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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趁着奚琅愣神, 裴清昼将她怀中抱着的那本厚厚的像是相册一样的本子拿过来。
她本来就在发呆，没注意手上，被裴清昼稍一用力就抽走了。
封面上没有文字, 只印了一幅璀璨壮美的星空画。
裴清昼不需要多想，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什么。
“画集准备好了？”他温声询问, 唤回奚琅的神思。
她后知后觉应了声：“嗯。”
看着裴清昼已经翻开, 也没有阻止，想了想说道：“送给你的。”
第一页打开, 正好就是她的亲笔签名，字迹清晰透出纸背，想来签字那会儿，她一定很认真地在下笔。
这是她专门为自己留的礼物, 心意特别。
裴清昼很是受用，却不急着现在就翻看欣赏, 合上画集将她拥入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 轻轻地、柔柔地道一声：“谢谢思思。”
送礼物就送礼物嘛，也不知道在矫情个什么劲儿。
奚琅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傻乎乎的举动, 双颊微红着轻轻推了推裴清昼, “你先去换衣服吧。”
让她一个人缓缓。
她情感内敛，有什么都是藏在心里, 尤其在男女交往方面, 实在不擅长向恋人吐露爱意。
裴清昼猜出她此刻莫名出现的“小情绪”, 并不放在心上, 应了一声, 拿着画集转了方向先去自己的衣帽间。
临走前, 忽然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才带着一脸愉悦的笑意走开。
……
夜里温存之后，裴清昼发觉奚琅还没睡着，便换了个姿势将她整个人圈到胸前，说话时，语调轻缓，比大提琴缓沉音色还要动人。
“思思有没有想过婚纱照在哪拍？”
胸腔随着他的声音微微鸣动，平时可能难以察觉，但奚琅的耳朵正好贴在离他心脏不远的位置。
没有衣料阻隔，那阵极其轻微的震动就像是一根被缓慢拉动的弦，若有若无地撩拨着她脆弱的耳膜，带来奇异的酥麻感。
或许，是她心里的痒。
“在哪都可以吧……”奚琅仰头对上他幽深的瞳眸，竟然无端从里面看出一道炽热的火焰，匆匆避开时，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只要好看。”
听起来很随意，但是画家眼里的好看，和普通人眼里的好看也许并不一样。
裴清昼很乐于揣测奚琅这样的小心思，他把这个视为他们的情趣。
她不喜欢说话，不善于表达情绪，这些都没有关系。
适当的谜语和不便宣之于口的心思，会为未来漫长的人生增添不少调味剂。
即使乐于参与这样的生活情趣，裴清昼却也没有忽视另一个“情趣”——调戏他的未婚妻。
他低头抵在奚琅的额头，低声笑道：“那拍你就够了，毕竟你那么好看。”
同床共枕那么久，奚琅对他在床上的行为早已了解了个七八分，这会儿忽然感觉到他身上不一样的热度，心道不妙，连忙将他推出去一些，顺手扯过被子裹住自己，转身。
“你除了油嘴滑舌还会什么？”她背对着他，用被子遮住下半张脸掩饰脸上飞速蔓延的红晕，“睡觉了，晚安。”
裴清昼虽然有些意动，但是也没真的打算继续做什么，为了自证清白，只能主动替奚琅掖好被子，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后脑勺看。
虽然她不愿意回头看自己，裴清昼还是辩解了一句：“油嘴滑舌也要分场合，我的油嘴滑舌能哄老婆开心就够了。”
奚琅一时无言以对，过了小半天才闷声回道：“好好睡觉吧你！”
语气里隐隐听出了羞恼，裴清昼不敢再继续逗她，隔着被子将人抱到怀里，“晚安，思思。”
夜幕黑沉，万籁俱寂，萧萧冷风抵不住一夜好梦。
＊
虽然在裴清昼询问婚纱照想在哪儿拍时，奚琅答得敷衍，但她过后还是认真想了许久，同时反省自己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不上心。
婚礼都交给长辈去准备了，她连个婚纱照都不愿意多上上心，想想不仅对不起长辈们的殷切希望，最重要的是对不住裴清昼为她付出的种种心意。
要说拍婚纱照，可选择的地方还是蛮多的，但也不可能每个地方都去，就算钱经得住烧，她也经不住这个累。
越想越上心，奚琅干脆上网搜了不少推荐攻略，同时还找冯久久聊了聊，她写了那么多剧本，情感理论更是一套一套的，对这方面应该很有经验。
