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青棠笑了笑,将她有些凌乱的头发整理好:“一会儿我要将他们拖去那边的林子里烧了。”
姜溶腾一下站起:“我跟你一块儿去。”
萧青棠将她按回去:“是要和我一块儿去的。是不是吓坏了?是我不好,以后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外。”
“嗯。”她抱住他的腰,脑袋枕在他怀里,瞬间安心多了,嘴里一直嚼个不停。
“还好这里还有些米,一会儿煮上,将就吃一顿,明日即便是下雪我们也要离开这里。”
“好,青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她在他怀里蹭蹭,“好了,我们走。”
萧青棠轻轻拍拍她的头,转身去处理地上那两人。
他本不想轻易放过昏死过去的那个,可溶宝在此,他不想他的溶宝被吓着。
他随手拿起一块儿破布,揉成团,塞进昏死那人口中,将一个扛在肩上,一个夹在臂中,腰间还别了把砍刀,弯身出了门,回头叮嘱:“你就紧紧跟在我后面,盯着有没有什么东西掉出来,免得以后被人发觉。”
姜溶应声,紧紧跟着他,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身后的路面,生怕掉了什么东西她没发现。
走至树林密集的地方,他将人扔下,用刀在地上刨了个浅坑。
弄得袖口上都是泥,他朝姜溶伸手:“溶宝,将我袖子往上挽一挽。”
“噢。”姜溶小跑来,给他挽好袖子。
他弯背亲她一下,弯身将那两人腰间的钱袋子和玉佩取下来。
“里面的银子拿出来,钱袋扔回他们身上。”他将钱袋交给姜溶,对着日光看了看那玉佩,将上面的绳扯断,也交给姜溶,“这玉不错,没有什么特别的纹迹,我们拿去当铺当了。”
姜溶用衣裳兜着一堆碎银子和两三个银锭,好奇打量那玉佩,没瞧出他是如何看出没有特殊纹迹的。
“你稍站远些去看,当心烧着你。”萧青棠提醒一声,将两人五花大绑着扔进铺满干草枯枝的坑里,又往上架满柴火,用火折子点燃。
不一会儿,熊熊大火燃起,没死透的那个缓缓睁开眼,吓得想逃,可他手脚都被绑住了,能逃到哪儿去?只有被布塞住的嘴还能发出些声音,可也被柴火燃烧的破裂声遮住。
萧青棠站在火光外,居高临下与那惊恐的双眸对视,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是冰冷刺骨的笑。
“青棠,你怎么看出来没有特殊纹迹的呀。”
清澈的一声将他从混沌中抽离,他眼神慌乱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朝人走去,并排坐在木头上,细细解释。
没用多久,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萧青棠没敢让姜溶过去,自己去处理干净周围的柴火,将先前刨上来的土埋好。
“走。”他喊一声,边走便将他们来时的脚印遮盖住,一路回到草屋之中。
门得修好,倒不是很难,重新栓回去就是,不须多少功夫。姜溶正在炕上数钱,他修好门,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数明白没?”
“嗯嗯。”她将碎银子分成两份,用帕子包起来打了个结,“这些留着用,这些收好,还有这三个银锭你揣在怀里。”
“好,先放在床头,明日走时我好好揣着。”萧青棠轻声笑,“溶宝真是蕙质兰心。”
她转过身,依偎在他怀里,没像往常一样臭美:“我还是有点儿害怕。”
萧青棠闭了闭眼。
若是他今日稍回来晚一些,会发生什么?
