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入住的客人们都多了不少,外面的脚步声吵得有些影响休息,循霄睡不着,就枕着一只手看着床上纱漠然露出的后背。
“阿然?阿然你睡了吗?”循霄问得很小声,纱漠然睁着眼睛也不想回应。
“……”
循霄轻轻拿开自己的被子,像小猫一样慢慢接近纱漠然。
纱漠然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她心下一紧,只见一只手撑在她脸侧。
“霄……”纱漠然转头,循霄两眼亮亮的,根本看不到被发现之后心虚的表情,“你在做什么?”
循霄表现得有些委屈,脸上皱巴巴的,“吾……睡不着。”
“……你再躺会儿就能睡着了,不要随便跑。”
“阿然……可是吾……是今日阿然都不许吾贴近一些,吾有些难过。”
“你这是何意?什么叫做……”纱漠然直愣愣望着他,黑夜里他的眼神带着寒气,还有些鹰隼令人后背发凉。
循霄俯下头,在她耳畔呢喃:“阿然,亲吾。”
“霄公子你……这不合规矩,霄公子。”
“是什么规矩?在神宫的时候我们就经常同衾而眠,所有人都知道的,你现在如此冷落吾,是因为心已经交予别人了么?”
纱漠然面无表情,“霄公子,请自重。”
“……”
循霄也没听她说话,闷头下去就吻住纱漠然。
“啪――”
纱漠然募地瞪大眼睛,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循霄脸上。
“……霄公子,现在,清醒了么?”纱漠然狠声问他,这一巴掌打得不轻,循霄当场愣神了也不意外。
循霄失落低下头,翻身起来重新躺回地铺,一系列动作下来竟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后半夜谁都没睡好。
……
试剑大会在第二日就已经搭好了擂台,由于人多,纱漠然也没想能挤到前面去看。
“镗镗――”
锣鼓声响起,一个老者提着手里的锣鼓慢慢走上擂台。
“感谢四方的侠士们来捧场,我们苏名城已是许久未曾这么热闹了,事不宜迟,我这就为诸位亮出铁匠大师们的新兵器。”
老者话音一落,身后的一块大红布遮住的武器架子就被拉开。
数十把长剑都规规矩矩摆在那里,虽然都是铸造的不错,但仔细瞧也发现不了什么奇特之处。
“不就是普通的剑吗?”
“姑娘是头一次参加试剑大会吧?这些剑可都是苏名城的大师们精心打造的,不少剑铸造时融合了妖和魔的内丹,仅是看这剑自然看不出什么。”一个佩剑的道士踮着脚去看剑,然后继续不紧不慢解释,“就那个最左边挂着的那把剑,它融合的应该是九尾狐妖丹,出招的时候还能附带蛊惑。”
“这也能看出来?”纱漠然顺着他所说的看过去,那剑身上的确刻有九尾狐的图纹,“那拿剑是要买吗?”
道士摇头,“试剑自然是不能用银子去买了,苏名城大师的剑会自己选择最适合的人,当然,也并不是每个被选中的人都能得到剑,还需要……和那把剑切磋一番。”
道士说完,前面就有一群侠士们开始嚷嚷了。
“今年又是这几把剑啊,五年前就听说了这些个剑送都送不出去。”
“唉,每次都拿着送不出去的剑充数,苏名城的大师怕不是都快没人了。”
循霄早晨起来时出去买了些早点,回到客栈之后没看到纱漠然,只好奔着试剑擂台外边去碰碰运气。
“阿然,阿然?”
“循霄的声音?”纱漠然听着声音越来越近,这里人也多不好移动脚步,循霄走近了一些之后纱漠然就伸出手过去将人慢慢拽了过来。
循霄被她扶稳站好,脸上的焦虑散了不少,“阿然,你果然……”
“各位侠士们,今年除了以往的这些剑之外,我们还有张前辈花费十多年打造的桃木剑!”老者一摇手,擂台下的一名青年就举着一柄桃木剑上来,“这乃是万年桃木制成,万年桃木有稳固灵根之用,是修道之人的上上之选。”
纱漠然看着那青年举着的桃木剑,心里跃跃欲试。
这桃木剑是精心雕琢而成,它无需在大火里锻造,竟然还需花费十多年时间,听着像是有些故意夸大其词了。
“吾还是第一次见桃木制成的剑,稳固灵根固然好,但是若让心怀不轨的人得到了可不行。”
纱漠然:“这桃木剑还有别的用途?”
循霄笑着会看她,“自然。万年桃木是比较稀罕的古木之一,它原本的作用就是稳固灵根不易受创伤,可是一旦被制成了兵器,也会产生一个反作用。”
“重创或者斩断灵根。”旁边的道士笑着接了循霄的话,“公子见识真广,在下钦佩。”
“……”纱漠然知道循霄肯定又有些不悦,但她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子,“还未问道长贵姓。”
“哦,在下归师,是断枉山下山游历的小弟子。”
纱漠然听得一愣,“归师……掌门?”