还真别说，冯久久虽然单身多年，但是手机里各个app收藏的婚纱设计以及婚纱照攻略还真不少，当下就给奚琅推荐了好几个地方。
完全不需要考虑预算的情况下，什么国外古堡大教堂，阳光海岸白玉沙滩，随便选。
除了现代西式，古色古香的中式汉服照也可以来几套，现在特别流行。
说到这儿，冯久久还特意发了几组自己收藏的汉服婚礼照给奚琅看，顺便提到她现在身处的古装剧组，男女主的大婚造型堪称一绝。
【久久：可惜有合同规定，我不能乱拍照给你看，这个剧组的资方爸爸特别大手笔，服化道特别精致考究！前段时间几张路透都在网上杀疯了！】
【久久：女三号是许微微，就是你老公兄弟的表妹是吧？虽然但是，她最近的资源好虐，当了那么久的女一号，现在居然肯屈居女三号？！】
忽然看到“许微微”这个名字，奚琅还有些恍如隔世。
好像自从好几个月之前，她忽然跑到长安庄园小闹了一场，之后奚琅就再也没见过她。
裴清昼有时候和朋友约见吃饭或是打球之类的，会带上奚琅一起，其他人也有带老婆女友或是家里姐妹的，而作为杨兆鸣表妹的许微微除了最早溪山茶室那一次，再也没有出现过。
聊起娱乐圈八卦来，冯久久就忍不住滔滔不绝。
【久久：我和江墨合偶然聊起过这件事，听他跟我说，许微微似乎得罪了什么人，她表哥也看不下去，所以亲自出手教训了一下妹妹，让她涨涨教训？】
【久久：许微微家背景不一般吧，连她家也惹不起的人物，我只认识你老公……】
【久久：……等等？！她不会得罪了你老公吧？】
奚琅的注意力全被手机屏幕上一个又一个冒出来的“老公”二字吸引。
她此刻才猛地发现，冯久久和她聊天时，提到裴清昼就特别爱用“你老公”“你男人”“你未婚夫”……这类带有明显从属性质的称谓。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好像一根无形的线，将她和裴清昼两个人紧紧地绑在一起，渐渐缠成了一个难分难解的主体。
这大概就是婚姻。
许久的沉默后，奚琅慢慢敲动屏幕。
【奚琅：你家江墨合没跟你说过内幕吗？】
他们几个人关系好，江墨合多半也知道内情，只是眼下看来，没有完全告诉冯久久。
想到裴清昼时不时总爱逗弄调戏自己的样子，江墨合那张嘴损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也不知道和冯久久相处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奚琅合理怀疑这两个关系极好的男人都是“一丘之貉”。
她不介意加把火。
【奚琅：你好好问问他】
【冯久久：？？？？？？】
之后冯久久也没有继续追问奚琅，大概是去“严刑审问”新男友了吧。
＊
接近傍晚时，奚琅收拾好出门去市中心。
裴清昼订了餐厅，带她尝尝新菜式。
靠近市中心范围时，车流渐渐慢下来，点点灯火将整个城市照得犹如白昼，高架桥上排成长龙的车辆更是每个工作日的晚高峰都会上演的壮观景象。
越接近中心城区，那截路就越堵，车辆一步一停，最后到达餐厅时，裴清昼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餐厅地处大厦高层，临窗的位置视野最佳，放眼望去，城市繁华风光一览无余。
到这里依旧可见脚下缩成蚂蚁大小的车流，奚琅一落座便问他：“你每天上下班是不是都得堵很久的车？”
裴清昼猜想她应该是有感而发，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可以早退，或者多加会儿班避开高峰期，要么就是早早离开公司去应酬。”
他顿了顿，笑意更深，“但那些都是在和你订婚之前。”
奚琅微微讶然，随即仔细一想，订婚后裴清昼晚上时不时会有些应酬要参加，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按时下班回去陪她，即使是加班也会带到家里去加。
看到他脸上温柔的笑容，奚琅喝了口水压抑脸上即将爬起来的温度，若无其事聊起昨晚没有说完的话题：“我今天看了一些攻略，拍婚纱照的。”
“哦？”裴清昼饶有兴致地问道，“说来听听。”
“汉服婚纱照好像不错，我们可以定制婚服，地点可以在奚园，或者去南州？”
她说话时，脸上带着连自己也没发现的笑容，眉眼微微上扬，眼里的光芒亮得动人心魄。
裴清昼看得愣了一瞬神，却将她的话全部记在心里：“当然可以。”
得到他的赞同，奚琅说得更起劲：“还可以去国外的古堡拍一组西式的婚纱照。下个月我要出国去参加凯文爵士的生日宴，正好去挑挑地方。”
定制婚纱的工期较长，越奢侈越昂贵的更复杂。
奚琅之前量尺码时就听设计师提到过，她的婚纱将由全手工制作，用料也都是最顶级的，所费颇多。
