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刚和佳悦姐姐打了雪仗,可好玩了,一点都不冷。”晏时禧说着,把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
沈佳悦一边说一边往里看,好奇道:“时牧哥哥,你在看什么?”
看到石桌上有一张纸,她一把拿起来念:“今年冬天很冷,希望大树快快长高。”
又拿起另一张,“大树和我一起长大,不知道会开什么样的花,结什么样的果。”
又拿起另一张,“大树啊,我要吃荔枝,结荔枝吧。”
“桃,粉粉的桃,大树啊,结桃子吧。”
“不,还是结杏,杏子酸酸的,应该很好吃。”
“大树啊,快快长大吧,我要吃你结的果子,戴你开的花。”
听到这些小时戏语被念出来,晏时牧感到无比羞耻,他立刻抢走沈佳悦手里的纸张,塞进盒子里,关上。
“时牧哥哥,这些都是你写的?”沈佳悦问。
晏时牧否认道:“不是啊,是我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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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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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算是撒谎。
里面有些话是他写的,有些不是。
都是儿时戏语,不值得再提。
他把盒子放回书房,出来看到晏时禧和沈佳悦在烤火。
两人玩了太久的雪,双手冻得通红,他马上命晏竖把封云初送来的冬日大礼包拿出来,给两个孩子穿上。
“这是封姐姐给的吧,我们家也有。”沈佳悦说。
晏时禧也发现,拿着两只暖耳套扒拉起来,瘪嘴道:“封姐姐给哥哥绣的这个好好看,我的那只可没有这么好看的绣花。”
看不得两人在这里挑挑拣拣,晏时牧将所有东西拿出来,“你们挑,想要那个拿那个。”
不想与两个孩子计较,他把全部冬日大礼包送了出去。
两孩子也一点不含糊,全都收下。
捧着东西,晏时禧指了指晏时牧腰间的东西,“哥哥,这个也好看,还是一张脸。”
沈佳悦也凑过来,一脸惊喜道:“真的耶,上面的和时牧哥哥长得一模一样。”
一下就能看出,是和这些东西一样出自谁的手。
见两个妹妹对自己贴身之物也有兴趣,晏时牧一把捂着荷包,往后退了两步,谨慎地说:“别打这个主意啊,给你们够多了。”
见他小心警惕模样,沈佳悦一下笑开了花,调侃道:“我知道我知道,这是封姐姐给的,时牧哥哥不舍得送我们。”
“边儿去,”一下被说中心事,晏时牧尽量压制内心狂喜,沉脸看她们,“还有一月多立春了,佳悦,你陪着吴妈妈去绣花阁,给时禧买几件春衣吧。”
“为什么我去?”沈佳悦问。
问完她突然又想到什么,说:“时牧哥哥,我听说现在上京里的绣坊都在争取你的投资,封姐姐也是,你是不是害怕她比不过那些人,让我去探探情况。”
“小孩子家家,胡乱说什么,让你买点春衣,想多了。”晏时牧掩着笑,涨红了脸。
沈佳悦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嘟着嘴喃喃:“是我想多了。”她憋着笑拉上晏时禧走了。
自从宋冉过世,晏时禧没了生母,被寄养在叶夫人房里,叶夫人喜礼佛,时常见不着人,沈佳悦便常常来陪伴。
一来二去,两个小孩就像长在一起一样,经常一起玩耍。
晏时牧很感激佳悦,是她让这个妹妹还保持笑容,没有失去母亲后的悲伤。
也是时禧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长大会怎么样。
希望不要再重蹈他小时候的覆辙。
离晏时牧约定的第一个月没有多少时间了,封云初听说,京里哪家绣坊又绣好了第一幅山水画,拿给世子看了。
听说世子看了很高兴,希望很大。
一连听到好几次这样的消息,她生怕会影响屋里人刺绣。
但幸好这些消息掩得紧,屋里刺绣的人都不知道,只有曾氏听到了。
“姑娘,世子真的看好了吴家绣坊的刺绣了吗?”曾氏有些担心。
她也是方才路过时无意间听到以蝶和封姑娘在说,她们的山水画还有许多没完成,离最后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天。
她有些担心。
封云初拉着她的手,安慰着:“没有,只是以蝶听到在说,时间还没有到,世子还在甄选其他的,别担心。”
她知道封姑娘是安慰她的,她还是愿意相信。
封姑娘对她们那么好,她们可不能连这点事都完成不了。
“曾氏,别跟其他人说,免得让她们担心,你们就好好刺绣,其他的事我来想办法。”
她点点头。
