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李凡松惊呼一声,正欲出手相助,却被唐泽伸手拉住:“不能去,去了死的就是你。”
“师兄。”苏暮雨忽然轻声唤了一句。
苏昌河愣了一下,竟缓缓将手放了下来,他低下头,退了三步,望着胸膛之处的血不停地往外流着,喃喃道:“暮雨,我错了吗?”
“世间并就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是每个人守护的东西不一样。有人想守护天下,而我,想守护我们暗河的子弟。”苏暮雨放开了手,沉声道。
“今日,就由你为我送葬吧。”苏昌河转过身,盘腿坐了下来,他轻声吟道,“极地地狱可见光明。”
“云雾皆散得见明月。”苏暮雨手轻轻地按在了苏昌河的头顶,他就再也没有半点气息了。
飞轩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师父的仇报了。”
李凡松纵身跃起取下了插在楼阁之上的青霄剑,怒道:“太便宜他了,我要斩去他的首级。”
苏暮雨忽然转过身,对着李凡松伸出一掌。
李凡松愣了一下,说道:“你虽然最后弃暗投明,帮忙杀了苏昌河,但你也是杀死我师父的人中的一个,你若敢拦我,我不介意把你也杀了。”
“弃暗投明?”苏暮雨轻轻摇头。
无双走上前,想劝解什么,却突然耳尖一竖!
“当心!”
明月当空,有一支利箭向这他们飞射而来。
破月而出!
那利箭划过天空,落到了苏昌河的身边,接着便轻轻地“砰”了一声,散发出一股浓密的白烟。
“不好,是软筋散,快闭气!”唐泽大喊。
无双立刻闭气,还不忘扯走了苏昌河旁边的苏暮雨。
那里软筋散的气味最浓。
“是谁?”
所有人当中天女蕊离得最远,影响最小,她红袖一挥,划开一小片干净的范围,朝着箭来之处喝道。
“是我哦。”
只见天边的那一轮血色的月亮之下有两道纤细的人影,众人只见其中一人飞身而下,轻盈地在楼阁之上一点,接着落在了苏昌河的尸体旁边。
这人腰间挂着一把霜蓝色的长剑,一身粉衣娇俏,面如杏花,神色含笑却不达眼底。
她落地之后轻轻一旋,那些软筋散立刻就被吹散了。
“是你?!”无双面露惊讶,“你怎么在这里,姐姐让你来的吗?”
“你是谁?”
在场的众人认识子姜的只有无双和苏暮雨两个,他们对这个突然插手还给他们下了软筋散的人自然是满脸的防备。
“无双公子。”子姜悄悄挡在了苏昌河的尸体前,面色沉静地对众人行礼,“在下是林府的家奴,奉我家小姐之命,来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唐泽问道。
子姜唇角微勾,刚想说什么就被苏暮雨骤然逼近的一剑打断!
子姜眼神一厉,长剑出鞘,势如寒霜!
一剑将苏暮雨本就残断的剑斩成了碎片,但苏暮雨的动作并没有停,他无视了子姜紧接着的一剑,直接伸手去拿苏昌河的尸体!
“紫藤。”
月色如血,长空之中飞出一道紫色的光芒,宛如暗夜雷霆。
它抓住了苏暮雨想去拿尸体的手,并且被子姜抓住了机会,扯住鞭子一甩,直接把受了伤又中了软筋散的苏暮雨甩到了一边。
接着林朝朝从高楼挂着的月亮之上冲了下来,落到了众人之前,她一身青衣,上面有点点血渍,宛如开上了寒梅。
今夜的月色诡异,但很美。
林朝朝就站在那里,被月光浸得遍体朦胧。
“我要苏昌河的尸体。”
她开口了,眼神冷漠的像一块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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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道义、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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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无双面露惊疑,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没有什么动作。
“林姑娘/二小姐?”李凡松和飞轩相视一眼,顿了一瞬后各自收了手。
唐泽面带异色地瞧着明显来之不善的两人,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人是你们杀的。那就开个价钱,我要用这具尸体杀药人。”林朝朝接过子姜递来的鞭子,眼神扫视了一圈眼前的几人,面色冷峻。
“尸体杀人?”
唐泽皱着眉,问道:“那软筋散是什么意思?”
“几位都是江湖上难得的高手,我要和诸位谈条件,总得做点准备。”
林朝朝的眼神扫向了刚刚被子姜甩出去的苏暮雨身上,再看向了无双。
“事急从权,软筋散的解药稍后会给,我先把人带走。”
身后的子姜手心里握着什么东西,趁众人的注意力全在林朝朝身上的时候再次靠近了苏昌河的尸体。
被苏暮雨一剑挥开。
剑风扬起了姑娘的粉裙,还有一泓秋水般的剑光。
手心里的东西差点被剑气打碎,子姜右手一翻,以剑抵地,“苏家主,你的十八柄剑都断完了,确定要和我打?”
“你要把他做成药人。”
苏暮雨在自己几处大穴上点了几下,暗河不怎么害怕软筋散,慕家专精毒药医术之事,他多年杀手生涯,早就不怕这点粉末。
他是对着林朝朝说的,语气冷酷,却是一句直接的肯定。
“是。”
林朝朝的回答也一样直接。
“你要拦我?”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苏暮雨,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他的胸口被一大滩血液浸染,头发也乱了,看起来有些凄惨。但眼神却是冷漠严峻的,身上的杀气一点也没少。
“暗河有自己的法则,他该被带回去安葬。”
苏暮雨脸色惨白,一直盯着苏昌河的尸体,双唇紧抿成一条线。
“法则、安葬?”
