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气，沉沉的眸子里第一次有了光。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很期待和你们成为同学。”
……
在回去的路上，祁星拨通了五条悟的号码，放软声音问。
“莫西莫西，Great Techer五条老师在吗？”因为顺平的事情想要拜托老师，所以祁星特意用了会让五条悟满意的称呼。
“……”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听到五条悟张扬的声音。
祁星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手机，再次确定了一下是五条悟的号码没有出错。
“最棒的五条老师，在吗？”
电话那头先是轻咳了一声，然后是实在压抑不住的轻笑，带着一些酥麻的电流声。
“……？”
祁星的头顶浮现出一个茫然的问号。
是她说了很好笑的话吗？为什么要一直笑个不停。
她回想起刚才的两个称呼，也没觉得有什么引人发笑的点，再者说老师不也是经常这样自称嘛，哪里忽然就这么好笑了。
祁星握住手机的力度越来越紧，白皙的脸颊也不受控制地弥漫起羞恼的红晕，就当她实在忍受不住想要挂断电话时，电话那边终于安静了。
“忽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
“老师……”
祁星说口时才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生硬，她停顿了一下，才找回刚才温软的声音。
“五条老师……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吉野顺平嘛？”
“诶？”音调被特意的拉长，似乎还带着一点轻微的不满。
“原来小星特意找我是为了他呀。”
“今天和悠仁难得的休息日，也是去找他玩了吗？玩得开心吗？”
祁星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很上道的拍了一张伴手礼的图片，发给五条悟。
“这些都是给五条老师准备的甜品，还有一些顺平推荐的神奈川县的特产，超级好吃的。”
“就算玩得很开心也不会忘记五条老师啦。”
五条悟单手握着手机，看到line上祁星发来的图片。
图片像是随手拍下的，画质有些糊。
特产和伴手礼都放在了旁边的座位上，满满地堆成一堆，用浅粉色的带子打成了可爱的蝴蝶结。
祁星还伸出手指在上面比了一个剪刀手。
五条悟轻笑了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他停下了脚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微偏了一下头。
男人原本悠闲的姿态也在此刻骤然发生了变化。
他抬起视线，高处的摄像头随之发出啪的一声碎裂声响。
下一秒他的身形消失在无人留意的角落，再出现时已经来到了咒术师和咒灵交战的战场。
帏帐内是一片惨烈的建筑残骸。
五条悟向后退了半步，看到他原先所站的位置下，完全渗透进泥土的粘稠血液。
即使时时刻刻开着无下限的术式，脚下没有沾到任何痕迹，这样的场景还是让五条悟的神情变得更冷了一些。
他拉下了一只眼罩，周围的一切都在被六眼源源不断地接收，剥离，判断……
没有任何信息可以逃脱六眼的捕捉。
……找到了。
暗红色的凝光在他掌心汇聚，拖着流星似的灿烂尾巴穿过层层遮挡视线的建筑，直接将远方的咒灵轰成了碎片。
在此苦苦支撑的二级咒术师，已经做好了和咒灵同归于尽的准备，完全没想过自己还有存活的可能。
他回过头，看到了不远处正在向他走来的五条悟。
劫后余生的喜悦和见到咒术界最强的惊讶，让他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眼前浮现出熟悉的黑暗，失血过多让他进入了休克状态。
他下意识的想将手指插在伤口里，像刚才一样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停住了动作。
那是咒术界的最强，一直被称作无敌的男人，五条悟。
他需要赌上性命才能解决的咒灵，对这个男人来说只是随意挥挥手的事。
所以……如果有他在的话，他不会遇到任何危险，可以短暂地休息一下了。
咒术师轻松地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陷入了昏迷的状态。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暗色的血液流了一地，腹部的创口处甚至隐约可见里面鲜红的脏器。
五条悟蹲下身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势，进行了一些简单的止血急救处理，确认对方短时间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才站起了身。
“喂？喂？”
“莫西莫西？”
“五条老师……你还在吗？”
五条悟看了一眼手机，讶异地发现他和祁星的通话居然还保持着连接的状态。
“嗯，还在。”他低声回应。
少女松了一口气，隔着手机也能明显地感受到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拍了拍胸口，清甜的声音透着一点害怕和埋怨，拖长的尾音像是一片轻飘飘的羽毛，磨人心弦。
