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温润如莹玉,眉宇间有着淡淡的光华。
我不知为何,目光变得很柔和起来,嘴角,慢慢浮起一丝微笑。
世界,仿佛就这样是静止的了,连我微微动下手指,都感到有什么惊天动地,我端坐着,腰挺得很直。
“爷,您......”沉稳的声音发出,我仿佛如梦初醒,疑惑地看看周围,但是周围,只有精致的摆设,我,息落,欧阳公子还有易山。
“哦......”他仿佛也才醒悟过来,尴尬地看看大家,突然,又朝息落发话。
“先前也听到了那些对联吧?你回去分别抄下来吧。算是你今天的功课。”
“啊?!”息落瞪大了眼睛,“我都没听清楚啊,师傅,您和影儿说那么快,我都没听清上联是什么下联就说完了啊!”
“是吗?”公子笑了出来,“那更要罚你了,每对对联抄十遍,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抄着些,估计也能都记下了。”
息落垂下头,像只被斗败了的小公鸡,我却忍不住暗暗低下头偷笑,又悄悄抬起眼光看看其他人。
第5章 第四章 心的交流
烛光朦胧地映遍了整个房间,幽幽的兰花也似乎睡了。
“不行,息落,字写得太难看了。”我边看边把纸揉成团扔进了边上的纸篓里。
“不行,息落,你少抄了一个字。”我皱起了眉头。
“不行,息落。”我又撕开了纸张,响亮的声音似乎很刺激她的耳朵。
息落终于忍不住了,她叉起腰抱怨道,“我这么写一张你撕一张,我写到明年也写不完了!你就是嫌我字丑丑丑啊!”
看她撅起小嘴的样子真是可爱,我笑道:“就是因为你的字丑丑丑,所以你才要,写写写!”
她又不高兴了,“早知道就不让你去和师傅对了啊,对了那么多,让我抄那么多,你们说话跟风似的快,我这脑子怎么记得住啊。”她说着,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如果我不对的话,你又对不出,你的欧阳老师呀,让你去抄四书五经,全唐诗都说不定!”
“真......的......”她的声音愈来愈轻。
“当然啊。”为了让息落完成功课,我这个书童只好这么撒谎了。
看着她不情愿的样子,我居然有些心疼起来,按理说,她该抄,可是,为什么我有点心疼?
“要不......我帮你抄?”
********
月色凉如水,我坐的石凳更是冰冻三尺,天已经是深秋了,落叶正不断地增加。
今晚的月亮特别好看,特别亮,挂在黑色的幕布上,显得分外金黄,息落那丫头说,就要吃月亮那样的月饼,我想想就忍俊不禁。
夜风摇曳着枫树,静静地,我听到这么一个声音。
一辆金色的轮椅,同天空中的月亮一样漂亮。
轮椅中,锦衣公子神色平静如水,目光像利剑一般明净,又像莹玉一般温润,发上的玉冠把他显得更加华贵。
“你......你不冷吗?”我哆嗦起来,看着他穿那么单薄轻轻发问,只是,我猜他一定没有听到,只是看到我微微动了嘴唇而已吧。
他轻轻笑着,没有回答。
“什么让你笑那么开心?”他问道,声音略微低沉,有些怪异,却清远而好听。
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只是微笑。
“是息落那丫头?”
我点了点头。
“你说,她算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他离青石桌靠得更近了,把手放在了桌上。
“整一个野丫头是吗?”
我耸耸肩,无奈地笑笑。
他把小小的茶杯翻了过来,举起茶壶往杯里倒。
接着,他把一只茶杯退到我面前,用手举起另只茶杯送到自己唇边。
优雅的动作不禁让我想学习下。
“你不很会说话吗?怎么现在变哑巴了?”
“不,我说过了。”
“什么?”
“在你来的时候,我问过你冷不冷。”
沉默。
“你是说关于息落吗?”我问道。
他轻轻点头。
“她说,她见到过一个很无理的姑娘,带着她的丫鬟向你道谢,但是你很潇洒地回绝了是吗?”
他又点头。
“我倒觉得,那个姑娘,和息落很像,两人还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因为,我想,换做是那个姑娘去回答欧阳公子的问题,她和她的婢女一定是一个头有两个头大。
“那个姑娘的来头不小。”他若有所思。
“息落不也是吗?”
