不多。
今天导员宣布了这件事,因此次辩论赛的严格性,报名人员只在每个专业的前五名选拔,当然,不想参加可以不参加,并非强制,而服装设计专业共有四个人报了名,夏倾月就是其中之一。
这么大规模的辩论赛,她还是第一次真实见到,如若选拔上了可以开阔一下眼界,不是个坏事。
昨天夜里,她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差点信了荀瑶预言的顾鹤当面叫她出来是要表白她,看来不是。
夏倾月悬着的不定落了下来。
她暗暗想:不能再胡思乱想了,顾鹤根本没有喜欢自己的意思。
顾鹤叙述了一遍具体的详细过程,夏倾月凝神听着,中途她分了分心开了个小差。
仔细想了想,这件事情确实在微信上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打字还费手,发语音也不方便,关键还有资料要给她。
“等报名的人员筛选好之后,最后定的四位辩手会组成一个小组讨论辩题。”顾鹤整理好自己的那份资料,放在石板上磕了磕压好乱边,而后向夏倾月伸出手,温和道:“这场辩论赛的选拔,期待你我都能突出重围。”
朋友的鼓励,夏倾月大方回握住:“一定。”
现在,该说的事情也说完了,夏倾月正欲起身打声招呼离开,顾鹤好像还有话没说完,叫住她:“倾月,你……是和江辞谈恋爱了吗?”
“啊?”顾鹤突然摸不着头脑的逻辑,夏倾月不明所以,“你为什么会这样说?”
顾鹤本想回避这个问题,可面前是他喜欢的人,他不忍对她撒谎:“昨天下午我去了趟图书馆,出来的时候看到你和江辞、还有一个女生在图书馆外面,也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随口问问。”
昨天下午,顾鹤刚离开图书馆,看见图书馆门口对面站着两个他很熟悉的人,夏倾月和江辞并排而站,还有一个女生他隔了好长时间才认出来,是孟媞允——那次在DB公司平面拍摄期间和他搭档的女生。
不清楚事态,但孟媞允像是因为什么事情与他们纠缠不清,也许是因为感情吧。拍摄那天,孟媞允表明过自己喜欢野的,他猜测,她可能喜欢江辞。
夏倾月了解了,她和江辞假扮情侣的事情只是演戏,这是他们本人之间心知肚明的,其他人没有他们的视角自然不知情,她再一次将其大致解释了下。
“这样啊。”顾鹤垂下视线,说话的声音略小,险些快要被覆盖在了风声里。
从他昨天知道了这个消息,顾鹤就在想要不要试探着问一下夏倾月,以他们是朋友的关系,她应该会告诉他,好在,她和江辞并不是真正的情侣,是假扮,那说明他还有机会。
想到,他大一就和夏倾月成为了同班同学,这两年多的时间,追她的男生数不胜数,长相帅的、家境好的,甚至两者都占的男生,她都已回绝的态度拒绝了他们。
那……像他这种家庭背景在生活链底端的人,该要怎么做才能打动她的心呢?
“倾月。”顾鹤出声,看着夏倾月的眼睛说:“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谈恋爱。但如果哪天你想谈恋爱了,能不能……”
话至此,没了后语。
夏倾月也看着他,在继续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难道,真的是表白她?
铺满长廊顶端的蔷薇根茎好似溪流般蜿蜒,秋末冬初的季节里,花朵经不住温度的更迭变迁枯萎,绿叶养分殆尽,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悠悠飘落地面,也落在了顾鹤的肩膀。
这句他没有勇气直面表达的话,只能在心里告诉她——
如果哪天你想谈恋爱了,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第45章 气息
“能不能……”
三个字在空气中停悬了半晌, 停得越久,顾鹤内心越纠结。假若现在说出口了,那, 他们还能做朋友吗?
站在自己暗恋者的角度, 这场注,他赌不起。
最终, 顾鹤临场找了个其他问题伪装自己, 又一次当了胆小鬼, 连他自己都自嘲:“能不能发个朋友圈?”
