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事实也是这样,说两句倒是无妨。
她估计是想自己的儿子以唐家少爷的身份多去些大场合露面。
母凭子贵嘛,按照他们的思想。
不过眼下在老唐看来,带女儿出门估计要比带儿子有面子得多。
“月舒,走了。”老唐喊了她一声。
唐月舒应了声,站了起来,披上外套出门。
司机就等在外面,唐月舒坐在副驾驶座上,后座上是心思各异的夫妻。
唐月舒对亲爹和后妈之间的暗涌是丝毫不在意,也假装自己不知道。
到了寿宴举办的地点,唐月舒跟在老唐他们身后进去。
寿星齐老太太已经八十大寿,这个岁数不算小了,做生意的人大多信奉“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所以老太太这些年也精细养着。
齐家也是几代一直富下来的家族,齐老太太的齐是她的本姓,年轻时招婿上门的。
现在儿孙辈不管男孩女孩都随着她姓齐。
唐月舒有两年没过来这边了,她家跟齐家有点交情,不算深入,但平时也能说得上几句话。
齐家的小辈里真正说有什么很突出的本事的也没几个,但只要够本分,家族里传承下来的足够在富贵个几代。
唐月舒跟着老唐夫妻俩去给人家老太太祝寿。
老唐喊人家“齐姨”,唐月舒就跟着喊“齐奶奶”,她嘴甜,祝寿的吉祥话一连串说下来,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小舒好久没来玩了。”齐老太太还记得她。
唐月舒只能笑着糊弄过这个话题,之前家也不回,更别提回来参加这种场合了。
“应淮,我记得你和小舒应该是一年出生的,你们以前还是同学吧?”齐老太太忽然喊了旁边的外孙。
老太太旁边的年轻男人嗯了声。
齐应淮,戴着无框眼镜,梳着个侧背发型,一身新中式西装打扮,看起来很是温文尔雅。
“那你们年轻人一块儿去叙叙旧吧,带小舒去玩。”齐老太太随手一指就将大外孙指派来给客人当导游了。
唐月舒顿了一下,齐应淮已经走到她跟前,做了个“请”的动作。
旁边的人当然摸不着老太太是什么意思。
但最直接的,像想撮合两个年轻人。
唐月舒跟着齐应淮走了一段,蓦地停下脚步:“齐公子,我看到朋友了,先去和朋友打声招呼,你忙你的吧。”
跟前的年轻男人转过身来,不知想到什么,笑了声:“唐大小姐,现在称呼都这么生疏了?”
“……”
这都算客气的了。
唐月舒和齐应淮以前确实是同学,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家境也不差,选上一个学校的概率也不算小,他们两个人成长过程中,有那么一段轨迹是重合的。
这很正常,就像唐月舒和江清也一样。
唐月舒和齐应淮一开始的关系也还可以,就是普通朋友,牵强一下的话,也能说是青梅竹马。
他们是高中最后一年的时候闹掰的。
那时候齐应淮早恋,喜欢上一个同年级的女孩,那时候还小,谈恋爱没考虑什么阶级,就是单纯的年少萌动,因为互相吸引而在一起。
唐月舒现在还记得那个女孩的形象,文文静静的,长相也是甜美,留着黑长直的头发,穿着校服的模样简直就是万千少男心中的初恋形象。
就是齐应淮这小子倒霉,被教务处抓了,他还算有担当,被抓的时候拉着女朋友跑了一段后拿校服外套盖住她脑袋让她跑了另一个方向,自己被抓了。
他们那个学校虽然也算有钱人读的学校,但毕竟不是谁都能有钱到像他们这种家庭的程度的,不巧,那个教务主任背景也不差,敢于得罪这些少爷千金,直接请了家长。
教导主任让他供出女朋友是谁,齐少爷嘴硬得很。
在家长来之前,他来找了唐月舒,希望她可以顶替了那个女生。
原因很简单,那个女孩家境不像他们这些富家子弟,如果她的身份被曝光出来,学校这边的教育不说,她家长那边兴许会有责罚。
但是早恋对齐应淮或者唐月舒来说,都不算什么事儿,即便家长来了,发现是他们两个人,也不会反对。
他们门当户对,后面说分开了,家族之间也能保持体面。
齐应淮当然不让唐月舒白帮忙,他让唐月舒提条件。
不过唐月舒没提条件,也没同意。
她不是一个自找麻烦的人,齐应淮和他的女友在决定谈恋爱之前,就应该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她什么都不缺,也不缺齐应淮欠她这点人情。
不出意外,在齐少爷嘴硬的时候,教导处已经查监控查出另一位主角是谁了。
这件事之后,唐月舒看来,她和齐应淮的关系也不至于受到太大的影响,结果就是,这位少爷当时很一根筋,也不知道是不是迁怒,在下一次遇见时,他怒视着唐月舒,很阴阳怪气地来了句:“我们分手了,她转学了,你高兴了?”
