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若是怕这案子一开始就不该插手。
反过来,想要五皇子承认,这份案卷就必须得呈上去。
赵六郎一脸诧异:“殿下一早就知道?”
周沅没答,继续批文。
“殿下若是一早知道就不该行此险棋。”他知道周沅不会不明白越是到此刻越应该提着十二分的小心,才能面对这波诡云谲的朝局暗涌。
五皇子与陈遂年轻易不好对付,如今荣国公这只老狐狸也不能全信。
赵六郎劝道:“殿下此事可再缓缓,咱们从长计议。”
周沅道:“无需缓,事情总该有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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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一半的案件被烧,但就以当下已经核实完的的税目来看,每年香税足有二百五十万两未进国库,至于到底是谁贪污银两,肯定不止陈戟一个。
赵郢真将奏疏给嘉惠帝,毫无意外嘉惠帝是震怒的,周沅再次将他身为君王的颜面踩在了地上,他恨不得把这些执着与案子的人统统给杀了。
好在太后的寿辰又到了,他才能歇了口气。
而荣国公虽休职在家,不仅避开了风波还能保存实力,眼下他就安心等着自己的孙女嫁进东宫当太子妃了。
太后赐婚一事早已传扬开,却无人叫好,茶余饭后也多是为苏悠抱不平。
陈戟与魏家贪污吸得都是百姓的血,他荣国公难道就会清白吗?况且若不是苏悠拿出贪污账目,不是太子坚决彻查他们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眼下凭什么好处都让荣国公占尽了呢?
百姓们不理解,在他们的眼里只觉得太子与苏悠本该是在一起的。
太后寿宴指明了要苏悠调制供养熏灸的香粉香丸,虽不知其意,但苏悠不敢违抗,遂这几日来一直在铺子里忙活。
到了寿宴那日,宫里也早早得就派人来了,所以按规矩燃完香炉,太后身边的嬷嬷便将苏悠给留在了香积殿候着。
宫内燃香有规矩,像今日这种宴席香炉不能断,宫人会在香炉燃完时重新换一炉,所以太后这是把她当宫人使唤了。
佛堂向来清静,除了太后平时不敢有人来,苏悠也得个清闲。
岂料她正在佛像后面添香,便听见有人将殿门给关起,一阵娇呼声忽断,似是有人被堵住了嘴。
接着便听见了五皇子的声音:“你不是要本宫娶你么,怎么今日见到我这般躲闪?你大可以喊,把人喊来,也好让人见见你衣衫不整与本宫在一起的模样。”
苏悠在佛像后面,放缓了手中动作,然后顿住屏住了呼吸。
王语然被堵住的嘴被松开,她不敢大声却也低低得哭出了声:“五殿下这般无耻手段,就不怕我荣国公府告诉圣上吗?”
“也许会吧,但那又怎么样?”
五皇子冷眸,手中动作未停。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告诉了嘉惠帝又能怎么样呢?一个荣国公府而已, 他便是瞧不上也不该在他这反水。
五皇子拽着王语然的腰带的骤然而松,看向她:“你不是想当太子妃吗,本宫倒也不是不让, 你现在走本宫不拦着。”
襦衣外衫被抽走, 这叫她如何走?
王语然捂着胸口怎么也没有想到, 燕贵妃会诓骗她来此,更没有想到五皇子会突然发疯,从前半片衣服都不能挨到他,眼下竟然想着毁她清白。
她捂着胸口躲远了几步, 恨恨盯着他:“眼下看着我要嫁给太子心里怨恨了?从前你去哪了?堂堂五皇子竟然想通过如此不堪手段来报复人!”
王语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隐约猜着是因为赐婚的事情外祖与五皇子翻了脸, 激怒了他。
既然如此,以他的性子,便是求饶也没用。
她心里也窝着火:“你这般有本事, 当初秦昭仪等了你六年,眼瞧着她要嫁给你父皇, 你怎么不去把她也给睡了!”
五皇子与秦昭仪是两人互相心仪这件事没有几人知道, 王语然也是凑巧得知,但他这话让五皇子面色一顿,一抹阴寒从眸底闪过。
他悠悠走向佛坛,将手中外衣搁在烛台上, 夏日衣服轻薄轻易便燃了起来, 随即扔在了地上。都不带抬眼看身后的人,只是那般冷笑道:“凭你也配让本宫动手?”