又补充, 让这句话看起来更真实, “最近,我的朋友们经常来找我抱怨说找不到女朋友,想让我帮忙介绍介绍。你不发也行, 我就是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了,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不是表白。
夏倾月浮着的心忽上忽下,有点挺无奈的,无奈自己想得太多,心里活动丰富得很。通过这次事情她总结一点:在别人问的问题说出口之前,尽量压一下自己的内心活动。
“我……”她唇线弧度浅浅,那双将秋色潋滟于此的眸子弯了弯。只仅此一个淡笑,表含的情绪并不高,却也能令人移不开视线,“不太喜欢发朋友圈。”
夏倾月的意思,顾鹤明白了,“……好, 不用放在心上的。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嗯。”她应了声。
夏倾月转身往女生宿舍楼的方向走去,而顾鹤原本要离开, 心中似有所感想到什么,再度回首时,他目送着女生的身影进了楼里。
她与他的差别不止是家境,接受的教育、生活、社交圈等等这些都像是天壤相隔。好像,他对她,只能这么远远地看着,默不作声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却不配拥有姓名。
这就是他的暗恋,不敢打扰,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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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后,一股浓郁的食物味道盈满鼻息。
荀瑶坐在位置上正在调节电视剧进度条追剧,桌面上摆着一碗香喷喷的麻辣香锅,听到门开的声音惊喜道:“月月!你买饭了没?我们一起追剧呀,我跟你说我发现了一部超级宝藏的剧,评分很高的!”
完全忘记了。刚才在长廊那里和顾鹤讨论辩论赛的事情,应该顺道拐过去到餐厅买好饭的。
没关系,再下去一趟也行。
“你先吃吧瑶瑶,我忘记买了。”
把东西放好后,夏倾月出门下了楼,没多久手机上捎来了几条新消息:【姐姐,我这边下课了,你有时间吗?】
小白:【我想请你吃顿饭。】
小白:【那次在医院,谢谢你能来看我。】
发信人是印白。
两人早在医院那时候相互添加了微信,从那段期间到现在,或许因为小姑娘一直都很安静,再之她们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微信上的聊天也就不太频繁。
夏倾月敲动键盘打字:【没事啦,不用特地请我吃饭。】
9E45N:【正好我要去食堂一趟,你在哪里?我去找你也行。】
小白:【我现在在往一食堂的方向走,在一食堂门口见面可以吗?我在那里等你。】
9E45N:【好。】
一食堂距离女生宿舍楼不远,步行的话约莫五分钟。
五分钟后,夏倾月来到一食堂门口,看到门口侧边站着一位女生,卫衣外套搭配牛仔裤,头上戴了一顶毛茸茸的小兔帽子,颜色雪白,乌黑的头发顺滑地散下来,两只针线勾织的松鼠手套护着小手,整个人乖巧得不行。
夏倾月走上前想叫印白一声,前方倏然多了两道人影,左边的人是谢澈,右边的人是江辞。
两位少年顺着阶梯而上,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江辞回头看了一眼,褐眸深处随之倒映出她的身影。
“姐姐。”他叫她。
“姐姐。”她也叫她。
印白和江辞都叫了夏倾月,这两声姐姐异口同声,只是女生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因为谢澈看到印白本想跟后者说几句话来着,但女生故意错开了步子,明摆着不想跟男生有太多羁绊。
谢澈眯了下眼睛,轻嗤,敢情这姑娘防他跟防贼似的。
“夏姐姐,你来啦。”印白扬起小手挥了挥,勾在手套上的小松鼠耳朵也跟着她的动作轻轻晃了晃,治愈又可爱。
“嗯,等久了吗?”夏倾月莞尔,问她。
印白摇头,声音很轻很柔,“没有,我刚到。那我们去吃饭吧。”
印白无视了谢澈,但夏倾月不能无视江辞。
她看向他,眼神示意了下一起进去食堂里面,“走吧阿辞,一起去吃饭?”
江辞像是才回过神,过了两秒才点头应了声:“嗯。”
三人还没进去食堂,谢澈低眼看到了从印白口袋里掉了两张代金券,弯腰捡起来之后,他指尖错移代金券带到了印白眼前,声调慵懒到了极致,两个字:“你的?”
印白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确实是她的代金券,这可是她之前在校外兼职好不容易才换来的。她正伸手想要拿,谢澈突然抽回手,代金券的一角驭风拭过了她的指腹,他唇角勾笑,仍是那副顽劣少爷的模样:“不知道说声谢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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