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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鬼这事你就提心吊胆地交给我吧——未曾设想【完结】

时间:2024-04-02 14:45:51  作者:未曾设想【完结】
  祝问善拿着雀斑护士交给她的文件夹,笑眯眯地目送两人离开。
  一群蠢货。
  她来到通往拘留所的门前敲了敲,门上面的小门被打开了,露出一双男人的眼睛,先是看了看她的脸,然后目光停留在祝问善手中的文件夹上:
  “查房?我没见过你。”
  祝问善知道这些站岗的也是轮班的,和她下午进来时的那两个已经不是同一批人了:“我之前是查白天的,今天白天忙不过来,便和同事换了班。”
  那人点了点头,没多怀疑便把门打开了。
  祝问善出了门,神色如常地往前走,直到拐过第一个弯离开了那两人的视线,这才松了口气。
  继续往下走十几米又是岔路,顾帼带她进来的时候绕了很多圈,祝问善只能凭借着记忆努力辨认,她的额头还有些烫,瞧她说话的模样,谁也想不到她还在发烧中。
  来回转了几趟路,祝问善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出口,她无视其他的拘留室,第一时间来到了冯姨所在的那间,蹲下来就开始撬锁。
  她是个野孩子,撬锁对她来说简简单单,“咔凳”一声,很快门就被她打开了,祝问善进了屋,轻声把门掩上。
  拘留室面积不大,左右各一个上下桌,中间一个小桌子,祝问善来到冯姨的床位前,看见那个陌生而熟悉的冯姨正在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满脸痛苦地喘息着。
  祝问善蹲下来,摇了摇她的肩膀:“冯姨……冯姨,你醒醒。”
  冯姨被她摇着,没睁开眼睛,却是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祝问善皱起眉头刚想再喊,忽然听到一声“嘎吱”,她下意识抬起头来,看见上面的床露出来一张苍白的人脸,差点没吓她一跳。
  祝问善:……
  “孩、孩子……”那个瞧着六七十岁的老爷爷轻声叫她,“你、我记得你……”
  祝问善仰着头看他,他的脸还算正常:“你是?”
  老爷爷:“你不记得了吗?我是……你们院那条街上早上卖油条的……”
  祝问善这才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去那里买油条了,她站了起来,看着老爷爷道:“张爷爷,你怎么也在这里?”
  张爷爷苦笑一下:“商铺被通知关门的那天早上我出来卖油条,他们说我违规卖东西了,我就进来了。”
  祝问善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她光是带冯姨一个人出去就已经很没把握了,更别提……
第255章 你更吓人
  “孩子,”张爷爷朝她伸出手,“爷爷想……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我听听再做决定。”
  张爷爷小声咳了两声:“你放心,就是顺手的事。”
  顺手的事啊?祝问善觉得大概也就是那些忙吧,比如带一句话给家里人之类的……那她还是可以顺便帮一下的。
  “你说。”
  张爷爷朝她虚弱一笑,和气道:“你能不能……顺手把我杀了再走?”
  祝问善:。
  ……哦,杀人啊,确实是顺手就能做的事。
  ……有病啊。
  “别开玩笑了,”祝问善尴尬一笑,“我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杀人的。”
  张爷爷却说:“你杀了我就是救我,等我死了,我会记得你这份恩情。”
  祝问善古怪地打量了他一下,他身体盖在被子之下,露在外面的手虽然瘦黑瘦黑的但也很正常,只不过脸色苍白了一些:“张爷爷,我看你没什么大病啊,不如你等等,在里面熬到病毒过去了,你就能离开了。”
  张爷爷笑着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把身上的被子一掀,祝问善猝不及防地闻到一股难掩的刺鼻味道,像是排泄物又像是腐烂物,臭得她差点要吐了,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被子下的情景:
  除了腰以上的部位,下边的裤子像是扁了,软趴趴地瘫在床铺上,仿佛张爷爷是个只有上半身的……人。
  张爷爷看见她惊讶又恶心的表情,连忙把被子又给盖上了,万分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孩子,我……我不是有意要恶心你的。”
  祝问善扭过头咳了两声:“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下半身烂掉了,只剩下了骨头。”张爷爷说这话的语气还挺平淡呢,“大小便失常后,我就不敢吃东西了,怕臭到屋里的其他人,但是就算不吃,还是会忍不住……唉。”
  祝问善一愣,看着张爷爷平静又无奈的表情,心思难免复杂起来。
  张爷爷继续道:“我好疼啊,又疼又羞,我一个活了快七十岁的人,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以这么丢脸过。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到以前的样子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祝问善张了张嘴:“可是……”
  张爷爷:“可是他们不让我死。”
  祝问善一愣,脱口而出:“不让你死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他们在我身上做实验,而且实验失败了,不然我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张爷爷叹出口气,“我求他们杀了我,但是他们不肯,说杀人是违法缺德的……我……”
  祝问善没忍住问:“杀人是违法缺德,那把你们这些人搞成这样子就不是了?”
