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天川会不会勾结魔族暂且不提,但按陆云天的性子,就算真要放魔族,也不会和乔天川一起做,这事光听着都觉得疑点重重。
白若霜嗤笑一声:“真是可笑。这位秦长老你可熟悉,与你师尊交情如何?”
“秦长老是分管戒律堂的长老,长袖善舞、为人圆滑,明面上与谁都感情不错,所以我师尊出事后,大家都推举他为代掌门。不管这些人诬陷我师尊的目的是什么,秦观都不会和你们丹阳宗交恶的,你且安心在日月门待着吧,不用管我。”
白若霜点点头,又宽慰了顾虹几句,这才回到众人身边。顾虹她是一定要救的,但现在情况不明,需得从长计议。
日月门的弟子被楚千辞捆成一串蹲在地上,白若霜看来看去,见一位女弟子身上没什么伤,眼角还挂着泪,走近她轻声说道:“丹阳宗素来与日月门交好,将你们捆在一起也是为求一个公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日月门都发生了什么,能和我说说吗?”
女子弟抬起头,她脸似桃瓣、泪盈于眶,端得一张我见犹怜的模样。听见白若霜说的话,也并不开口,只是一双水眸四下张望,观察着同门的表情。
白若霜拿出一张紫藤色的素帕,替她细细擦过眼泪,又将她头顶的发簪正了正,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这位道友,你像极了我家中的妹妹,我一见你就喜欢。你听过支洲岛白家吗?我就是白家人,拜在丹阳宗石掌门门下,你看,这是我的身份玉珏。”
白若霜将腰间坠着的两块玉珏取下,呈到桃瓣脸女修眼前,“你是不是被捆得不舒服?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说着,白若霜将桃瓣脸女修身上的捆仙绳解开,又亲昵地拉起她的手,走到一旁。她冲陆梦纾等人眨了眨眼,然后撕开一张隔音符,拿出一支地级桃花灵玉簪:
“道友,我没有恶意,只是见你们日月门出了变故,想要了解一些情况,你只管照实说,如果有不好回答的,我也不会为难你。这簪子给你压压惊,你不用有负担。”
女修惶恐地摆了摆手,没有接灵玉簪,白若霜笑得温婉,将簪子戴在了女修头上,“你和我单独呆过,他们又都看见你收了我的簪子,不管你有没有开口都是一样的,还不如顺手帮我这个忙,白家会承你这个人情的。”
尽管白若霜语气温温柔柔的,但女修的额上还是渗出汗珠,她认命地闭了闭眼,总算开口:“你给他们一人一件压惊礼。”
“好说。先来说说乔掌门的事吧,他也被关在思过园吗?是谁发现他要开界门的?”白若霜拿出数十根玄级簪子,样式有男有女,足够那些日月门弟子分了。
女修见此,摸了摸头上的灵玉簪,答道:“乔天川不在这里,是守界门的护卫队换班时发现他要开界门的。”
“这件事发生前后,你们宗内可有弟子入魔?”
女修眉头一皱,叹息道:“听说乔天川将界门打开了一条缝,界门附近都被污染了,那之后直到现在,都常有弟子入魔。”
“你们有没有进入过幻境?或者有没有见过自称恶念的东西?”
女修摇摇头,她的眼睛忽然看向别处,显然是不欲多说。白若霜要问的都问完了,撤下隔音结界,让女修联系长辈来捞人。
白若霜也未食言,给蹲着的日月门人一人发了一支簪子:“看好了,这都是地级品质的簪子,我白若霜不缺这些东西,也对你们宗门的藏宝库没有兴趣,等会儿道歉的时候记得大声点。”
八字胡男修嗤了一声,嘴还没张开,就被宁不凡一脚踹倒,下一秒,锋利的剑尖直抵他的咽喉,让他生生将没说的话咽了下去。
没一会儿,强大的威压逼近思过园,白若霜等人退到甬道深处,静候来人。
来的是一位炼虚境的中年男修,带着六位身穿亲传弟子服的门人,男修面白无须,圆脸浓眉,一副温和长相。他还未完全走入甬道,便凌空一抓,将一串日月门人捞了过去,只是这甬道狭窄,日月门弟子你绊我我磕你的,身上又添了些伤。
陆梦纾没绷住表情笑出声来,只好假装咳嗽掩饰。
这显然惹恼了中年男修,他向前一跃跳过地上歪七扭八的弟子,冷声冲白若霜等人说道:“丹阳宗的人,来我日月门做什么?”
