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才离开。
苏若醒来时,看了看房间,微微皱眉,这似乎不是叶凌的住处。
想起当初那院子都毁了,换了一个住处也是应当的。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动了动手,要撑起身来,却发现手被人压住了一只,转头才发现床边趴了一个人。
房内的烛火明亮,床边的灯将白礼卿的面容照的清晰,苏若一眼便看见了他那苍白至极的脸色,简直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绝症之人。
她刚刚动手的动静虽然不大,对白礼卿而言,也不是小动作了,他的脸压在她手上,白礼卿竟然没有因此醒过来。
看来是累到了极致,也可能是身体病弱,难以察觉。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好消息。
苏若尝试抽了一下自己的手,发现他将自己的手抓的死紧,默了一瞬坐起了身。
她还以为自己在叶凌体内。
虽然白礼卿对她的感情,叶凌也知道,可他这样守在叶凌床前,还如此毫无顾忌的握着她的手,简直是……
让晏笙舟和楚阡君看了怎么说?
叶凌以后如何解释?
想到这,苏若正要去寻叶凌,却发现神识中哪有什么叶凌的灵魂。
这具身体似乎只有她一人操控。
她懵了一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确实是她本人的手。
难道她还在傀儡之中?
却也不见红线将她与白礼卿绑在一起。
而且,这具身体给她的感觉,远远超过傀儡。
她抬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在傀儡中时,她也隐约会觉得自己有心跳,但触碰后才会发现,心脏的位置是没有跳动的。
可此时,她确信自己的胸腔之中,有一颗极为有力的心脏,在不停的跳动,昭示着她的生命。
难道是……她又穿越了一次?
这一次是连带着自己的身体?
醒来前,她隐约间看见了现代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中雷声大作,而她躺在手术台上,医生和护士都一脸凝重,仿佛她下一刻就会去死一般。
想不通什么情况,苏若看了白礼卿片刻,还是决定将他叫起来,这样在床边跪坐着趴在床头睡觉,也不会太舒服。
她没有多费口舌去喊醒他,只强行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扯了出来。
“师尊——”
白礼卿甚至还未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便已经又惊又慌的重新抓住她的手,看着她坐在床上,白礼卿的眼眶红了又红,他梦到过多少次了。
梦见她醒过来的场景。
每次都如镜花水月一般,一碰便碎,转瞬即逝。
他却仍旧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将这一切都握在手中,不想让她再从自己身边离开。
不等苏若开口说话,白礼卿瞬间起身,竟将苏若直接扑倒在了床上。
紧紧的抱着她,埋首在她脖颈间,鼻尖抵着她颈侧的软肉,咬着唇低声的呜咽起来。
温热的泪从皮肤上划过,令的苏若的心脏也紧了几分。
她本是该推开他,让他注意分寸,抬起的手却轻轻的放到了他的后背,抿着唇片刻,揉了揉他本就有些凌乱的发丝,柔声安慰道:
“别哭。”
白礼卿并非是会完全放纵自己情绪之人,听见她的声音,愣了愣神,抱着她的手越发收紧。
他知道这不是梦了。
他的师尊真的醒了。
没有推开他。
那就当这一切是一场梦好了,他不愿意清醒的一场梦。
“师尊……师尊……”
白礼卿也不管苏若会不会回应他,只不停的叫着她,声音沙哑极了,带着些鼻音。
在数声之后,苏若还是张了口道:
“……我在。”
她有些迷惘,或许此时正是将他推开的好时机。
他此时脆弱的就像是湖面刚结的冰,一碰就碎。
如果,她能在这时推开他,一定能让他遭到打击,两人之间也就不会再有旁的暧昧。
也能让他从那般深陷的状态中脱离。
但是……她做不到。
苏若看着上方,没想其他,等他情绪平静下来后,才轻轻推了推他,道:
“起来,跟我说说我现在是什么情况。”
白礼卿恋恋不舍的松开她,在床边坐着。
他苍白的下唇被自己咬的多了些红润,苏若皱眉道:
“你受伤了,为什么还守在我床前。”
“你该好好疗伤。”
白礼卿避开她略带责备的视线,眼睫还是湿润的,喉结动了动,才开口:
“我在等您醒来。”
听起来依旧有些哑,但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可惜这样温润的声音,和他一脸的病态有着极强的违和感。
苏若看着他的模样,心有不忍,又轻轻碰了碰他的手,发现他手极为冰凉,眉头又蹙了起来道:
“你上来吧。”
白礼卿惊愕的抬眸看着她,苏若垂着眼眸,掩盖住眼底的深思,片刻之后,见白礼卿没有动作,她直接动手将人拉上了床。
白礼卿担心自己将她的床弄脏,要下去时苏若已经将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你讲吧,看起来发生了不少事情。我听着,正好,要想一些事情。”
第106章 察觉
白礼卿选择性的给苏若讲了讲这两个多月发生的事情。
苏若却在想着自己梦中那些场景。
她看着自己的手,数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回过现代,却没有太多其他的记忆,只有梦中那一幕和耳边断断续续的话语。
似乎是听见了自己父母和哥哥的声音,但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再醒过来,便看见了白礼卿在床边。
“你的意思是,这是你准备的肉身?离魂镜的最后一片碎片找到了,那天我的灵魂散了?”
