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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珩是乐天派，本就没什么烦恼。
景元虽年级尚小（比起仙舟人来说），但遇事稳重，做事成熟且圆滑，更是下一任将军的候选接班人。
朝露的指尖微微一动。
【*你感到满足了吗？*】
【*你感到矛盾。*】
【*你感到短暂的兴奋*】
【*并不持久的情绪瞬间占据你的大脑*】
【*你推测出的情感已经被祂所预见*】
【*这也正是你的所想与你的目标*】
【*更是在外的观测者们想要的结果*】
无数认知在刹那涌现。
线缆与冰冷的金属构成精巧的机械，祂仿似眼眸的端口迸发出灼目的红光，认知、知识在祂出现的那一刹那就源源不断地涌进朝露的大脑，几乎占据了她的所有思考。
【黑塔：是祂！祂出现了！】
【阮·梅：是的。何时出现、何时会被我们所观测，一切都在祂的（推演）之中。】
【螺丝咕姆：逻辑：不可久留，短暂的见面时间足以撑爆模拟宇宙。倘若不在此时退出，重新恢复至少要三小时二十秒。】
【黑塔：我知道！但那是天才俱乐部所有人都熟悉的机器头！螺丝咕姆、阮·梅，你们真的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吗？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哪怕黑塔现在只是个观测模拟宇宙的机械小人，也能从她的语境中听出激动的情绪。
【黑塔：我先前就和你们打赌，她绝对是个疯狂的赌徒，而她（朝露）赌对了。我敢保证，不会有人知道她的本性……】
阮·梅犹豫片刻，声音有少许颤抖。
【阮·梅：博识尊……即便是通过（她）所看见的星神残片，却仍旧令人敬畏。】
令阮·梅想起被博识尊瞥视之时。
庄严肃穆的机械，精巧的齿轮，永不停息的计算与推演，祂能推测出世间万物、不管是潮汐的涌动还是人类感情的流向，皆在【博识尊】的计算之中一览无遗。
“……”智识星神静静地凝视朝露，仿佛在等待她开口。
在黑塔、阮·梅等人的视野之中，朝露的身体简直像是一个顶级大杂烩，金色、银色、雕塑、幽蓝色混杂在一起，有的占据了她的腿，有些颜色占据了她的手，她的四肢、身躯都被不属于自己的异色占满。
朝露抬头。
她觉得，博识尊应该知道自己要问什么问题。
所以，她的问题在舌尖处滚动了好几圈，最终她伸出手，仿佛要拥抱这寒凉刺骨的机械，又像是虔诚的信徒企图接住落难的神明，“请告诉我。”
“星神是否拥有感情？”
博识尊的回答很迅速，“有。”
“有机物的情感诞生于大脑分泌的激素，无机物的情感诞生于齿轮与齿轮弥合的碰撞。”
这个问题与回答令黑塔等人有些失望，她们更想知道有意义、更富有【价值】的问题与回答。
每位天才俱乐部的成员在觐见博识尊时，都有一个提出问题的机会，而这个问题因人而异，有人渴求更多的知识，有人囿于一方天地。提出的问题各不相同，而博识尊只会理性的回答他们提出的质问。
黑塔、阮·梅、螺丝咕姆在合作过程中已经得到了许多——向博识尊提出问题的机会只属于朝露，只属于她。
智识星神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粉发少女，而后，朝露做出了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那么……第二个问题。”她说，“您猜到我会这么做了吗？”
即便面对星神，她也毫无惧色。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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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开拓星神阿基维利
大多数人没有觐见星神的机会， 他们与星神一生一次的交汇点只有成为命途行者时，星神投来的一瞥。
星神的力量如同汪洋，而命途行者的力量犹如从海洋中取出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 所以人们对星神的态度只有一种——敬畏。
那怕是企图探究星神奥秘的天才俱乐部的成员，也对星神抱有忌惮之心。
或许星神不会亲自出手， 更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但星神深不见底的力量会本能令人产生恐惧。
但朝露不同。
自幼年以来， 她总是与星神相伴，她早就习惯了与星神会面， 所以当博识尊回答她的问题时，她早就准备好了下一个质问的问答。
