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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明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不错，看来你很上道。你是天缺者？”
仙舟人若是一出生便是盲眼，便永远见不到光明，若是缺胳膊少腿，便永远不可能接续新的四肢，仙人会忍受肢体残缺、不可视的苦痛渡过千年，而这样的人被称为【天缺者】。
坐着轮椅但四肢健全的朝露：“没错……我从小便无法行走，虽然肢体健全，但神经出了问题……丹鼎司的医士说，这辈子都没有复原的可能性了。”
朝露面带忧伤，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放心吧，来了我们就是一家人，我叫紫苑。”紫苑拍了拍朝露的肩膀，“药王慈怀！只要你加入了我们药王秘传，不管是肢体的残缺还是魔阴身，都有解决的办法！”
魔阴身？朝露立刻警觉起来。
紫苑话锋一转，分外谨慎的审视着朝露，“但是嘛……你一直和我匿名交流，我没办法确认你的身份。你也知道，那群妖弓祸祖的信徒最喜欢缉拿我们这群好人，这样，你拿出一些能证明自己的东西出来。”
啊？
他们口中的妖弓祸祖就是帝弓司命吧？
她一直都是帝弓的虔诚信徒，身上哪有什么丰饶的信物……
……嘶。
朝露翻翻口袋，拿出一张信纸，决定作为证据上交，口袋里的某个木牌却不小心掉了出来，跌落在地。
“……！”草，那是她在好久之前给帝弓司命刻的牌位，要是被发现就完蛋了！
在敌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简直是在找死！
还好朝露反应够快，当即把纸张扔过去，让紫苑的视线被飘着的纸张吸引，然后一个下身！一个噗通掉地！一个无影手狠狠捡起了在地上的牌位。
等紫苑扑蝶一般拿到了信件，他回过头，看见朝露扑倒在地，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顿时警铃大作。
药王秘传是个隐秘组织，不能让妖弓祸祖的那群臭鱼烂虾混进来！
“你手上的是什么？拿出来！”紫苑眉头一皱，凶神恶煞的指向朝露。
朝露颤颤巍巍，把牌位的其中一方翻正，“这是我随身携带的……”小巧的木牌上面雕刻着丰饶星神的名字，“慈怀药王的牌位。”
“我……从小就被别人说，这辈子都不可能走路了……我只能偷偷刻，藏起来，当成护身符……”
朝露声情并茂的解释，两条腿微微颤抖。
紫苑定睛细看，上面刻着的果然是丰饶药师！登时对朝露失去了所有戒心，“唉……天缺者……你也怪可怜的。”
他把朝露从地上扶起，朝露向他道谢，狠狠抓住牌位抱在胸前。
好险！要是翻过来，被他发现自己是帝弓司命的信徒就糟糕了……
没想到吧！一个牌位有两个面孔，我朝露就是顶级二五仔哒！
*
朝露被扶回轮椅上，完全放下戒心的紫苑对她吐露了内部情报，“可惜你给我们传递的情报了，上次流云渡的行动没能成功。”
“按照药物的事件来算，他们距离魔阴身发作应该在仙舟【虚陵】，而非在押送的路途中。这期间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
朝露警觉了起来。
上次流云渡被魔阴身袭击，都是这群药王秘传做的。
……一想到流云渡被魔阴身袭击倒下的人们，以及本应该被十王司引渡、本该完整谢幕一生，却化为怪物袭击同胞的仙舟人，朝露觉得心下一沉，不知不觉抓住了轮椅的扶手。
这群药王秘传的家伙还敢自称自己是好人……？
紫苑走在前头，示意朝露跟上来，“但经过这次情报的验证，我们确认了你是真心信仰慈怀药王。”
“不必担心，接下来你就是我们的一份子了。”紫苑露出温和的微笑。
朝露同样回以一个笑脸，“谢谢你，紫苑。”
……这次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
朝露被紫苑带领着前进，这罗浮的路七拐八弯，就连居住在本地的罗浮居民都不一定能认全，朝露被绕得头昏脑胀，终于被带到了药王密传的一个据点。
紫苑：“我们组织的目的是，让慈怀药王的恩泽遍布整个仙舟，所谓的【魔阴身】实际上是丰饶的赐福，该死的仙舟人……居然抗拒这些恩泽！”
“……抱歉，”朝露演技全开，伤心地说，“我更想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治好我的腿……您办得到吗？”
紫苑刚从愤愤不平的情绪转换过来，听见朝露的话语摇了摇头，“我办不到。”但又顿了一下，“但我们的【魁首】能解决你的一切烦恼。”