眼前这人穿着的确是断枉山的弟子服,可此人太过年轻,根本无法与归师掌门联系在一起。
“……阿然,擂台上试剑要开始了。”
第44章 命里贩剑(五)
试剑分为两个流程, 问剑和试剑。
问剑这一过程说长也不长,想要拿剑的侠士们只需要亮出自己的灵力,然后会受到剑的指引, 代表着你有资格参加接下来的试剑。
“阿然,你也要参加吗?”循霄看着纱漠然聚了灵力在掌心,有些担心问。
纱漠然静心, 等着剑来给她做指引,周围的人陆陆续续都得到了剑的指引, 她还想着是不是自己灵力不够, 想要继续聚。
“阿然,你参加不了的。”循霄压下她的手, 认真盯着她的眼睛, “你忘了吗?你已经有沧澜了。”
“沧澜?你说的是剑?”
循霄摸着她的额头,奇怪问:“阿然你最近怎么了?沧澜可是你父亲传给你的,你都忘了么?”
“今年也是运气这么差, 还是上次那把剑。”
“兄弟你先别唱衰,这五年你都精进了不少呢,要拿剑应该也能容易些。”
“唉, 话说回来, 今年亮出来的那桃木剑有人被选上了么?正好看看那剑到底是不是好剑呢。”
一边的归师等到剑的指引之后就收了灵力,一边的纱漠然和循霄还没动静, 他就率先问:“二位还没有问剑吗?那可要抓紧时间了。”
纱漠然就算不识得沧澜是什么剑,但她也有了冶心师父传的青剑,若再贪心可就不好了。
“……那霄公子, 你来吧。”
“你想让吾来问剑?”循霄没拒绝也没答应, 他随意往擂台上的那些剑上扫过,很认真问纱漠然, “阿然,你喜欢哪一把?”
归师哼哼笑着,“公子,这剑可不是随便就能有机会问的,有些人十年来都只会被同一把剑选中,同时被好几把剑选中的人可没有过。”
循霄在指尖呵了一口气,金色灵力就像刚点燃的小火苗一样显露出来,按理说被剑选中时只有心里会感受到召唤,可循霄这灵力还没完全聚好,擂台上的十几把剑就同时出鞘飞向他。
“……”纱漠然没想循霄这会儿竟然还要如此显摆一场,眼看着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她一手过去盖灭了循霄的聚灵,“已经够了。”
循霄的聚灵虽然被打断了,但是那些飞来的剑却没有停下。
十几把剑悬在循霄周围,这一幕看呆了不少人。
“你这是使了什么妖术?”
“他不会是盗剑贼吧?”
归师合掌对着周围人一敬礼,“诸位勿要安莫须有的罪名,这位公子能得到诸多宝剑的认可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擂台上的老者也没见过如此场面,直接从擂台上跃下来,去抓了循霄方才聚灵的那只手。
“公子根骨过于纯净了些,可是修习的功法奇特?”
循霄笑着回答:“吾不喜修习功法,根骨纯净乃是天生。”
“根骨纯净?这位公子,您难道是净灵根?”归师在断枉山修习听过不少净灵根的传闻,今日下山游历能碰上一个活生生的净灵根那可真的是撞大运了。
不过这净灵根虽然挺让人羡慕的,但是它也容易招来妖魔,离近了些也怕威胁自身安全。
周围的人听说了他是净灵根之后退的往后退了两三丈,不怕的也往前走了几步。
“老者,这剑这么多都回应他了,总不能都让这位公子收入囊中吧?”
这老者慢慢放下循霄的手,摸了把白花花的胡子,“的确,这剑虽多,但公子也不可一并带走,那就请公子选一把中意的,试剑之后再看是否有资格吧?”
“就听前辈的,不过吾想要的剑还未回应,能否再聚一次灵?”
老者点头,“公子请试。”
方才循霄聚灵被纱漠然打断还是有些人看到了的,聚灵再多次其实也改变不了问剑得到的回应,也没人会在意。
“那桃木剑没人能一试吗?那公子不会是冲着桃木剑来的吧?”
“一来就想着能拿下桃木剑那可是有些不自量力了,而且桃木剑是今年才摆出来的,都还没人清楚这剑的好坏,拿下了也怕是要追悔莫及。”
金色灵力慢慢聚在循霄指尖,他勾唇一笑,往着桃木剑从那青年手里飞出来,悬在他面前。
他还未收灵力,这桃木剑好像也有灵识,由着循霄握住自己的剑柄。
老者拍了两下手,重新跃回擂台,“既然问剑仪式已成,那就请诸位按照剑排列的顺序一个一个上来吧。”
老者扬了扬衣袖,悬在循霄周围的那些剑重新归入鞘。
青年从擂台上退下来,也不知什么时候靠近来的,“公子,请先将剑归还,待试剑之时自能交上手。”
循霄把剑插回那青年手里的剑鞘中,“也罢。”
纱漠然按着太阳穴,回头看着归师,“掌……归公子,您问到的是什么剑?”
