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无乡用尽力气,从密密麻麻的小腿中间穿梭过去,飞扑到了消防气垫上。
楚心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平静地像是没有呼吸。
“汪!”白色的小狗尾巴疯狂地摇动,湿漉漉的鼻子在女人的鼻子下方来回嗅,他顾不得那么多规矩礼仪,舔舐着她的脸。
不行,她不能死……
不能再一次地死在他的面前……
鲜血,大火,倒塌的房梁,支离破碎的宅子……上一世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荀无乡的脑子里飞快闪过。
赤霄,你不能这么残忍。
荀无乡的牵引绳被拉住,“阿弥,阿弥乖,她得去医院。”徐盛茵嗓音颤抖着想拉开他。
也不知这么小的狗哪里来的力气,死死地靠在楚心安身边。
赤霄,赤霄,楚心安!
荀无乡想大声叫她的名字,叫出声的只有一声声狗吠。
又是这样,他还是那么没用,他是废物。
楚辰安也许说的没错,他这样的狗东西,做狗都没人要。
“阿弥……”
荀无乡的眼睛被蒙住了,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轻声道:“阿弥,别怕。”
她还活着。
小狗也会哭吗?
楚心安有些惊讶,但是她的手心确实湿润了。
消防气垫的救援极限大约是六层楼,新亚的楼层是六楼,但一楼是半地下室设计,所以确切来说只有五层多,加上楼是扇环状,前面窄后面宽,气垫可以覆盖大部分坠落点。
楚心安自诩幸运,她体重轻,仰面下来的时候,她用全力屈腿躬身,尽可能以垂直姿势下落,减小受力面积。
现在躺在气垫上,疼痛感确实在预期范围内。
只是……
掌心的温热还是让她头一次有了后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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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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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云颂跟着救护车一起来了,上前一查看就松了口气,没什么大问题。
医护人员想把荀无乡从楚心安身边拉开,可它就是贴在楚心安身边,一动不动。
“带上它吧。”景云颂陪着上了救护车。
古舫带的人将方才的画面直播出去,又飞快地写了通稿,在各大平台上引导舆论,风口很快被带偏。
有人开始质疑越扬事件的真实性,毕竟他在天台上和楚心安的对话属实算不上有说服力。
楚氏养着的公众号和营销号开始发力,一方面营造楚心安母亲新丧被逼问的不易,另一方面指出越扬的漏洞和疑点。
等楚心安在医院检查完,舆论已经彻底变了样。
“这就是你所谓的办法?”景云颂气得说话都更刻薄了些,“你是觉得命大摔不死,还是觉得楚家还是得交到楚明闲手里?”
楚心安:“那是六楼,不会出事的。”
“你放屁。”景云颂难得说了脏话,“万一有风呢,万一摔偏了呢,万一消防气垫出故障漏气呢?这都是可以用来赌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一个越扬值得你去跳楼解决?”
楚心安搂着荀无乡,无辜道:“我懒得解释,人们本来就喜欢八卦和刺激,一跳就能直接省去那么多步骤,多好。”
“楚心安。”他连名带姓地喊她,“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没什么值得你珍惜的东西,所以你才这么不惜命。”
景云颂脸色平静,说话的情绪也没什么起伏,楚心安知道他是彻底生气了。
“不是。”楚心安伸手想去安抚他,被景云颂甩开,“我错了。”
景云颂淡淡道:“你没错,是我想多了,我以为好歹这么多年的情谊,能在楚大小姐的心中有点地位,没想到你确实冷心冷意。”
楚心安叹了口气。
这下完了,刚解决了一件事,又来了一件更难解决的。
景云颂都没给她再花言巧语的机会,直接安排好了护工,离开了病房。
楚心安捏了捏荀无乡的耳朵,喃喃道:“不至于吧。”
至于。
荀无乡试图义正言辞地传递自己不满的情绪。
但在楚心安眼里就是可爱的小狗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乖巧看她,“还是阿弥好,怎么都不会怪我。”
荀无乡:……
病房门又被暴力推开。
“不是不理我了……”楚心安还以为是景云颂,一抬眼却看见楚明闲那张慌张的脸,“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录节目?”
楚明闲见她好端端地抱着狗,身上也没有受伤的痕迹,脸色刚缓和又难看起来,“你没有脑子吗?那是楼,不是什么滑梯,我看你是疯了。”
楚心安刚被景云颂教训过,现在又听见楚明闲说这些,直接厌烦起来,“闭嘴。”
楚明闲冷笑:“你也就对着我发这大小姐脾气,你有本事对着外面那些人,你不是能耐吗,直接骂他们啊?睡个男人也值得这么大张旗鼓,是那些男的没屌,没睡过女人吗?”
