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这样,想问清楚问题的时候,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逃开。
明明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在捉弄她,又坏又固执。
这哪是小狗,明明就是恶魔。
“当然重要啊。”应纯微绷着后背,企图认真和他认真讲道理,从理性的角度出发:“醉了的话你就肯定不知道是我主动亲你,而且还咬破了你的嘴唇,如果没醉的话,你处于清醒的状态才能录音,结果现在明知道这件事,却还故意捉弄我。”
“所以,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好玩吗?靳逸嘉?”应纯果断摊牌,知道他录音在手,那昨晚所发生的一切他都应该知道。
那自己还绕什么圈子。
靳逸嘉喉间溢出笑音,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啊,原来昨晚是你主动啊。”
应纯一愣,靳逸嘉盯着她凝固的表情,将手机重新解锁,给她看录音界面:“其实我没录音,昨晚的事情我的确不太记得。”
“可是喜喜——”靳逸嘉上半身往前凑了凑,眼神炽热到让应纯脸颊迅速升温,“好像特别想让我记得。”
意识到自己又被靳逸嘉耍了,应纯抬手去捶他的肩膀,“靳逸嘉,你再捉弄我试试呢。”
她以为他是真的录音,所以才全盘托出的,谁知道这狗东西愣是在炸她,她丝毫没防备,什么都说了。
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应纯实在想不通。
越想越气,应纯想直接推开他站起来,靳逸嘉没说完话,自然不会让她先走,于是急忙拉着她的手,一点点将脸上散漫笑意收敛。
“喜喜,你听我说。”
靳逸嘉看着她的眼睛,抬手轻轻触碰女孩的额头,再到眼角、鬓边,然后指尖眷恋似的缠住她的头发。
他的眼神好像把以前从未在她面前展示过的脆弱全部流露出来,夹杂在脆弱里面的,还有很浓很浓的感情,这些感情可以变成路过她的风,变成落在她肩膀上的雨,变成匆匆一眼未曾上心的风景,在未曾展示在她面前的时候,他从不敢拿出来,哪怕让她看见一点点。
因为只要看见,靳逸嘉便会不受控制想从幕后走到她面前,告诉她,我真的很喜欢你。
哪怕现在,他都没对她正面说过这句话。
喜欢终究难以开口,在心里却放肆盘绕成一层又一层,日复一日,将本该轻盈而又甜蜜的感情变得沉闷透不过气。
时至今日,靳逸嘉和她有过亲密的瞬间,每一次女孩往他这边的靠近,就在解开因这份厚重而生的枷锁。
是她,把他从暗沉憋闷的枷锁之中解救出来。
想到这,靳逸嘉深深叹了一口气,格外珍重拉上她的手:“你的每一次靠近,对我来说,都是很深的惊喜。”
“如果今天我不这样问,你或许并不会告诉我,那我想,我应该会错过很多瞬间。”
“我很开心,你能主动靠近我。”
见他表情诚恳,应纯反倒生出点不自然来,尤其是他说那句“自己每次靠近对他来说都是惊喜”的时候,心脏不受控制鼓动:“好了,我知道了。”
“你这人。”应纯反握住他的手,“坏的时候总起劲,诚恳的时候又那么深情,我真有点拿你没办法了。”
女孩咬唇纠结了一会,然后抬眼凑近看他唇上的伤口,想起这是自己昨晚的杰作,小心翼翼问:“还疼吗?”
靳逸嘉弯唇,乖乖凑过去:“还有一点。”
应纯抿了下唇,然后很轻地对着伤口吹气,然后身体往后退了点:“这次呢?”
靳逸嘉心痒难耐,摇摇头,没忍住伸手圈住她,心口的位置剧烈震荡,萌发出一棵又一棵幼芽:“不疼了,一点也不疼。”
应纯倏尔一笑,默默垂眼。
刚才靳逸嘉没看见,可她看到他因为笑起来弯唇,上面的伤口又裂开,可是他说不疼。
看来小狗为了不让她心疼,竟然会撒这么幼稚的谎。
心脏悸动的感觉应纯无比清楚感觉到。
她想她应该也是栽了。
谁让小狗这样好。
-
寒假结束前一周,祝晨给应纯发消息,说她目前结束一个阶段的治疗,病情还算稳定,准备回学校上学,问可不可以在开学之前见到她。
应纯答应,犹豫着问祝晨可不可以再带一个人过去,小女孩反应敏锐,问是不是她的朋友。
应纯想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朋友,于是并没有多解释,回了个是。
小姑娘那边答应得很爽快,应纯收了手机,走到客厅,刚好看见靳逸嘉在看海绵宝宝,她靠近的脚步都没有察觉,应纯想,靳逸嘉这也太专注了吧。
果断坐在他旁边,靳逸嘉头都没转直接抬起右臂,应纯了然,自然地窝在他怀里,然后伸出手圈着他的脖子。
“靳逸嘉,我有个认识的小妹妹过几天要见我,你和我一起去?”
