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先订婚。”
说着,奥康纳郑重其事地后退了一步,在飘舞的白色雪花中单膝跪地,他的脸上带着坚定的笑意,并朝她举起了一个红丝绒状的小盒子。
盒子被缓缓打开,一枚钻戒在光线下发出耀眼夺目的火彩,闪得闻卿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等你忙完这一阵,我们就结婚,好吗?”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闻卿有些说不上来,但她的心脏跳得飞快,脸颊也跟着发烫……想到这里,看着眼前这个在自己生命中有着重要意义的男人,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激动并对此有所期待的。
赞恩·奥康纳几乎两次改变了她的人生,她喜欢他,对他的身体也有欲望,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没有半点和文州林的相似点,如果结婚的对象是他的话,应该就不会像赵玉芝的婚姻那样糟糕。
想到这里,闻卿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朝他露出了一个得逞的愉悦笑意。
她摘到左手手上的手套,并将白皙微凉的手朝他伸了过去,“帮我戴上吧,亲爱的未婚夫。”
雪地之中,一对处于热恋之中的未婚夫妻情难自已地深情拥吻,白色的雾气炙热地弥漫他们之间为这份美好妆点。
闻卿感受着来自奥康纳激动却克制的深吻,中指则戴着他给予的那只微凉却有分量的订婚钻戒,显然这是一个绝对不会令闻卿后悔的选择,但思绪却不知怎么的有些走神了。
她喜欢那些有助于成就她野心的好处和利益,照理来说,成为普劳德斯塔的地下女友确实比最开始的条件要让她好接受一些,但或许是因为看透了太多,闻卿反而更渴望一段健康、可靠且平稳的婚姻关系。
一段风流韵事能让一个男人变得更有魅力,却反而会毁掉一个伟大的女人,连两次获得诺贝尔奖的玛丽·斯克沃多夫斯卡也逃不掉这一定律。
——所以抱歉了,里斯克·普劳德斯塔,你给的条件还不足以让我回心转意。
然后,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继续沉溺于奥康纳给予她的幸福时刻。
第051章 .明白
通过资料、书籍和视频真正认识闻卿之后的某个夜晚, 普劳德斯塔不知为何竟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他的父亲,已经离开人世的老普劳德斯塔。
他明明已如风中残烛, 但却依旧用最粗俗的语言咒骂着这个傲星家族仅存的年轻血脉,恨不得里斯克·普劳德斯塔赶紧去死。
梦境里的里斯克身姿挺拔地站在老普劳德斯塔的床前, 孤傲地朝对方抬起下颌,而后他附在父亲的耳畔,用嘶哑低沉的嗓音缓缓开口。
‘可即便你再怎么不情愿,你曾拥有的一切都将成为我的垫脚石。’
他平静的用那双深邃幽暗的暗蓝色双眸看向眼前的老人。
老普劳德斯塔无能地发出无声的嘶吼, 他用力地摔打着身边所有为了保护他而特意换成的柔软制品, 最后,他只能用双手重重地捶打着床褥,因而讽刺的是, 一切愤怒的回应都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年轻的里斯克缓慢地后退,身体陷在深邃的阴影里逐渐被黑暗吞没。
——这是他的十五岁。
事实上,他并不是真的生来就拥有这一切, 也并没有做任何加快老普劳德斯塔死亡的事情,但里斯克从一无所有至得到了整个世界只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同时, 他在精神上完成了弗洛伊德定义下最隆重的弑父仪式, 被从支配者成为了支配者。
他恨老普劳德斯塔, 但不得不承认,傲星家族的存在正在帮助他的野心实现。
毫无疑问, 老普劳德斯塔也是恨他的。
否则, 怎么会有父亲给孩子起名叫里斯克呢?
