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剑匣往身后一背。他怯怯地抓住林朝朝的衣袖,双眼水盈盈的像是林间的小鹿,他说:“那仙女姐姐先给我解开。”
他虽年少,只生了一张艳妍宛如女子的脸,被他这眼神一看,林朝朝也不禁心中一软。
一下点在无双的胸口,他运转气息一周天,发现并无阻塞凝滞之意,眼神亮了亮,“姐姐手法精妙。”寻常点穴之术过后身体上都会有些疼痛,林朝朝点的却没有,实在难得。
“少贫嘴,先下去。”林朝朝一下扯开袖子从阁窗上跃下去。
“姐姐等等我!”无双紧随其后。
登天阁外已乌泱泱的站了一群人,雪月城中所有无事弟子基本都来了。蓝白色弟子服饰的人堆乱中有序地站在司空长风身后。
听见上方响动,不约而同抬头。
十六层登天阁灯火明亮,高处月牙倾泻下淡淡的光晕。有青色人影衣袂飘飘,踩着月光从高楼缓缓落地。
晚风微凉,这一抹青色宛如春风中的柳叶,轻盈飘摇。
林朝朝下意识的对人群勾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登天阁下所有人骤然见此情景,竟是呆愣了许久。
“司空先生。”林朝朝对司空长风微一欠身。
待见到他身边的司空千落时悄悄眨了眨眼。
身后紧跟的无双站在了宋燕回身边,正挨着训敷衍地回应。他一双眼睛却时不时盯着正和司空千落说话的林朝朝。
宋燕回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就是一阵叹息,确实是绝代的美人啊,难怪能让他这个徒儿念念不忘。
“这是咱们二小姐?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有弟子望着林朝朝失神的喃喃自语,雪月城弟子中见过林朝朝的人不多,她不似司空千落要修习枪法,以往在雪月城也是深居简出,也就是开了望雪居之后会和掌管情报的弟子有些许交流。
虽说城中的事情是她和司空长风在掌管。但大多都是他在内室中处理账本,这些人际交流之事多由司空长风打理。
是以雪月城子只是知道有个二小姐掌管着内城事务,却不曾见过他们二小姐是这等的仙姿佚貌。
“若能得此等美人青睐,我便是死了也甘心。”
说这话的弟子突然浑身一抖,背后发冷,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
剩下的就是司空长风和宋燕回要操心的了,明面上两城之主要做做样子。无双听他们俩打机锋听得哈欠连连。
“小公子。”林朝朝同司空千落、唐莲、萧瑟等人解释几句后,走近昏昏欲睡的无双。他一听见林朝朝的声音瞬间精神起来,仿佛刚刚还靠着剑匣瞌睡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找我?”
“我的簪子,该还我了。”
无双从怀里取出发簪,却没有递过去,而是摩挲几下,他问:“姐姐还会念着曾经的那位公子吗?”
“嗯?”
林朝朝满脸问号。“哪位公子?”
“当初姐姐说曾经有过婚配的那位。”
林朝朝在脑子里想了好久才想起这一茬,“哦,你不说我都险些快忘了。那位公子在七年前便从军去至今未归,两家便解了婚约,断了往来,说起来也是八九年前的故人了。”
她语气中的陌生和不在意让无双心中的忐忑削减许多。
“所以你是不念着他了。”少年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他干脆利落地还了簪子,“你有我就行了,确实没必要念着别人。”
“咳咳咳——”司空长风假咳几声,瞥一眼满脸春色的无双,他对林朝朝说:
“朝朝啊,这么晚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好。”她将簪子往头上一插,向众人见过礼后便携着司空千落一起回了望雪居。两个姑娘以前常常宿在这里,现在司空千落在望雪居里还有专门僻出来的房间。
路上林朝朝听司空千落说了她和无双比试的经过,才算明白无双抢她簪子的理由。
“千落此举亦不失为一个好计策。”无双那孩子正是荷尔蒙旺盛的时候,确实容易被激。
“只是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心有所属,你还打算替我和洛师兄做媒?”