五皇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真的下手,用帕子擦擦手扔向火堆, 便走了。
殿门从外头锁住了,有宫人的从廊下而来, 王语然惊慌抱臂蹲在那低声哭,只待那门被打开,她便再无清白可言了……
忽然香箸敲击箸瓶的轻叩音从佛像后头传来,她抬眸看去,便见苏悠捧着香炉从里走出来。
她将香炉搁置在案桌上,又从那佛像后扯出一块红色绸布,扔给了她。
王语然还愣在那。
苏悠道:“人马上到了,遮不遮随你。”
她大可不管的,但眼下她无意间瞧见今日这一出,王语然又与自己在一起,不帮也得帮。
殿门被打开,来的不止是端香炉的宫人,还有燕贵妃领着一些世家小姐们前来香积殿给太后抄佛经。
众人视线先是落在披着红绸布的王语然,见她衣不蔽体眼泪盈盈,有些惊呼,然后又看向突然出现在宫里的苏悠,诧异不已。
燕贵妃先上前道:“语然你怎么了?怎么这般模样?”
虽然红绸裹着了,可被这么多人围观,王语然此刻还是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心里恨极燕贵妃也丝毫不敢张口,哭得抽噎。
魏氏随着燕贵妃来的,见自家女儿这副模样,紧张得将人护在怀里,然后转眼瞪向苏悠:“你到底对然儿做了什么!”
苏悠:“.......”
“你怎么如此蛇蝎心毒来害我的宝贝女儿......”
魏氏哭声很大,丝毫不理会王语然扯着她袖子试图阻止她,执意要闹大为自己女儿讨个公道。
苏悠摊手:“我奉太后命令在此燃香,魏夫人别张口就来。”
魏氏毫不顾忌:“你嫉妒我然儿要当太子妃,心存怨恨想要毁然儿清白,好在我们及时发现,你还敢狡辩!”
大家都知道苏悠从前与太子有过婚约,如今又因为香典司案子两人走得极近,也闹了各种传言。如今王语然被赐婚,苏悠若是因此生恨,也确实有害人的意图。
众人转而看向苏悠,也都随着魏氏指骂苏悠。
燕贵妃也纳闷为什么苏悠突然出现在这,她不耐道:“既然是冤枉你可有何证据?”
苏悠摊手道:“民女从未离开此殿,此前也并未见过王姑娘,难不成我能凭空将她绑来此?”
要找证据十分简单,但燕贵妃此刻就想把事情闹大:“那然儿眼下衣衫不整,你又如何解释?大家分明只看见你与然儿在一起,还敢说你无辜?你今日所作所为,本宫定然禀明了圣上,赐你的罪!”
苏悠知道燕贵妃的心思,懒得与她辨,但看王语然一言不发,显然也是准备让她背下这黑锅。
遂也觉得不如闹大:“好啊!不如现在就去禀了圣上,好好查一下,到底是谁动的手!”
此言正合了燕贵妃的意,她刚吩咐下人要将苏悠带走,外面廊道上一道怒喝传来。
“我看谁敢!”
张嬷嬷扶着太后进来了。
今日太后寿宴,闹出这种事情,少不了要责罪,众人顿时闭了嘴。
“一件小小的事就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太后看向王语然,然后缓缓看向燕贵妃,“身为贵妃不以身作则便罢还在此起哄,你当得是什么教养?以后还如何管好后宫!”
被这么当众训斥燕贵妃绞紧了帕子,手背泛起青筋,却也只能忍下垂首认错:“母后教训的是。”
魏氏还想告状鸣不平,太后一个眼刀子递过去制止了她。
然后转而面向众人:“小小误会,且都散了吧。”
魏氏把人带下去了,众人也都各自回了宴席。
对于太后多年来的打压,燕贵妃心中恨意几乎到了极点,她看了眼苏悠,并不打算将此事就这么了了。
太后生辰宴设在紫宸宫,嘉惠帝与五品官员聚在那赏乐舞,周沅席座下是六皇子,他方才觉得舞乐太闷便去走走,不期撞见了燕贵妃,她让六皇子回禀了周沅香积殿发生的事。
“二哥,你那太子妃似乎哭得很厉害,你不去瞧瞧吗?”
周沅问他:“你说谁毁谁清白?”
六皇子捻了一颗葡萄放嘴里,一边回话:“就那个近来名声大的苏悠,说是争风吃醋,欺负你太子妃呢!想必皇祖母已经替你罚了她……”
今日一早予良便来禀苏悠进宫去给太后调香,他也一早安插了人去玉宁宫,却不知为何没有人来回禀他。
恰巧对面五皇子刚刚落席。
周沅瞧了一眼,心中担忧,欲要起身,旁边赵六郎提醒道:“宴席就要开始了,殿下此刻离席圣上可有治你的名头了……放心,这个节骨眼上无人敢动她。”
六皇子听得迷糊,却也插了一嘴:“倒也没那么严重,燕贵妃带着人去抄佛经正巧碰见,所以人没事无需担心。”
知道说得不是同一人,却都从六皇子话中听出了端倪。
怎么这么巧燕贵妃就赶到了?
