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劝是有原因的,阿凤的丈夫来闹了,要求赔偿。之前翻墙的窃贼意外死亡,家属要求赔偿是无稽之谈。这一回人家却有理,阿凤是因为在俞家工作出的意外,于情于理都应该赔偿。
俞心莲唉声叹气:“到底在我家出的事,赔偿是应该的,可三百万属于敲诈。我们家哪有这么多现金,我家老柳问了律师,八十万差不多了。就是八十万,我们家也拿不出来,还得变卖一些首饰。”
奚静云就说:“我们家还有二十万现金,你要的话先拿去应急。”
俞心莲心里头舒服了一些:“那倒不用,我家老柳已经把钱凑出来了。你说这都什么事啊,洗个海鲜把人洗没了,关键还不是一个两个,医院里好多人因为这个死了,你说哪来那么多携带病菌的海鲜。有人说是因为核辐射,有人说是因为冰川融化,上面也没个明白说法。”
“这才几天时间,调查也得时间,我们能做的就是这段时间别碰海鲜。”
俞心莲苦笑:“哪里敢吃啊,那些海鲜都被社区的人收走了,说是要带走化验。36号出事的时候,可没人来收海鲜,估摸着形势有点糟糕。那群卖海鲜的还信誓旦旦说没事没事,结果呢,把我们坑的好苦,政府怎么不把他们抓起来枪毙。”
奚静云皱皱眉头,一时也说不准那些人是知情还是不知情。要是所有海鲜都有问题,国家不可能没发现,还让流通到市场上。想来只是某些海鲜有问题,个人未必能发现。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丧尽天良,故意售卖坏的东西,之前小区住户就买到过几次坏掉的食物。世道不好,人心越坏。
抱怨完,心里好过不少的俞心莲离开。过了两天告诉奚静云,一共赔了一百万:“阿凤儿子才七岁,这钱要是用在她儿子身上倒还好。可她那老公不是个东西,你当她干嘛放着儿子不照顾出来打工。因为她老公在收容所无所事事,染上了赌瘾,输了不少钱,估计这一百万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他输光。哎,国家的出发点是为了保障老百姓的基本生活,结果倒是养出了一群混吃等死的懒汉。”
*
随着广播电台再三提醒,以及死亡病例的增加,人们越来越小心,也有越来越多人放弃海鲜这种美食。慢慢的,感染致死的人也就越来越少。
因为伤亡有限,并没有引起大范围的恐慌。
人们更恐慌于节节攀升的温度,才四月,温度就已经突破五十度,到了最热的七八月又会升到多少度?
恐慌冰雹变得越来越大,饱受摧残的防盗窗挡得住下一轮冰雹吗?
恐慌水位线越来越低的井,万一井水干涸怎么办?
……
直到大批大批的人倒下,起先只是呕吐腹泻,再是腹疼如绞,二十四小时内导致器官衰竭。当前所有药物都无法根治,只能缓解病人的痛苦,让他们走的稍微体面一点。只有百分之十的患者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却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
梁丽娜呆呆地抱着大儿子冰冷的尸体,想不明白,完全想不明白,她把后来买的那批海鲜全都扔了,自从她妈去世,家里就再没吃过海鲜。她的宝宝怎么会感染上和她妈一样的海洋病菌,明明之前的检查都是正常,都是正常的!
跟她一样想不明白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分明没有碰过海鲜,怎么会感染上海洋病菌?
不久之后,各路专家通过广播电台发声。
导致大量民众死亡的细菌是一种和海洋创伤弧菌高度相似的新型细菌,它更耐高温,更具毒性,还更加狡猾。
新型海洋弧菌主要有两种感染途径,一种皮肤创口感染,另一种是进食。
第一种途径感染后,病程发展迅速,伤口发肿发黑,高烧寒颤,一两天内就能造成器官衰竭。
第二种途径感染后,会无症状潜伏在人体内,目前发现的最短潜伏期是12天,最长潜伏期是67天。发病后,患者会出现上吐下泻等症状,最后导致器官衰竭。
可怕的是这种病菌耐高温,在300度高温下都能存活半个小时之久,普通烹饪无法杀死它们。
更可怕的是,这种病菌除了感染人类以外,还会感染大部分哺乳动物。一部分动物可以和这种病菌共存,它们不会病发死亡,但是会成为新的病菌传染源,被它们抓伤咬伤或者食用它们的肉,有很大概率感染上新型海洋弧菌。其中就有人们常吃的猪牛羊,和生活中最常见的猫狗和老鼠。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没吃过没碰过海鲜,依然被感染的原因,他们也许吃了被感染的猪牛羊肉,也许被猫狗鼠抓伤咬伤。
这一下,所有人都成为惊弓之鸟,觉得自己体内潜伏着这种致死弧菌。不断有人跑到医院要求检查身体,可在没有发病之前,根本查不出来。这种新型弧菌的狡猾或者该说可怕之处就在于此,如果能早早被检查出来,何至于那么多人被感染。
现在查了也是白查,医院里人满为患,医护人员紧张,药品器材急缺,哪有多余的人力物力做这种无谓的检查。
跑到医院来这批人本就精神紧绷,再听医院不愿意给他们检查,个别行事极端的刹那之间找到了情绪发泄口,揪住医务人员就打:“我就不信你们自己不检查,老子交那么多税,供你们好吃好喝,你凭什么不给我检查,凭什么!”