林朝朝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继而勾唇微笑,那笑却带着讽意,“他配入土为安吗?苏暮雨,你看一看你身边躺着的人,他们难道就活该这样,活该被人敲碎了脑袋,活该成为他人野心的踏脚石?你心疼你的师兄,怎么就不知道这些人也有至爱亲朋,他们死无全尸的时候,难道就没有人心疼,没有人想让他们入土为安?”
她指了指不远处被苏暮雨杀死的药人,无一不是脑浆迸裂,尸骨不全。
“你们暗河的法则约束自己就可以了,少拿来冠冕堂皇地逃避代价。苏昌河在今天这场药蛊人之祸里出了多少力你难道不知道?既然做了,就该付出代价。我把他做成药人去杀药人,已经是废物利用,让他死后还能发挥余热,亡羊补牢,偿还他生前做下的恶事之一二,不算亏了他。”
林朝朝不想废时间劝苏暮雨,于是对子姜一挥衣袖,她便打开了手里的小盒子,凑到了苏昌河的口鼻之间。
“可他是暗河的人。”
苏暮雨低低地念了一声,接着一掌伸出,飞出一支锋利的袖箭!
实在太近了,子姜来不及避闪,只能飞快合上了盖子把东西往上一抛,接着两只纤白的手指伸出,夹住了这支三寸许长的短箭。
冲劲让她后退了三步,空中的小瓷盒来不及接住,苏暮雨脚尖挑起一块断剑,向瓷盒飞袭而去。
“他是北离的人。”
林朝朝一跃而起,先踏在子姜的掌心接力,而后一跃向前,右手擦着断剑抓住了那只瓷盒。
衣衫飘舞,宛如云彩。只是她落地之后颈间多一道长长的血痕,鬓角的一缕发丝被削断,飘飘荡荡地落了下来。
“姐姐!”无双猛一下蹿近,看清她脖子上的痕迹都呆了半刻。
连林朝朝都是后知后觉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下意识伸手一摸,被满目的红惊了片刻。
她抓着手里的盒子,眼神里露出一种纯然的困惑,接着便是愤怒。
“你哪来这么多倒灶的心软?苏昌河干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这场暴乱最开始的时候就是还没来得及退出天启的暗河杀手来当的炮灰,你有这么多闲心管苏昌河的身后事,怎么不去关心关心那些被他利用得一干二净的暗河弟子们,你不是说要守护他们吗,结果你守护的是什么,是他苏昌河吗?”
她想过苏暮雨会不愿意,但苏暮雨是个清醒人,她以为他明白她的话外之意。
敢情天启人的命不是命,只有他暗河人的命才能入他的眼?
“脑子被狗吃了?”
林朝朝先是止住了无双想上前的动作,一只手捂着脖子,脸上的嘲讽都敛去了,变成一种近乎尖锐的戾气。
“看不清现在的局势吗?三个皇子你们得罪了个遍,天启成了炼狱有你们的功劳,你以为死了一个苏昌河暗河在这场混乱中就可以全身而退?赤王再怎么混账那也是明德帝的亲子,等药人之祸过去,你觉得还有比你们暗河更适合背黑锅的吗?现在死了这么多人,不想着阻止,上赶着把理由交到朝廷手里,怎么,真以为朝廷里都是废物?”
做了这么多孽,烂摊子都不收拾一下,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真以为天启是什么好地方啊。
“今天之后暗河谢家快死绝了吧,你们最开始是谁的爪牙,忘了吗?你武功盖世,暗河其他人呢?他们不要活了?”
林朝朝顿了顿,清丽的双眸中迸射出一种冷酷的光芒,语气极冷:“天启何辜?世人何辜?如果不是他还有用,我恨不得把他和萧羽一起,千刀万刮,剁成肉泥。”
满是杀意,毫不掩饰。
林朝朝从来没有对苏暮雨言辞如此辛辣不留情过,眼睛里怒火横生,似乎恨不得咬死对方。
脖子上不断渗出血液,她视线中苏暮雨站在原地,似乎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愣愣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依旧淡漠,仔细看却能看出其中变化的痛苦和挣扎。
“……姐姐。”
无双咽了咽口水,他看了一眼那边沉默的苏暮雨,接着站到了林朝朝旁边,欲言又止几次,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月色如血,这里风都带着血腥味,四处远远近近,起起伏伏的都是打杀声和爆炸声。往外看去,几具残缺的药人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头颅巨烂,惨烈无比。反而是苏昌河,唯有手心处有一滩血迹,面容无损,安然合眼,何其讽刺。
为什么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斗争?
林朝朝知道自己的手段不道德,但不认为自己这样做有错。
“一定要这样吗?”
苏暮雨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言语去反驳林朝朝的话,胸口像是有千钧之力挤压,让他难以喘息。他的眸光冷淡,此刻却带上了一种隐痛。
他手里的断剑一直紧握着,没有松开。
其他人也一直静默着,这样的场面他们插不进来,只能默默看着他们的官司。
林朝朝冷笑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抛给子姜,对他道:“你要是真心疼他,那就你来替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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