自然，耗费的时间也很长，下个月不一定就能准备好。
所以她只是先去打打前哨。
不过……
奚琅直视着裴清昼的双眼轻声问道：“你下个月有没有时间？能不能陪我一起啊？”
裴清昼问道：“凯文爵士的生日宴吗？”
她点头：“嗯。”
丰神俊朗的男人忽然幽幽叹了口气：“我从你上个月接到邀请那天就一直在等你开口。”
“……嗯？”
他神情之间的无奈和暗自神伤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你要是不带我一起，到时候我也只能想方设法蹭一蹭邀请函了。”
“……”
虽然无语，奚琅还是一本正经解释道：“我不是不带你一起，是……”
裴清昼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是什么？”
算了，说点好听的哄哄吧。
“……是本来就想着你会和我一起，不需要特地说出来。”
他果然露出满意的笑意，偏偏还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不胜荣幸。”
奚琅：“……”你开心就好。
第70章
朔雪纷纷压枝头, 火红灯笼绵延长街不见尽头。
鹅毛大雪铺满一夜未洗的地面，街上随处可见红通通的中国结和大灯笼，一年的尾声和新年的伊始慢慢在喜气洋溢的气氛中迎来交汇。
元旦假期第二天, 奚家和裴家的婚前认亲宴在距离两家折中的酒店包厢里开席。
奚瑞林原本体谅老友身体状况不佳，并不在乎场面上的繁文缛节, 想着宴席直接在裴家老宅办就行了。
但是裴清昼对奚琅的心意不一般, 裴老爷子也不愿意让外人觉得奚琅嫁到他们裴家，就彻底成了他们家的附属品, 几番推托之下，还是让裴清昼定了个折中的地方。
认亲宴上，两家所有的直系亲属能到的基本都到了。
奚家人来得最齐，裴家差几个人, 裴清昼的大伯母钱秋雁和大堂哥裴钰没来。
裴钰前段时间数罪并发，被公安机关依法逮捕, 钱秋雁本想跑到裴家老宅大闹一场，然而裴清昼早有准备, 为防止她影响爷爷休养，连裴宅的大门都没给机会靠近。
找其他人不成, 钱秋雁又把主意打到两个女儿身上, 她们现在事业有成，应当也能帮上忙。
可惜几十年的重男轻女、打压式教育终究让两个女儿寒了心, 她们可不愿面临着得罪裴清昼的风险以及踩着法律红线去捞那个不成器的大哥。
儿子出事以后, 儿媳妇火速丢下一纸离婚协议带着孩子出国, 让钱秋雁连人影都没追上。
因此, 钱秋雁近来的精神状况不太好, 两个女儿已经联系好了各方面条件俱佳的疗养院送她进去, 日后的赡养费用各出一半。
到头来, 她惯了一辈子的儿子不仅连赡养义务都做不到，甚至连自己后半辈子的天伦安逸都荡然无存。
……
席间自然没有人提到这些煞风景的事，两家和乐融融，举杯共庆新年的同时，更庆两姓之好。
奚琅是今天的女主角，不愿扫了大家的兴，也不想总让裴清昼给自己挡酒，便准备了酒精含量很低的果酒，和裴清昼一起回敬各位长辈、同辈乃至小辈的祝福。
宴席散去，几杯果酒下肚，毫无酒量的奚琅终于还是醉了。
但也不算醉得太厉害，能说能唱能跳，只是脑子没有平时那么灵光了。
起初在外面时，裴清昼见她很安静，只当她是酒意作祟又开始犯懒不愿意说话，便没放在心上。
回去的一路也十分平静，奚琅安安分分地靠在裴清昼肩上闭眼小憩，无事发生。
回到长安庄园后，上了三楼路过练功房，大门敞开着，可以清晰看到空旷的室内。
奚琅忽然在门口停住脚步，看了眼里面，又抬头看看裴清昼，明明眼神在发木，语气却格外坚定：“我想跳舞。”
裴清昼原本想哄着她回屋洗澡休息，这一瞬间忽然起了坏心，抱胸看着她，“好啊。”
得到允许（虽然奚琅这会儿也压根不知道为什么需要允许），奚琅走进练功房，裴清昼紧随其后替她打开室内的灯光。
忽然亮起的明光刺得奚琅眯了眯眼，很快适应之后，她身姿笔挺一步步走到房间中央，慢慢站定，忽然间又不动了。
裴清昼笑眯眯地看了会儿，提醒道：“怎么不跳了？”
她回头：“没有音乐。”
裴清昼往四周看了一圈，注意到平时摆放音响的地方，正要走过去给她开音乐，步子迈出半步忽然停住。
他想了想，掏出手机摆弄了一会儿，奚琅也不催促，就这么呆呆地等着他不动。
一阵悠扬的古风音乐缓缓响起，裴清昼将音量调到最大，“这个可以吗？”
奚琅的大脑很熟悉那首曲子，点了点头，“可以。”
她以前跳过。
话音刚落，她就跟着曲调开始舒展双肩双手，腰身后卷弯出柔美弧度，双手随着曲调停顿合围在眼前，犹如水袖半遮面，婀娜娉婷摇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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