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结果是上好的。
他将人环圈在怀里, 感觉到身前的温度,和那股熟悉的香气, 这才能一点一点的说服自己, 秦葶的确还活着。
就在秦葶一抽一噎间,秦葶哭累了, 打了个合欠便沉沉睡去, 何呈奕衣襟被她的泪水浸湿了, 她于梦中还时不时的会轻噎两下。
将人轻轻放开,胸前一股潮闷之意,她哭的太卖力,又是炎炎夏日里,额头起了一层薄汗珠子。
南州的夏夜很难过,特别是对于何呈奕这种年轻力壮之人,他身子稍稍朝后,静静侧躺着看着对面枕在他胳膊上熟睡之人,一股前所未有的塌实之感。
腾出一只手来扯住她的手指头在掌心摆弄她也毫无反应。
这睡相和从前一模一样。
她哭着同自己说的那些,也是何呈奕一直不乐意去面对的,他最怕的就是旁人提起关于二人分开后的那段挫磨。
她连睡着时都皱着眉。
眼看着那两道褶皱,何呈奕忍不住伸手上前去,以拇轻轻将其抚平。
指尖儿顺着她的眉眼,一路游走向下,行过她小巧的鼻尖儿,饱满的唇珠。
稍适停顿,他轻慢起身凑过去,轻轻在她唇上印上一吻,似蜻蜓点水,才轻点一下便想离开,倒没想这个时候秦葶便醒了,眼皮底下的目珠微动,睫毛轻颤,美目轻掀开一条缝隙,带着朦胧的困倦望着他。
才哭过不久的人,在炎夏里小睡这一会儿,额头的细汗打湿她胎绒似的一圈儿碎发,脸色若桃粉,清秀暖白,似画里的人。
何呈奕薄唇微抿,原本也没想做什么,他的确是累了,可一撞见她醒来,心里的那股火意便又一点一点燃旺起来。
眼前的人似仍在半睡半醒之前,惺松的眼怎么也睁不开,何呈奕终忍不住抬手轻抚了她的脸颊,拇指碰到她的唇畔时唇形微动,无意识的发出一声沉叹似的声响。
他终是在吞了一口口水之后再次将唇覆盖上去。
两年,整整两年间,他不曾踏过后宫,不曾有过旁人。
秦葶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
有些事他开蒙晚,可后与秦葶尝过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后来秦葶不在。可人一旦开过荤腥便会有念头,他有时也会在夜深人静时自己疏解一番。
这两年都是这么熬过来的。
现如今,他就是一头久未饱食的饿狼,任凭自己肆意壮大。
随着气息越发急促,啃噬由蜻蜓点水到饕餮吞食,秦葶终于被他扰的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实则她早就想到了,这一步避免不了的。
何呈奕的一只长臂探到秦葶腰后,ᴶˢᴳᴮᴮ将她整个腰形拖起,一手轻抚了她的耳侧,指尖儿穿入她的长发,最后又掐到她的衣带之上。
方才一阵厮打,秦葶的衣带松懈开来,只需稍稍一带便开了,夏日衣料用的单薄,掀开一层,轮形隐约可见。
秦葶心里还委屈着,伸手要将他推开,谁知越是推,他身形便越是下沉。
以膝盖将她的一抵,秦葶隐隐觉着有股温热袭来。
她头脸侧过,好不容易大喘了一口气,才说了一个:“我”字,下一刻唇便又被他堵上,想说的话被他如数吞咽回肚子里,不再给她片刻的喘息机会。
一头饿了两年的独狼,就是要在今夜打开杀戒!
何呈奕指尖游摆,顺势下移,隔着轻薄的纱料探到一处沟渠,温意染于指腹之上。
他眼尾勾带起笑意,有些得意的贴到秦葶耳畔气声道:“你也是想朕的......”