“刚才好大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发生了爆炸一样，吓了我一跳。”
“我和悠仁都急得差点冲进手机里面去了。”
即使只能听到她的声音，五条悟也可以想象出她在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包括她轻翘的眼尾，眉心蹙起的弧度，微抿的唇角，以及脸颊上浅浅的梨涡……
毕竟是日思夜想了许多年，在脑海中时时刻刻地描绘生怕会忘记一点的面孔。
五条悟想到了之前歌姬警告过他的话，说他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成为没有良心的人渣，做出被所有人唾弃的事情。
他当时满不在乎的回应，这种事情稍微想一想都不合理吧，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没有底线的人吗？
歌姬的警告其实没有错，底线这种东西确实会一降再降，最后触及到自己的良心边缘，仅存一点理智克制自己不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不过……终究还是舍不得。
“……老师刚才一直不说话我还有一点担心呢。”
“不过仔细想想，那可是五条老师诶，有什么事情会难倒他呢？就算是遇到了危险，危险肯定也会躲躲藏藏地绕着他走才对。”
五条悟的手指按在了手机的音量调节键上，不着痕迹地调高了音量。
“刚才出现了一点意外，不过已经顺利解决了。”
救护车和辅助监督一起来的，金色长发的女孩红着眼眶，踉踉跄跄的跑到五条悟面前，想和他鞠躬道谢。
隔着无限的距离，五条悟扶住了她的手臂。
在金发女孩抹着眼泪想和他道谢时，他将手指放在微薄的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已经解决了吗？解决了就好。”
“我和悠仁正坐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就可以到学校了。”
电话可能讲不清楚，祁星还是决定等回到高专之后，和五条悟当面说一下吉野顺平的事。
“老师……你今天晚上会回学校吧？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金发女孩一脸担忧的蹲在昏迷的咒术师旁边，看着医护人员小心地将他抬在担架上，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些许。
她下意识的向五条悟的方向瞥过去。
白发男人身高腿长，脊背的线条像是精心雕琢的工艺品，有种不真实的美感。
他握着手机，正在和人通电话。
凭借女孩子微妙的第六感，她能够感知到五条悟的心情似乎很好。
隔着很远的距离，也可以依稀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很甜，脆生生的，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生。
金发女孩竖起耳朵，想要听得更仔细一些。
背对她的五条悟却忽然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轻描淡写，苍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却让金发女孩的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隔了好久才恢复呼吸。
五条悟收回视线，他告诉祁星他今天晚上会回高专，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找他。
……
祁星没有挂电话。
她看向窗外，道路两旁的树木枝繁叶茂，透过苍苍郁郁的树枝，依稀可以看到染上一层薄粉的天空。
她眨了眨眼睛，感受到越来越沉重的眼皮。
“公交车好慢啊，晃得我都困了，好想睡觉。”
“悠仁不是在你身边吗，等下可以让他叫你起来。”
“……”
“可是悠仁也睡着了呀。”
少女的回应相较之前慢了许多，呼吸声也变得清浅起来，似乎下一秒就会进入香甜的梦乡。
砰——！
轰————！
连续的撞击声之后，是无比清晰的爆炸声。
手机被单方面挂断，只能听到回响的余音。
嘟……嘟……嘟嘟
……
金发女孩跟随着医护人员一起进入了救护车，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她好像听到了五条悟的手机中传来了剧烈的声响。
透过有些模糊的玻璃，她看到五条悟的手机掉落在地面上。
救护车快速地行驶，男人僵硬的身形也在过快的车速下模糊成了虚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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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VIP] 第三十章
恐怖的气浪扑面而来。
入目所及的地方全都是滚滚的浓烟和猩红的火焰。
偌大的公交车在连续的撞击之下已经成为一堆分不清形状的废铜烂铁, 横亘在无人经过的马路上，散落一地残骸。
不多时，有人撞碎了玻璃, 从车窗处挤了出来。