那些人平日里玩得多过分,他不是不知晓,溶宝在他们手里会被玩死的。
但那两人胆子不大,绝不敢和他作对,恐怕他们说得都是真的,的确是苏绍钦唆使。
他后悔,当初他就该不管不顾弄死苏绍钦,否则今日也不会有这样的事。
“溶宝,溶宝,我在呢,莫怕,莫怕。”他悄悄呼出一口气,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后背。
“你这样抱着我,我心里就没那样慌了。”姜溶仰着脑袋看着他。
他垂首,轻柔的吻落在她眉心、弯眉、盈盈水眸、俏挺的鼻梁、冰凉的脸颊、柔软的唇。
姜溶抱住他的腰身,缓缓闭上眼。
像春日的绵绵细雨,带着点儿清爽的暖意,丝丝浸入大地。
姜溶睁开朦朦杏眼,往上够了够,双臂缠住眼前人的脖颈,倚在他脸边轻声呢喃:“青棠……”
“嗯,青棠在这儿呢。”萧青棠揽着她躺下,将她腿弯勾起放在腿上,“原先用柴火跟樵夫换了些铜板,本是想着再筹一些,晚点儿走。现下不必愁了,明日就走。想吃什么?我们明日便去吃,或者明日来不及,那就后日。”
“想吃好多好吃的,好吃的都想吃。”她歪着脑袋想。
萧青棠笑着捏捏她的鼻尖儿:“好,溶宝想吃什么我们就吃什么。”
“你呢,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
“不行,你得说一个。”她微微抬头。
萧青棠也抬头,抱着她一滚,撑在她上方,碰碰她的额头,悄声道:“想吃溶宝。”
她嘿嘿傻笑,抬头撞回去:“我也想吃糖宝。”
萧青棠眼中笑意要漫出来,低头在她嘴角啄吻几下:“好,等安顿下来让你吃。”
“它变大了,抵着我了。”她眨眨眼。
“不必理会,一会儿就好了。”萧青棠躺回去,继续将她的腿抱住,“等离开这里,我们得换一身行头,在赶路,不能穿得那样张扬。”
她贴在他的坚实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好。”
“以后在外面少与生人说话,尤其是不要看着人家的面相好,长得和善说话温吞,就以为那就是个好人……”
姜溶就着他均匀有力的心跳声,默默将那些话全记在心里。
夜里下过一场湿雪,早起时地上的痕迹全没有了,萧青棠特意出门去看过,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他快步回到屋里,将为数不多的行李收拾好,喊醒还在酣睡的人:“走,我背你下山,你在我背上睡。”
姜溶揉揉眼,配合穿好衣裳,趴在他背上,迷迷糊糊跟他下了山。
第70章
他早前说过要走, 看他下来,小和尚也没太惊讶,只道:“昨夜刚下过雪, 这两日路恐怕不好走。”
“其实前两日晴着时好走, 我一直又下雪,一直没走,现下一想, 还不如果断一些。”他回眸看看背后的人, 语气轻了几分, “山上没什么吃的,又没什么玩儿的,内子早有些待不住了。”
小和尚含笑:“也好。施主是否要给姜家留书信一封呢?”
萧青棠微微颔首:“是要留的,岳父岳母若不知内子跟我离开, 恐怕会心急。”
“那施主随贫僧来。”小和尚往前引路,边走边闲聊几句, “对了, 昨晚长公主府的随从寻来,说他们郎君上了山,却不见了踪迹, 要上山去寻。施主半日都在山上,可有瞧见?”
萧青棠眼眸微闪,淡淡道:“倒是没有瞧见,是哪个长公主?”
“嘉和长公主。不过施主未见过便是了, 贫僧昨日也未瞧见有人上山, 便以寺庙戒地将人打发了。”
“原是如此, 我的确未见人来,且这后院一直有人在, 总不能连有人过去都瞧不见。”萧青棠稍稍垂眼。
“贫僧也是如此作想。”说话间已到了门口,小和尚退让一步,“施主,请进。”
萧青棠背着姜溶进门,轻轻将她晃醒,低声提醒:“先下来,给你母亲写信,一会儿再睡。”
她打了个哈欠,慢慢落地,拿着笔趴在桌上慢慢悠悠写完。
萧青棠略扫一眼,又简单解释几句,将信交给小和尚,躬身一拜:“多谢诸位师父收留,在下铭记在心,这便告辞了,往后有缘再会。”
小和尚回礼:“愿施主一路顺遂。”
“多谢。”萧青棠背上姜溶,转身离去。
小和尚未离开,一直送到寺门,远远看着人坐上牛车,才往回走,进了大殿,跪在住持身后的蒲团上。
“人走了?”
“走了。”小和尚忍不住感叹,“萧施主转变许多。”
主持徐徐道:“兴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模样。”
“那长公主府那边?”
“拦一拦,又要落雪了,落过便过去了。”
走时眼都睁不开,一上牛车,姜溶立即清醒过来,兴奋东张西望。
萧青棠给她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冷不冷?”
“有点儿,但还不是太冷!”她现下做什么都是新鲜的,“我们去哪儿?”