Risque, 近乎下流的,败坏风俗的。
但一个有趣的事实是, 冠以普劳德斯塔这个姓氏的里斯克,摇身一变成为了出身高贵的上流人士,从来没有任何人敢笑话里斯克这个名字,即便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该是个正常的姓名,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忽略这个事实,也再不会有人敢深究里斯克的真实出身,他成为成为所有人遥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至此,下流与败坏风俗在此之后竟然变成了上流和高风亮节的代名词,然后带上了自律、矜贵的面具,对周遭的一切再也不会感到任何波澜。
这一晚之前,普劳德斯塔始终认为自己因闻卿而产生的那些情绪,不过是因为占有欲在作祟。
占有欲可以发生在任何原本属于他的事物上,那更像是一种失去后的不甘。
大多数情况下,占有欲在孩童身上体现得会更明显。
但在雄性动物身上又是另一种情况,贪婪与野性作为本能被刻入血脉之中,占有欲自然是其中之一。
普劳德斯塔见过太多女孩,其中一无所有又有野心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少见,闻卿不过恰好是其中唯一一个与他产生了深入交集并让他满意的那一个。
即便普劳德斯塔为闻卿改变了最开始那些在他看来并不过分的条件,甚至为此不惜放弃与卡梅隆集团的利益联合,他依旧将其视作是占有欲作祟——只不过是更强烈的那种而已。
自从老普劳德斯塔死后,他的人生中便再也没有经历过拒绝,闻卿的拒绝和羞辱对他而言几乎是不可置信的。
——胆敢这么对他的人都已经死了。
所以,普劳德斯塔自然要想办法抚平那些不甘,让过去安宁的一切都重回正轨,好假装那样的拒绝和羞辱从不存在,他依然是那个高傲自矜的里斯克·普劳德斯塔。
只是他并非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无知孩童,他希望摆出利弊,让闻卿能做出更理智也更正确的选择,虽然这依旧无法解释普劳德斯塔心中的那种烦躁与难以形容的古怪情绪。
可是在这一晚之后,好像有什么在悄然发生变化。
普劳德斯塔忽然明白为什么是闻卿,偏偏是闻卿。
录像带中的闻卿充满防备却又侃侃而谈,可是他一眼就看出了她在镜头前的伪装和谎言,她将自己包装成一个优秀完美的形象,自如地坐在镜头面前,漆黑又清澈的双眸中尽是纯粹的野心,无情地做出了一样的弑父选择。
可她又是完全不一样的,闻卿有清晰的底线和几乎任性的好恶,她并非纯粹的利益脑袋,在面对那张与他站在一起的照片时,终于流露出最真实的意外与慌张,然后说他们之间只是朋友。
之后的夜晚,普劳德斯塔又数次梦见了同样的场景。
只是,他成为了他的父亲,而闻卿则成为了他。
这何尝不是另一种俄狄浦斯情结,普劳德斯塔不知道这是否有关他们彼此间身处地球两端导致的文化差异,还是这本就是闻卿身上独有的特质,但显然她从不甘心成为任何人的附属品,最多不过是在短暂地依附后又毫不留情地离开,借力却又独立自由地生长,不断向上。
或许从最开始,普劳德斯塔便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亦或者,一切真的只是最纯粹的偶然,是她的独特令他变得不仅仅只是不甘。
代理司法部长的工作非常繁忙,再加上他还有针对于卡梅隆集团和珀杜药业的计划,普劳德斯塔真的很难有多少空闲。
他原本打算尽快在李查德与凡妮莎的婚礼前搞定这一切再光鲜亮丽地出现在闻卿的面前,和她重新谈条件,因此普劳德斯塔始终没有主动联系她。
但现在,普劳德斯塔已经意识到,他口中的新条件也依旧不可能令这样的一个野心勃勃、无情又倔强的女孩满意。
此时距离李查德与凡妮莎的婚礼还有两个多月,犹豫很久,普劳德斯塔终于还是忍不住从手机中翻出了闻卿的号码,拨打对方的电话。
“嘟嘟嘟——”
短暂的忙音之后,便是一道机械的女声提醒。
“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普劳德斯塔皱起眉头,从抽屉里拿出了另一个没怎么被使用过的手机,再度拨打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一连又试了两次,最后普劳德斯塔已经烦躁地将脖子上的领带胡乱地扯开,他抬起手,解开手腕上的扣子,抬手间露出泛着青筋的有力手臂,将电话打给了凡妮莎·朗沃斯。
事实上,他们之前并没有直接的接触与联系,即便他们同属于一个圈层,凡妮莎还是李查德的未婚妻,但普劳德斯塔过去一向是忽略她的。
一个即将永远被豢养的金丝雀,连投去目光都是一种浪费。
可偏偏,普劳德斯塔此刻还是给她打了电话。
“……普劳德斯塔部长?”
