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晏时牧拿起一看,是一个香囊。
香囊小巧精致,上面绣着一张人脸,仔细看了看,晏时牧发现是他自己。
他觉得不可思议,瞠目惊道:“怎么绣的?怎么和我长得那么像。”
其实绣人脸在乱针绣里是最简单的,先用炭笔画出轮廓,然后一针一线进行叠加,跟着轨迹绣出来就可以了。
封云初见他表情又惊又喜,缓慢地摇摇头,“是个秘密。”
她笑着转身走了进去。
这是第一次有人送他礼物,意义貌似不凡。
看着封云初离开的背影,晏时牧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堵着。
坐在书房里,他将封云初送的香囊拿起来,放在鼻尖,香囊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莲花香,他又仔细嗅了下,还有股清凉的味道。
应当是薄荷。
薄荷时常被用来做药,没想到用来制作香袋也那么好。
他的手指轻轻抚在香囊上,上面的绣线很精致,是多股线,摸起来质感与别的刺绣有着不同寻常的感觉。
晏时牧侧头看了眼青铜镜,跟着香囊上的笑脸扯开唇角,一笑,与上面简直一模一样。
他摇摇头笑了。
什么时候他这么无聊。
他自己都不曾注意过自己长什么样子,没想到刚遇到没多久的绣娘把自己的摸透了。
晏时牧又从屉子里拿出一个锦袋,把腰间的碎玉取下来,放进锦袋里,把香囊别了上去。
宁王回到王府的第三日,封云初终于把衣裳和屏风绣制好了。
带着两位绣娘,封云初来到宁王府送绣品。
看到封云初把成品送了过来,宁王妃迫不及待地要试一下。
试衣期间,沈兰薰着人将屏风裱好放进堂厅。
王爷坐在堂厅里喝茶,看着这幅“凤鸣朝阳”图,笑得合不拢嘴来。
“这图叫什么名字?”宁王问。
听到宁王低沉威严的声音,站在一旁的以蝶垂着头,支支吾吾道:“回王爷,这是一副‘凤鸣朝阳’图。”
是封云初挑灯秉烛绣了一个月的刺绣。
见封家绣坊丫头胆小,宁王也不为难她,哈哈大笑,“等你们封姑娘出来,我再问吧。”
封云初正在院子里等着宁王妃试衣裳,衣裳穿起来有些繁杂,身边的丫鬟不知道怎么穿,摸摸索索半天也弄明白。
宁王妃急躁地推开她们,“走走走,让封姑娘进来帮本宫穿。”
侍女们走后,封云初从外面进来。
一般古代的衣裳会在衣襟处用几根小丝带系住,以达到穿衣不脱落的目的。
封云初在缝制这一块的时候也很苦恼,按她的想法是像二十一世纪用纽扣将衣裳扣住,方便穿戴。
但这个世界没有纽扣。
幸而她发现铺子里有一个小厮,以前做过玉匠,有玉雕的手艺。
玉匠心灵手巧,特别是在一些小巧物什上,能将物什做到极致。
封云初画了一张初代纽扣的图示,让玉匠按照上边的雕饰出来。
她再用布帛盘起来,就做成了现在的玉饰纽扣。
玉饰纽扣在这里没人见过,也不知道怎么扣,封云初找到纽扣和另一边合扣起来,就十分完美。
宁王妃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衣裳就穿好了。
“等等,封姑娘,你再做一次刚才的动作,我学一下。”宁王妃低头看着她的手。
封云初“嗯”了一声,便重新扣一次。
宁王妃自己也试了扣两次,发现其实看起来复杂,其实一点也不复杂。
“这么个小玩意儿,就可以将两边绑在一起,一点也看不出来,好神奇。”
宁王妃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来,是这辈子见识到奇怪东西最多的时候。
以前她从来没想过,衣裳还能做成这样,刺绣还能绣得如此美妙,现如今居然都看到了,而且这衣裳还完完整整穿在自己身上,真是奇妙极了。
看到王妃穿着一身绣着大团大团羽毛的衣裳出来,王爷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
他眉眼一亮,“王妃,是你吗?”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
宁王妃的尺寸是封云初早就裁量好了,这件衣裳就是按照王妃的身量而制。
宁王妃在封云初的搀扶下,款款走进厅堂,扬起一阵清风。
衣裳的刺绣是一只凰,正好对应着屏风的凤。
“回王妃,您衣裳图案上的凰,正好对应王爷屏风上凤。”封云初抬眸,指了指搁在那边的屏风。
“是吗?”