楚千辞向他见过礼,朗声说道:“丹阳宗欲与日月门联手共查麒麟兔踪迹,特来拜会,不成想与贵宗弟子起了些小误会,将他们捆成这样实属无奈之举,望真人海涵。”
“秦长老,他们行迹可疑,藏宝库自毁,我们在现场将他们抓了个正着。”八字胡男修艰难出声道,他身上压了两位男弟子,说完话脸都青了。
楚千辞连忙接道:“秦长老明鉴,我们只是听见动静前往查看,刚巧遇上了贵宗弟子。不才楚千辞,半年前曾到过贵宗,这里都是当时参加过十宗斗的人,长老应该还有些印象罢。”
秦观上前几步,扫视一圈,认出白若霜:“你是那个会使幽莲之火的白家大小姐?”
白若霜敛眸:“正是,秦长老既知道我,应当也听过莲火可以祛魔气。若贵宗有入魔之人,我正好可以帮上一些小忙。”
秦观眼珠一转,换上一张客气的笑脸:“既然是误会,自然需要解开,几位小友不介意的话,随我一同去下现场吧。”
白若霜一行自然同意,跟着秦观走出思过园,秦观大袖一翻,就将在场诸人带到藏宝库前。
这里已有日月门人在清点现场,几位眼熟的长老坐镇于此,其中竟有孙迁的身影。看来乔天川和陆云天出事,孙迁也借机拿回了实权。
在场门人见秦观出现,纷纷停下动作向他行礼,足见众人对他这位代掌门很是敬服。
秦观走到废墟前划动食指,又吟出一段法诀,一息之后,回到白若霜一行身边,这下笑容才真了些:“都是误会,几位小友不要介意,这些小辈护宗心切,行事冲动了。严波,来,带着师弟师妹们给丹阳宗道友们道歉。”
八字胡男修就是严波,他们身上的捆仙绳已被解开,严波当真大声地向白若霜等人道歉,那声音极具穿透力,可谓诚意满满。白若霜一行大方应下,此事就算揭过了。
“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几位小友随我来。”
秦观将白若霜四人带到自己的院落,看得出秦观极喜玉器,不止四处有玉制品摆件,就院中的假山都是仙灵玉雕成的。他正厅的地砖也是珍贵的玄天玉,白中混着几丝墨色,宛如一幅幅山水画。
秦观命弟子为他们奉上茶水,便挥退左右,肃容正坐:“几位小友,你们此时拜访我宗,怕是丹阳宗已察觉异样,派你们前来查探吧。”
楚千辞微微一笑,答道:“秦长老多虑,其实我宗肖长老已先我们一步入日月门,不知您可曾遇见?”
秦观眸色一沉,呷了一口茶:“哦?道全真人也来了?怕是走岔了。不瞒你们说,半年之前界门出了些问题,外溢魔气突然增多。有意志不坚的弟子受此影响入了魔,为保弟子安危,现下都让他们在各自院中修炼,但也不知有多少人在入魔边缘徘徊。”
楚千辞问道:“所以贵宗才会启动阵法,限制宗内之人外出?”
“自然,我日月门迁宗至此就是为了修仙界的安危,怎可让隐患外流,祸害一方?不过众位小友可放心,现下外溢的魔气我们已快处理完毕,不日便可恢复正常。”
说完这些,秦观又扯了些日月门的责任云云,白若霜起身打断道:“秦长老,救人要紧,可否带我们去看看入魔的弟子?”
