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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鸢歌——南析言【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3 23:12:05  作者:南析言【完结+番外】
  傅珹歌的目光右移,这才注意到正背对着他站在正前方那个玄色的背影。而这个背影,从他记事起,就不知道见过多少回,早已经在内心深处深深刻下,永远也难以忘却。
  萧北南!
  萧凛将傅珹歌带进了营帐后,并没有跟那背影打招呼,只和胡络布短暂地眼神交流之后,识趣地退到了营帐的右侧一方,低垂着眸子不敢吭声。
  傅珹歌看了眼萧北南,又将目光移向右侧的萧凛,突然就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萧北南闻声转过身来,见他笑得很是无奈和失落,淡淡问了句:“在这里见到我,不开心?”
  “开心!”傅珹歌继续笑道:“若不是这样,我还不知道,原来自始至终自己所看重的一切,全都是笑话!”
  萧北南自然知道他的暗指,也朝萧凛瞥了一眼,却没有将话题停留在他身上。他慢慢走到傅珹歌面前,伸手轻轻搭上他的肩,对他说:“我又何尝没有如此感觉?”
  傅珹歌的笑意僵止在脸上,他自然也知道他的暗指。
  可是,他们俩人终归不是走的一个方向,也终归不会到达一个地方。既然如此,他和他的情况,又怎会相同?
  傅珹歌良久没有说话,萧北南的目光却一直死死盯着他的双眸,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阿珹,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请你回去!”
  他说的是请这么客套的字眼,却在话音刚落之时叫进来一两个随身侍卫,不由分说地将粗重的脚镣套在了傅珹歌的脚踝处。
  好一个请字!
  傅珹歌笑地很苦,可笑过之后,心中忽而就有了一个新的打算。既然他这么想他回去,那他便回;他不想让他远离南齐,他就回去掌控南齐!
  “大可不必如此!”傅珹歌看了眼脚下的镣铐,“我跟你回去便是!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萧北南道:“你问!”
  “十松,是不是在你,或者任何一个南齐人手里?”
  傅珹歌紧紧盯着萧北南的眼睛,他了解萧凛,他同样也了解萧北南。倘若他可以撒谎,他依旧能很轻易辨别出来。
  萧北南斩钉截铁,“当然没有!这只不过是我为了骗你过来的托辞!至于陆十松,你让萧凛告诉你罢!”
  说罢,萧北南转身让开,萧凛原本就怕傅珹歌会逼问他,就像当初陆十松发现他的背叛那般刨根问底。他也怕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做了的事,无论再做任何的解释,不过也是徒劳,也都是借口罢了。
  傅珹歌带着脚镣“哗哗哗”往前走,一直走到萧凛面前,仅仅只有一拳的距离。萧凛始终不敢抬起头来,心中像是有一面鼓被敲得震天响。可当傅珹歌开口时,他却并没有如自己料想的那般询问,却只问道:“十松在哪里?”
  萧凛怔了片刻,吞吞吐吐回道:“我……我也不知!那日我和胡三见面,十松他……他发现了我,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我们便在翠山山腰发生了争斗……”
  “你杀了他?!”傅珹歌上前一步,几乎要将他逼到旁边的帐篷上。
  萧凛赶忙否定道:“不,我没有!我只是将他打落山崖,后来,他就不见了……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陆十松是死是活,以及他的去向!”
  “好!”
  傅珹歌只淡然回了一个字,便转身往回走。走了两步,他又顿住脚步,回头夺拔出萧凛手里的佩剑,发出“吭哧”一声脆响。
  萧凛吓得跌倒在地,眼睛里满是惊恐。
  可面前的傅珹歌却将剑对准自己,拉过自己的衣角狠命一割,便从自己的衣服上割下一块布条来。
  萧凛震惊地看着他将布条扔在自己的脸上,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袍已割,义已断。
  他已然不想再去纠结这一切背后的原因了。不管是什么原因,结局都已是如此!