宁王妃更觉新奇,她穿着衣裳走过去,沈兰薰帮忙扯着裙摆。
几人一看,正与屏风上的凤合成两只神游凤凰,飞际翱翔,云烟缭绕,琴瑟和鸣,犹如仙侣。
“哈哈哈哈哈……”宁王大笑,“这么说,这件屏风就是本王的了。”
刚才他瞧到这件屏风就喜欢得不得了,问旁边的丫鬟上面绣的是什么,没想到是与王妃一起的凤凰。
“封姑娘有心了。”
宁王妃笑着,她伸手招招沈兰薰,沈兰薰捧着一个盒子走过来。
打开木盒,里面是金灿灿一盒瓜子。
“你来。”王妃向封云初招招手。
封云初走过去,躬身弯腰,不敢抬头。
宁王妃伸出手,从木盒里抓一把金瓜子,封云初见状,两只手摊开去接。
捧着金瓜子,封云初生怕瓜子坠地,双腿颤颤巍巍跪地谢恩:“多谢王妃赏赐。”
以蝶和刘曼儿见了,也在厅门外跪下。
除了“凤鸣朝阳”和王妃身上的衣裳,封云初也带了其他香囊和锦帕,还有一些放置在屋子里的绣品。
王妃十分高兴,留下封云初用了顿晚饭。
夜晚几人出王府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来。
方才在里面以蝶和刘曼儿不敢说什么,走出来两人同时舒了口气。
三人一起坐在马车里聊天,走了一半,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晏捺,出什么事了?”以蝶拨开帘子问。
坐在马车外的晏捺仔细瞧了瞧前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真切。
“姑娘,前面好像有个人。”
封云初探出头来看,看不太清楚,她提起车灯走下去。
远远看去,好像是个人。
看到封云初,那人快速冲了过来,一把抢走封云初的荷包。
封云初吓得后退,踩在石头上向后摔去,她脸都被吓白了,大喊:“荷包,我的荷包。”
里边是刚才王妃裳的金瓜子。
晏捺一听,马上过去追。
见封云初受伤,以蝶和刘曼儿赶紧从车上下来,扶起封云初。
“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她的手撑在地上,被石子硌到,手臂也被划伤,又因为刚才躲避太过慌乱,她整个身体扑在地上,头上发饰摔了满地。
以蝶掌灯去捡,刘曼儿扶着封云初回到马车里。
这时晏捺也回来了。
晏捺掀开帘子,把抢回来的荷包递给以蝶,关心道:“怎么样,姑娘伤得重不重?”
封云初吃疼地咬咬牙。
她摔得不是很重,只是皮外伤,也就是开头很疼,休息一下就缓过来了。
“你看到了吗?是什么人?”封云初问。
方才有些急躁,她都没有看清是什么人,就被吓着了。
晏捺瘪瘪嘴,不知道怎么回答。
封云初见他闭口不语,也能猜出七八分。
在这里谁能与她有仇,还是在离王府不远的路上。
上次就说过来王府要小心谨慎一点,刚收了一包金瓜子兴奋得忘乎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该!
“算了,没伤到什么,我们回去吧。”封云初揉了下疼痛的手臂。
完成系统的任务,封云初又得到一件奖励。
【宿主,这是这次的奖励,现代裁缝机,对你来说是不是很有用。】
系统献宝一般,俏皮地发放奖励。
封云初召唤出系统,划开屏幕,奖励栏里躺着一台裁缝机。
是二十一世纪最新款,看起来非常轻便实用。
“这个你都能弄到,好厉害。”她惊喜。
系统被夸了,机械声轻快不少,【宿主,你的成衣铺装修快完成了,以后订单会越来越多,到时候用这台缝纫机可以加快制作效率。】
封云初笑着点点头。
是的,用缝纫机裁剪出来的衣裳规整牢固,还很有观赏性。
之前她和绣娘们一起制作王妃的衣裳和屏风,每日在裁剪上面都要花费许多工夫。
现在好了,有了缝纫机,裁剪衣服更方便,对制衣很有帮助,简直事半功倍。
过两日就是王爷的生辰,也是封家大姑来的日子。
早晨封云初出门前还胡游琴被叮嘱过,明日封家大姑要来,让她留在家里招待。
封云初睨了胡游琴一眼,眼中闪出睥睨之光,“姨娘,招待大姑难道不是你这个做长辈的事吗?”