“白小友愿意出手自然没有问题,只是这位小友需要留在这里。”
秦观也站起身来,却是走到陆梦纾身前,一个法诀将他定在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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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梦纾:这死老头针对我?
第50章 恶念(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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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若霜等人面色一变,宁不凡更是抓紧了手中的剑。
白若霜蹙眉问道:“秦长老这是何意?”
“这位小友是陆云天的徒弟吧,他师尊牵扯进我宗一起疑案,在事情查清之前,他在门内四处走动多有不妥。”
白若霜轻叹一声:“长老有所不知,我对莲火的使用尚不纯熟,每次用过以后都需要陆兄以秘法替我调理。他若是留在这里,对救治贵宗弟子才多有不便呢。”
见秦观面色一滞,白若霜继续说道,“此事我师尊可以作证,您若不信,尽可联系他。还有我这两位师兄,他们也是知道的,不然为何陆兄这么个外宗之人要成天和我们呆在一块儿呢。”
秦观瞟了眼楚千辞和宁不凡,见这两人不断点头附和,只好说道:“既然如此,要委屈一下陆小友了。”
他说完一挥手,虽解了陆梦纾的定身,却封住了他身上的灵脉,转头对白若霜说道,“白小友莫急,你需要秘法调理时,我自会替他解开。”
做完这些他犹嫌不够,又拿出一对镯子,“这是一线牵,还请白小友戴母镯,陆小友戴子镯,子镯佩戴者只能在母镯佩戴者十尺内活动。”
白若霜面色铁青,这不是拴狗?正想拒绝,结果陆梦纾已自行将子镯戴上,还笑得没心没肺地看着她。
事已至此,白若霜不再多言,戴上母镯随秦观前往入魔弟子暂居之所。
虽早已听闻入魔弟子人数不少,但真的见到上百人被锁魂链拴住,还是令白若霜吃惊不已。这些人都被安置在演武场上,每隔百步拴一人,最严重的入魔者通体发紫,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演武场外围,有数名弟子看守,他们见秦观前来,遥遥一礼,站在原地并未离开岗位。秦观冲最近那名看守弟子招招手:“最近一个入魔的人在哪儿?”
那弟子看了看白若霜等人,低头答道:“昨日入魔弟子共3人,长老想要见哪位?”
“找个意识清醒些的,带路。”秦观语气冷硬地说道。
弟子领命,带着一行人走到最西边,地上一名女弟子正睁着眼躺在地上看天,面上有几道细小的魔纹,看上去入魔不深。
白若霜走上前,熟练地运起莲火打入女弟子头顶,女弟子痛呼一声,身上魔纹很快消失,周身气息也恢复正常。
秦观满意地点点头:“有劳白小友了,你看这里这些人,你需要多久才能将他们全部救好?”
白若霜望了望远处:“秦长老,我建议从入魔最深之人开始,莲火遇魔气即燃,我需要确定他能否受得住。”
“白小友,还是先救尚有希望之人吧。”
秦观话说到这份上,白若霜多争也无用,她顺着这一侧依次运起莲火,走了个蛇形,没一会儿又救下五人,秦观满意非常。
白若霜一边施诀,一边观察着这些入魔之人,大多入魔不深,远没有宁不凡那般严重。她随意地问到一旁带路的弟子:“这些人都是在什么情况下入的魔,你们可有记录?”
那弟子看了眼秦观,见他微微点头,这才答道:“最开始大都是在修炼时入的魔,最近这些多是什么也没做,突然就入魔了。”
白若霜停下脚步,看着带路弟子:“什么也没做怎么会入魔?”