在断枉山的时候纱漠然没见过归师用兵器,他带她去解决有妖兽威胁的事情时多是在一旁指点的人,所有需要动手的事情都是交给弟子们。
在幻境里有幸能碰上归师掌门,顺便能了解一下掌门的过去,倒也不坏。
归师笑得有些苦涩,但还是回答了,“有些巧,与这位公子问的都是桃木剑。”
“……桃木剑么?”纱漠然咬着手指,若是桃木剑,还与循霄共同争夺,那确实是个未知。
循霄的实力纱漠然不清楚,而这个年纪的归师掌门也还年轻,在断枉山之时未见桃木剑踪迹,归师掌门在试剑之中输了也未尝不可能。
那么循霄呢?我也不见他用剑,唯一能做支撑的竹仗也断了……
一个时辰之后。
循霄看得有些困倦,他夜里没睡,醒来得也早,眼皮耷拉一下都像是要立刻躺地而眠。
“镗镗――”
锣鼓声响了又落,这是一把剑试剑结束的信号。
青年人代替老者宣喊:“桃木剑试剑,请问到桃木剑的侠士们上擂台。”
循霄和归师互相对上一眼,同时跃上擂台。
青年走来,说:“二位先自行商量先后顺序,桃木剑将会在你们越过这擂台上的安全线后出鞘。”
“归公子先吧?吾瞌睡还未醒,容吾再眯一会儿。”
“……”
台下的人一阵无语,都觉着这人有些猖狂过头了。
纱漠然绕到那边的擂台,看着循霄的背影,“霄公子,太张扬不是好事,锋芒还是收着点。”
“阿然,你想要吾嬴吗?”
“霄公子这又是什么话?你只需遵循本心即可,输赢不重要,我希望的只是你们都能平安无恙。”
“阿然你总是这样说,果然你还是更看重人的性命的,可是吾也不弱的。”循霄回头看她,眼里的情绪藏得有点深,“吾知道沧澜不能随意借人,但是吾也不能空手接剑对吧?”
纱漠然叹气,唤出自己随身的青剑,一把扔过去。
循霄稳稳接住剑,有些疑惑,“阿然,这把剑吾还是第一次见,你什么时候……”
“废话少说,你先睡觉。”
“听阿然的。”
循霄退下擂台,后边有几个童子拿了两张椅子来,循霄坐上其中一把,也拉着纱漠然一起,顺便得了个能靠脑袋的肩膀。
纱漠然身体比较削瘦,循霄脑袋靠在上面也觉得有些难受,但他还是选择不说,继续想要赖在这。
擂台上,少年归师抽出随身的蓝色佩剑,看着青年人手中的桃木剑自动出鞘,每一次进攻都好像有人操纵。
试剑竟然真的只是让剑自己择主吗?
纱漠然一时不知道是该看桃木剑的进攻还是看归师的反击,只要少看一个都会觉得这是莫大的损失。
“诶,擂台上那少年什么来头?他这几剑看着像是硬抗,其实以退为进,都是在试探桃木剑的出招呢。”
“那道服是断枉山的吧?断枉山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年轻实力还不错的弟子?”
归师的每一次压剑都未尽全力,像是故意给桃木剑机会闪躲,明明银剑要想斩断一块木头是挺容易的事,可看着归师和桃木剑试剑几个来回,到底是哪把剑更锐利谁都说不清了。
“铛――”
“啧。”
归师看着桃木剑连着劈下来,他已经硬接了好几次,没想到这桃木剑竟然如此执着。
他脚步快得只留一道虚影,在场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细致地去看,根本无人知道他是如何避开这几乎能定胜负的一剑。
“这是无尘步?”纱漠然自己学的就是无尘功法,对这些招数都熟悉得很,一眼就能看出来。
无尘步是无尘功法里的一项基础,它的步子就相当于鬼影迷踪,通常都是用在以速度取胜的对决之中。
可是若想赢过那一把桃木剑,仅有速度还是不够的。
桃木剑这一劈被归师巧妙躲开,它于空中霎时收了力,调转攻击方向再往归师身上劈去。
“这桃木剑还真有灵啊,竟然能收住刚刚那一进攻!”
“这道士也不逊色,刚刚那狂妄的公子怕是要没机会了。”
纱漠然紧张感一下子就涌上心头,刚刚归师好几次都是拼着命在抗,外人看不出无尘功法在消耗他的灵力,剩下的几招里如果还不能取胜,归师恐怕就要倒在这了。
“乓――”
归师闪躲无用,最后接招时,桃木剑正劈下来,银剑上原本不显眼的那裂痕骤然越裂越深,一览无余。
擂台边的老者看形势已经无可逆转,几步冲过去掌控了桃木剑。
“飒飒――”
桃木剑拿开那一瞬间,归师手中的剑断成两节,剑刃一端几乎与剑身完全分离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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