胡游琴:“那是你们封家的大姑,又不是我的大姑。”
“可姨娘在封家十来年,还不算封家人吗?”封云初说,“姨娘入我们封家有十年了吧,你不是一直想当家吗?这次就姨娘当家,负责招待吧,我还有绣坊要管,没那么多时间。”
“还有,姨娘,把屋子里的孩子藏好,我能有心帮你抚养孩子,大姑不一定有心,如果让她知道这是谁的孩子,姨娘恐怕就不能待在我们封家了。”
“你……”
不等胡游琴发火,封云初说完瞥了一眼屋里,带着以蝶出门了。
“这丫头,真是一点不把长辈放在眼里,当了家了,还把封家绣坊弄起来,就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胡游琴气愤至极。
“夫人,别想那么多,先想想怎么安顿这个孩子吧。”
刘妈妈抱着孩子从屋里走出来,丢给胡游琴一个难题。
看着孩子,胡游琴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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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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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封大姑就到了上京。
封大姑是封云初的父亲封仲承的嫡姐,当初封家把绣坊传给封仲承的时候,嫡姐闹了好大一阵,在嫡姐远嫁江南首富时,封家倾尽所有财力,为嫡姐办了一次十里红妆。
在那之后封家绣坊就如尽了命数一般,成了死灰。
后来,封仲承靠着自己的经商之道,谄媚富族,将绣坊弄活了。
脱离富族之后,就是封仲承自己干,凭着封家还不错的绣技,将绣坊拖到今日。
可也在封仲承过世后,自此封家绣坊一落千丈。
空有一副空枯骨,屹立在皇城青龙大街,任由那些富家公子阔谈买卖。
如今,胡游琴因为这段时间在封家失了势,任这个家里谁都可以欺负她一下,她气不过,便将封云初把封家绣技奉送给别人的事,讲给嫡姐封仲怡听。
封仲怡一听,扯着脖子看向封云初,眼里满是愤怒。
“云丫头,怎么回事?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封仲怡说。
封仲怡着一身贵妇常穿的棉质丝绸长裙,坐在封家堂厅中央,扬眉一瞥,眼白多余处还透着血丝。
“大姑,你何不问问姨娘,她干了什么。”
封云初不疾不徐,仿佛刚才胡游琴在封仲怡耳旁说的不是她。
封仲怡一听,似另有隐情。
方才进屋前,胡游琴前来接待她,将她这个侄女这些天是如何忤逆长辈,如何在家中耀武扬威的事添油加醋说给她听,而今看来,似有不同。
“她姨娘,怎么回事?”
以蝶煮好茶盏端上来,对封仲怡说了句:“大姑请用茶。”
封仲怡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又瞅着胡游琴等待她回答。
封云初早些天就知道,封大姑十几年嫁去了江南,这些年也就七八年前回来过一次。
父亲说,大姑从小锦衣玉食,是个不爱吃苦的丫头,及笄后议亲,跟着母亲回了一趟江南娘家,爱慕江南首富的儿子,便要留在那里。
当时封家族长不同意嫁那么富有的人家,便叫她重选一家。
可大姑不干,非说非那家儿子不嫁。
虽说两家都是经商,一个在京城还算不错的老字号商家,一个却是江南顶级首富人家。
他们一个绣坊怎么配得上?
封家也是太疼着大姑,在大姑不吃不喝几天后就妥协了。
全家老小倾尽所有家产,置于十里红妆,将大姑嫁了过去。
也因十年前封家有这样的魄力,在上京家喻户晓,就算后来封家落寞了,许多人还是愿意相信封家。
可从此,大姑就待在江南,吃香喝辣,不顾忌封家,也一点不接济封家。
七八年前封仲承的绣坊出了财政上的事,封仲承写信请嫡姐帮助。
嫡姐却只给他送来一百两银子,还是封仲怡信不过她的弟弟,亲自护送过来。
看着封家一家落难,封仲怡在上京盛气凌人,说都是封家对不起她,幸好她自己有先见之明去了江南,不然会跟着一起吃亏,把封家上上下下数落了个遍。
而今,是她嫁出去后,第二次回上京。
封仲怡不愧嫁入了富户,举手投足间全是对平民之家的轻蔑。
“她姨娘,说说,为什么云丫头要把我们家的绣技送给别人。”
封仲怡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揭开茶盖,轻轻拨了拨,又呼出气吹了口,才慢慢抿了口茶。
一动一静,尽显贵妇姿态。
她向一个高位者,望着胡游琴,胡游琴在她面前瞬间矮了一截。
胡游琴不敢说出口,她总不能说是自己要与封管家私奔,把封云初嫁了,把铺子卖掉,这么蠢的话她怎么敢说。
她搅了搅手帕,坐在一旁不发一语。
“是这样的,大姑。”
封云初站出来,瞧了一眼胡游琴,见她躲躲闪闪就知道她没脸说出口,封云初只好自己说出实情,但抹去胡游琴和封管家的事。
但话说出来,封云初以为封仲怡至少会疼惜她一下。
没想到封仲怡手掌拍在桌上,发出巨响,盯着胡游琴,怒声道:“你要把铺子卖掉?”
她想着大姑既来上京,就有人给她撑腰,没想她在大姑心里也没什么重量。
胡游琴被这一巴掌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腿都软了一截。
“我……我……绣坊生意不好,一直也没什么人上门,我就想着能在最后还有一点价值的时候……能卖掉就卖掉。”胡游琴支支吾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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