  张爷爷笑道:“我当时也是这么问的,他们的说法是……我们都是为国奉献的无私公民,等困境过去,会将我们的名字刻在石碑上供世人缅怀,以光宗耀祖、倡导后世众人。”
  祝问善:……
  好一个供世人缅怀。
  祝问善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人的荣誉有这么重要了!
  她“呵”地笑出了声:“石碑上有数不清的名字,仰头看去只有蚂蚁般的大小,谁能记得住你们?记住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用别人记住,我不过是个卖油条的。”张爷爷露出哀求的表情,“我只求一个解脱。孩子,即使我后来出去了,我也不能用这样的身体麻烦家中的小辈啊,我现在活着就是折磨和累赘,你杀了我吧!”
  祝问善眉头皱着:“……你说得倒是轻松。”
  “杀人只是件顺手的事……”
  “大爷,我良心过不去啊。”祝问善摊开手,“我怕我杀了人以后睡不好觉,我不能不睡觉的。”
  张爷爷:……
  “孩子,你不用良心过不去,你是在帮我啊……帮帮我这条老命,让我在神智还清楚、还明白何为羞耻之心的时候体面地死去吧。”
  祝问善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忽然感到大腿被碰了一下,她低下头,是冯姨醒了,祝问善立马不理会张爷爷,蹲下来去看冯姨:“冯姨,你醒了?你起来,我带你出去。”
  她说着就要扶着冯姨的肩膀把她带起来,但冯姨却抓住她的手腕,很轻地摇了摇头。
  祝问善立马想到什么,笑了一下:“哦,你是不是担心小雨他们?放心吧,他们早就被我救出去了,这会儿都该到家了。”
  冯姨听着话,果真笑了:“好、好好……”
  祝问善:“现在我带你出去。”
  但冯姨却还是摇头,说话有气无力的:“我不出去……你、你快走……”
  “我会走的,我还能带你一起走。”祝问善朝她点点头,神情坚定,“你相信我,冯姨。”
  “问善,我不想走。”冯姨握住她的手腕,“你看我这样子……会吓到书画他们的。”
  祝问善:“看习惯就不吓人了。”
  “胡说,我自己看了一百遍,还是那么心惊。”
  祝问善:“谁说你吓人,我就把他眼睛挖出来,把他嘴巴用针线封上。”
  冯姨:……
  (你更吓人)
  上铺的大爷又说话了:“孩子,你有这样的心性,怎么不能把我杀了呢?”
  祝问善没打算理他,转过身子,把冯姨的胳膊拉过来绕过自己的脖颈,正要把她背起来,但冯姨却使了大劲推了她一把,祝问善不敢强来,只好把她放了回去。
  她有些纳闷和生气了,正想说几句气话,却见冯姨忽然捂着心口,整个人扭曲起来,呻吟着喊疼。
  祝问善一惊,连忙扑上去:“冯姨,你怎么了?你怎么……”
  冯姨说不出话,她枯树皮般的面部肌肤皱在一起,说不清的可怖和诡异,祝问善却没有恶心,只是慌张而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冯姨,你怎么了……”
  冯姨没有回答她,还是上边把头掉出来看她们的大爷道:“她是发病了。这很正常,我们几个时不时就会发病的,病起来疼得要命,还不如死了呢。所以啊孩子,你把我杀……”
  “冯姨!”祝问善拉住冯姨想掐自己脖子的手,“没关系,等出去了,我带你去医院。”
第256章 白衣天使
  “咳咳、咳……”
  这时候,又有一个女声从身后传来,祝问善下意识转头一看,是对面下铺的人半撑着身子起来了,她是个体积硕大的女人……不对,说是肥,不如说是肿,她脸上和手臂上的肉不是垂落的软肉,反倒膨胀得像气球一般,好像一戳就爆。
  祝问善愣了愣,就听她说话了,她说话的声音很细很窄,像是气管声道被挤压得只剩一毫米的空间那般,所以时不时会大喘气一下:
  “她、她个傻子,才,才不想出去。那个护士,说,我们是,为了制作病毒解药,才会变成这样,她,她就心甘,情愿了……哈哈……”
  “咳咳……”气球阿姨大概是想笑,但被脸颊的肿挤得笑不出来,“我、我也是、贱命一条,但是我、没有她那么、伟大……我受不了了……”
  祝问善脑袋一懵,她回过头,冯姨现在勉强能喘息了。
  她便问:“冯姨,她说的是真的?”
  冯姨朝她一笑,点了下头:“多我一个实验的人,就多一份希望,我都已经这样了,那不如就随他们便吧,能帮上忙的话,也是我的福气……”
  福、福什么?
  祝问善觉得自己见鬼了,她张了张嘴:“……你真是这样想的?”