“你们这些医生活着有什么用,你们要是告诉我们吃了会得病,我们怎么会去吃,我儿子死了,他死了,都是被你们害死的!”
一些人蜂拥而上,对着医护人员拳打脚踢,好像是医护人员感染了他们,害得他们危在旦夕:“反正我早晚会死,死之前就拉你们做垫背。”
最后出动了几百名军人,才制服这近百名医闹者,两名医生三名护士重伤不治身亡,几十名医护者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医院里的暴行只是这场混乱的开始,人性的恶,你永远都想象不到。
人们怪罪于免费食堂,在食堂内□□。
收容所内上千人暴|动,不少军警和志愿者在混乱中牺牲。
自觉时日无多的人在雷暴发生时,故意纵火,想带着避暑点内的上万人一起去死。
……
明明虽然有90% 的致死率,但发病率不到10%,可在一些人的刻意蛊惑引导下,那些惊恐到失去理智的人把致死率等同于发病率,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想在死之前疯狂一把。
超市、商店、民宅、避暑点、收容所乃至机关单位成为他们疯狂的对象,各种抢劫、强|奸、杀人、放火等等恶性案件层出迭见。上面哪怕使出霹雳手段,枪毙了一批又一批的罪犯,都难以遏制住局势断崖式恶化。
锦澜山庄一户业主送发病的家人去医院,在途中遇上一伙暴徒,一车三人,无一生还。
这两个月,小区里死了好多人,几乎一半的人家发生不幸,病死的人中以老人孩子居多,最惨烈的是45号别墅,全家四口人加上投奔来的亲戚五口人,竟全部被感染新型弧菌,一个都没活下来。
来到阳台上的乔奚又听见了撕心裂肺的哭声,抿紧了唇加快动作,早做完早回屋。她把门窗检查一遍,确认没有缝隙,又喷了一遍消毒酒精,再补了一些捕鼠夹驱虫粉。
祸不单行,去年一度销声匿迹的老鼠蚊虫一夜之间泛滥成灾。一直以来,他们吃的都是空间里的东西。就是水,为了不引人怀疑,她会去井房打水,但从不用,所以她不担心食品安全,她只担心防不胜防的蛇虫鼠蚁。
“不是才喷过,三个小时都没到,怎么又喷了。”奚静云觉得女儿有点紧张过度了,满屋子的消毒水味道,角角落落的驱虫药包。
乔奚推奚静云进屋:“闲着也是闲着,妈,你别来阳台上。”屋里比阳台上多一扇门,就多一重保障。
看着关上阳台推拉门的乔奚,奚静云无声地叹了叹,她知道女儿在害怕,怕她和老乔得病。高温雷暴火灾这些好防,瘟疫却防不胜防。
灾难越来越致命,她和老乔私底下说起来,恐怕他们未必能一直陪着女儿。她怕死,更怕女儿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这孩子戒心重,世道不好,戒心更重,没有可以交心的人,一个人该多寂寞。
做完防护工作,乔奚正要回屋,听见一道凄厉的猫叫。
是全副武装的物业保安正在捕杀小区内的流浪猫,自从猫狗可能携带新型弧菌的噩耗传来,一些吓破了胆的住户立刻要求保安打死小区内的所有流浪猫以及他们养的狗。
在一位住户被自己养的猫挠了一下,感染上新型弧菌之后,又开始要求养猫狗的住户打死自己的宠物。
前者无人有异议,一些人见过流浪猫和物业养的狗翻吃被丢进垃圾桶的海鲜。
后者不可能所有人都同意,部分住户知道自己喂过海鲜,为了家人安危可以忍痛割爱。另一部分住户却舍不得,气得骂回去,人也可能携带弧菌,你怎么不把自己打死。
就是上面也只是扑杀流浪猫狗,然后呼吁民众处理可疑宠物,没有强制要求必须杀死所有宠物,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趁着开门时溜到阳台上的豹猫惊得浑身的毛都炸开了,竖起飞机耳。
乔奚赶紧抱起猫回到屋子里。
恰在此时,惊慌急切的声音从广播喇叭中传来:“全体业主关紧门户,一大群暴徒冲进来了,小心——啊!”