“你又借用离魂镜和邪修的聚魂之法,把我找了回来?”
她整理总结了一下白礼卿的话,白礼卿点了点头。
苏若神色沉了下来,翻过白礼卿身上,下了床。
白礼卿连忙跟着她,取下一旁的外袍披在她肩上。
苏若看了看窗外,问:
“夏天到了?”
窗外的虫鸣在她耳中听起来有些聒噪,白礼卿点了点头,温声道:
“是,这几日似乎热了起来。”
他的话说的很轻,苏若转头看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腕用力量探了探他的身体情况。
他伤的很重,不仅是内伤,还有那日邪魔给他造成的伤害,加上在他体内的心魔不安分,对白礼卿本人本就是一种伤,难以压制。
脸色和唇色都白的离谱,若非他还喘着气,苏若都要以为他是邪修炼活的尸体。
想到刚醒来时看见白礼卿趴在自己床边的样子,此时天色也黑了,门外似乎有人,可见他在自己床前守了多久,也许她没有醒来这两个月,他每天都是如此?
却把自己受了伤的身体拖着,导致现在伤痕累累。
如果是普通人,早已经在病榻上下不来了。
白礼卿能行动,也不过是靠一身修为强撑。
如果她的判断没有错,他这样再撑两天就会彻底倒下。
有人这样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关心自己,按理说会觉得暖心又高兴。
可苏若看着他病恹恹的样子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怒气,神色也冷了下来,松开他的手,冷然的看着他。
白礼卿握住自己方才被她捏过的手腕,用手心感受着那一寸寸肌肤,她手指与自己接触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腕上,被他温度不高的手心捂热。
知道苏若生气了,他微微垂眸错开她的视线,想开口说话,苏若却已经转过身去,径自走到了书案旁。
白礼卿抿唇看着她的背影,追了上去,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取出纸来,十分识趣的开始为她磨墨。
苏若看了他一眼,没有管他,等蘸了墨要写字时,她又看了白礼卿一眼。
白礼卿站在书案边回看着她,在她视线中出声问道:
“您要写的东西,我不能看吗?”
若是以往,苏若这样暗示他离开,他定然会立刻离开,可她刚醒过来,他有些不想离开。
既害怕离开后明天再来,看见的只有她沉睡的模样,今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又想和她多待一段时间,两个人独处,就算她不说话,生他的气,冷脸相对,白礼卿也想留在她身边。
苏若见他不肯走,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串串英文。
白礼卿看着她写的那些东西,一脸茫然。
她沉浸在自己的分析之中,偶尔问苏若一句话。
白礼卿都如实回答。
苏若放下了笔后,神色复杂的看了白礼卿一眼,竟生不起半点气来。
如果她没弄错,她应该是真的回到过现代,也确实进了手术室。
在沉睡这两个月,她没有在现代醒来,却断断续续的有耳边的声音,来自父母和哥哥。
最终,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只能说……白礼卿的邪修之法确实厉害。
若是没有她,她应该已经回到现代了,而非在这本书,或是这个世界之中。
她现在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还能不能回去?
她自然是得不到答案了,也不会贸然寻死尝试。
人死万事空,但……活着的人依旧会折腾。
尤其是白礼卿。
苏若转头看向白礼卿,若是她再次死去,白礼卿或许会直接把自己折腾进坟墓了。
殉情?
