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
柏盈来到蒋墨成身旁,弯腰,看他仿佛真的醉了的模样,轻嗤一声,探出手伸进他的裤袋,很轻松地找到了钱包。
今天她也要替天行道劫富济贫,从里抽出两张钞票递给自行车男生,笑道:“该是他赔你精神损失才是,对了,还耽误了你的时间,时间就是金钱,拿着。”
男生被吓到,连连后退,“不不不!”
他傻了眼,看着柏盈,又看了看醉倒在一边的蒋墨成,只觉得今晚是撞了鬼,丢下“没事我走了”就慌不择路推着自行车一溜烟跑了。
柏盈被逗得不行:“小傻瓜。”
有钱还不拿,吓成这样,难道以为这是冥币吗?
她只能将钱又塞了回去,正要合上钱包时,借着还算明亮的路灯灯光,看见了夹在里面的照片。
这是在海岛上时他给她拍的,有一天他带着她出海海钓,她是新手,还是在他的帮忙之下才钓到了一条黄花鱼,她捧着那条鱼对着镜头一脸惊喜雀跃。
那别墅里里外外她都去过,压根就没有洗照片的暗房,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被她甩了回来还要将底片洗出来。
她将钱包扔在了他身上,踢他的皮鞋,“别装了。”
蒋墨成还是没动。
僵持了近一分钟之久,她抱着手肘,弯腰凑近了他,的确嗅到了一股酒气。她刻意离他远了点,坐在长椅的另一头,街道对面的霓虹灯牌还未熄灭,白天这条街熙熙攘攘,此刻却异常寂静。
她这些天太忙了,忙到都没有时间发呆。
蒋墨成困倦地睁开了眼眸,他懒懒地靠着椅背,偏头看向她,又或者说他在无声审视。所有了解他的人都说他是意气用事,他何尝不知道在她千方百计选择逃离他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该到此为止,他也不是没有试过,可她一天天的就往他脑子里钻,往他心里凿……
眼睛是可以不朝她看的,耳朵也可以关上,他能不要这颗脑袋这颗心?
也是在这一年,他才明白行尸走肉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他厌倦并且不齿逃避的行为。今晚喝酒并不是偶然,他随手翻到了程湘送来的订婚请柬,想起了林飞这几年的辗转反侧,自然不可避免想到如果有一天柏盈结婚而新郎不是他的画面。
哪怕只是想一秒钟,他都难以忍受。
“如果沈晋给你打电话,你也会过来?”
低沉沙哑的男声从侧边传来,柏盈没好气地回:“没有如果,他不会做这种事。”
“我也不会对别人做这种事。”他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丢人?”
柏盈哼笑:“你还知道丢人!”
“再丢人的事我也为你干过,不差这么一件。”
柏盈转过头正要再骂他时,看到他颧骨上的伤,愣了愣,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又靠近了些,皱眉道:“你脸上的伤是刚才那人撞的?”
蒋墨成抬手摸了摸,“不是。”
还没等她再追问,他轻描淡写地回道:“没多大事,跟沈晋打了一架。”
柏盈震惊:“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蒋墨成确实喝了点酒,这会儿头也有些疼,抬手捏了捏鼻梁,“他先挑衅我。”
柏盈脱口而出:“不可能。”
沈晋不是那样的人,他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挑衅别人,这个词用在他身上都很古怪。
蒋墨成本来没把这件事当个事,毕竟以他跟沈晋这样彼此仇视的关系,迟早都得动手,既然她看到了他脸上的伤,他也没想过要找别的借口敷衍过去,可她这三个字着实惹恼了他,“你觉得我在骗你?柏盈,你听好了,我跟你认识以来,除了我骗你我是徐扬以外,我还骗过你什么?”
这倒也是。
柏盈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脸上的伤,“那为什么呢?”
“你不知道?”
“你不说,他又没跟我说,我怎么会知道!”
蒋墨成凝视着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你说谁呢?”
“说你,也说他。”
蒋墨成也不愿意在这样单独跟她相处的时刻提起沈晋,“不说这个了,没意思。昨天你说的那些话我回去以后想了想,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在宁市的时候你想分开仅仅只是因为我是蒋墨成?”
柏盈其实不想再跟他纠结分手原因,毕竟都是她胡诌的,“还提这个有什么意思?”
“是还是不是?”
“……是!”
蒋墨成点了下头,面色平静,“你说后来你想分开是有别的原因,是你觉得我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带你去了海岛,是你觉得跟我回锦城你会没了自由?”
“怎么是我觉得呢?”柏盈越听越不像话,她瞪了他一眼,“那难道不是事实吗?”
“第一个是事实,第二个暂时不是。”
“什么叫暂时不是?”
蒋墨成瞥她:“因为你并没有跟我回锦城,你跳窗跑了。”
“翻窗!”她纠正他,“那是一楼,不是跳楼的跳。”
“都可以,总之你跟我回锦城这件事都没有发生,你怎么就认定你会没了自由?”
柏盈无语:“你怎么就认定我如果当时跟你回锦城,我会比现在自由?”