自救之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跑向远处，而是冒着可能会再次爆炸的风险转过身，靠近了火焰弥漫的公交车身。
他的手指接触到了窗户边框，皮肉和滚烫的铁皮相接触，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用力抓紧。
破碎的边框被他拽得彻底变形，形成了一个可供一人穿过的狭窄通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进入公交车内, 以最快的速度将昏倒在座位上的少女抱了出来。
那些能够造成较大伤势的撞击, 全都被祁星之前施予他的防御性屏障抵消掉了，不过屏障只会在他面临生死危机, 或者遭遇的攻击达到一定强度时发挥效用，不会帮助他抵档身体本可以承受住的打击。
所以虎杖悠仁的额头上，手臂上，腿上全都是玻璃划出的细碎伤口, 手掌上还有刚才的高温烫伤。
他将祁星小心翼翼地放在地面上。
少女姝丽的面孔上没有丝毫血色, 一张俏脸惨白如纸。
绿色发带断成好几截, 松松散散的缠绕在一起，精心编好的头发如同海藻般散落了下来, 鹅黄色的花朵发夹也丢失了好几朵花瓣，只剩下孤零零的花蕊，松松的夹在额发上。
紧闭的长睫, 无意识蹙起的眉心，额头上被撞击出的伤口正在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 裸露在外的小腿处覆盖着明显淤青和擦伤，这幅虚弱的模样完全不似之前的明媚娇艳，宛如可以随意被人摆弄的洋娃娃，虽然精致，但毫无生命力。
少女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漂亮的裙摆上有被火焰燎烧过的黑色，还有血珠渗透进时染成的艳红色彩……仿若即将进献给神明的祭品。
虎杖悠仁被自己的联想吓到了。
他想要叫一声祁星的名字。
轻颤的嘴唇却吐不出任何一个完整的音节。
空荡的树林里，只有呼啸而过的冷风，熊熊燃烧的烈火。
他颤抖着手指触碰了一下少女的脖颈。
指尖感受到细微的跳动时，他才很夸张的舒了一口气，僵硬的脊背整个松垮下来。
关心则乱，是关心则乱……
小星是比他强大很多的咒术师，还有那样厉害的术式，怎么可能在这场普通的车祸中……
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将最后两个字从脑海中拍了出去。
虎杖悠仁撑起身体，站了起来。
去往高专的线路荒凉偏僻，公交车上只有他和祁星两位乘客，而司机已经在发生车祸的的瞬间当场去世了，现在整个驾驶室完全被火焰所包围，隔着很远的距离依然可以感受到炙热的温度。
他和祁星的手机损坏得很厉害，根本没办法联系高专那边。
所以……
“小星，你再坚持一下，我带你回去找家入前辈。”担心，焦急，恐慌的情绪在少年琥珀色的眼瞳中沉淀下来，他用手指轻轻擦拭了一下少女额角处的血痕，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虎杖悠仁低下头，神情晦暗的看向指腹上的血迹。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样的红色如此刺眼，光是看上一眼就让他感觉到难以忍受的悲伤和无力。
眼角处的月牙形纹路缓慢张开，组成了一张人脸。
“是觉得自己太过弱小了，连自己珍视的朋友都保护不了吗？”
宿傩毫不客气地嘲笑出声。
“呵，你还真是表里如一的没用啊。”
……
宿傩并不在意虎杖悠仁是否回应他，翻转的视线看到了祁星苍白的脸，和头顶上醒目的血迹。
嗜血的欲望在他的体内高涨，和虎杖悠仁共享的五感可以让他清楚地闻到飘散在空气中的香甜血腥气，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兴奋。
“喂，你就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地上的小姑娘会受到这么严重的伤？”
正在为祁星检查伤口的虎杖悠仁，听到这句话时动作很明显地顿了一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假装自己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宿傩的影响。
宿傩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虚张声势。
“只是简单的聊聊天而已，没必要对我这样警惕吧。”
他的唇角勾成夸张的弧度，露出雪白尖锐的牙齿，“小子，你应该知道束缚吧，通过对自身建立某种约束从而达成想要的目的……”
“你的朋友拥有很犯规的术式，既可以保护自己又可以保护像你这样的拖油瓶，……”宿傩冷笑了一声，“但世界怎么可能存在不需要付出代价就能够得到的利益？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她是对自己建立了束缚。”
“什么…束缚？”虎杖悠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身侧的手掌握成了拳头，被烫伤的皮肉蜷缩在一起，带来难以想象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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