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吓到了,就像青天白日见到鬼一般!
怎么回事?为何会这样?
他不是晚上才回来么!
窦姀颤抖地拿稳手中茶盏,心却在骤缩,紧张,害怕。
外面日头这么大,他却丁点汗没有,可见是不紧不慢地过来。
窦平宴先瞥了眼她,又瞥向魏攸,那眸底似浮出冷冷寒意,但很快又没了。
他从容不迫地迈进门槛,朝屋里的众人微微一笑:“今儿是什么好日子?怎没人知会我一声呢?竟来了这么多人啊。”
第39章 烧灯
窦洪看见儿子, 忙招了招手,喊他过来,便对那魏家主母笑道:“这是我家二郎,向来随性惯了, 如今大了, 我和他母亲也说不动,大娘子勿要见怪才是。”
魏家主母见他恭敬客气地行礼, 眼睛微亮, 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窦大人家的二郎长得真是俊,一表人才, 不知定亲了没有?”
这话一出, 云如珍一眼便瞧出那人的心事。
放下茶盏,只一句笑:“不曾呢, 还早。”
虽不多说, 但魏大娘子是个聪明人, 登时会意了。
不过倒也不算可惜,她清楚他们魏氏若论家世,远比窦氏差一些。更遑论这云大娘子, 可是出身上京的高门贵族, 当年还是下嫁给窦洪的。这么一想,人家的眼界儿自然要高许多。
魏大娘子只能止住自己想做媒搭线的心,笑了笑,目光从窦平宴身上收回, 又谈起别的。
云如珍招呼儿子入座,他看了看, 径直坐在窦姀旁边的座椅上。
窦姀只觉一阵风拂过,不敢转头, 不敢侧目,只垂眼盯着自己裙上的绣纹。
云氏递了个眼色给瓶翠。
瓶翠会意,连忙下来,端了一盘紫葡萄放在他身旁的小案上,殷勤笑道:“这葡萄新鲜,清早才运来的,二爷尝尝。”
说完,却见窦平宴不动声色,脸沉得渗人。
瓶翠被吓到了,又悄悄溜回云如珍身侧,小声耳语几句。
“阿姐,吃葡萄么?”
他突然开口问。
窦姀冷不丁地抬头看他,小声说道:“不用了弟弟,你吃吧。”
窦平宴面无表情地一笑,点点头,自己拾起一颗葡萄。
上首的两家人仍在洽谈亲事中。
只见那魏家主母笑着说:“姀姑娘与我家大郎两情相悦,互生情意,瞧上去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我们做长辈的,看见孩子觅得良配,哪能不高兴呢?”
葡萄紫润饱满,圆溜溜的。随着话音一落,却忽然捏碎在他的指间,汁液顺着他的手指淌下。
窦平宴神色已有些不对劲了,不紧不慢从怀中抽出帕子,擦净手后,便站起说道:“这也未必。”
除了窦姀,在场的人皆是一愣,纷纷看向他。
尤其是魏家主母,简直目瞪口呆:“二郎君这是何意呢?”
窦平宴本想再用上回那套说辞,却意识到前不久他刚和父亲去了趟襄州老家,已替阿姐重新找了个身世。况且这魏家对她心心念念,不比开国伯府,身世不足以为劝。
窦平宴这样一想,却止不住冷笑......他真是傻了、疯了、痴心妄想,这到底有什么可瞒的?她央求他瞒着,稳住他的心,又千方百计劝他今日去叔伯家,原来到头却是为了魏家那个人!她早就知道魏攸要来提亲了......什么两情相悦,天造地设,明明自己和她,才是不能分的一对儿。
窦平宴的心越来越冷,正要直截了当时,忽然被窦洪一声打断。
“住嘴!”
窦洪脸色有些难看,没理儿子,迅速看向魏家的一众人等,甚是歉意地说道:“魏大娘子,我家有些糟心事得料理一番,恐让汝等见笑了!不让请各位先行离去,这事咱们两家日后再议,如何?”
这窦家的家事,魏大娘子自然也瞧出些许不妙。
她拉了拉,却见魏攸心事重重的,眼直直盯着那姀姑娘看,似是不愿走。而窦姀的脸色亦是不好看,半是气恼半是害怕。
“好了,咱该走了!”
魏大娘子再一拽魏攸,低声斥道:“又不是不成,都说了下回再议,你怕什么?快走了,人家的家事,咱还能掺和不成?”