  萧凛红着眼眶,那一瞬间,哪怕是陆十松面对他时他都不曾有过的悔意,突然间朝他扑面而来,让他浑身战栗,涕泗横流。
  有时候人生就像是下棋,落子无悔,一旦走错了,即便是死路一条,也只能继续往前,直至毁灭。
  三天后,南齐的金銮殿上,群臣恭恭敬敬跪在那里迎接昔日战神回归。
  他们低着头,又不时余光偷偷瞄着殿外。
  傅珹歌着一身银甲披风,那金属打造的铠甲在他的步伐中被碰撞出悦耳的响声。从殿门走进,一直到步入大殿前方,一身正气凛然,傲骨风霜,乍眼看去,真如九天战神莅临人间,威武而不屈。
  胡络布酸酸的看着,心底直嘀咕:可惜了没能在西蜀杀了他!
  脚下的镣铐早在进宫时便已经被卸下,可傅珹歌心中的怒气却并未随之消散,即便是眼下站在南齐魔皇面前,也一副不肯屈尊下跪的模样。
  萧北南倒是宠着他,“傅将军想不跪便不跪吧,既已回来,就安心回到自己的职位上,莫要如之前那般任性。西蜀毫无议和诚意,割地一月未以兑现,与西蜀之战势在必行,傅将军,朕命你为征西元帅,统领三军,与东夷、北韩合纵灭蜀。你可有异议?”
  傅珹歌闷哼了一声,竟然当着满朝文武,在这九五之尊的威严之下,暗暗冷笑起来。
  见此情形,胡络布再也忍不住了,他起身向前一步,“陛下,万万不可!”
  萧北南知道胡络布和傅珹歌向来不对付,可胡络布满肚子只有无数的坏水,真让他领兵上战场是绝对不可能之事。萧北南这些日子越加明白,要灭西蜀,少了傅珹歌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胡卿,容不得你多嘴,一边站着吧!”
  胡络布却不甘心,继续作死道:“陛下,你可知傅珹歌这些日子荫蔽于西蜀,他都做了些什么吗?他不仅勾结西蜀朝廷,他更是……”
  话音戛然而止,整个大殿突然如死一般寂静。
  萧北南睁大双眼,呆呆地望着大殿下方,群臣也都震惊地抬起头,看着这血腥可怕又匪夷所思的一幕。
  胡络布右手捂着自己的脖子,指缝间血流不止,那颈上的动脉早已被一把锋利的匕首割破,即便是华佗在世,怕也回天乏术。
  他痛苦地回头看着始作俑者傅珹歌,他却若无其事地收回了刚刚那把匕首,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残留的血液,将匕首放回鞘中,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众人惊呆了!
  半年未见,他竟然胆大妄为至此!!
  萧北南没有说话,或许此时,他根本都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胡络布“咚”地倒在一片血泊中,抽搐了两下,到死都没有瞑目。
  而直到这时,才听到萧北南拉长了嗓音大喊:“都还愣着干什么?快传太医!”
  一刻钟后,御医背着药包赶来,却仅仅只是号了号脉,扒了扒他的眼皮,便摇着头长跪着磕头认罪。胡络布死了,彻底死透了!
  连他自己都想不到,自己最后,竟然死得这么迅速,这么没有尊严!
  萧北南愣怔在远处,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傅珹歌却一脸轻松地吐了口气,笑着对萧北南道:“以胡络布一命,换我为继续为南齐效命,可值否?”
  萧北南愣愣地看着他,群臣愣愣地看着萧北南。双方的目光在僵持了半天,让整个大殿的氛围也有些僵。
  直到萧北南无端地笑声响彻了大殿上空,群臣的诧异和失望也到了极致。
  “值!”萧北南大声应道:“有何不值?若我南齐战神归位,别说拿下西蜀,即便是统一天下又有何难?一个胡络布罢了,傅将军你若是高兴,杀了也就杀了!咱们南齐,难道缺一个人当丞相?只是,你答应我的事,我希望你不是信口开河才好!”