“去最近的县城里,寻个客栈住下,休息两日再说。”
“县城是不是就有很多好吃的了?”
萧青棠浅笑点头:“不如京城多,但有一些吃的。”
“那我要吃好多好吃的!”她扬着笑颜,垂着的小腿一摇一摇的,裙摆跟着车轮一起动,“你看,那边山上好白,那是雪是不是?”
“是雪,覆盖在山头,还没消融,这两日说不定还要落雪。不过没什么大碍,咱们可以待在客栈里,什么都有,总不会比在寺庙山上更差。”
她连连点头,望着两旁掠过的冬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忽然,有两三片雪落下,正落在她发顶。她伸手摸了摸,捻捻手指:“是不是下雪了?”
萧青棠抬头朝远处望去:“似乎是下了。”
没多久,雪越来越大,白茫茫一片,地上很快铺上一层银白,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
赶车的大伯眯着眼睛,迎着风雪,高声道:“恐怕去不了县城了,雪太大了,我只能改道往我们村那边走了。”
“在何处?”萧青棠将身旁的人紧紧搂在怀里,为她遮住风雪。
“也在前面,就这条小路去,不远。”大伯回眸看他们一眼,“你们可以在村子里找户人家借住,我家里有妻儿老小不便利。”
“好。”萧青棠点点头,仰面看着飘落下的鹅毛大雪。
他不是没见过雪,只是从未像现下一般体会到雪的逍遥,就如同他也是这雪花里一片一般。
“去哪儿?”姜溶被护得严严实实,没有听清。
萧青棠将她的脑袋按回去,隔着兜帽在她耳旁道:“去村子里借住两日。”
“啊?那没有好吃的啦?”
“雪太大了,去不了县城了,村里应当也有些吃的,莫慌。”
姜溶耷拉着脑袋,长长叹息一声,化成一缕白烟盘旋而上。
萧青棠觉得好笑,忍不住揉揉她的头:“总会有的,再等等,还是你这条小命要紧。”
牛车摇摇晃晃,伴着她的长吁短叹声,飞奔往乡间小路去,在雪积之前抵达。
“这是孙婆婆家,她一个人住,子女都在外寻生计,你们可以在她这儿借住几日,等雪停了再走。”
石墙小院,干净整洁,鸡鸭成群,看着还不错,应当是正经人家。
萧青棠收眼:“多谢。”
“不用谢,你们进去吧,我先走了,”大伯转身,冒着风雪离开。
萧青棠和姜溶对视一眼:“走吧,进去。”
姜溶点点头,好奇往里打探。
萧青棠往前走几步,叩了叩门,里头立即应声。
三两句说清楚,婆婆热情将他们招呼进屋,倒了热水来:“我们这里离县城不远,但离京城有些距离,许多从京城的人会来此落脚,都是在老婆子我这儿。外面那个屋是专门给落脚的人住的,只是还没生火,等我将火端过去,你们在那儿歇息就行,你们先烤烤火。”
姜溶双手抱住热水,皮靴踩在火盆上,好奇道:“客栈?”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婆婆笑着从火盆里夹出燃好的柴挪到另一盆里。
呛人的黑烟滚上来,直冲姜溶面门,惹得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萧青棠赶忙捂住她的口鼻,挥手将黑烟扇走。
婆婆不好意思看他们一眼:“这烟子是有些大,那屋里是炕,没有烟子出来,会好些。”
“无碍。”萧青棠轻轻皱眉,看着烟子随人走远,才松开手。
姜溶得了自由,第一句便是:“饿了。”
萧青棠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一会儿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婆婆刚巧拿着铲子从外进来:“有,什么吃的都有。我自己养了鸡,前两日外面杀了猪,我也买了一些,青菜什么的,园子里种着。”
“那劳烦你做些吃的。”萧青棠从袖中摸出一个碎银子,放在木椅上。
婆婆瞥一眼,连声道:“这太多了,我这村里的,吃住没那样好,要不了这样多。”
萧青棠徐徐道:“雪大,不知要下几日,恐怕要多耽搁一段时日。您先收着,多了再退。”
婆婆点点头,将碎银子收起来:“成!炕烧上了,我去给你们做饭去!你们等一会儿啊!”
“先在这儿烤一会儿,等身上的水干了再去那边屋里。”
方才一路赶过来,身上落了不少雪,一进门便化了,头上斗篷上都是湿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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