秦葶无奈翻了个白眼,后有丝丝腥气传来,很快何呈奕便觉出不对来。
他身形顿住,抬起方才那只手打眼一瞧,方才探过那道沟渠的指尖儿处染了腥红之色。
是血。
神色一凛,第一反应是秦葶受伤了,纵然起身一番查看方知这血从何来。
若不是腹内一阵酸疼,秦葶也不会在梦中惊醒,哪知连话也来不及说上一句,那头便如狼似虎的奔过来。
秦葶心里又气又窘,可侧目一瞧此刻那人愣坐在床榻之上手足无措的模样竟觉有些痛快。
一股强烈的报复意味传来,让她忍不住抿了唇角,强忍了笑意,方觉,原来这就是自损八百,杀敌一千。
何呈奕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帐篷尚在,隔着单薄的衣料平地起丘,眼见着秦葶自床榻上坐起,而后一言不发下了床,不慌不忙自柜中取了一应再朝屏风后去,百褶罗裙之上有一朵血色若艳梅盛开。
他的气息尚未喘匀,长长叹了一口气之后整个人仰倒而去,胳膊弯起,小臂搭挡在一双眼上,一口接一口的往外吐着浊气。
自屏风后绕出去有一处角门,直通沐房,秦葶要了些热水,稍擦洗了身上,又将干净衣裳换好这才回了内室中去。
刻意用了好一会儿工夫,房里那人现在也已经冷静下来,远远瞧着有些半死不活的搭躺在榻上,在何呈奕身上,秦葶还是头一次觉着自己赢了。
听到脚步声,何呈奕终终开眼,方才正在兴头,衣衫凌乱,这会儿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松散,他自榻上坐起身来,瞧见秦葶坐在边沿之上,脸色瞧起无什么异常,便知她这回肚子应该不疼。
指尖儿上的血迹早就干了,淡淡的颜色凝在指腹上,不细瞧也瞧看不出。
“既它来了就早些躺下休息,朕去冲个凉。”话落他自榻上站起,一阵风似的离了此地。
沐房中有热水但他没用,只用木盆盛了凉水兜头浇下,一盆接着一盆,直到将其彻底压制下来,南州的夏夜躁热难耐,对此时的何呈奕来讲尤其难熬。
水珠顺着他的发顶滴落下来,垂在眉眼处,抬手重抿几下,稍作调息这才罢休。
再归来时且见秦葶已经侧身躺下了,不过他估计这时辰秦葶也睡不着。
听到脚步声传来,随之感到身后锦褥一阵凹陷,紧接着便是一只手臂探了过来,何呈奕将几乎弓成一只虾形的秦葶捞到身前,前胸贴后背。
“疼吗?”他自背后问。
秦葶摇头,并未作声。
“早些睡。”他又说道。
明明才一会儿的工夫,秦葶又觉着身后有匕首相抵,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怕,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今日是她的癸水救了她一命。
心头隐隐有些小得意。
......