最终魏攸还是不情不愿被拉走了。
临走之前,窦姀急忙望向他,瞧见他临近出门前,也回头看她,仍旧无声说了句“等我”......
***
魏家人走光,屋里只剩下窦氏夫妇,和一双儿女。就连下人们,也都被窦洪屏退出去。
窦洪沉默了良久,无声走到窦平宴跟前。再一开口时,神情十分古怪和不解:“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何三番两次断送你阿姐的亲事?”
窦姀就坐在旁边的椅上,已经不敢听,死死地低下头。
“我想做什么,父亲还看不出来吗...”
她听见窦平宴站起来,直断地说道:“阿姐不能跟任何人议亲,因为,我想要她。”
此言一出,周遭如寒冷直下,迅速结了冰霜。窦姀曾无数次想过这个场面会有多难堪,多可怖,没想到来得如此猝不及防,她连准备都没做,心惶惶而悬。不知是谁的气息,不断起伏却隐忍不住。
良久后,一个掴掌声清脆摄人:“混账东西!她是你姐姐!”
窦姀被吓到了,急忙抬起头,却见弟弟的脸被打向一边,巴掌印极为显目。
他甚至毫无惊慌,仍偏着头,冷冷笑道:“那又如何呢?我与她是不是一个血脉的,父亲您不是清楚么?”
窦洪闻声登时气结,突然眼前发昏,手直直捂着胸口。云如珍见状不妙,赶忙过来掺住,扶他回去坐下。又给窦洪递上一盏茶,喂喝静心,一边抚他的背,一边劝慰:“主君息怒,息怒。”
她又恼得瞪向儿子:“你闭嘴,少说点话!你爹身子骨不好,你就非得这么气他吗?”
窦平宴仍直直站着,垂下眼眸,并不吭声。
窦洪顺了会儿气后,越看越是恼火,手堪堪颤抖地指向他:“滚!滚!你给我滚,滚去跪祠堂!”
......
这日中午,自从窦姀从主屋回来后,便一直悲痛欲绝。
她没有心思做旁的事,把自己关屋里,一个人默默躺了很久,难过地想哭。她想起魏攸最后投来的一眼,他似乎......已经揣测到什么了。
下回...主君说下回再议,那么他还会来吗?今日都成不了,来了还会成吗?
窦姀倒在被褥上低声抽泣,哭累了脑袋也晕,最后不知是昏过去,还是睡着的。
一觉醒来已是半夜子时,三更天。
屋里黑黢安静,桌上还有苗巧凤送来的花粥和两盘小菜,已经凉掉了。
窦姀提了盏灯笼,披了件外裳,便到屋外的石阶上坐着。
渐渐入了夏,院子里蝉鸣愈盛。不知是不是哭过的缘故,比起刚回来那会儿,她已经没那么难受了,只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空旷寂寥。
如今事情败落,主君和大娘子都知道了...
她撑着下巴,正思量这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忽然瞧见梨香院的门口有一道人影进来,那人手头似还提着一包东西。
再进了,灯笼光能够照到。当她看清这人是弟弟时,心头猛地惊怵。
他刚跪完祠堂回来,腿仍有些麻。不过这一路走来,已经和缓许多了。
他今夜只是想来看看她,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已经三更半夜了,她竟还没睡。
窦平宴提着牛乳糕走来,在她身前站住。他扯起微肿的嘴角,朝她温柔一笑:“阿姐,夜半了,你还饿不饿?我这儿有中午给你买的牛乳滑糕,你不是说最近馋得紧吗?要不要尝尝,垫下肚子?”
他说着把东西递上前,窦姀却推开没要。
她也站起来,拢了拢衣裳说道:“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找我了。你今日也看见了,这种事无人接受得了。”
窦姀说完,转身就要回屋,忽然手腕被他一握。
他不言其他,只盯着她的眼眸问道:“都说你们两情相悦,你和魏家那个,是不是私定终身了?”
窦姀没再否认,比起弟弟,她和魏攸的事本就光明磊落许多。
她想了想,便老实告诉他:“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他跟我很像,是一样的人,我们是可以抱团,互相取暖的人。”
“互相取暖?”
他听着眉头一蹙,忽然就冷笑起来,一股苍凉悲恸从心底升上,声调从未有过的激昂:“凭什么?凭什么是他?我和阿姐从小就相望相守了!我们也互相取暖,你忘了么,我们也是这般过来的!是他...是他抢了我的阿姐,难道你就这样抛下我吗?”
