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山和奚静云连连点头。
乔奚转过身,再次放下车窗:“要是隔离的话去哪里隔离,总不会一群人挤在一块?”
“怎么会,隔离的话去老村,沿着这条路开,向着灯光走,开车大概十分钟。里面有工作人员,会安排你们住进自建房,一家一套,十四天隔离结束,会给你们一张证明,到时候你拿着证明过来就行。”
乔奚再问:“那里人多吗?”
“不多,几百套自建房才住了二三十户。就是吧,隔离条件比较差,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不行问问他们其他隔离点还有没有空房间。”
道谢过后,乔奚开车前往老村,穿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接待了他们。
核实身份主要是对比上面发下来的照片,核实是否在逃通缉犯。罪犯指数级增长,不少人逃亡在外,成为不安定因素。
“证件丢了,身份证号记得吗?”
乔远山和奚静云,一个籍贯花城一个籍贯蓉城,报上身份证号没问题。乔奚的身份证号一报上去,明眼人看前六位就知道她是京市人。这档口京市人这个身份很敏感,她从餐厅员工通讯录里选了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员工身份证号,就不信在她不知道的这四个多月里,全国已经恢复联网。
全国恢复联网肯定是不可能的,目前也就一些重要机关单位恢复内部局域网。
初步核实身份没有问题之后,乔奚他们被安排到一栋独门独院的两层自建房,也知道了之前站岗青年所说的条件差是什么意思。
老村村民都搬进了安全社区,安全社区的原身是两村合并的新农村小区,刚刚竣工就遇上了末世。当地有一家大型钢铁厂,财大气粗的政府就在三层砖瓦房的基础上加盖四层轻钢房,也不一家一家安装防护网了,索性把整个小区罩起来。下面三层依然属于原村民,上面四层和后来加盖的房屋属于政府,安置无处容身的群众。
本该拆迁的老村因为末世到来没被拆掉,成为隔离点。房子没有安装不锈钢防护网,只是在窗口钉了木板防备雷暴,更没有空调,只一人给了一台电风扇。
工作人员说明情况:“电线是从社区那边拉过来,电力有限,带不动大功率电器,吹风机都不行,你们用的时候注意点。隔离期间的饮食我们会提供,如果你们想用车载空调,50L以内的汽油可以用钱买,超过50L要用物资换,最多只能换200L汽油,一次最多换50L汽油,我们每天都会来询问一次身体情况,想要汽油可以跟我们说。”
京市每人每月的汽柴油配额是60L,想来这个城市的配额是50L,刚好可以加满家用轿车的油箱。
乔奚询问汽油价格,和京市差不多,她买了50L汽油。这个表面功夫不得不做,晚上没有空调可以熬一熬,白天太阳出来,温度飙到60℃以上,又待在闷不透风的屋子里,不用空调是在挑战人类极限。
叮嘱完注意事项,工作人员走出去,关上大门,从外面锁上,既然隔离,肯定不允许到处乱跑。
乔远山摇头:“怪不得这么多房子只有二十二户住了人,没有空调,几个人受得了。”
奚静云叹了一声:“所以人家给了250L汽油的配额,省着点,白天够用,晚上就得自己熬了,有个电风扇,咬咬牙也能过。都一年多了,耐热力慢慢被逼出来了,我们不也比以前更耐热,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
“不适应不行啊,适者生存。”
夫妻俩说话间,乔奚已经把二层小楼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再用家具堵上门窗,然后把一楼大厅里的越野车换成房车,自建房面积大,放下一辆房车绰绰有余。
在卫生间洗一把脸,她一边擦脸上水珠一边吐槽:“刚结束隔离,又开始隔离了。”