凡妮莎沙哑性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敢置信。
但他却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闻卿是不是换电话号码了。”
电话那头的女孩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忽然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轻笑,果断地开口道,“是。”
“——把电话给我。”
这或许是普劳德斯塔在父亲去世之后经历的第二次拒绝,豢养的金丝雀突然用力地啄了他一口,即便这对于凡妮莎而言可能是她最大程度的反击,但她还是坚定又脆弱地开口道,“我不会给你的。”
但普劳德斯塔并未将这种程度的反击看在眼里,而是不耐烦地开口,“你可以向我提一个条件,你不想和李查德结婚,是吗?”
“……是。”
凡妮莎愣了愣,发出了一种艰难而又无声的喘息,可令普劳德斯塔惊讶的是,她很快将情绪平复下来,缓缓开口。
“我确实不想和李查德结婚,但即便不是李查德,也会有别人。我拒绝你,只是纯粹地不想把闻卿的号码给你,你不该再打扰她的生活。”
普劳德斯塔垂下暗蓝的眼眸,长长的睫毛阴影遮挡着他深邃的眼窝,只是无声地呼吸。
雄性动物还有一种天生的本能,就是感受到对自己有敌意的对手。
凡妮莎·朗沃斯并非雄性动物,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脆弱地不堪一击,可偏偏是这样的一个女孩,竟然也会为了闻卿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凡妮莎,我还有很多种获得信息的渠道。”
电话的另一头,女生的呼吸好像突然停了下来,脆弱地抽噎着一般,短促地吸了一口气。
“所以……祝你和李查德的婚礼顺利进行。”
他的声音听上去轻缓且毫无波澜,但这在凡妮莎的耳中与祝福没有半点关系,这对她而言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最戳心的诅咒。
可普劳德斯塔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掉了电话。
这段短暂的空闲是他特意空出来为了联系闻卿的,可还没有获取到闻卿的联系方式,助理便通过座机给普劳德斯塔打来了电话,工作上有新的事情,同时电脑上也出现了准备敌意收购卡梅隆集团的私募基金负责人发来的邮件,一切正在收尾阶段。
状态切换,普劳德斯塔立刻恢复了原本那副精英权贵的模样,游刃有余地处理任何在所有人眼中看来冒险又困难的工作,但只有他自己明白,有什么确实变了。
第052章 .发现
闻卿拖着疲惫的身体结束了一天的实验, 再加上她同时忙于申请硕博连读,已经连续几个礼拜没有好好休息了。
这个周末她终于有了些许闲暇时间,她带着自己的东西来到校门口, 远远地就看见奥康纳的车停在不远处。
她在夜色中小步穿过昏暗的马路,然后张开双手, 与靠在车门边的奥康纳紧紧地抱在一起。
“赞恩,我好累呀……”
闻卿瘪了瘪嘴,将脸靠在他炙热的怀抱中磨蹭,忍不住抱怨道。
奥康纳抬起手拍了拍她娇小纤瘦的身体, 下颌抵在闻卿漆黑的脑袋上, 灰绿色的双眸无奈地弯起,低沉的嗓音好似抚慰般地在她的耳畔响起,“辛苦了, 我的甜心。”
说着,他低下头啄了啄闻卿的嘴唇。
闻卿笑着不愿意松手,奥康纳便带着黏黏糊糊的女孩走到了另一侧的副驾驶座, 小心地护着她的脑袋,让她坐到了座位上。
奥康纳又绕了一圈回到驾驶座,系好安全带, 发动了车准备回去。
这段时间以来, 闻卿还是第一次去奥康纳家。
圣诞节前他们确认了关系, 但奥康纳出身基督家庭,这个节日对他们而言异常隆重, 必然是要回去过节的。
毕竟闻卿答应了奥康纳的求婚, 作为未婚夫妻, 他满怀期待地邀请她一起回去。
但闻卿一方面比较忙,另一方面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转换身份与奥康纳的父母亲人相处, 为避免尴尬,她思来想去还是拒绝了他的邀请。
圣诞节后,他们最多也只能在周末抽空吃顿饭,除此之外的事情就来不及做了。
车里突然变得很安静,闻卿悄悄地转过头看向奥康纳的侧脸,大概是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奥康纳一边开着车一边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最近听新闻学的教授提起,卡梅隆集团被收购了。然后我突然想起来,当时在里士满的时候,你似乎有个朋友就姓卡梅隆?”
闻卿一愣,没有想到奥康纳会突然说起这个,她忍不住皱起眉头,“你是说……我前男友的现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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