“只是家世好吧。”
此时,我很想问问心里最大的疑惑。
“您可是千金难请,为什么愿意去教息落?”
他叹口气,“她父亲是我师傅的故友。”
“我就知道是碍于面子。”
“我和息落小时候就认识。”他这么说。
“恩?”我下意识发出这么一声,立刻想到了两个人小时候在一起有多有趣,就和现在一样吧,一个镇定自若,一个膛目结舌。
“怎么称呼,公子?”我轻轻发问。
“你不已经知道了吗?”
“我只知道阁下尊姓欧阳。”
“你那句‘明日空流连’......”他说道这里顿了一下,“出自何处?”
“我的内心,我有感而发。”
突然,我回过神。
“难道你阁下名为‘欧阳明日’?”
“这么聪明,可惜是小聪明。”
“你也是。”我调皮地笑笑,毫不客气地反击。
“什么?”
“你也知道了我的名字。”
“你叫什么?”
我晕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你的‘何需如影随’又是出自何处呢?”我借用他的话反问。
“姑娘芳名‘如影’?”
“聪明,不过聪明得太晚了。”
我的手下意识碰碰茶杯,发现已经冷了。
渐渐地,我睡去了。
*********
等我醒来时,天早已大亮,我的身上,只有一件棉氅
第6章 第五章 迷离后的朋友
息落轻手轻脚走进了师傅的书房。
“可以进来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弯着腰躲在门后。
“恩。”低沉的声音清远而好听。
息落的手上抱着一大叠纸。
白皙的纸张被放在了锦衣公子的面前。
“师傅,我来交作业了。”息落低着头,反绞着双手,似乎很紧张。
如若这些作业是她自己写的,她大可不必这么紧张,相反可以抬头挺胸,但是,昨天倒是她先睡下,自己没做多少功课,全是如影替她做了。
如影写完了“作业”后,便来到了枫树下。
欧阳明日轻轻拿起放在他眼前的一堆白纸的头一张。
他像是在读上面写的内容似的,定睛看着。
俄而,他皱了皱眉头。
息落的头低得更低了,心里一阵忐忑,很担心师傅今天要再罚她抄,那样不仅她不舒服,影儿更不舒服了。
公子又从纸中抽了一张。
清秀的字体映于白皙的纸上,字与字之间的间隙,字与字的大小,几乎都是相等的。
这不光让人看着舒服,就是摸起来也比先前的那张舒服多了。
“你一夜之间练了那么好的字?”欧阳皱皱眉头问。
“不,师傅,那......不是我写的......”
“是影儿?”
息落点了点头,头始终没抬起过,生怕被师傅责备。
欧阳接下来一张张看着,字体,依然都是清秀漂亮的,有几张还是草体的,看上去似乎有些不耐烦,但字体依然是那么好看。
公子一手把纸张递给了息落。
“算你有个那么好的帮手!”
息落终于抬起头,露出调皮的笑容,吐吐舌头。
欧阳想到了昨晚在院子里遇到如影,那时她已经替息落做完了功课,他想起那时如影的眼神有些疲惫,怪不得不愿说话了。
他和如影谈了不久,如影便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公子那时看了她好会,却不忍心叫她起来。
最后,他回房间拿了棉氅给了如影。
“师傅,你怎么了?”息落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公子摇摇头。
“师傅,你见到影儿了吗?我一大早就没见她,现在都快中午了!”
欧阳一惊,微微皱眉问道:“她没有回去吗?”
*******
枫树不断地从我身边掠过,风却轻得温柔。
我被包围在火红的枫叶中,快步向前走着,地上都是掉落的枫叶,踩上去软软的,像条天然的地毯。
我疲倦似地甩着手上的树枝,在树林里乱逛。
出了欧阳山庄后,我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走,走过了市集,我无暇欣赏两边的街景,眼神十分迷离。
心里突然特别不舒服,早上,身上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件棉氅,心里的感觉特别怪,有点暖暖的感觉,但是更多的是不安。
为什么不安?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突然很想哭,但是又觉得很神经质。
我感到自己现在比替息落做了作业还累,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好好想些事情。
总觉得欧阳公子好象有很不寻常的身世。
我不看眼前路走着,我知道我不会撞上谁,顶多撞上树吧,树反正也不会大声抗议的。
小石子碎裂滚落的声音从我脚底下发出,我警觉地感到我没法往前走了,睁开眼睛一看。
我所站的竟然是无比深渊的山崖边。
只要我再向前一步,我立刻可以失去平衡掉下去。
只要我掉下去,就可以去另个安静的世界,也许那时我就能安静地思考了。
我微微动着脚,只要向前,再向前就行了,再向前......但是,我的脚步却没有移动半分,为什么?我的意识一向受自己控制啊......