  “她就是这样想的!”张爷爷说,“她发病生不如死的时候,都没想过死了算了,觉得自己该苟活着继续做实验,哈哈哈……”
  “妹妹,你别救她了,不如救救我吧。”气球女人道,“呵,救我,比救那个老头,还,简单,你不是拿了铁丝敲门进来的?你就用,那个铁丝戳我一下,我就破了,哈哈哈哈!”
  祝问善听见了好像又没听见,她只是看着冯姨,看她时不时皱起的脸,听她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闪过,身为一个问题儿童,她小时候闯过的祸不要太多,但冯姨每次都只是摸摸她的头,没有一声责备,温柔地絮叨如何做一个好孩子、好学生、好警察。
  她这人目光短浅、只顾眼下利益,活了二十多年考虑过最长远的事,就是如何给冯姨养老。
  冯姨喜欢小孩,养老院全是老爷爷老太太,自然是不能送她去的。她就想赚很多钱,等冯姨老了,她就到处去捡小孩陪她玩,玩到她驾鹤西去,就把那些小孩养到成年让他们滚。
  她确实没想过冯姨会不会再老死之前先遇上什么疾病或是意外天灾人祸,所以现在猛然遇见了,祝问善着实有些不知所措,她无法考虑更多的事情,把冯姨救出去之后会不会被通缉、有没有医院能把她治好……
  以身犯险进入医院还能不能逃得出去、出去后该去哪里……
  一切只是随心而动。
  张爷爷和气球阿姨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中途夹杂着痛苦的喘息,没说几句就是劝她杀了他们。
  祝问善静静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纸巾小包,慢吞吞地说:“冯姨,你知道吗?其实我被感染了,也发过烧了,但是我什么事都没有。”
  那两人说话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冯姨的眼睛慢慢睁大,诧异地看着她。
  “他们说我身上有抗体,有望成为制造出病毒解药和疫苗的突破口,所以我进来后给我注射了一次病原,我又发烧了一次,现在脑袋还有点热热的,好像没烧完。”
  “但是我很清醒,看来我确实不会被感染。”
  冯姨握着她手腕的手在微弱地颤抖:“问善,你怎么会、怎么会是……”
  祝问善没看她,一边打开纸巾,一边自顾自地说:“等我参与了实验,我是不是也会变成像冯姨你们这样的……怪物?”
  冯姨的眼角流出眼泪,祝问善有些诧异她还会哭,毕竟冯姨现在看起来一点水分都没有。
  她一边哭一边摇头:“不要,问善……很疼的……”
  祝问善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你不想我变成这样对吧?”
  冯姨咬着唇,艰难地控制自己的头点了点。
  “冯姨,我也是这样想的。”
  祝问善左手的手腕被冯姨握着,右手拿起镜子碎片,镜面反射了走廊上的灯光到她的脸上,一瞬间照亮了她漂亮沉静的眼睛。病毒纵横之后,偌大空洞的城市,每日每夜都能听到不同的哭声,但这双眼睛从来没哭过。
  祝问善是不爱哭的,眼泪会模糊视线,让她看不清很多东西,比如——
  冯姨脖子上的大动脉。
  血液biu出,好像溅到了她的脸上,祝问善镇定地擦去,听到了一声无比熟悉而虚无缥缈的“谢谢”。
  不客气,祝问善想,这么看来,杀人确实是顺手的事。
  她把冯姨原本拉住她手腕的手放回去,给她掖好被子,像冯姨为她做了无数次的那样掖好,然后站起来,还挺平静地说:“我能尽的孝就是这样了,更多的……看我有没有命回来给你收尸。”
  她站了起来,差点因为低血糖没站稳,视线模糊中看见张爷爷朝她笑了笑:“是不是该到我了?”
  祝问善:……
  “嗯……”祝问善把玻璃上的血迹擦在自己的衣服上,慢吞吞地说,“到了下面,你得好好感念我的恩德,帮我照顾冯姨。”
  “当然当然,你是个大善人,是我的恩人!”
  顺手把张爷爷和气球阿姨送走之后,祝问善后知后觉想到好像还有一个床位,只是那个人一直没说话,秉着好人做到底的想法,她踩着梯子上去一看,那床上的人早就已经死透,尸斑都有了,他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
  祝问善沉默了一会,帮他把眼睛合上后又爬了下来,一边把手擦了擦,一边心想自己真是……太善良了。
  等她出了这间拘留室,她忽然神智恍惚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脑袋里冒出来,那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但是祝问善还在发烧,又刚刚杀了人,脑子实在糊涂,想不起来了。
  揉揉脑袋,祝问善来到边上那间拘留室,熟门熟路地开始撬门,忽然又觉得好像有更方便的开门方法……
  啧,想不起来了,随便。
  她进了屋内,有人从床上半立起身来,只看见她背光而模糊不清的身影:“你、你是?”
  祝问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染血的护士服,摸了摸领口,一本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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