赵六郎问:“六殿下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六皇子道:“适才回来时碰见了燕贵妃,她让我与二哥说的。”
这下两人都明白了,五皇子是想要破坏这赐婚,燕贵妃帮衬,苏悠倒霉背了黑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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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坛前的塔式炉燃着清神香,太后跪在蒲团上闭目捻佛珠,朝着那尊观音像念经。
原来方才在宁安宫晕倒是假,私下里是想与她算账是真。
张嬷嬷上前提醒了一句:“太后,人带来了。”
太后没有转身,缓缓睁眸,合掌拜了一拜,侧眸看了一眼:“跪下吧。”
苏悠站着不应,只问:“太后喊民女来是何意?”
“此乃莲花手观音像,你可知莲花手是何意?”
对着无端一问,苏悠默然。
太后自顾说着:“佛经里说有一头象去摘池塘莲花却不慎滑进了烂泥里,它痛苦不堪向它们的相神求救,路过的观音见了变成相神解救了它,随后便将莲花献给了观音,从此观音手持莲花,行慈悲布施恩德,益众生。”
太后转身看向苏悠,一副劝善模样:“太子慈悲替你父亲惩处了贪腐,如今又处处帮着你,岂能回身反咬纠缠不放呢?”
苏悠不由得笑出了声:“治贪腐为得是朝堂社稷,民女父亲是无辜受冤枉死之人,怎么能是为了民女父亲呢?太后久居深宫,不了解当下情况,又凭什么就认为是民女纠缠不放呢?”
太后看了一眼苏悠,扶着张嬷嬷起身,陡然变了一张脸:“太子是大朔的储君,自当有相匹配的太子妃,你一个罪臣之女市井之民,岂轮得到你肖想的!”
“你以为太子护着你,便能让你翘起尾巴肆无忌惮了?语然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凭你今日所为,就足以让你死在棍杖之下!
嘴上说着是误会替她解围,实则是不想让周沅当众出面护着她,更不可能不清楚她在香积殿根本没有走开,又如何去宴席找王语然?
苏悠一脸淡然:“荣国公树敌,王语然遭殃是必然,至于这个害他之人是谁,太后心里想必如明镜。”
无非就是想利用她消除一些不好的传言,维护王语然的名声。
“若太后执意觉得是民女所为,尽管治罪,民女孑然一身,没什么好怕的。”
绕是震慑后果的太后此刻被气得有些压不住了,苏悠敢如此嚣张,不过是因为知道如今在彻查旧案又有太子相护,自己不敢动她罢了。
她按压下怒火,在一旁坐下来:“你的说没错,老身是不能把你如何,但你身边的人呢?老身可听闻你那香铺接纳了不少的人。”
苏悠眉色一敛。
太后缓缓抬眸,看着苏悠不再驳她,心中开始得意:“人该有自知之明,飞上枝头当凤凰那是妄想!你胆敢再做纠缠,老身绕不了你!”
警告威慑完,宫人扶着太后要去宴席,张嬷嬷将也顺势那香炉踢倒在地,“香炉不能断,若断了,你叶氏香铺的招牌可就要砸在此了。”
苏悠抬眸看了一眼那手持五彩莲花的观音,朝着太后道:“太后之言民女今日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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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持续到酉时,苏悠一直候在香积殿燃香换香炉,到了酉时三刻才离开。
宫女领着她往应承门方向走,“太后吩咐了,若苏姑娘够聪明就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苏悠没理。
宫女觉得她作派头于是忽然停下,将手里太后赏赐的一包东西塞过去,不情愿道:“这是太后赏得,就送到这了,过了前面顺着往前走就能出宫。”
苏悠伸手要接,宫女却故意松手,小包布里的珠宝脂粉散了一地,宫女下意识往后躲,然后快步往回走。
过了前面甬道,有几个宫女太监在那候着她:“苏姑娘,贵妃娘娘有请。”
“替我回了你们贵妃,这么晚我就不去打扰了。”
苏悠往前走,两名太监拦住她。
宫女道:“苏姑娘别不识抬举,贵妃娘娘的面子怎么都该给。”
太监逼着苏悠往回走。
本以为会去燕贵妃宫中,可这几个宫人只将她送到紫宸殿附近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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