也许是眼前的深渊让我害怕了吧,没关系,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使我没料到的是,我还没闭眼,就站不住了,身体向前冲了.....只要,只要再冲一下,我就....我就完全掉下去了..........
*******
我听到了叟的一下声音,似乎有根线飞了出来,但是似乎是根非常不寻常的线,高贵,坚定.
线缠住了我的腰,牢牢地缠住了.
大概不是这条突来的线,我已经掉下了这深渊,因为我的身体已经完全置于深渊上了.
线又是叟的一声,收了回去,我自然被拖了回去.
我感到自己想炮弹一样被弹了回去,瞬时,好象掉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好温暖的怀里,又宽大地让我感到容纳得下我这粒细小的沙子。
我立刻拖身起来了,随便到了某个人的怀里可是非常不礼貌的。
然,我的眼睛瞪大了,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欧阳。
公子的身后是息落,息落推着他来到着这片山崖上,易山也在边上。
“影儿!”息落跑过来抱住了我,“你这是干什么啊?干吗要跳崖?如果是不喜欢替我做功课,那你就别做啊!别这样,我......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啊!”
“对不起息落。”我轻轻得,满怀歉意,我这是怎么了?因为一时间的糊涂搞得三个人跑出来找我。
“对不起各位!”我突然跪了下来,垂下了头,“我的意识真的好乱,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轮椅,慢慢地驶到我跟前。
“既然被我们找到了,就回去吧。”声音依然是那么清远,仿佛来自仙界。
“我......”我茫然若失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他如莹玉般的目光。
“不想走的话,让息落陪你会。”
他挥手示意,易山边叹口气,推着他的主人走了。
息落拉起了我,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突然,我叫了出来:“欧阳公子,我跟你回去!”
轮椅停了下来,他回头,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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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欧阳公子居然没有给息落布置任何作业,是不是被我这么一闹搞得心很烦呢?
周老爷在息落住下没几天后就走了,临走前嘱咐了她一大堆,息落答应她爹,说自己一定会好好跟着师傅学的,而我,当然是说些什么会好好照顾小姐之类的话。
照顾?我现在倒让她担心我了。
现在,已经快接近子时了。
我坐在息落的书桌前,静静地坐着,瞧着她熟睡的样子,仿佛有一种尽到照顾好小姐的责任的感觉一样,但是,我却感到她似乎坐了关于我跳崖的梦。
我托着自己的头,似沉沉要睡去。
“影儿!!!”息落突然大声叫了出来,乱挥着手臂。
我连忙跑到她的床前。
慢慢盖上她刚才踢掉的被子,我的心里有着无尽的歉意。
“对不起息落。”我轻轻说着,如果我的话能带到她梦中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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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凄淡,这晚的月儿非常地害羞,只露了一点光,却淡淡地洒在了我手上。
我绞起手放在被月儿洗过冰冷的石桌上,整张桌子都淡淡发着光。
“在这里可是死不成的。”声音传来,初听带着些讽刺,却另有别味。
我站起身,屈了屈膝。
“影儿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我的声音轻而淡薄。
他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想不开?”
“我的脑子真的好乱。”
“怎么个乱法?”
我轻笑,“从小没出过天山半步的我,并不知道自己的文学功底如何。”
“难道你感到我是你唯一的对手?”
我笑笑摇头,“怎么说呢,在见到你之前,在我眼里你是个老态龙钟脾气古怪的先生,就会刁难人,很苛刻,不爱说笑,但是也实在很有才华。”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真够可爱的。”
我也笑笑。
“我有那么可怕吗?”
“有啊!”我特地把‘有’这个字说特别响,“要不是我替息落回答您的问题,你是不是要罚她抄四书五经外加全唐诗?”
“不,我不会让她抄。”
“那?”
他突然像孩子般露出天真的微笑,“我会让你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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