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吴艳推开她的肩膀,不顾她有没有摔倒,头也不回径直出门。
温桐紧紧攥住她的裤腿,像个撒泼打滚的孩子,“妈,我也是您的女儿。”
“不止是廖文嘉,我也是您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啊。”
吴艳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
这张脸,和她年轻时有七八分像,愈加让她觉得可憎可厌。
吴艳抬起高跟鞋,用力踢开她的手腕,“你先去问问温平,为什么不带上你。”
“你们父女俩毁了我一辈子,知道吗?”
门重重关上,房内一片死寂。
沉香木盒子摔在地上,里头的茶叶倒了一地。
是江劭庭送给她的。
第34章 见面
打记事起, 温桐就格外珍视自己收到的礼物。
落叶制成的书签、用月饼纸叠成的千纸鹤、初高中毕业时互赠的明信片,所有有心或者无心给她的东西,温桐都整整齐齐存放在一个储物箱里。
或许有些都不能称之为“礼物”,但他们送给她的那一刻, 一定是希望她会喜欢、开心的吧。
碎掉的花瓶漏出一大滩水, 好在吴艳扔盒子的时候是朝她身上砸的, 茶叶没有散落进水里。
膝盖的伤口经过撞击,估计结的痂纱被剥开了,纱布上渗出一圈浅浅的红, 温桐怕拉扯到伤口不敢蹲下, 直起腿坐在一边,把地板上七零八落的棕色茶叶捡回盒子里。
上下楼响起翻锅炒菜的声音, 辣椒呛人的味道从阳台飘进来, 一切回归到了平常。
吴艳使了十成十的力,她的脸颊像被烙铁滚了一遍, 刺痒的热意不断攀上来,收好茶叶后她拖着腿将它放进衣柜里层。
做完这件事后, 她感觉累极了,以至于地板上的碎玻璃瓶也不想打扫,径自躺进被子里。
如同一只受伤缩回窝里的雏鸟。
温桐经历多很多次比今晚还更疼的情况,她只是觉得委屈。
示弱换来的依旧是讥讽和殴打, 这个让她过了近20年无根浮萍生活的母亲,面对她几近崩溃的质问时, 还能笑着给出一句轻飘飘的“你活该”。
为什么讨厌她还要生下她?
滚烫的液体滴在手背, 温热潮湿。温桐钻出被子, 张开嘴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仿佛一条被冲上岸的鱼。
从此, 这些问题她不会再问了。
翌日,滨海又下起了雨,冷清萧瑟,手机里的气温提醒这场雨将持续半个月。
“你感冒了?”林朝看见门口戴着个大口罩的人,抬眸关心道。
温桐抖落掉伞上的雨珠,“嗯”了一声。
浓重的鼻音极具欺骗性,林朝没再深入下去,只叮嘱了几句多休息喝热水。
温桐逐一应下,想起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于是向周围的同事打听起来:“我最近想搬出公寓,有什么房源推荐嘛?”
“别来秋山北就对了,这边的二房东很坑。”
“我这也不行,又贵楼下又吵。”
隔壁工位的同事唏嘘道:“其实住公司公寓也挺好的,干净卫生,就是隔音差了点。”
自己的住处被吴艳知道了,温桐相当没有安全感,反正到时候要和哥哥搬出去一起住,不如现在就先多看看。
“我有个租房群,把你拉进去?”夏晚朝她扬了扬手机。
群里的招租信息比中介给的好了不知道多少,一天下来温桐相中好几间。
下班路上,她急三火四联系房东,一边打电话一边核对时间。
雨点淅淅沥沥坠在脚边,滑进水洼里,荡开一圈圈纹路。昏黄路灯下细雨绵绵,恍若根根分明的虚线,连成一片飘渺的白色薄雾。
远处,常青的树下,立着一个撑伞的修长身影。
空濛清爽的雨气,雨点落地、雨珠敲伞,滴滴答答编织成特有的音律,似幻似真。
温桐愣在原地盯了半晌,直到看到他不耐地拧起眉,才一瘸一瘸跑过去。
“江总。”
某人像个刹不住的玩具火车,横冲直撞,一下就顶到了他的伞。
伞上的雨洒了他半个肩膀。
怎么人还会越变越傻?