至少她现在想见谁就见谁,想跟谁一起吃饭就跟谁一起,不用听任何人指手画脚。
见他还要强词夺理,她打断了他,一脸不耐烦地说:“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没有别的?”路灯照在蒋墨成的脸上,他此刻的失意全都被她看了个清楚,这几天由于种种原因,她没有好好看他,今天这样一瞧,他好像脸上就刻着失恋两个大字。
他瘦了一些,眼眸幽深,眼睛里还有着醉酒后的红血丝,“告诉我。”
柏盈发现他好像比浓情蜜意时更英俊了。
她一直知道她抗拒不了他处于盛怒中很强的攻击性。
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卑微的男人。
可当他颧骨带着青紫伤痕,明明疲倦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在恳求一个答案时,连他身上的酒气都变得没那么难闻了。
他执着于要答案。
她抿了抿唇,摇头叹道:“就这些吧,你很好,但我不喜欢别人逼我做不想做的事,而且你跟沈晋又是那种关系,我夹在中间真的很为难呀……”
点到即止。
她对他的那点感情不足以让她忘记梦境的存在,分量更没有重到能让她豁出去赌一次。
蒋墨成是很好,对她也好,他是她第一个什么都不图全凭本心喜欢的男人,不过那又怎样呢?饱暖才能思淫/欲。等过了这一段时间,什么新鲜感什么爱情与冲动,早没了。
爱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以前对叶恒也很有好感呀,不过短短几个月以后再见到他时却已经心如止水。提不起半点靠近的冲动。
看她轻轻地垂着头陷入为难的模样,蒋墨成凝神,不由自主地想触碰她的头发,但克制着收回了手。
“好,我知道了。”他说。
柏盈听得出他话语里的落寞,她在心里也伤感地叹了口气。她知道他也舍不得她,他想复合这件事连地上的蚂蚁都猜得到,如果以后——不,昏一次头也就罢了,做人得有底线吧,一而再再而三像什么样子!她又不能给出什么承诺,在感情方面最忌讳开空头支票,这种行为是非常可耻的。
怎么办,又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话了。
海岛……岛啊……
她真的很讨厌承诺!
柏盈冷着脸起身:“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回酒店了!”
蒋墨成早就习惯了她那不稳定的情绪,一下很高兴,一下不开心,他如果时时刻刻都要去猜她怎么了、她又怎么了,他早已经累死,“等我,一起。”
哒哒哒——
空旷的街道上,两人一前一后,只相隔半米不到的距离,高跟鞋与皮鞋的声音交织,逐渐地,就连节奏都变得一致。
凌晨的风穿巷而过,吹起了她的裙摆还有发丝。
蒋墨成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离他这样近,近到触手可及,所以无法忍受渐行渐远的结局,对于这世上很多事物,他早已经过了想要就一定要得到的年纪,但他也到了为得到某种东西比如爱情,而心甘情愿付出更多的年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活在后悔中,就不需要再添一个他了。
他跟在她身后,脸上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说了那么多原因,偏偏没有一个是不爱他。
第62章 062
快走到酒店门口时, 柏盈回头白了蒋墨成一眼问道:“手机通讯录是怎么回事?”
“生气了?”
蒋墨成直接将手机递给她,“那你自己改,想改什么都行, 我没意见。”
柏盈还真就接了过来,打开通讯录,里面果然只有一个号码,看着“老婆”这两个字, 瞥他一眼,他真的很不要脸,不客气地重新编辑,“我是问你怎么只有我一个人的号码?”
她站在台阶上,正好跟他差不多高。
他眼里带着笑意看她操作手机,“放心,我还有个手机放车上,别人都是联系那个号,这个号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当时是怕你给我打电话时会占线会不高兴。”
“所以你想说今天只是个意外,是偶然?”柏盈改了备注后将手机还给他。
鬼才会信这番说辞!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呢。
“我说是意外是偶然你会相信?”他接过来后低头一看, 被她逗笑,她将“老婆”这个备注加号码全删了, “我是喝了点酒准备回酒店, 碰巧被那小子蹭了一下。”
柏盈见他摁着按键,不动声色地瞟了眼。
他将她的号码重新输上储存, 备注还是老婆。
“喂!”
“没办法,当时你非逼着我记你的号码, 忘不了。”他问, “你另一个号码是多少?”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说也没关系,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想也知道是沈晋给她办的, 他懒得打听。
柏盈:“……”
“我不会给你那个号打电话。”他开始跟她讨价还价,“但这个手机你好歹记得充电开机,别说还给我这种话,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想过要拿回来,你非要还也不是不行,那你先把别人送你的也一并还了去,别给我搞区别对待。”
“?”离谱!
他看了眼时间,“走吧,你关机不接我的电话我也能找到你。”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凌晨也有丝丝雾气,一男一女站在酒店门口,隔着触手可碰的距离,宛如一幅画报。
穿过酒店大门,白天热闹的大厅此刻很是安静。
柏盈知道现在不适合跟他独处太久。喜欢的还同床共枕过的男人,自然也有着不一般的吸引力,尤其是这样的深夜,仔细想想,他们当初一拍即合不也是在晚上吗?
研究显示,人在深夜意志力极其薄弱,不堪一击。
电视剧里分手买醉这类的情节通常也不会在白天上演,都是在晚上。
细数起来,她也深受其扰。当初是在晚上碰到他的,一时空虚看上了他,后来他是在晚上一次又一次诱哄她跟他私奔,如果放在白天,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思及此,她不再出声,一言不发地进了电梯,他也跟着进来。
在相对密闭的空间里,他身上那淡淡的酒气令她皱起眉头,说不上多难闻,主要是他的气息太强烈了。
强烈到无法忽视。
从电梯出来,她连再见都不想跟他说,径直走向房间。长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昏暗的灯光也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交缠在一起,亲密而暧昧。
在她准备开门的那一瞬间。
他从身后叫住了她:“意外的确有,柏盈,你能出来找我,这对我来说就是意外,所以跳窗那件事我现在就忘了,再也不提。”
她心里要是没有他,会大晚上的出来?
低头没什么,处心积虑也没什么,但他不想失去尊严,躺在那张长椅上时他就在想,只要她今晚能来找他,他死也不会放手。
至于那些微不足道、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会都忘了。
柏盈被这句话气得转过头来。
“翻、窗。”她加重了语气,丢下这两个字没再理会他,哒哒哒地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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