“好啊,你提前告诉我时间。”靳逸嘉下巴去蹭她的额头,细小的胡茬让女孩直喊痒。
应纯伸手推开他的下巴,笑声没停:“靳逸嘉,你早上刮没刮胡子,还往我头上蹭。”
“你给我刮吗?”
“美的你。”
“可是我的嘴之前被你咬破了啊。”
应纯一噎:“那我昨天给你洗头,前天给你挑衣服这些还没补偿够吗?”
“差一点。”靳逸嘉垂首埋在她颈窝,海绵宝宝也不看了,湿润的嘴唇来回蹭着她颈侧的皮肤,带着点呼之欲出的挑逗。
应纯起了一后背鸡皮疙瘩,连连躲着他的亲吻:“走,去给你刮胡子。”
某人奸计得逞,在心里感慨了十万遍自己的机智。
但他又有点后悔,因为他还没亲够。
两头不能兼顾,靳逸嘉纠结着放弃一个。
男人抬头的瞬间看见应纯正往浴室的方向走,到里面拿出一个剃须刀笑着问他是不是这个时候,他的心脏里最坚硬的部分倏然破开,时光好像只停到这就已经足够圆满。
这样的生活很好,好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身处一场美梦之中。
永远不会醒来,也永远不要醒来。
-
祝晨的家远离市区,几年前祝晨查出身体出现问题之后为了治病,祝晨的妈妈卖掉了原本在城区内的房子,带着祝晨在郊区安置,这里没有市中心喧嚣,但好在这些年舟廷市发展不错,在这里生活也一应俱全,周围还有地铁站,加上有沈郁浓的资助,日子并不算苦。
应纯和靳逸嘉在路上买了点新鲜水果,敲开门的时候,小祝晨仿佛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听见敲门声就直接打开。
许久没见,小姑娘脸上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脸颊上也长了点肉,应纯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小脸蛋,没忍住伸手抱了抱她。
靳逸嘉将手上的水果递给愣怔在那的祝晨妈妈,然后看着被应纯搂在怀里的小女孩,扯唇笑了下。
祝晨的小脑袋搁在应纯的肩膀上,看着正朝自己笑的靳逸嘉,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小孩子独有的稚拙。
这个哥哥长得很好看。
应纯松开怀抱,祝晨甩了下小辫子瞅了眼靳逸嘉,然后再次看她:“姐姐,这个哥哥就是你在信息里说的朋友吗?”
“嗯。”应纯拉着她肉乎乎的小手,没否认。
倒是一旁的靳逸嘉捕捉到某个字眼,带着一点深意地重复:“朋友?”
应纯被他这目光盯得有点不自在,给了他一个别在小孩子面前乱说的眼神。
靳逸嘉了然,没继续揪着这点不放,只是跟着应纯坐在沙发上。
祝晨妈妈说要给他们切水果,应纯起身阻止,说好久没见还是一起聊聊天,不用忙活。
祝晨拿起玻璃茶几上彩色塑料盘里的糖果,剥开一颗放进嘴里,视线再次落到了这个长相很好看的哥哥身上:“姐姐,你这位朋友哥哥,真的长得很像电视里的人。”
靳逸嘉闻言,倒是饶有兴致继续听小姑娘讲下去:“是吗?你在电视上见过我?”