江劭庭微微抬高手,好让她钻进来,“腿怎么了?”
在他低头来回扫视下,温桐想好的开场白忘了个干净,嗫嗫嚅嚅:“我摔了一跤。”
“二十多岁不会走路?”
“……”温桐接不上话,掀起眼皮快速看了他一眼。
江劭庭看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便有些想笑,伸出手把她的伞收了,顺势将人拉到自己跟前。
温桐全程光顾着看他。
半个多月没见,他今天好看得过分。
薄薄的白色羊毛衫,卡其色长风衣,或许是雨天的衬托,凌厉的五官变得温柔成熟,像个温暖的毛绒娃娃,想抱着蹭一蹭。
直白热烈的目光成功取悦到了江劭庭,刚才光顾着看她的腿,这时方才注意到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水汽莹莹的眼睛。
他俯身贴近她的耳畔,取笑了一句:“你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轻柔温热的气息黏住她的肌肤,温桐不自觉偏过脑袋,小声问好:“您回来了。”
这是害羞了。
江劭庭心情大好,不像在商盈利的那种猛烈的开心,细细绵绵,说不出来的愉悦。
他逗趣似的拨了一下她的口罩,语调慵懒:“我不回来就看不到有些人犯傻的模样了。”
口罩挂带弹起落下,打到脸颊时温桐没忍住“嘶”了一声。
江劭庭手一顿,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站的地方比较暗,以至于他现在才看到她眼角上那道碍眼的伤口。
见他要来摘自己的口罩,温桐急忙制止:“我感冒了,会传染的。”
“拿开。”江劭庭没心思听她废话,捉住她乱挥的手,将口罩取了下来。
第一次,他懵了片刻。
回过神来后他单臂将人搂到路灯下,这次看清楚了。
温桐快要急哭了。
今早起来的时候被打的半张脸又红又肿,像被泡胀了一样。以前都不会这样的,她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才翻出一个口罩挡住。
过几天应该就会好了。
感受到他正在盯着自己看,温桐连忙垂下脑袋,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江劭庭太阳穴突突直跳,走之前还是好好的,发生了什么?谁干的?
无数的疑问从他脑海里冒出来,他看向灯下的人,又把问题咽了回去。
江劭庭缄默良久,最后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抚着她发丝,问:“去看医生了吗?”
毛衣面料和温桐想象的一样柔软,冬日覆雪森林里的木质香,带着清冽的冷空气味道,闻起来令人异常安心。
她摇摇头,没有必要去医生,会痊愈的。
江劭庭松开她,抬眸望向公寓楼,“你住几楼?”
“1106。”
“我们回去。”
温桐扯扯他的袖子,婉拒:“我自己回去就好,公寓很多同事的。”
“温桐。”江劭庭侧眸看着她的眼睛,“你觉得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
当然是。
她简直不敢想被同事看到江劭庭回了自己的房间该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
江劭庭被她这幅死犟的模样气得头疼,不管她怎么想提着人就往楼里走。
上次在海边的时候像在抱颗白菜,现在就像抓着两根葱,温桐被他架起来往前推,眼看拗不过便提议让他戴上口罩。
“讨价还价都学会了?”江劭庭相当不悦地斜了她一眼,然后听话戴上。
温桐的脸虽然肿得有些吓人,但她自己穿的外套有个大帽子,套上低头就看不见脸了。
正值下班高峰期,来来往往的职员挤在电梯口。
江劭庭身材比例极为优越,即使戴着口罩,丝毫不影响他在人堆里出众的气质,温桐低着脑袋都能感受到不断投过来的视线。
电梯门缓缓打开,人群一拥而上,她被旁边的人推开推去,一时间找不到落脚点。
混乱中有人牵住她的手,将她往角落的方向带。
江劭庭进来后眉头就没松过,活了28年,第一次像货物一样被塞进箱子里。
他低头瞥了怀里的人。
都是拜她所赐。
进进出出中江劭庭微微屈起手臂,圈出一片区域隔绝拥挤的人群。
温桐其实不太清楚他跟着自己回家是为了什么,不过他肯定不会伤害自己就对了。
转动钥匙开门,幸好她今天早上把地上的碎玻璃打扫干净了。
江劭庭抬眼掠过她的房间。
小是小了点,胜在温馨。
桌上好几簇柚子花叠在一起,小巧洁白十分讨喜,香味清而淡雅,是她身上的味道。
“您坐这。”温桐搬来一张凳子。
江劭庭揪住她的衣摆,将她拽了回来,“你的药箱呢?”