在秦葶的小院之中能听到后园子里的公鸡啼鸣,秦葶睁眼时何呈奕正以手撑着头侧卧在她身边,不知几时起的,也不知盯了她多久。
这一夜实在难捱,有重得秦葶的欣喜,也有强忍的难意,愣是使得他身上一点困倦之意都没有,生怕这人夜里又跑了似的,干脆就这样干瞪着眼瞧了她一宿。
他只要一熬夜眼底便会有一条乌色,在他霜白冷意的脸上尤其明显。
秦葶撑着胳膊才要起身便又被他一把摁下,紧接着便瞧何呈奕扑身过来,似饿虎扑食。
“我的小日子......”秦葶还以为他这般按耐不住,才要发骂,哪知脖侧传来一股痛楚,疼的她吸了一口凉气。
而后他这才离探起身,目光盯在她暖白的脖侧,靠近肩头那里一块铜钱大的红晕醒目似花,心满意足的轻笑一声。
更衣洗漱后,秦葶前去将房门敞开,可这一敞她便傻了眼,只瞧着自己的房门前不知何时站了一院子的人,以徐琰行为首。
听到门声响动,徐琰行抬眼,恰巧目光与秦葶的撞在一处。
他眼底神绪复杂,多数是秦葶看不懂的意味。
从前何呈奕每每晨起,寝殿外也是候着一堆人,彼时宫里的规矩,此刻秦葶倒忘了,冷不防一见,倒显得十分陌生。
何呈奕此刻慢悠悠的出现在秦葶的身后,一只手轻搭在秦葶的腰侧,秦葶会意,忙闪到一旁去。
这细微的动作被徐琰行收在眼底,瞧见何呈奕身影迈出,他很快便垂下眸去。
“徐琰行。”何呈奕站在石阶上,朝他招了招手。
徐琰行面不改色行至跟前,俯首道:“陛下。”
“命人去给朕在南州物色一套宅院,要的急,今日就将此事办妥。”
虽不知何呈奕为何突然要宅院,可既是他吩咐的,且应下便是,徐琰行道:“是。”
话落,何呈奕大步下阶,临行前还不忘回望一眼,门中的秦葶会意,也提着裙角迈出门来,快步随之行去。
就在秦葶与徐琰行擦肩而过的刹那,徐琰行目光别来,分明地瞧见她脖侧的一处红晕。
刺的他双目生疼,牙关紧咬,心口似被什么击中,痛楚万分。
作者有话说:
第 105 章
第一百零五章 兄长
既是何呈奕想要南州的宅子, 不容分说,必得是综合考量南州之最。
徐琰行此人办事利落,从何呈奕开口到现在不到半日的工夫, 他便亲选了南州府最顶极的三处园林,还让人画了简图一应拿给何呈奕瞧看,由他亲选。
来时恰见秦葶也在, 不发一言,在桌案前安静练字。
在何呈奕面前即便徐琰行来了她也不敢贸然抬眼,何呈奕心眼小的很,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寻人的麻烦。早起他那做作的一套便是拿着她向徐琰行示威,这般幼稚可笑的举动他都做的出来,更何况是旁的。
只觉得那一举动让自己很是没脸, 就算昨夜两个人没发生什么,可今早那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他是从自己房里出来的, 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她且将头压的更低。
只瞧那呈上来的三张简图, 便知徐琰行此次差事办的不错,何呈奕打眼一瞧,便指了一处看着最顺眼的留下,“就它了。”
“将它记到秦葶名下。”
秦葶手中笔触一顿, 这才抬眼, 不明何呈奕此举为何意,好端端的竟给她名下记套园子, 难不成他经了昨夜便想大发慈悲将自己留在南州?他想通了要放手?
一胡乱想到此, 秦葶心里不由紧张起来。
那头徐琰行自何呈奕手中接过简图的手一顿,不过很快便又恢复正常。
细细的将那张简图理好, 余光能瞥到桌案前的人, 脑海里想的皆是早上看到的那一幕。
秦葶自他身边而过, 脖上的那抹红梅,加上何呈奕眼底的乌色,足可说明他昨夜几乎未眠......
昨夜何呈奕是在她房里过的夜,他当真不敢,也不愿意往下去想了,这对他来说着实太过残忍。
“对了,这个你拿去,按着上面的东西准备。”何呈奕将手边桌案上的一方锦折朝前递去,同时还不忘叮嘱,“上面一应皆要上乘,越快越好。”
徐琰行双手接过,而后打开那锦折细细看去,没看两行便怔住,“皇上......这......”