窦姀垂下了眼:“我没想过抛下你,只是情意不同罢了。你于我,是骨肉亲人...而他于我,是想结为夫妇相守一辈子的人,这不一样。”
夏夜湿热,蝉鸣声躁,她的心绪也跟着急躁起来。
窦姀转开头不看弟弟,勉强好声说道,“你明明也知道,我们不可能,你没瞧见中午主君和大娘子的神色吗?”
可窦平宴听不懂,也不想听,他只执拗道:“那又如何?我说了,我只要你,谁也不要。你心里也只能有我,嫁谁都不行!”
这话落下,但见她回眸过来。那眸色似反感、抗拒,看的他心头骤缩。
他咬牙,抬手抚摸她的脸,倏尔冷笑:“你别说他今日来,就算是后日、大后日,你也休想跟他成婚!我会用尽一切法子,哪怕为人诟病,不择手段,都要阻断这些。”
什么天造地设,真正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该是他和阿姐。
他冷冷想,他们上辈子便是一对,这辈子才会先后投胎到窦家...
窦姀被他攥得手腕生疼,胸腔一股恼意直直涌升。
她想起自己和魏攸好不容易等到的亲事,就连主君和大娘子都已应下,竟然被他生生断送!
窦姀气恼不已,甩开他的手走进屋,不停地翻找东西。
走出来时,手里已经提着数盏纸灯笼,色彩繁多,花花绿绿的——都是过年那会子她和弟弟一起做的。有的写着“花好月圆人长久”,有的写着“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还有写着“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窦平宴见她把这些纸灯笼都扔到地上,忽然心头紧张,喘不上气。
刚想问她要做什么,却见她突然掏出一支点燃的火折子,随手一丢,那火折子便落进这堆纸灯里,顿时大火熊熊而起。
火光獠牙,映红了他的眼眸。
他怔怔望着这些,曾经他握着她的手,一起写下这些花好月圆的诗,竟都被她一把火,付之一炬。
窦平宴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睛红到不能再红:“你一定要这般伤我的心么?”
“是你先毁掉我亲事的。”
她漠然着脸。
只听他的冷笑从胸腔出来,连连道两声好。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窦平宴拦腰抱起,扛到了肩上。
第40章 认命
大步迈起, 他扛人走出了梨香院。
窦姀被他扛在肩头,顿觉呼吸不畅,一阵头晕目眩的,惊呼着不断拍打他的肩。问他要做什么, 可他始终置若罔闻。
夜半三分, 这一路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到了玉京园,两个小丫头见人回来。刚迎上前, 他便一声果断吩咐:“去备热水, 煎药。”
屋门砰的推开。
窦平宴大步走进,直接把人丢到了床上。
幔帐光影掠动, 暖室生香。
窦姀刚挣着坐起, 又被他推倒在叠叠软软的被褥上。她仍有点目眩,还未缓过来, 双手已被他用绸缎绑在床头的木栏上。
“不, 你别......”
她见弟弟忽略掉自己的话, 起身就去关门,倏而开始害怕。
他回来站在床前,当着她的面, 开始宽衣解带。从容自若, 一件又一件地褪下了衣衫,只留一层薄薄的中衣后,接而翻身上了床。
窦姀眸色惊恐,不断地挣扎, 可双手被绑得死死,根本动弹不得。
她登时惊呼救命, 没喊两声,嘴便被他捂住。只见窦平宴坐上身压住她乱动的腿, 笑得轻淡:“这是我的地方,阿姐觉得谁会来救?是你心心念念的魏郎么?”
窦平宴捂了会儿,松开手。看见她已经不喊了,双眸滚滚淌出热泪。
他只淡漠一瞥,手便伸到她腰间...也开始替她宽衣解带,褪了衣衫。
她的两只手被绑在床头,衣衫并不能完全地褪下,只能迎面开敞着,一层两层的堆在两臂之间。只见肌肤细腻白柔,鹅黄罗绢的抹胸覆在其上。而罗绢之下,是隐隐可见的撩人春光......窦平宴垂眸盯了会儿,手抚上去的那刻,她忽然惊吓到哭:“你别碰我...别碰我...”
他没听,仍就游着手,又向上抚到她下颌,突然捏住。
窦平宴俯下身亲了她一下,便附到耳畔,一字一句冷冷地说:“阿姐,我要你认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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