  傅珹歌冷声道:“那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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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珹歌:这一章,我都等了好久!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北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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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金銮殿,傅珹歌抬头望着布满乌云的天空,明明即将暴雨倾盆,他却感到心情却尤为舒畅。
  阿鸢,我终于杀了胡络布了!
  他其实一早并没有打算在今日,尤其是在金銮殿下手的,怪只怪那胡络布先前调查的触角伸得过长,知道的秘密太多。若不是他当时眼疾手快,说不准他就已经把阿鸢的身份说了出来。
  而眼下,胡络布虽死,他的爪牙却都还活着。
  想到这里,傅珹歌将夹在腋下的那顶将帽戴在了头上,毅然地往石阶下方走去,往京郊丞相府的方向一往无前。
  *
  桑榆镇也是同样的一片死寂。
  刚刚经历的一场血雨腥风,仿佛将这个本就偏僻的小镇直接推到了毁灭的边缘。
  阿鸢刚刚从桑梓府上出来,坐在马车上一言不发。桑榆镇遭遇屠杀,桑府也没有幸免于难。她走进府中之时,只见一地的狼藉和不少血迹,但却没有见到桑家人的尸首。
  她想要去义庄,却被祁漠炎阻拦。那个地方现在遍布尸体,稍微有些常识都知道,这些尸体若是没有及时被处理,时间长了便会滋生一些病毒,若是她去了染个什么疫症,他怕是无法自谅的。
  “阿鸢,咱们直接去县衙问清楚是否有她们的消息便可,你犯不着去义庄那种地方以身犯险。”
  阿鸢想了想,他说的倒也颇有几分道理。
  自她回到桑榆镇,别说先前要找的陆十松毫无线索,连去找他的桑子渊和傅珹歌也不见了人影。桑槿到底是跟他们在一起,还是葬身了火海……
  不,她不会的。
  阿鸢兀自推翻了自己这个可怕的猜想。
  当时她趴在土屋小院的一片灰烬中,面对残垣断壁,很快就恢复了理智。桑槿才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火烧死!!
  织锦坊的位置在前往县衙的途中,阿鸢正好路过,停下马车再次走了进去。
  站在早已经被破坏殆尽的织锦坊里,那些曾经的过往一幕幕浮现。阿鸢却依旧平静,眼里没有一滴眼泪。
  她手指轻抚着那些被砸得乱七八糟的织锦机,突然冷不丁问身旁的祁漠炎:“你说,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之事呢?我原本以为,只有做错事之人才会得到老天的惩罚,可如今看来,老天爷也似乎并不那么公平公正,也有当睁眼瞎的时候!你说呢?”
  祁漠炎扭头看了一眼她忧伤的眼眸,根本没有力气和勇气回答她这个问题。这一切,他必须让它永远成为一个秘密,就像当初……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目光停留在阿鸢的面容上。虽然从她的神情里祁漠炎一点也感觉不到她的哀伤,但她那张本就白若凝脂的脸庞此刻却如同冰雪一般苍白而冰冷,细细凝望一眼,让人从骨子里感受到一股寒凉。
  祁漠炎悔了,他当初在下那样的决心的时候,从来没曾想过,到头来竟是自己彻底改变了阿鸢。
  然而,他的悔也只是瞥眼之间,心底如丝一般薄细的痛一闪而过,下一秒进入脑海的念头,还是:不顾一切带阿鸢回去!
  阿鸢站在织锦机前背对着祁漠炎,祁漠炎无言望着她此时单薄寡弱的背影,两人都沉默着,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不知过了几时,祁漠炎才听到阿鸢细若蚊蝇振翅的声音随着一阵凉风传入他的耳畔。“去趟县衙吧!”