“只要你为组织付出得够多，为了我们贡献出更多有用的情报，为我们做事，那你想要的一切都会心愿成真。”
好家伙，搁这儿传销画大饼呢？
用这种理由来骗人，谁会信啊！
这个小型据点的人寥寥无几，朝露看似感怀哀伤，实际上在小心翼翼的观察这群人。
四名青年、两名女性。共有六位，其中六分之四是持明，其余一男一女是仙舟人。
持明一族……有那么想要得到丰饶药师的赐福吗？
他们一族在重伤、濒死或者寿元已尽的时候会蜕卵重生，永远循环轮回，生生不息。按理说，根本没必要和短生种一样，这么渴求【长生】的恩泽。
有古怪……回去要把这件事告诉丹枫才行。
紫苑：“不是我怀疑你的忠诚啊，但你必须在这里抄写慈怀药王救世品五百遍才能正式进入我们的队伍。”
紫苑把一卷手稿递过来，给朝露纸和笔，“鉴于你的双腿不能动，我会为你提供桌子。”
“……”啊？
五百遍……？
……
这个组织的入伙要求未免太过严苛了。
但为了不引起怀疑，还是要抄。
【千手药王济世品】里面，讲的是丰饶令使倏忽与丰饶星神的论道对话，但在朝露看来，是毫无疑问的洗脑。
抄写这种东西五百遍，就算不故意去记，也会把内容牢牢记在心里。
所以这根本就是个传销组织吧！
*
“……喂，你。”一个身着便服的仙舟人走了过来，朝露抬头一看，觉得对方的脸莫名有点眼熟。
对方左顾右盼，看见紫苑没盯着这边，才凑近一脸愁容抄写诗词的朝露，“【丹鼎司的小英雄。】”
“……咳、咳……！”朝露立刻被口水呛到了。
……
她的脸差点就烧了起来，又羞又窘。
按理说这好几个月过去了，按照仙舟人信息递代更新的速度，她的事情应该已经没人知道了啊……
“是我，是我！”他比划比划，悄悄把自己粘着的胡子撕掉，给朝露看他的脸。
“……”咦。
“……”啊这。
是策士大哥！
就是曾经和丹枫一起看着她捡垃圾的那位！
“喂，你别伸张啊……”策士把胡子重新黏回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但我建议你不要在这里，你快点找个机会逃出去。”
“……”谢谢，但她是自愿进来的。
朝露停了笔，和他小声的交头接耳，“您也是……”
“我也是……卧底进来的。”策士小声说道，“我的考核就在今天……我们将军府盯上这个组织好久了，今天才得到了面试资格。”
“我知道你有勇有谋，但药王秘传这个组织不是闹着玩的，帝弓……”
持明族耳根子灵敏，朝露心中一惊，他们组织可不兴喊帝弓司命，要喊神明的蔑称的！她嗷呜一嗓子，很快打断了策士的话，高喊，“儿↑子↓！！”
“妖弓祸祖信不得啊！！你妈↑妈↑我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治不好这个病……还说天缺者药石无医……我……我只能相信慈怀药王……！我知道，你是为了治好我的病（大声）才加入组织的……”
“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现在我们母子一条心！来，你也和我一起抄五百遍！”
策士：“……”
不是，我没有这样的妈啊！！
你怎么生出我这么大个的儿啊！！
策士一脸被创了的表情，但紫苑听完摇了摇头，嗤笑一声，“仙舟人的亲缘关系……”就转过头去了。
很有效，但策士有点不想用这样的办法避难。
策士难堪的面色阴沉，带着几分羞耻，朝露在纸上写：【对不起，不知道你的名字……】
策士含泪挥笔：【……没事。】
尽管朝露真的不是他妈。
*
被发现是二五仔的两次危机总算是过去了，两人抄写了一阵，紫苑远远的和两人说话，“对了。”
“两个新来的，今天其他据点的人会和我们交换情报。你们就守在入口抄，有人来了及时汇报。”
朝露与策士点头，然后两人又彼此对视一眼。
等抄完了，要找个机会把情报传递出去。
—— 但他们没能等来这个机会。
朝露停下手中的纸笔，目瞪口呆的看着来人。
银白色的美丽长发，赤红如朱砂的一双眼眸。
……
啊。
你们药王秘传……
哪来的胆子招【无罅飞光】入伙啊！？
另一个据点来交接的负责人是镜流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两方相会，你是卧底，我是卧底
三方千里有缘，你我都是二五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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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你们哪来的胆子招人