唐月舒当时的脾气可不好,她也不怕得罪人,有什么张口就说了。
“你们分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导致的吗?”
“人家转学是人家父母不想女儿被你这种富二代勾搭得连高考的心思都没有,你要是真为人家好就不应该还纠缠她。”
“要不是人家怕你齐家,人家父母指不定得要求你转学,你要是懂事自己转校,她不就不用走了吗?”
唐大小姐一张嘴,句句扎心,当时是高三第一学期,天气已经变凉,但她这话真是毒得人心里暖暖的。
莫名其妙被凶,唐月舒当时连动手打人的心思都有。
那一段时间内两人算是势如水火,唐月舒懒得和神经病做朋友,联系方式也跟着删了。
直到大学,大概大二的时候吧,齐应淮有一次主动加她联系方式道歉来着,想求和。
唐月舒没理。
他好像还让共同好友组过局,想和她当面道歉,共友不敢乱来,请示了唐月舒的意见,之后也没组起来。
再后来,齐应淮大学期间就申请了留学,留美两年。
回国那年,唐月舒又出国了,所以一直以来没怎么碰上。
就算有什么场合碰上了,唐月舒也懒得搭理。
她挺小气的。
眼下,大庭广众下,唐月舒在齐家也不是只和他认识,她道:“齐少,我们也不是很熟,还是应该有点界限的。”
唐月舒不至于将高中的事记到现在,但她就是觉得这男的有点神经,没有明确利益纠纷,她没必要谁的面子都给。
齐应淮似乎不在意她的冷淡,他轻叹一口气道:“之前那件事我已经道歉过好几次了,你说怎么才能原谅我啊,唐大小姐?”
“跟你吵一次架就被永久扔进黑名单了,”他说着还有点无奈,“你以前和江清也吵的架也不少吧,比我们那次都厉害,你怎么就不记仇她呢?”
“你拿什么和江清也比?”唐大小姐发出灵魂质问。
齐应淮就知道自己又自取其辱了。
“是是是,我和她比不得,不至于直接被判死刑吧?”齐少爷很低三下气了。
可惜唐月舒并不想搭理他。
面子也给了。
现在在人家的地盘,唐月舒认为自己x已经给足了体面。
她要走开,齐应淮没有拦她。
齐家的面子大,被邀请到的人就算有事,也会派家里的代表来参加。
江清也搂着唐月舒嘀咕:“刚刚看到你和齐应淮站一起,你俩没吵起来吧?”
“没有,我们没什么好吵的。”又不是十几岁的时候了。
江清也和齐应淮以前的关系也一般,所以唐月舒和齐应淮吵了那一架之后,她自然是无条件站在自己姐妹这边的,而且当时那事听起来就是姓齐的发神经,唐月舒倒霉被他找上去背锅,拒绝之后还能迁怒。
“齐老太太这是什么意思?我刚没看错的话,她不会是想撮合你俩吧?”江清也在八卦这方面确实是有点天赋的,“她也不怕你俩打起来。”
唐月舒:“……别说这么晦气的话。”
齐老太太八十大寿办得隆重,来参加寿宴的都是社会各界的名人,也足够热闹。
唐月舒也就一开始跟着老唐进来,之后的时间,她有自己的社交圈。
年轻人的社交圈和上一辈自然是不同的。
中途齐应淮又出现了,他作为主人家,出现在哪里都合理。
他和唐月舒以前的矛盾有人知道也有人不知道,不过大部分人都是选择两头不得罪。
唐家和齐家其实差不了太多。
唐月舒也不是不清醒的人,她都出现在齐家的寿宴上了,不能干出当众甩脸的事来。
最重要的是,那只是她和齐应淮的私人矛盾。
齐家又不是他说了算的。
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尤其女孩儿,谈论的话题确实更多是彼此的衣饰和造型。
唐月舒脖子上那条项链被一个姑娘注意到,人家还是盯着她的脖子看了半晌才惊呼的。
“舒姐,你脖子上这条项链,是金色童话吧?”小姑娘还特地凑近看了眼,越凑近看越肯定,“当时拍卖会我也在,当时看着也挺心动的,想拍,但竞价几轮之后我就买不起了。”
金色童话?
原来这项链有名字。
“我还在想谁这么大手笔拿八千万来拍一条项链,原来是你啊!”