带路弟子瞟了眼秦观,嗫嚅道:“这……我也不知。”
看来秦观对他们下了封口令,再问也是浪费时间,白若霜索性认真救治起入魔弟子。差不多一个时辰后她才停下,向秦观申请将陆梦纾身上灵脉解开,又要了一间休息室,带着一行人暂做休整。
秦观倒是干脆,很快安排好房间,就是坚持要亲自守在房门外。
陆梦纾关上房门,以唇语说道:“怎么了?”
白若霜以唇语回道:“灵脉封久了于身体有害,给你时间恢复一下,你快坐下调息。”
陆梦纾笑得嘴角都快要弯到耳根,看了看楚千辞和宁不凡,夸张地张嘴:“白妹真贴心。”
说完他还想伸手揉揉白若霜的头,被宁不凡的剑柄无情打开,陆梦纾捂着手臂嘤了一声,委屈地看向白若霜。白若霜理也不理他,径直上榻闭目打坐,陆梦纾见状,收敛表情凑到白若霜身边开始调息。
楚千辞和宁不凡一人抱着一把剑,默然分立两旁,像两座看门石像。
半个时辰后,陆梦纾完成调息,他眼睛先睁开一条缝,见榻边两位兄台背着身子站得端正,不由嘴角一弯。
他小心翼翼地歪过身子,用肩膀轻轻蹭了蹭白若霜,白若霜没反应。
他又捏起一捋白若霜的头发,轻轻晃了晃,还是没反应。
他无奈地摇摇头,向自己掌心呼出一口气闻了闻,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冲着白若霜的侧脸轻轻一吹,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这一下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她没反应了,白若霜额间满是汗珠,呼吸微弱,他伸手一摸,发现白若霜凉得惊人。
陆梦纾面如土色,用力晃动白若霜的双肩,唤道:“白妹,醒醒!”
这不晃还好,一晃,白若霜的头便无力地垂了下来,楚千辞和宁不凡听得动静围了过来,见她这副模样皆是吓得面色煞白。
楚千辞强作镇定,探了探白若霜额头的温度,又查探一圈她周身气息,明明没有异样,怎么会身体如此冰冷,仿佛刚从冬日的河底捞起,带得他的心也瞬间起霜。
他拿出传音玉联系钟会,那头问过情况,指导楚千辞去探白若霜的识海,却见白若霜识海封闭。他又去探丹田,在丹田内发现不少瘀滞的灵气,赶忙将白若霜放平,替她将这些灵气疏导至体外。
待白若霜丹田内的灵气泄得差不多了,她总算醒来,纵使身体仍然冰冷,好歹意识已经恢复。白若霜冲身边人柔柔一笑,轻声说道:“我没事了,刚才幽莲突然合拢,我只顾着与它周旋,身体出了些异样,大家不用担心。”
陆梦纾甩了甩手上湿透的手帕:“白妹,你丹田内为何有那么多瘀滞的灵气?”
白若霜揉了揉肚子,沉吟道:“刚才我就觉得有些奇怪,我在运转灵力时,丹田总是会产生更多的灵气团。唔,现在幽莲也恢复了正常,应该暂时不会有事了。”
楚千辞柔声道:“今日先到此为止吧,你已经救了很多人了。”
“我还想去界门看看。”白若霜眼中透着执着,楚千辞没有再劝。
等白若霜体温恢复正常,几个男人才从榻前让开,她简单整理了一番仪容,带头推开房门。
门外,秦观早就听到里面动静,见白若霜出来,关切地问道:“白小友,方才可是身体不适?”
“多谢长老关心,今日是我心急了,一下用出太多莲火,身体有些吃不消,明日我再继续吧。秦长老,可否再带我们去界门看看?”
秦观爽快地回道:“自然可以,白小友于我宗有恩,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白若霜还以为秦观会有意阻拦,没想到如此好说话,此事也就定下。
*
日月门,界门。
天将将黑,秦观独自带着白若霜一行来到界门,此处里三层外三层站着看守之人,每一座防御墙之上,还有一位长老坐镇,与幻境中来时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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