曾氏:“我们保证,一定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有了曾氏的保证,封云初安心不少。
最近她总能听到不是这家绣坊的绣作完成的消息,就是那家绣作得到晏时牧的赞赏。
她的心被一阵阵揪起。
再一次来到晏侯府偏门,封云初看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谢谢晏竖守卫,请守卫留步。”
封云初认得,这是城南的一家绣坊老板,也是来送绣作吧。
绣坊老板走后,封云初往前走两步,喊住晏竖,“晏守卫。”
她揭下头上的斗笠,露出整张脸。
她说:“不知世子今日有空吗?我有些事想请教。”
晏竖也没有为难她,说:“姑娘且在此等候,我去禀告世子。”
“嗯。”
近日越来越多绣坊的绣作完成,封云初也有些急躁。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乱针绣,若是她亲自动手,她有十足的把握能拿下,只是那些不是她亲绣,她没有十分把握。
晏竖回来得挺快,只见他恭了下手,引她进去,“封姑娘请进。”
时间过得真快,时安涧前的假山流水挺过冬日大雪,旁边生出一团花草,显得异常生机勃勃。
封云初停在旁边看了一眼流水,跟着晏竖进了时安涧的议事厅。
方才绣坊老板送来的绣作还没收完,封云初抻着脖子瞧了一眼,不抵她的乱针绣十分之一。
她也就安心下来。
晏时牧见她过来,伸手引她坐下,命身旁的丫鬟上茶。
接过丫鬟的茶,她轻轻抿了一口,质问道:“世子,云初今日前来,想问问,您已经决定好要吴家绣坊的刺绣了吗?”
对面的人墨眸一睁,喝茶的姿势停了下来,“嗯?听谁说的?”
“外面的人都这么说,说您已经定了吴家。”
茶盖在茶杯上嗑出响声,晏时牧抬首瞅了眼晏横。
晏横生怕波及到自己,双手在身前摆了摆,否定道:“世子,我可不知道这件事。”
晏竖站出来,“怕是那吴家老板以为世子您把刺绣留下,就是承他情要定下的意思,可能是吴家老板自己误会了。”
晏时牧笑笑,手中茶杯一搁,笑道:“是,我可没有定下谁,我说过,不到最后一日,都还有转圜的可能,谁成谁败都未可知。”
既然没有这样的事,封云初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
因着这件事她忙慌了几日,连着大半个月都不曾好好休息了。
得到晏时牧的承诺,她也就不打扰了,她来这里就想要一个肯定。
送走封云初,晏时牧转头对晏竖说:“你去屋里,把吴家绣坊送来的绣作拿回去。”
没有他的命令,怎么敢在上京随意编排他定的规矩。
晏竖双手一恭,“遵命。”
“还有,”晏时牧叫住晏竖,“告诉所有人,第二幅绣画吴家绣坊也不要参加了。”
不能参加第二幅绣画,吴家绣坊就失去这次竞选的资格,想必以后再上京刺绣行业也不好过。
晏竖领命走了。
离第一幅绣画截止时间不多了,封云初今日能来这里,定是慌乱极了,不知她家里那些人完成得怎么样了?
他拍拍脑袋,有点懊恼。
他当时怎么就那么大意,出了这么个难题给她。
她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这么质问他。
只希望封家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到时候他想放水也要有的放。
从时安涧出来,路过冉月阁,封云初在路上停了一下。
宋娘子没有挨过这个冬天,不知道她走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晏时牧没有提起过宋娘子,不知道两人之间的误会解除没有。
或者说没有误会,不需要解除。
她刚要走,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封姑娘,留步。”
是吴妈妈。
吴妈妈手上牵着宋娘子的女儿晏时禧,小姑娘人小,步子快,看到她,两三步跑了过来。
“封姐姐……”小姑娘嘴里喊着。
封云初停下来等着,生怕她摔着,又往前挪了两步,接住了她。
小姑娘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奶声奶气喊道:“封姐姐,你看,哥哥把你绣的暖耳套给我了。”
她侧首一看,晏时禧耳朵上的暖耳套果然是一朵荷兰花,是当时绣给晏时牧的。
“你怎么叫我姐姐啊?”
宋冉只比她大十岁,这个辈分问题她还没有弄清楚。
小姑娘咧开嘴笑,“佳悦姐姐这样叫你,我就跟着叫了,哥哥也说叫你姐姐。”
既然晏时牧都这样说,她也不好说什么。
这时候吴妈妈从后面走来,拿来一个信封子,递过来,“封姑娘,这是娘子留给你的,说是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教她刺绣,她很开心。”
封云初接过信封,“娘子走的时候,世子来看过她吗?”