“这不是权宜之计嘛,激一激那小子。”司空千落撒娇卖乖,她虽然比林朝朝还大半岁,但从小娇蛮惯了,和早慧的林朝朝相比反而更像妹妹。
“话说你今日是怎么让那小子下来的,我可看到你动手了,别想骗我说是你把他劝下来的。不会真像我说的……色/诱吧?”
司空千落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一眼形貌昳丽,瑰姿艳逸的姑娘,脸上露出一个有些猥琐的笑,用肩头撞了撞林朝朝,“哎,跟我说说呗,那小子是不是……嗯……被你迷的五迷三道,神魂颠倒的。”
好好一个俏丽姑娘笑得“嘿嘿嘿”的,林朝朝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没好气的瞪她一眼。
“想什么呢?我主要还是和人家讲道理,他不听才会动手的,至于我为什么能把他打下来……”林朝朝扶了扶簪子,“你忘了我那香坛子里焚的是什么了?”
司空千落恍然大悟,“还是你行。”
过后,宋燕回教训完了无双,见他的样子有些叹息的问道:“当真那么喜欢那个姑娘?”
懒懒挨着训的无双神情瞬间肃穆,他用无比坚定的声音说道:“很喜欢,喜欢到如果这辈子没她便觉无趣。”
“可她是雪月城的人,且先不说司空长风不会如此轻易嫁女,就是她自己,也未必愿意来我们无双城 。”宋燕回到底是活了多少年的老狐狸,能看得出来林朝朝对无双确实是没有什么男女情爱。何况这样的美人,若是他想雪月城想差一些,将来送进宫中亦是一大助力。
“我会让她愿意的,她不愿意我就等她愿意,一年等,五年等,十年也等,总可以等到她愿意。若是她一辈子不愿意,我也愿意一辈子把时间费在她身上。”
一身黄衣的少年并未因宋燕回的话而气馁。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觉得往后时光漫长,前途可期,爱人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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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百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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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会,雪月城处于南地,春天来的早又热烈。这座人间烟火气息的凡城里三春盛景,百花盛开,粉、白、青、黄、蓝各色各形态艳丽的花开了满城。只往那城门口一站,各种或浓或淡的花香就扑了满鼻。
原本许多含苞欲放的花完全舒展开了肢体,在温柔的轻风中婷婷袅袅地立着。一团团,一簇簇或粉、或白、或黄、或红的颜色熙熙攘攘的欢闹在一起,如同盛装的姑娘聚在一起嬉笑,说不尽的娇媚热烈,灿烂风流。
一身风信色暗纹浮银流光衣裙,环佩琳琅,叮咚作响。面容清冷艳逸如高山冰雪,但眉目间萦绕的温暖之色看起来倒像是冰天雪地里骤然出了一场暖阳。物生灵趁机撼动冰雪,勃勃生长。
美人手中一把小巧精致的青竹扇面,小折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和旁边同样面容娇艳却不失英气的黄衣姑娘交谈着什么。
春花烂漫,这百花会中成千上万的姹紫嫣红竟不及美人低敛眉眼,小扇半遮面间流露出的半分绮丽端艳。
“人间殊色。”
儒剑仙谢宣长袍纶巾,手中握酒,称赞道:“纵使着百花会中所有的花加在一起都不及令媛十分之一。我倒是奇了,你这个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枪的武人,能养出这种女儿。”
司空长风与谢宣相对而坐,目光亦落在阁下两道身影上。
“说到底也是她自己,”司空长风想到林朝朝在这十多年以来的早慧,心下便有些感叹,“我倒是希望她能平庸一些。”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风雅?我看是风流吧。”
唐莲见到江南段家的两兄弟,正说着段家的扇子和玉箫,却被萧瑟嗤之以鼻。
他们和段家两兄弟突然交手。
林朝朝指挥着弟子们摆好花盆,前些日子雪月剑仙的一剑“月夕花晨”毁了不少花,今天的还是林朝朝搜罗了好久才得来的。