聪敏如他,好似一下子便明白何呈奕为何要在南州置办一处宅院,还要的这么急。
正座上之人手指习惯性的敲在桌沿,不听人问,反而说道:“朕记得你说这两年来一直和秦葶兄妹相称。”
“是。”徐琰行眉色暗暗,却又不得不答。
“秦葶势单力薄,出身可怜,你倒也算是给朕解决了一道难题。”
这话先前何呈奕便讲说过,可徐琰行一直不懂他所指的难题是为何。
“听说你母亲前几年就病逝了,徐氏是南州名门,只是人丁单薄,可惜了,”他指尖儿重敲一下,“朕打算将秦葶记到你母亲名下,当做是你徐氏之女,入你徐家族谱。”
何呈奕话音一落,秦葶和徐琰行齐齐愣住。
摆脱了表姑娘的身份,记到已故的徐夫人名下再入族谱,这便说明两个人由表兄妹ᴶˢᴳᴮᴮ变成了亲兄妹,再有其他,便是世俗所不能容。
一直端持的手臂此刻微觉酸意,秦葶稍缓了缓手腕,轻蘸墨汁,继续提笔,全当没听到。
这就是何呈奕的处事风格,最擅切人后路,断人念想。
一出手便是准又狠。
捏住锦折的手指节泛了白,可徐琰行面上却不为所动,何呈奕此举,对徐家来说是荣耀,他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徐琰行怔忡行礼,自牙关中挤出几个字强颜欢笑,“臣,叩谢皇恩。”
见事已结,何呈奕自椅上站起,“朕先出去转转,你们兄妹两个好好说说话吧。”
脚步轻快,阔步出了门去,他前脚离开,这房中的一层压抑便好似退了大半。
此刻秦葶再也忍无可忍,将笔丢下直起身来看向徐琰行。
“抱歉。”这句抱歉是秦葶肺腑之言。
徐家现如今如日中天,若不是沾了她不会被何呈奕这般刁难,前路未卜。
且徐家是南州名门,哪里是她这种身份可入得了门的,一想到自身,秦葶便觉卑微不敢沾染。
“你不必说抱歉,是我徐家该谢谢你才是。”徐琰行将手中锦折放到桌案上,“你看看这上面的东西。”
秦葶顺势将其抄起,上头的字她大半都识得,稍一连看便知道这锦折上记的都是何物,与徐琰行初见上面字迹的神色别出无二。
“这是......”秦葶的眉目缓皱起来。
“所以说,你根本不必感到对不起徐氏,反而你是徐氏的恩人。”徐琰行此刻比谁都清楚秦葶在何呈奕心中的地位。
秦葶一旦入了徐家,就好似一张免死金牌挂在徐府,再无人可轻易撼动。
“他要宅子也是为了这个?”秦葶将手中锦折合上,轻轻在身前晃动两下。
徐琰行重点头一下,“恐怕不止这些。”
他苦笑起来,徐氏的平安,到头来还是拿他的这颗心去换的,是他亲手将秦葶推了出去,两个人再无可能,此生再无可能。
此刻徐琰行便忍不住想,若是秦葶说她嫁过人的那刻他没有半分犹豫,那么现在的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
有没有可能,两个人早已经成了亲,有了家。
摇头阵阵苦笑传来,徐琰行再抬眼,目珠泛了红意。
秦葶心神复杂,才将手中的锦折摆放桌上,便瞧着出了门的人又折返回来。
何呈奕入门的第一眼看的是秦葶,“你先出去,朕和徐大人有话要说。”
明明方才出去时候,做出一副大气模样,哪知又生怕秦葶和徐琰行多说几句,绕了一圈儿便又匆忙回来。
秦葶懒得理他,绕过桌案一声也不应便出了门去。
这回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
目光挪到桌案上,瞧见方才出门前还在徐琰行手中的锦折此刻在桌上,便知秦葶已经瞧看过了。
他大步朝前,复坐回正位,沉声朝徐琰行道:“你们两个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了?”
“是。”徐琰行收拢好情绪,生而为臣,有些事身不由己。
“既秦葶入了你徐家,你徐氏一门往后便是她的后盾,日后她于后宫立足,不再是孤身一人。”何呈奕话里有话,徐琰行抬眼,仍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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