  “好!”祁漠炎回答地不重不轻,任阿鸢绕过他身旁出了织锦坊的门,自己也跟在后面上了马车,往县衙赶去。
  离别前,总是要有一番告别的,不论是对过去的人事,还是对自己。
  祁漠炎如是想着,几度强忍住了要去覆住阿鸢的手,或许此时莫来由的安慰,尚不及静默相守。
  桑榆的街上依旧一片死寂,曾经热闹的场景如今显得缥缈虚幻,倒是眼前这副犹如死城的模样更像与生俱来。
  阿鸢不敢掀开车帘去看,甚至都已经坐在封闭的车厢里,她还紧紧闭着双眼,车外面的景象她压根不敢去想。
  车停在县衙门外时,祁漠炎摁住了正欲起身的她,轻声对她说:“我先下去看看。”等确定了县衙此时有人,他才下了马车走过去,跟衙役嘀咕了几句,才回到马车上将阿鸢接下来。
  衙役见阿鸢过来,恭敬地跪下行了个礼。等站起身来时,才面色为难地告诉阿鸢县衙此刻没有人。
  阿鸢正狐疑着,衙役便解释道:“前些天南齐人杀进桑榆镇,整个镇子的百姓被屠的屠,杀的杀,实在是太过于凄惨。知府大人和县令大人这些天都去了村里走访登记幸存的百姓,很久没有回来待过了。”
  “南齐人?”阿鸢有些似信非信。
  而那名值守的衙役此时也是闪烁其词,眼神在四周飘荡,根本不敢过多正视阿鸢。
  “是……就是南齐人。虽然他们都衣着黑衣,头戴黑巾,但从他们的身手和武器就能看出来,绝对……绝对就是南齐人!”
  祁漠炎听罢,也无端地在一旁附和了一句:“除了南齐,谁还能如此肆无忌惮闯入我西蜀边境肆意烧杀?阿鸢,我跟你说过,南齐人信不得。”语气阴阴阳阳。
  阿鸢没再问什么,只是脸上的温度又显而易见往下降了不少。
  恰逢此时,陈元也不知忽然从哪里冒了出来。见阿鸢没有回头看他,便凑到祁漠炎耳边嘀咕了两句,谁知话还没说到一半,却被祁漠炎厉声呵斥了一句:“在昭凌公主面前你还遮遮掩掩什么?直接大声说出来便是!”
  听到此话的陈元也懂了祁漠炎的用意,便手托着一只长羽箭单膝跪地,朝着阿鸢低头道:“回禀公主殿下,这是我们在清理桑榆镇之时发现的。”
  阿鸢轻转灵眸,余光中瞥了一眼箭尾,只觉得那箭羽的样式尤为熟悉。她难以置信回头再细细一瞥,终于确定这箭和傅珹歌先前使用的如出一辙,而西蜀,是根本没有这样的箭的。
  她愣怔着,半天没有给出任何祁漠炎想要的反应,良久后才垂着眸子有气无力地伸手取过那支箭。
  细细一看,这箭上不仅有南齐人独有的图腾,甚至刻着偌大的一个“傅”字。
  她就那么拿着箭冷冷地看着,还未置一言,陈元便斜睨了一眼祁漠炎,拱手继续道:“公主殿下,不知您是否还记得,当年尚易将军挂帅出征却节节失利,他曾千里急书呈禀陛下,道是南齐军中突现一支隐藏颇深的军队。这支军队战力极强,擅长各种排兵布阵。西蜀根本不敌!而这只军队的将领,则便是……”
  “你想说什么?”一直沉默的阿鸢突然发问,将陈元原本组织好的措辞瞬间冲散,一时半会儿,他竟然噎住了。
  祁漠炎瞥了眼陈元,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懊恼。当即往前走了一小步,“阿鸢,我知道这一时半会儿你很难接受,但是事实就是事实。你是西蜀公主,更应该站在江山社稷的角度为你的子民着想,万不可感情用事……”
  阿鸢面色仍旧无喜无怒,说话的音调却相比之前沉重和急切了些,“漠炎哥你是在批评我么?”
  话音刚落,祁漠炎似是没料到阿鸢会有如此反应,当下心中五味杂陈。从小到大,阿鸢何时这么跟他讲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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