朝露觉得什么是魔幻现实？她现在遇到的就是顶级魔幻现实。
……不是，你们药王秘传胆子这么大的啊？一个顶级杀神都能招进来？镜流居然还没把你们总部劈了？
唯一的解释只有放长线钓大鱼。
但总之看见镜流，朝露和策士的表情和心情都一起复杂起来了，心中五味杂陈，复杂得能在脸上炒菜。
紫苑仿佛没察觉到危机，趾高气昂，对白发红瞳的剑士一阵打量，“你就是另一个据点的人？勉强还算可以吧。”
“你的考核还没结束，刚好。你们完成上头发下的任务，就算考核完成，能进入正式组织了。”
朝露：“你不是说接下来我就是你们中的一份子……”
紫苑：“对啊，一份子怎么了？一份子就不用干活？不用考核？我们药王秘传组织是要干大事的！不收闲人！”
职场PUA这一套被紫苑用得出神入化，随后他摸出一个盒子，里面盛放着三枚丹药。
刚好每人一颗。
紫苑把盒子推给朝露，“吃下这个，组织才能完全信任你们。你们应该不会拒绝吧？”
“……”
你们药王秘传这么多二五仔都招进来了，有必要在这种事上这么认真吗？
朝露盯着盒子的几枚丹药，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她有点不敢吃。
身旁的镜流看了，从盒子里拿起一枚丹药，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朝露：……
她……一口闷了诶？
不带犹豫不带害怕的……？
……
既然镜流一口闷了，朝露自然相信镜流的判断——
她的手微微颤抖，拿起一粒丹药喂进自己的嘴里。
入口微苦，除了草药的气味外没什么特殊的口感、服用后眼前也没出现异常。
朝露莫名觉得心跳加速，仿佛顺着喉管滑进胃里的丹药开始发挥作，噗通噗通的跳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策士：……
啊这，你们都吃了，那我也只能上了！
三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情吃下紫苑给的丹药，鼓掌的声音在凝滞的氛围中响起，紫苑拍手笑道，“祝贺你们，通过了第一关。”
“近日组织人手短缺，不得不扩大规模，吸纳有【长生】愿望、或是想投靠慈怀药王之人。”
“妖弓祸祖的信徒们不会放任我们传播福音！但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要抗争到底，要让慈怀药王的每一滴露珠都落到实处！”
“所以，我给你们地点。去见见有意投靠我们的人，并做出要不要让对方留在组织里的判断。”
组织的画大饼算是听完了，传销头头的话术也听完了。
朝露的脑袋就只剩下一个想法：你们这个组织真的没问题吗？
不仅仅是被卧底渗透成筛子，甚至让新人去考核新人……？
……你睁开眼睛看看，你们老窝里混进来的三名卧底，再说【新人考核】这种话？
朝露的沉默震耳欲聋，就这比酒厂还水的组织……
她坐着轮椅都有点于心不忍，想看看这群人的脑回路了。
不愧是寿瘟祸祖的信徒，像我们帝弓司命，个个都聪明，起码比他们都聪明，根正苗红！
镜流噤声，冷淡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紫苑手中的名单，声音依旧清冷，“去考核名单上面的人就行了？”
紫苑：“对。通不通过你们自己判断就行。”
朝露悄悄咪咪凑过去，奈何自己坐着轮椅，轮子碾压土地的响声格外清晰。
在紫苑的观察下，朝露面向镜流，“我腿脚不便，想和你组队，麻烦多担待些。”
策士：“我单独行动就可以了。请给我其中一个地址。”
三人把任务分配完毕，策士离开，镜流看了朝露一眼，凝视不过三秒，便转头移开视线，走了。
*
紫苑没有跟上来，这是出乎意料的。
交给镜流的地址，其一在星槎海，其二在长乐天，其三在丹鼎司。
策士分走了星槎海的名单，就剩下长乐天和丹鼎司的位置。
朝露观察着镜流的表情，刚想凑上去说些什么，便被镜流止住了说话的欲望。
镜流用手轻轻拨了拨自己的耳朵。
敏感的朝露：……！
……
这个意思是……隔墙有耳……？
朝露不敢放松，操纵轮椅跟着镜流，左顾右盼了一阵，才伸手示意。
两人的交流会被窃听，但行动不会。
镜流走的路多是隐蔽小巷，脚步偶有停顿。朝露借机拉过镜流的手，偷偷在她的掌心写字，【镜流姐姐。】
【纸笔沟通，可以吗？】
镜流俯视着朝露，摇了摇头，但她并不反对这种交流方式，【不。】
【尽快结束、解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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