奚静云递过去洗脸巾:“反正不赶时间,隔离就隔离吧。这里还比山里条件好一点,有人保障治安,你用不着睡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十几天就没好好睡一觉,赶紧的,吃点东西,踏踏实实睡一觉,你身体就是再好也不是铁打的。”
乔奚乖巧点头,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山中小院里,难免担心自己睡死过去后,父母遇上坏人或者老鼠等等危险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所以啊,离群索居不适合他们,何况人是群居动物,是社会性动物,真让她找个山旮旯躲起来,她会活活无聊死。
吃过饭,乔奚爬到上铺睡觉,乔远山和奚静云睡不着,一个戴上耳机看美食视频,一个看医学书。
豹猫在猫爬架上来回跑酷,跑得无聊了,跳上卡座,蹭了蹭奚静云的手臂,奚静云竖起食指,低声道:“乖,别吵你姐姐睡觉,给你好吃的。”
不一会儿,它津津有味地吃起猫条来。
日子平平淡淡往后走,直到第九天,远远的听到一声凄厉哭叫,三人都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隔离点出现疫情。等工作人员过来例行询问情况,少不得问一问怎么回事。
“是中暑了,人已经送往医院,我们这个隔离点至今都没出现过一起病例。其实各个出现疫情的城市管控都非常严,像是京市这样特别严重的城市铁丝网都拉了起来。没办法,那些病传染性太强了,致死率又那么高,一旦扩散,后果不堪设想。”
乔远山难以置信:“京市拉起铁丝网了。”
乔奚垂了垂眼:“京市人太多了。”京市本地人就有上千万,又汇聚了几百万慕名而来的人,人多易生乱。
十四天隔离结束,一家三口荣获一张隔离证明,算是有了在这个城市自由行走的通行证。
有了隔离证明,站岗人员也不再隔着老远和他们喊话,得知他们想租房子,单眼皮青年说:“你等等啊。”他跑回旁边的自建房,大声喊,“阿峰,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两间房没租出去。”
“是啊,怎么了,有人要租?”戴着眼镜的青年人从二楼阳台跑出来,语气很有些期待,空着纯属浪费,能租出去贴补家用肯定乐意,前提是租客老实本分。
“有,就在路口,你要不来看看,一家三口,夫妻俩带着个女儿。”仗着背对着乔奚,单眼皮青年挤眉弄眼,年轻漂亮的女儿,虽然带着口罩,可看露在外面的眼睛,长相差不了,身材就更好了。完全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一说一,他们村的小伙子可是很抢手,有房有工作,在眼下这世道可不就是好对象。
戴着眼镜的青年看向村道,只见一辆银灰色越野车旁站着一个高挑的女人,隔得远又戴着口罩,看不清模样。这种家庭组合应该比较好相处,先看看再说:“我过去看看。”
单眼皮青年催促:“赶紧的。”
戴眼镜青年应了一声,小跑下楼,和单眼皮青年一起走向村道。
看见来人,乔奚轻轻扬眉。
“乔,乔奚?”戴眼镜青年也就是刘一峰不敢置信都眨了眨眼,紧接着是惊喜,“乔奚,真的是你!”
乔奚微笑:“好久不见。”
可不是好久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七月,双双滞留在T国。现在已经是第二年的十月,幸运的是,都回来了。
一次次看着身边熟悉的人消失,遇上故人,即便是不怎么熟的故人,实在是一场值得欢喜的重逢。
“哇,你们认识,可太巧了。”单眼皮青年两眼闪烁着八卦的精光,现在这种情况都能遇上,缘分啊。
喜形于色的刘一峰听到他的声音,想起他说有人要租房子,显然就是乔奚他们。他记得乔奚是京市人,看了看她手里的隔离证明,刘一峰没多问,只说:“你们要租房子,我家刚好有两间房空着,要不跟我去看看?”