博识尊的机械眼闭合， 又睁开。
无限的数据洪流在星体计算机的脑内流淌，而在【模拟宇宙之外】的黑塔等人被博识尊瞥视了一眼。
螺丝咕姆的机械手臂没能及时挡住黑塔与阮·梅窥视博识尊的目光，在那瞬间， 他的机械眼也不安分的转动。
博识尊的瞥视足以给三人带来灭顶之灾。
【黑塔：！】
数据、认知直接撑爆了黑塔等人的大脑，导致构成她们的代码需要重组， 这必须耗费许多时间。
当事人甚至只来得及留下一个问号便消失无踪。
博识尊的机械眼不断转动、如同人类的眼球在眼眶中滑行， 又像是机械人能够360℃旋转的摄像头，“难以测算， 你是我尚未收集的、全新的变量。”
“本应是有机物的你， 转化为无机物， 关于这件事，”智识星神给出一个回答，“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以纯粹的理性来测算， 则概率为0。不会有活得好好的仙舟人去追求智械生命的力量，更不会舍弃自己， 将自己投身于数据的洪流。
但有机物拥有情感。
情感是有机物最大的变量。
朝露仰起脸，“是么……也就是说。您并没有猜到吧？这个说法让我有点开心。”
“毕竟能骗过星神的眼睛……这会让我产生我真的很厉害的错觉。——更何况是您。”
她动了懂自己的手，五指合拢而后展开，“我还蛮喜欢我的新身体哦，不仅活动自如，而且不会感到累也不会痛，除了数据不稳的时候有些地方会消失让我感到头疼之外……也没什么。”
“您是来见我的吗？”
博识尊的纤缆本来井然有序，但却在瞬间首尾交织，末端不再梳理得井井有条，而是如同猫咪的毛线团一样纠缠在一起，机器头倔强的没有回答。
质问、测算、计算、推演、答复。
冰冷的机器头开口，平静冷淡的机械音灌入朝露的大脑，“我会把你加入我的变量。”
“在那之前，我会告诉你我推演的结果——”
星神在她脑海中的嗓音犹如庄严的宣判，“在道路的尽头，你必将成神。”
就像是对于自己占测结果的不满，祂再次推演了朝露的未来。
朝露的瞳孔略微扩大，“……您不服输的样子很帅气，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不开心。”
不愧是博识尊，这么快就通过朝露现有的信息，推测出来了她想做的事，“因为我对成神没什么兴趣，我做这些事情只是想完成对已逝之人的约定。”
或许距离终末喃喃自语的【未来】还有很久，但不能什么都不做，假如那个人就是她，那她就会去做。
朝露的表情终于安心下来，这证明她现在的措施以及行为是正确的，是可以继续的，“那么，第三个问题。”
“您能拥抱我吗？”
“……”智识星神转动的机械眼看向已经被星神的力量染成五颜六色的朝露，纤缆平铺直顺的敞开，仿佛在做一个古板又幽默的机械暗示。
纤缆就像是从星河下垂落的蜘蛛丝，但朝露退后了一步。
“……”
“……”
数据飘摇不定的粉发少女与机器头大眼瞪小眼，“我要本体。”
不要黄泉入口垂下的蜘蛛丝，要冰冷的无机物的认可与拥抱。
智识星神短暂缄默了一下。
冰冷的机械似乎在犹豫要以更加温和的姿态，还是用本体更合对方的心意。
在短暂理性的分析与推演之中，智识星神化为黑发赤瞳的青年。
赤红的眼眸泛着机械独有的光泽，似是毫无生气的玻璃珠，墨色的长发下垂至脚踝，然后祂以一种超越光速的跑步姿势对朝露进行了相位俯冲。
朝露：？？？
博识尊化为的人型没有人类的温度，反而是冷冰冰又坚硬的触感，与机械给人的感觉别无二致，祂用双臂抱住朝露，轻声说，“再见。”
——
在那瞬间。
由数据构成的穹顶突然破开一个窗口，巨大的神明站在窗口窥视。衣衫褴褛的星神用那只荧蓝色的眼眸贴在破口，仿佛在透过屏障，观测着箱庭之中的人。
漫天的血雨下落，被淋湿的智识星神融化在血雨之中，在天顶的破口处，一根手指搭在了破洞的边缘。
接着，祂增加了两根手指、又加了一根，祂的四指完全压在了窗口的边缘，而后用力。
咔嚓、咔嚓、咔嚓。
镜子碎裂的声音传来，天空竟然硬生生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朝露抬眼一看，看见终末星神的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低头一看，自己的双腿在血雨之中融化。
朝露：不可名状的尖叫声.JPG
她以一种相当诡异的姿势浸入血雨之中，寻找自己的双腿。她化为数据和代码的双腿散落在雨水中，朝露抓住自己的小腿，企图把腿拼回来。
在此时，终末星神的目光已经注意到了她。
被终末注视的朝露：“……呕。”
明明是数据体，就连疼痛都感觉不到的身躯居然产生了一种近乎干呕的反胃感，就连头发都不自觉的炸起、全身颤抖个不停。
朝露的脑袋一片空白，仿佛被滴落的树脂困住的虫豸，“我……*仙舟粗口*！”