“司空先生,谢先生。”林朝朝收了扇子,向二人行礼。一身儒生打扮的谢宣笑的儒雅:“林丫头出落的越发标致,欸,司空兄。”他眼中带了几分属于长辈的调侃,“也不知哪家小子有这样的福气做你的女婿。”
他不说还好,一说司空长风就想起前些日子无双那档子事,不由的黑了一张脸。不行,他有些不爽,养了这么多年的姑娘,被个小尾巴狼觊觎。
“谢先生取笑了。”林朝朝倒是没有寻常姑娘谈及婚事的脸红。神情泰然自若
她在二人旁边坐下,司空长风福至心灵的想到什么。他是该问问女儿在两情之上的见解,好为她配一良人。
许是林朝鲜实在早慧的过分,让司空长空直接越过大半岁的司空千落,先为她考虑婚事,生出一种“女大当嫁”的惆怅来。
于是司空长风问她有没有喜欢的男子,或者喜欢何种类型的。
嗯……他觉得雷家那个小子就不错,知根知底,人还实诚。
林朝朝低眉沉思了片刻,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脑袋第一个冒出来的是当初信誓旦旦的说“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无双。一别数月也不知她怎么样了,无双城的那些老爷子有没有为难他这个新城主……不对!林朝朝猛的回过神来,她怎么能想起无双呢,这种时候。拿起桌上的茶掩饰性的喝了两口驱散脑子里的人,说道:
“大约是温柔端方,谦谦君子那种的。”
其实她自己也拿不准自己到底喜欢哪种男人,只是以前喜欢过这种类型的明星,大约,也是吃这种型的?
司空长风和谢宣对视一眼,好家伙就这八个字无论是无双还是雷无桀,没一个符合的。
“休得伤我大师兄!”
三人正说着话,台下唐莲和段家兄弟不知为何突然动了杀招。顾忌对方的身份,唐莲不敢真的大动干戈。
此时天空中突然炸开雷无桀的声音,众人循声而去,只见一身凤凰火的少年手中握听雨剑,带着漫天飞花劈向段家兄弟。
“看我剑仙所传——月夕花晨!”
百花会上林朝朝费了不少心力才弄来的花被他一剑全给糟蹋了。
她几乎想和司空长风一起骂道:“有其师必有其徒,他一来把我这百花会全给弄秃了。”
漫天剑气,花雨翩翩中央的雷无桀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剑意。花瓣灿烂中杀机四隐,如果真的让他劈下这一剑,那这大半个楼台就保不住了,百花会也不必开了。
但救星总会出现,就在林朝朝打算好事后要坑雷无桀多少银子来填大楼的修缮费时。一身绿衣的叶若依用独家“若依剑舞”帮雷无桀控制住了剑气。
绿衣翩翩,舞姿曼妙,雷无桀以剑助舞,红衣如焰,漫天粉花飞舞如霞。一红一绿,二人一剑一舞,风雅无比。
儒剑仙亲自下场为他们吹箫助兴。
下方的唐莲也附庸了一次风雅,跃到花台上吟诵着当日无心离去时所吟之诗:
“我欲乘风向北行,雪落轩辕大如泥。
我欲借船向东游,绰约仙子迎风立。
………………”
世界那么大,老子想去浪。林朝朝在心里朴素翻译。
台下二人已停了剑和舞,飞花落地,簌簌如雪,看完这一场剑招,林朝朝中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怅然。
她盯了两眼雷无桀手中那把听雨剑,其实当年,她也拿过这把剑。
偷溜出来的雷无桀被追来的李寒衣逮到。林朝朝避开众人,独自回了望雪居。
银月在天,满地清辉。风信色的披帛在月光下盈盈散光。林朝朝坐在窗棂上抬头望月,蓦然想起一句:“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什么都在变,唯有这一轮月,年年岁岁,今生前世,从古至今,从未变过。
清润的酒入喉时炸开满嘴的苦涩,千金一瓶的酒在她手中恍如农家浑浊的辣酒,一瓶接一瓶的往嘴里灌。
“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手中的酒壶脱手,在地上滚了滚,和伙伴们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她坐在乌木窗前,月光隐隐绰绰,春风微寒,直让人心绪凄迷。
过往之事如云烟散去,一场大梦梦浮生。她有时总会去想: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是现代早死的林晚夕,还是是雪月城的林朝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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