那当然好,租陌生人的房子,自然不如刘一峰的方便,乔奚点头,看单眼皮青年:“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啊。”单眼皮青年示意同伴移开拦路的栅栏,经过刘一峰身边时,悄悄捅了下他的腰窝。
刘一峰没好气地拍开:“那我回家一趟,马上回来。”
单眼皮青年笑得贱兮兮:“去吧去吧,不着急,不差你这一个。”
乔奚只当没看见,示意刘一峰上车。
刘一峰绕到副驾驶座,才发现坐在后面的乔远山和奚静云,连忙打招呼:“叔叔阿姨好,我是刘一峰,你们可以叫我小刘。”
夫妻俩含笑打招呼。
坐上车的乔奚解释:“去年在T国认识的,”下一句便问刘一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提及往事,刘一峰笑容渐渐隐没:“九月底回来的。”
乔奚心下一惊,她离开那会儿是七月底,他们居然晚了两个月,这两个月显然发生了很多事情。
刘一峰深吸一口气缓了缓,才说:“T国三天两头发生雷暴,大使馆安排的车队遇上两次,车毁人亡,再凑不齐车送我们剩下这些人。那会儿T国境内不怎么太平了,有个什么将军和政府翻了脸,M城乱成一团,哪有多余的物资分给我们,每天只能吃稀饭。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大使馆就带着我们步行离开M城,人太多了走不快,一路遇上过雷暴还遇到过当地的叛乱分子。”
即便已经过去一年,刘一峰回忆起来依然心惊肉跳:“死了不少人,要不是你送的急救包里有药,我应该也因为伤口发炎死了。”
乔奚说:“是你命不该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刘一峰搓了一把脸,勉强笑了笑:“应该是吧,从M城到QK城这一路,走的千辛万苦,之后这一路就平平安安了,虽然路上难免遇到麻烦,但是都有惊无险。回到家里,家里人都好好的,我家还成了最早那一批安全社区。”
他的声音蓦然低落:“可兰月没能回来,在去QK城的半路上因为冰雹没了,连尸体都没条件火化,只能就地挖了个坑埋掉。”
乔奚的眼前浮现那个秀气爱笑的女生,无声一叹。
车已经到达小区门口,刘一峰整了整神色,降下车窗和门口保安室的人说:“我同学,刚从隔离点出来,这是隔离证明。”
大门这才打开。
这会儿将近凌晨四点,小区里一片安静,间或有几声鸡鸣狗吠。
刘一峰指路:“以前沿着这条大路一直往前开就是我家,不过现在路面上建了养鸡场,车过不去,只能从旁边绕。”
乔奚看着不远处的六层轻钢房:“看着规模不小。”
刘一峰:“二十几万只蛋鸡,每天能生十几万个鸡蛋,我们村主要就靠这个养鸡场过日子。”
乔奚看着上方的钢铁防护网和铺满太阳能发电板的屋顶:“你们小区建设的很不错。”
刘一峰挠了挠头:“新农村的房子就这点好,不像城里小区讲究楼间距还要绿化带,我们小区的房子都是连着的,楼层不高,面积又不大,改造起来就比较方便划算。”
“前面左拐,”刘一峰指路,“你回来还顺利吗?”
乔奚言简意赅:“路上遇到两次意外,幸好躲过去了。”想了想,她觉得有必要说一下,“等船的时候遇见何海钰和黄灿明了,他们的船遇上了雷暴,何海钰死了,黄灿明不知道。”
刘一峰扯了扯嘴角:“他们俩是抢了别人的车跑的,到头来还是没逃过。”
乔奚倒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幕。
看看乔奚,刘一峰欲言又止。
乔奚大概知道他想问什么:“已经把马姨和甜甜的骨灰交给家人。”
刘一峰笑了笑,总算是得到一个圆满的消息。
眼看家门在即,他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从京市出来的吗?”又解释,“我和家里人提过你,他们可能记得你是京市人,现在京市比较敏感。”
乔奚面无异色:“我是从石城出来的,京市情况不太对劲又没封禁那会儿,我们家就去了石城,后来石城隔离了不少京市人,我们不放心,就打算再换个地方。”
刘一峰心里微松,他说:“那我干脆说你是我石城的同学怎么样?”他已经不是去年那个清澈愚蠢的在校研究生,知道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比真话更合适,反正有隔离证明,来自于哪里重要吗?不重要。
乔奚点头:“可以。”
说话间,刘一峰家就到了。
刘一峰先下车,打开大门:“爸妈,我遇上一个大学同学,请他们来家里住一阵。”
正在做豆腐的刘家人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刘一峰领着三个陌生人进来。
头一回见儿子带女同学回家的刘母脸上绽放出夺目光彩:“快坐快坐,不好意思啊,家里有些乱。”
刘家父母在末世前就是做豆腐生意,末世后也没放弃老本行,改在家里继续做豆腐,多少是个进项,能让一家人日子过得好一点。
刘母笑脸如花:“吃了吗,刚出锅的豆浆脑,要不要来一碗,甜口的还是咸口的?”
刘一峰尴尬,知道他妈又想多了,他妈一天到晚念着让他相亲结婚生孩子,可在末世生孩子属于犯罪,对自己不负责,对孩子更不负责。
他抱歉地朝乔奚笑了笑。
乔奚无所谓,刘一峰本人没那意思就行,至于家人的态度,左右她不会长留。她只想找个人群聚集地打听消息,省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对外面很多事情一知半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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