吴妈妈猜测夫人把事情告诉了封云初,也不掩饰,她摇摇头,“没有,世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来冉月阁,姑娘被送到夫人那里,世子就去潇月苑找姑娘,老爷有时候会来这里看看,我一个老婆子,跟着娘子在冉月阁待了快十年,不想挪窝,给老爷申请留在这里做一些打扫的活……”
说着,吴妈妈想到晏时牧交代的事,转了话匣子,“对了,封姑娘,世子想请你为禧姑娘做一些春衣,您现在方便量裁尺寸吗?”
伤感的话在喉咙间转了一圈,咽了下去,封云初应道:“好,我们去屋里量一下尺寸。”
牵着晏时禧三人进了屋。
冉月阁还和刚来的时候一样,吴妈妈很爱护这里,地方都打扫的干干净净,摆件位置都与原来一样。
晏时禧有时候想娘亲,也会来冉月阁瞧瞧。
裁量完尺寸,向吴妈妈告了辞,封云初便回了绣花阁。
她把晏时禧的尺寸拿给阁里的绣娘,让绣娘们去做,自己坐在桌案前看宋冉留下来的信。
宋冉的信很简单,写的是感谢她的话,感谢她在最后的日子教她刺绣。
除了这些,宋冉还留下晏时牧的饮食习惯,和他的爱好。
她不懂宋娘子是什么意思?
宋娘子不会以为她喜欢晏世子,用这样的方式去讨好晏时牧吧。
她可没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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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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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件绣画时间还有两天,封家终于把绣画交了上去。
连着一起交给晏时牧的,还有封云初之前借的所有银子。
她带领城隍庙里的老弱妇孺完成这次绣作,系统也奖励了银子给她,加上这段时间铺子挣的,拉拉杂杂加起来,刚好还清晏时牧借给她的钱。
送给晏时牧的时候,他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
封云初没回答,把裱好的绣画交了上去。
这幅山水绣,底图是封云初画在纸上,刺绣的轨迹是她一点点画在绣布上,家里的人跟着她教的方法,一点一点绣上去的。
家里的老妪都是些年过半百的人,手拿针都拿不稳,就更别说刺绣了。
那些人没接触过刺绣,绣起来很不顺手,封云初就一点一点教她们。
刚开始所有的人都想放弃,都认为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一想到她们在封家打扰了这么久,如果连封姑娘想要帮她们去开绣庄的事都完成不了,以后怎么在封家的绣庄里工作。
那些人硬着头皮,日忙夜赶,忙活了一个月,才终于将这副山水绣完成。
乱针绣的山水绣与别家不同,远远看上去,就像一片被微风吹动的森林,偶尔还能从中听到几声悦耳的鸟鸣。
画上流水潺潺,汩汩往山下流去,河流的泉水清净,仿佛中看见天空大雁的倒影,鱼儿越过水渠跳入河水中,溅起层层涟漪。
和封云初一起来送绣画的绣坊老板见了,拍手叫绝,“天下竟有如此美妙的地方,简直就是天境。”
其他老板见了,不妨大笑,“姑娘,封家刺绣果然名不虚传,这山,这水,这树,这云,栩栩如生啊。”
有老板将自己的绣作藏起来,也赞赏道:“看到封姑娘的绣作,我们这些都不够瞧了。”
“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刺绣,封姑娘,不知这是什么绣法?”
其他老板也很好奇。
顶着他们的目光,封云初得意极了,高兴道:“这是乱针绣,讲究以绘画为基础,以针代笔,以色丝为丹青,‘画’出一副绣画。”
果然是画出来的,绘声绘色,看着那副绣画,就像身临其境一般。
她还没有告诉他们,这不是她的佳作,是以前那些被赶进城隍庙里的老妪们绣的。
但她不说,晏时牧却道出来,他举着绣画回头说:“各位老板,你们还不知道吧,这可不是封姑娘绣的。”
“哦?”
“不是封姑娘,是谁?”
“天底下还有谁会乱针绣?”
老板们来了兴趣,纷纷围在封云初身旁问起。
封云初没答,晏时牧说:“是这样,各位也知道,封姑娘的刺绣与大家不一样,晏某就立了个规矩,不能封姑娘亲手作绣,而是那些被封姑娘救起来的人来绣,所以,这是她教别人刺绣的。”
这一听完,老板们就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那些人可都是些没接触过刺绣的人。”
他们也都听说封云初救了一些住在城隍庙的难民,那些难民一直住在封家,没想到这副绣画是出自难民之手。
更绝神奇了。
“封姑娘,在下佩服,佩服。”
“封姑娘,巾帼不让须眉。”
“佩服啊,能在这么短教出这么多人刺绣,而且绣得如此之好,实属不易。”
“绣工了得!”
“……”
“……”
他们这些绣坊布庄,也都是经常在一些顾客嘴里听到“青龙大街的封家绣花阁出的成衣最为漂亮,你们还不及其半分”的话,而今瞧来,实在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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