倒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理清这段时间的事情和心中的疑问,她将晾在一边的白礼卿的事情拾了起来,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桌面,语气听起来有些淡漠:
“我昏迷的时候,你在自虐?”
白礼卿一愣,而后摇头道:
“没有。”
苏若追问:“那你的伤为什么没好?两个月养伤,养成现在这副模样?”
“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是什么吗?”
她的问话令白礼卿心慌,他下意识的追问:
“像是什么?”
苏若道:“像是半条腿踏进坟墓的人。”
“要是你下一秒死在我面前……”她顿了顿,微微皱眉,视线看向一旁的烛火,而后才继续道,“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白礼卿看着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
“不会的,您知道我修为深厚,岂会如此轻易身亡。”
所以肆无忌惮的折腾自己?
她很想反问他这样下去,还能有多少的本钱给他折腾。
但是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原本该是温润至极的神情,却因为这脸上没有了血色,笑起来只让人生怜。
“好好养伤吧。我没事了。”
苏若腹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句叮嘱,听不出多少关心,只像是普普通通的提醒和叮咛。
白礼卿却听出了她话语中潜藏的无奈,轻轻眨了眨眼眸,问:
“叶凌已经离开留仙城了,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若绕过书案,往里走了几步,白礼卿跟了上去,等到了床边,她推了白礼卿一把。
白礼卿本就是强撑着,被她这样一推,身形趔趄着趴到了床上。
不解的回头看着苏若,看起来就像是被苏若欺负了一样。
苏若抿唇沉默,在冰冷之中看着他的模样,语气最终还是软了下来:
“上床吧,现在让你回去,你也不会离开。那就上床去,我先替你疗伤,而后你好好休息。”
他眸光颤动着看着苏若,和她对视时总是害羞一般忍不住看向别处,又不受控制的重新将视线落到她身上。
转动的瞳眸有些局促,脸上竟多了几分绯红。
等苏若用灵力为他疗伤后,白礼卿欲言又止的看着苏若,苏若问道:
“叶凌是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白礼卿摇了摇头,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身上的被子,道:
“不是,叶凌离开时,晏笙舟同她一道走了。”
苏若问:
“为什么会突然离开?都不等我回来?”
她说完后意识到这句话不对,又补充道:
“我的意思是醒过来。”
却有一种欲盖弥彰之感,白礼卿眼眸深邃了几分,没有去提这话中隐含的意思,而是回答了苏若的问题:
“那日您陷入昏迷,可能有些吓到她了。”
“等确定您的魂魄回来后,叶凌只在府上停留了三天,便向我告别,独自离去了。”
“您放心,我知道她的修为不够,将落花流水剑给她,让她一同带走。”
“她虽然不能完全驾驭落花流水剑,但若是遇到危险,你的剑也能帮她不小的忙。”
苏若点了点头,刚要问江景沐的事情,白礼卿便道:
“江景沐被掌门召了回去,我将邪魔之事传讯告诉了掌门,要追击邪魔,需要众多修士一同才行。当初为了镇压住它,仙门便受了不小的损失。”
苏若又问了问邪魔的事情,得知了目前各国的状况,点了点头。
等她沉默下来,白礼卿才犹豫着开口,将聆音、白寒玖和落春的事情告诉了她。
苏若没想到他们三人会走上完全不同的路,尤其是落春。
当年春姐姐确实有些混不吝,没想到后来竟然成了邪修?
好在,落春看似散漫,却是三人中心性最稳定之人,更是能将世间恩怨轻拿轻放。
豁达无比,这样的性格就算是成了邪修,对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她看向白礼卿,问:
“你现在,还算得上是正派修士?”
白礼卿沉默了,若是真要算,那确实算不上是纯粹的正派修士了。
但从根本上来讲,他依旧是太白的弟子。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
“我自然永远是您的徒弟。”
苏若笑了笑,一点不想理他巧言令色的话,抬手一弹,灭了屋内的灯火,道:
“睡觉吧。”
白礼卿按捺住胸腔内不同寻常的心跳,轻声的问:
“您……要和我一同休息吗?”
苏若淡淡的反问:
“那我下床?去找个别的地方睡觉,你在这休息?”
她确信现在她去哪儿白礼卿必定跟到哪。
白礼卿果然如此道,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苏若按了下去,躺在床上感受着身边的位置被人占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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