他记得上次她给林叙发的照片里是有个医药箱。
“在衣柜那边。”温桐瞅了瞅拽住自己的手,示意他放开。
一步步移过去,颤颤巍巍,江劭庭的心脏都跟着紧了几分。脸肿了,腿也伤了,为什么不和他说?
不是早就告诉她了有事打电话吗?
“你坐着,我来拿。”江劭庭捞住她的腰,把人放到床边。
温桐蹲下起身的确非常不方便,就随他去了,等他弯腰去拿的时候,她眼皮一跳,立刻喊道:“等等,不是那里,是右边。”
江劭庭攥着那个沉香木盒子,挑了挑眉:“温策划,下次记得言行合一。”
那天还推来推去的说不要,现在像个宝一样藏在柜子里面。
温桐脸红得发烫,唇瓣鼓动了两下,泄了气。
江劭庭在另外一边找到医药箱,她应该是已经擦过药了,有开封的痕迹。
房间因为第二个人的存在显得有些狭小,温桐坐在床上,目光跟着他的背影换来换去。
江劭庭转身就看到那张净白亮丽的小脸正在打量自己,不加掩饰直勾勾迎了回去。
“裙子,掀起来。”
第35章 深吻
“啊?!”
温桐手抵着床, 下意识往后挪动,长而卷翘的睫毛一颤一颤,满脸惊恐看向江劭庭。
他怎么能面不改色地提出这种要求??
江劭庭说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不妥,正低头卷着袖口, 听见她溢出来的半声惊呼, 这才抬眼瞧她。
“温策划, 你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他对着医药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眼底意味不明,“我让你把裙子撩起来, 换个纱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沉默。
雨落的声音沉郁缠绵, 光听就能嗅到雨水的湿气,有些冻鼻子的寒, 清新中带着冷意。
狭小的房内恰恰相反。
太丢脸了。
温桐不回他的话, 装作很忙的样子东扯一下被子,西理一下枕头。
“别瞎捣鼓了, 过来点。”
江劭庭从药箱里取出棉签和双氧水,垂眸看着她, 脸上只写了一句话:“少磨磨蹭蹭”。
温桐照做不误,将裙子撩到膝盖上方。
小腿匀称白皙,缠着的纱布中央被血浸透了,外层是干涸的朱红, 往里颜色变鲜变深。
红与白的碰撞在冷光下极具冲击力,但此刻江劭庭难以生出其他的想法, 蹲下边解纱布边问:“你是打算一辈子和这块破布长一起了?”
气息拂过她的腿间, 像一片羽毛划来划去, 温桐竭力忍住想挠一挠的想法。
药和纱布是前天晚上换的,本来昨天该再换一次,还有 但收拾好茶叶后她就不想动了,早早躺进了被窝。
经过昨晚的撞击和两三天的走动,纱布与血肉黏在一起,每天更新BGBLGL文,还有肉文,搜索Q群号码⑤24九081九②加上她缠得太紧,江劭庭稍微使了一点力,不仅没揭开,某人疼得差点踢他一脚。
“不麻烦了,我自己来就可以。”温桐轻声提议,她也察觉到了这个药换起来很棘手,不如自己上手快刀斩乱麻。
“你想怎么来?”江劭仰头直直盯着她。
温桐被他突然冷下去的语气弄得有些慌乱,以为他嫌麻烦了,连忙想移开自己的腿。
莫名其妙的乱踢,江劭庭不满地摁住她的小腿肚,问:“有多动症是不是?”
“没有。”干燥的热量一点点传递上来,像放了暖呼呼的一个热水袋,温桐解释,“我自己来更快一点,省得浪费你的时间。”
真是会说,都替他做上决定了。
江劭庭停下手里的动作,和她直视:“你来只会弄伤自己。”
他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这个傻的估计就是连布带肉一起撕开,然后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剪刀剪断两端的纱布,只留下中间黏在一起的部分。
黑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扇剪影,绯薄红润的唇冷漠而勾人。
“江总。”温桐唤了他一声,“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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