唐月舒:“……”
八千万啊,败家男人。
京市一套房就这么挂唐月舒脖子上了。
唐月舒没解释项链的来历,她笑了笑。
在场的人也都看得出来,唐月舒现在是真不缺几千万,她才是在座富二代里面为数不多真正意义上实现财富自由的人物。
一方面投胎好,一方面也是敢拼。
这种场合,谁出门都会戴点贵的首饰,比唐月舒这一条项链贵的也不是没有,就是首饰的价格吧,不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唐月舒这刚好被认出来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唐月舒戴着好看。
她的肩颈线条很美,这条黄钻项链戴上,配上今晚香槟色绣花的鱼尾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少。
唐月舒这几个月的努力不是没有结果的,在宴会上凑到她跟前搭讪的男人大多有些自知之明。
想要结交她还是想追她,能看出来的。
一晚上的社交,唐月舒再坐上回家的车时,人已经累到不想保持形象了。
她晚上喝的都是果酒,没什么度数,不醉人,就是有点微醺。
老唐在后座上,他倒是喝了不少,酒精都有点上脸了。
“月舒,”老唐在车后座开口道,“今晚有不少人来问我,你的婚配意愿的,齐老太太有意撮合你和她的外孙,你怎么想?”
齐家和唐家算是真正的门当户对,齐应淮比起之前徐伽奕来说条件不是好一点两点。
老唐现在也算是吸取教训,不是什么事都敢替唐月舒做主。
“我不喜欢齐应淮,别提他了。”唐月舒言简意赅。
要怪就怪齐少爷在唐月舒最记仇的年纪惹了她,印象分这种东西很难说,虽然不至于让唐月舒将一个人当仇人,但互不干扰是最好的状态。
唐月舒这么说了之后,老唐也闭嘴了。
安静下来之后,唐月舒觉得这个世界也真是够莫名其妙的,六七年前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和齐应淮扯上谈婚论嫁这种事。
想想就渗人。
一路闭目养神回到家,一进门迎接他们的就是唐允祥的哭声,保姆在旁边哄着也无济于事,看着唐月舒他们进门了,保姆的模样看着也有点束手无策。
朱钰忙是放下手上的包去查看儿子的情况。
“允祥,妈妈回来了,你这是哭了多久啊?”朱钰心疼极了。
唐月舒看热闹似的往小孩儿身上看了眼,眼泪都没挤出来呢,说不是听见车声之后故意做戏哭的,她就白活这么些年了。
没当过父母还能没当过孩子吗?
老唐也站在一旁看着,唐月舒神色很平静,听着唐允祥委屈地问他妈为什么带姐姐出门不带他。
朱钰哀怨地看了老唐一眼,转头时目光倒是扫过了唐月舒,只不过她没说什么。
“爸,我先上楼了。”唐月舒对亲爹道了一句,之后也没管他应没应就要往上走。
走了两步楼梯之后唐月舒就停下来,对着客厅那一家三口道:“差不多得了,快十一岁了,不是三四岁,别到头来这么一个宝贝儿子给你们养成巨婴了。”
都快上六年级了。
唐月舒这个年纪的时候不仅已经在乐器考级,在各种长辈面前也能平常应对,最起码不会像一个婴儿一样连情绪都不会控制。
唐月舒这句话可谓是扎人心了。
朱钰今晚怨气比较重,她当即站了起来,看向楼梯的位置:“月舒,你什么意思,你说话别太过分了。”
唐月舒双手撑在楼梯扶手上,面色平静地看过去,语气更是平静:“我说错了吗?”
“允祥他平时在家又不会这样,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因为我在家吗?”唐月舒替她说了下一句。
老唐眼看着家里两个女人要吵起来,他开口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少说两句是不可能的。
唐月舒看着在沙发上还哭得格外可怜的唐允祥,扯了一下嘴角:“唐允祥,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在家里哭的照片和视频都发出去,让你的同学也看看你在家是什么样儿。”
这句话之后,刚刚还嚎着的小孩儿陡然就闭了嘴,变成了小声抽泣,不过他的演技还生疏,不够顺滑。
看,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已经能听懂人话和看人脸色了。
他知道父母舍不得真下手狠揍他,但唐月舒不一样,她说到做到的。
唐月舒啧了声:“这不也知道丢脸的嘛。”
“听好了,下次我在家的时候再给我这么装模作样,我就不客气了。”
她脾气也不是一直都好的。
老唐这时候也皱了眉,“月舒,这毕竟是你弟弟……”
“爸,”唐月舒打断道,“您活这么大年纪了,也看不出一个十岁小孩夺取注意力的把戏吗?”
“我回国也挺长时间了,您儿子一直这副模样,不是你们夫妻俩纵容的吗?您是管不了还是懒得管,自己心知肚明。”
“要是您自己嫌我这个女儿碍眼,直说就是了,何必借一个小孩儿的口说出来?”
几句话说出口,硬生生将老唐说得哑口无言。
唐月舒话说完了,也神清气爽了。
转身就继续往楼上走去,懒得管他们一家三口在楼下都说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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