她没想到终末星神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啊……！
所以机器头其实是看到了这样的未来才对她说“再见”的？
起码在死之前给个提示嘛！
大脑仿佛在缺氧过程中逐渐宕机，朝露的指尖动了动，愤恨地用拼装的手法把自己的腿装回去，整齐的断口中流淌出数据与代码、被包裹在其中的能量也随着数据体的错误泄露。
重新拥有了心脏的终末星神俯身。
模拟宇宙的数据不再是朝露的所有物，一道光墙降落在朝露的四周，如同折射光线的棱镜。
最糟糕的事情不是腿断了，而是断的另一条腿朝露迄今为止都没找到。
她的手叩在光墙之上，掌心压住透明的玻璃，柔软的掌心因为触碰到透明墙而被挤压变形，朝露看见另一只手隔着玻璃按在了她的掌心上。
掌心与掌心相贴，仅仅一墙之隔。
“你好。”灰发金眼的青年笑眯眯的开口，另一只手提溜着朝露的腿——整齐的断口还在滴血（血雨）。
这给青年的笑容增加了几分惊悚的味道，但祂脸上的笑容灿烂到如同阳光普照，“这是你的腿……啊，等等。看来你好像遇到了困难……”
青年的手掌戴着手套，祂的指尖摁在玻璃墙上，“我先救你出来——啊，好像也会有点晚。现在不是闲聊的时间，所以我就速战速决咯？”
在朝露满脸问号的时候，祂的指尖骤然穿过了玻璃墙，与朝露的手碰在一起。
朝露：“！”
不管是终末星神的出现，还是面前青年的现身，都令朝露感到意外。两者的共同点是，两人的动作都快到惊人。
从终末星神出现，到朝露拼好自己的腿，再到青年的出现，过程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
青年自说自话，咬住了自己的手套，把手套脱了下来，这导致祂的语气含糊不清，然后用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扣住了朝露的手，用力一扯。
朝露的头与阿基维利的手一同撞在光墙上，透明的墙壁如镜面轰然破碎，无数细小的光点逸散而出，如发亮的碎屑萦绕在青年与朝露周围。
终末星神的头颅距离两人越来越近，青年毫无危机感，带着爽朗的笑容，“要跃迁了。”
祂的笑容越来越大，露出的手腕绑着绷带，祂仅用一只手抱住朝露，“准备好了吗？唯一的乘客。”
“我是阿基维利。”
——“你也可以叫我开拓。”
朝露用数据完好的两只手抱住眼前的阿基维利，一手摁在祂的手上，“你的手，你的手要断了！”
阿基维利：“没事，你的腿也是断的！”
朝露：“我觉得这不是重点啊？！”
*
“所以……这是朝露？”狐女睁大双眼，注视着眼前的一台计算机。
“准确的说是数据。对不起……我没能拦住她。”燧皇的火焰明灭不定，语气低落，“我什么都做不到。”
黑塔以“我没有理由接受你们的质问，和愚蠢又傲慢的人在一起只会浪费我的时间”为正当借口，把所有解释的锅都甩给了燧皇。
阮·梅则显得很有礼貌，但也只是比黑塔有礼貌一点，她起身，淡然地说我先失陪了，便施施然离开。
螺丝咕姆则是唯一愿意留下来解释的人——更准确的说是机械人，他的声音如同绅士般优雅礼貌，“逻辑：他人不能干涉当事人的选择，但她的选择并不符合有机生物的生存概念。结论：我会在此为各位解答。”
“她的意愿与理想。”
螺丝咕姆摘下单片金丝边眼镜，以自己所见为被踢出模拟宇宙——更准确的说，是【模拟人生】世界的云上五骁，播放朝露与三人的聊天记录。
*
“不……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个。虽然探秘星神是我在新闻中的说辞，但我真正想要探究的是我自己。”朝露的手抚上自己的心脏，“我想弄清楚，能够吸引、捕获星神的装置，存在于我身体里的系统到底是什么。”
“吸引？捕获？”黑塔蹙眉，她从未听说过星神有被捕获的可能性，但眼前的朝露已经超出她的想象太多。
不仅能够使用多道命途的力量，甚至是星神所偏爱之人。
天才俱乐部的家伙们各个眼界高于顶，但他们知道，他们穷尽一生的真理，智识星神【博识尊】早在数万年前便已知晓。他们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但在星神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
因此，黑塔与螺丝咕姆提出的方案，是以推演星神为核心，模拟出宇宙与星神的大致情况。
但这个方案需要准备相当长的时间，并且由于具有不确定性与不稳定性，准备的时间起码要以百年推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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