小姑娘摇头:“我是说哥哥你长得很好看,像是电视机里出现的演员。”
此话一出,剩下的三个人都没忍住莞尔,然后祝晨又接了一句:“除了沈叔叔之外,这位哥哥是最好看的了。”
“……”
小孩知不知道这句话带来的威力,甚至没有察觉到这句话说完之后,空气都开始凝固。
祝晨妈妈率先意识到不对,呵斥:“小晨,别乱说话。”
小女孩“噢”了一声,小腿来回摆动,低下了头。
应纯微怔,笑着说了句没事。
然后还是没忍住去偷看小狗的表情,见他垂眼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茶杯,指腹微微摩挲杯口,没有一点情绪外泄。
应纯微微松了口气,正好祝晨的妈妈要去厨房准备午饭,她便也跟着进去帮忙,临离开的时候伸手摸了摸小狗的头,然后果断跑路。
祝晨看到旁边的沙发上只坐了男人一个,想起刚才妈妈的呵斥,有点不太懂刚才自己说错了什么,不过她一向乖,遇到这种情况就也不会再提,本想就此保持沉默,谁知道那位哥哥主动凑近探身和她搭话,语气很温和。
“你刚刚说的沈叔叔,是谁呀。”
祝晨纠结了一下要不要告诉他,又想到之前姐姐说的,和他是朋友。
好朋友之间,应该没关系吧。
虽然她在生病之后已经很久没有和以前的朋友联系过,不过在她生病以前,也知道朋友这个字眼是珍贵的,不会特别随意地放在别人的身上。
思及此,祝晨没隐瞒:“沈郁浓,沈叔叔。”
和想象中的那个答案彻底重合,靳逸嘉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微微垂头,摸了摸女孩细软的头发:“谢谢你选择告诉我。”
祝晨没接话,继而问他另外一个问题:“哥哥,你是姐姐的男朋友吗?”
靳逸嘉摸她头发的手停顿了一下,“你怎么看出来的?”
还以为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懂什么是男女朋友。
祝晨眨着盛满天真的眼睛:“因为你看姐姐的眼神,和姐姐看你的眼神很相似啊,里面都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女孩对这种情感很陌生,但她想了半天选择用温暖这个词来形容。
靳逸嘉心头微动,又凑近了她一点:“你觉得,你姐姐看我的眼神,也是这样……温暖的?”
他学着祝晨刚才的词语,生涩地问,试图将一部分希望放在这个对感情还没有太深理解的小女孩身上。
刚问完,他就觉得自己这行为太幼稚。
可是怎么办呢?
应纯对他哪怕滋生一点点爱意,他都会忍不住将自己全部献上去。
所以比起这点,期待一下别人口中的“温暖”,又有何不可。
“是这样的。”小祝晨看着靳逸嘉,“虽然沈叔叔帮了我很多,但我有时候会希望他离姐姐远一点。”
“为什么?”
“因为他经常让姐姐难过。”
心头被猛烈撞击,靳逸嘉声音里带了点未察觉而染上的沙哑:“她哭过很多次吗?”
祝晨摇头:“姐姐是个很坚强的人,我没怎么看过她哭,但是之前每次遇上沈叔叔,她在病房外的声音都会和以往差距很大,和我当时一个病房的小孩在治疗时,等待结果的家属一样。”
“我能感觉到,那是一股很悲伤的情绪。”
“所以如果姐姐不快乐,那她就一定要遇见一个能让她快乐的人。”
“哥哥,我觉得你能让姐姐快乐。”
“所以,你可以一直让她开心吗?”
空间此刻寂静,靳逸嘉侧耳,可以听见厨房里面传来女孩很轻的笑声。
心脏从未有过这样的一刻,想和她如此贴近。
他眼眸骤然深邃,眼角微微发热,他忍住心中酸涩,伸出小拇指和祝晨拉勾。
“好。”
……
返程的车上,应纯看靳逸嘉从祝晨家出来之后,就没怎么说话。
一只手微微攥紧安全带,应纯偏头看他:“靳逸嘉,你……生气了?”
刚才因为祝晨突然提到沈郁浓,她不是很确定小狗到底有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没有。”靳逸嘉掌心贴着方向盘,手指一下一下敲在边缘。
见他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应纯松了口气,却没想到旁边突然问:“你和沈郁浓,是怎么认识的?”
应纯警惕起来,嗅到了这句话背后不同寻常的味道:“他和我妈妈认识,然后从她那认识我。”
和上次一样的说辞。
靳逸嘉敛着下巴,抹着方向盘转弯,思忖道:“就这样?”
如果只是这样,她为什么会难过。
问句落到应纯耳朵里,变了些味道,喉咙处溢出一点难言的苦涩,她生硬地回复:“就这样,你觉得我会用这种事情骗你吗?”
“我没觉得你骗我,我只是……”
“只是想问我,到底还对沈郁浓有没有感情是吗?”
应纯没给他继续往下说的机会,不知道为什么兜兜转转问题又重新绕到她和沈郁浓的身上,“我上次就已经说过了,我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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