他说话难听得很,荀无乡站起身怒视楚明闲。
“连条狗都知道表里如一,你就带着你那副矜贵的面具去做他妈的白月光吧!”楚明闲将手里的东西摔在病床边的沙发上,摔门而去。
楚心安目瞪口呆,涌上来的厌烦都被惊得一干二净。
“他怎么也疯了。”
“骂我?凭什么骂我?楚明闲也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楚心安气得在枕头上按出一个深深的坑。
检查结果正常,后续也没有出现脑震荡之类的迹象,楚心安被景云颂的人按在医院休息了一周,总算放了出来。
正好赶上周末的慈善晚会。
连心晚会是从楚心安接手集团后开始承办的,每年六月的最后一周周末,与楚氏有来往的企业集团都会参加。
楚家的交际模式是不合常态。
楚心安参加的各种活动,大多是男人带着助理出席,而富太太们有另外的交际圈。
于是,和富太太们牵线的活就得另外安排人做。
楚心安有个朋友叫沈慈姝,嫁进了陵城何家,在富太太圈中很有话语权,连心晚会就被交到她手中了。
沈慈姝个子娇小,长得可爱明媚,一双圆眼像小鹿懵懂。
她和楚心安高中在同一个班,后来又考进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两人一直保持联系,算是楚心安最要好的女性朋友。
“还以为你跳楼了不会出席了。”沈慈姝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没受伤?”
楚心安:“……受伤了怎么来,别咒我。”
“真不知道你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沈慈姝啧啧称叹,又俯下身想摸荀无乡的脑袋,“什么时候养的小狗,还怪可爱的。”
荀无乡不习惯地错开。
“捡的,它不喜欢人家摸。”楚心安眼底含笑,给她调整了一下项链挂坠的位置,“你怎么知道我是跳下去的?”
沈慈姝看见媒体拍照,捂着嘴对她道:“他们都不知道你长得温柔乖顺,实际上比谁都心狠手辣,我就不一样了,我可是亲眼看见过的。”
——
她说的是大学的时候。
沈慈姝的论文导师是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
帝城大学遍地都是有钱有势的人,沈慈姝这个从陵城来的,穿着看不出logo的衣服,成日里素面朝天的,看上去就好欺负。
那男老师用毕业论文卡着她,大晚上单独约她去办公室。
沈慈姝忍无可忍,准备直接报警。
是楚心安拦住了她。
“他岳父有背景,就你这点视频,奈何不了他。”她语气平和,像是在谈论今晚吃什么。
沈慈姝怒不可遏:“难道就忍气吞声,我才不干!弄不了他,我就找人揍他,老娘才不能吃这个亏!”
她至今记得楚心安看过来的那个眼神。
骄矜又冷漠。
让她不由得打了个颤,一晃神对上她带笑的眼睛,又好像都是错觉。
没过几天,某个学校高层的女儿直接举报了男老师,那女生祖辈好像有红色背景,男老师当天就被带走了,又过了几天说是被联合举报了,直接进了监狱。
“我记得那个女生不是我们专业的啊,怎么会去找他?”沈慈姝当时问她,“而且他好像也没那么胆子敢性侵,就是手上嘴上不干不净的,居然能被送进去。”
楚心安正在修改她的毕业论文,闻言笑了一下,“她喜欢的男生是你们专业的。”
那男生是个寒门学子,靠着助学金走上来,还以为楚心安这样不显山不露水的温柔女生是和他一样的普通家庭出生。
他又享受富家女的追求,又不想在高门显赫的家庭面前露怯,便选择在楚心安面前好为人师。
她只是在图书馆顺口一提,男生便欣然答应帮她翻译一些文献,让那个女孩帮他去导师那里取份文件。
原本不应该在办公室的导师,被楚心安用沈慈姝的微信,约他过去聊毕业论文。
偏巧办公室的灯又坏了……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至于联合举报的人哪里来的,证据是谁提供的,背后谁推了一把……就不得而知了。
——
“我后来才想起来,办公室的灯是刚换的,怎么就那么巧坏了。”沈慈姝饶有兴致地问。
楚心安见荀无乡有些不安地垂着尾巴,将他一把抱了起来,温和地反问:“这重要吗?”
不重要,对她而言,结果才重要。
“也是,不过你知道江家老大的老婆吧,她这次拍卖的东西,潜台词可是很直白的。”沈慈姝让助理把拍卖手册拿出来,翻到最后几页,“看见了吗?
那是一对百达斐丽的情侣腕表,当初曾作为礼物送到楚家,又被楚臻退了回去。
“她这是什么意思?寒碜你?还是她老公病好了,又动了歪心思?”沈慈姝白嫩的手指戳在手册上,颇有种戳得是江老大面皮的意味。
楚心安勾唇:“可能是听说了江旭冬想要娶我,按耐不住了吧。”
“什么意思!”沈慈姝惊呼,又怕被媒体拍到,激动得眼睛更圆了,“江旭冬!和她?!娶你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敢想的?”
“谁知道呢,可能是吃错药了。”楚心安面上不显,语气却很冷淡,“这次直播的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江家真是逍遥太久,真以为陵城是什么世外桃源了。”
“看来有的人要倒霉了。”沈慈姝幸灾乐祸,“我先说好,我也讨厌他,有好事情让我也掺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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