毛骨悚然的哀嚎通过广播传到每一个住户耳中,下一刻传来的是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伴随着猖狂得意的大笑。
“狗大户,你爷爷们来了,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第34章
几百名暴徒如蝗虫一般冲向锦澜山庄, 留守门卫室里的四名保安刚发出警报,便被破门而入的暴徒乱刀砍死。
恐吓完所有住户的鹰钩鼻男人狞笑着拔出西瓜刀,带出的鲜血溅了一脸, 他用手满不在乎抹了抹,顿时整张脸都是血痕,让他看起来更加血腥:“这条狗还挺忠心的嘛。”
同伙讥笑:“狗这种东西不就这样,有奶就是娘。”
站在门外的邝伟业皱起眉头, 不适地往后退了几步。又是一个疯子,离远一点,省得发疯的时候误伤自己。他可不是这群被忽悠瘸了的蠢货,拼着被军警当场击毙的危险只为了发泄情绪,他是奔着财来的。
他受够了穷,以前他们一家三口挤在三十来平的破房子里,爹妈整天嫌弃他啃老找不到对象,邻居不拿正眼看他,看上的女人理都不理他。
幸好世道变了,两个老不死的热死了, 终于没人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没了他们,他也饿不死, 在收容所里有吃有喝有的玩。但是还不够, 等灾难过去,他又要过回之前那种下等人的日子。所以他得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狠狠捞上一笔后找个地方躲起来,过上几年灾难过去, 自己摇身一变就是有钱人, 可以吃香喝辣左拥右抱当人上人。
光是想想,邝伟业就忍不住激动, 老子总算等到时来运转改天换命的这一天。
看着已经涌进小区冲向别墅的其他人,邝伟业振臂一呼:“兄弟们赶紧跟上,可别让其他人把好东西都抢走了。”
“他娘的,这群人倒是冲得快,快快快,我们快走。”
阿凤的老公廖海笑容谄媚:“邝哥别急,最有钱的在正中间,越是靠近山顶的房子越贵,里面住的人就越有钱。我老婆打工那家,在这个小区也就一般般的水平,家里都有一保险柜的珠宝首饰,少说值个几千万,山顶上那几家起码有几个亿的珠宝。”
“里面你熟你带路,放心,害死你老婆那一家,哥肯定帮你收拾,要杀要剐随你。”邝伟业重重拍了下廖海的肩膀,心照不宣一笑。
廖海一想高高在上的柳家人跪在他面前哭泣求饶的画面,恨不得马上就去柳家。他舔了舔嘴唇,眼前浮现柳家女儿火辣的身材,只觉得浑身都热起来。
一行十几人越过兴冲冲攻击外围别墅大部队,飞快往山顶去。
被围攻的别墅里,有些人已经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只会大喊大叫:“保安呢,巡逻队呢,他们去哪儿了,他们怎么还不来,快来赶走这些人,他们翻进来了,他们翻进来了!”
保安已经躲起来,暴徒有几百人,人人手里拿着武器,钢管刀具,甚至还有混乱中从军警手里抢来的枪。他们只有三十几个人,手里最具杀伤力的武器就是电击棍,怎么阻拦?他们也是人,也怕死,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寄希望于巡逻队赶紧来。
巡逻队疲于奔命,受到暴徒冲击的并非只有锦澜山庄,很多富人小区包括一些普通小区都遭遇了暴徒。
时至今日,还能住在自己家的都是有点家底的人家。在暴徒眼里,这就是原罪,凭什么你们过得比我好。
还有一伙人到处在城里纵火,绊住巡逻队的手脚。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暴|乱。
参与暴|乱的人,有的是绝望之下的发泄,有的是求财,还有一小戳人是野心勃勃。
乱世里永远都少不了野心家,他们唯恐天下不乱,故意煽动人心制造混乱,方便自己浑水摸鱼。他们迫不及待想埋葬这个无法为所欲为的时代,建立自己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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