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闹了一会,也没等到程北谦回应, 夏知瑶一点也不意外。
这人习惯端着一股子劲, 永远保持着清醒,不会低下高贵的头。
她心里冷嘲, 脸上却笑盈盈继续蹭着他。
“行不行。”
见他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夏知瑶说:“你也知道这世界上我最在乎家人,我妈因为上次的事一直以为我误入歧途,要是春节不回去过年,她会起疑心,我不想她多想,而且过完年我就回来了。”
“行不行。”
程北谦被她缠得没法,从不知夏知瑶还有撒娇这一套,耳朵嗡嗡回荡着她勾缠的音调,心痒痒地妥协:“最晚初八。”
“好。”
夏知瑶半爬起来,手肘撑在床上,趴到他身上表示开心地亲了亲他鼻尖。
鼻尖虽硬,却也是一处很隐晦的柔软处。
程北谦扶着她腰身的手收紧,忽见她唇边笑盈盈地绽放着小梨涡。
他伸手碰了碰。
夏知瑶莫名躲了下。
“干嘛。”
“没什么。”
程北谦歪着头看她,“再笑一个。”
“你把我当猴耍呢。”她咬牙切齿露出凶相。
程北谦非常愉悦地笑出了声。
-
夏知瑶第二天早上等着程北谦去公司后,火急火燎起床,先去市区商场买了不少温城土特产。
她跟聂丽娟说在温城出差,为了圆圆满满让谎话落幕,自然要做到有始有终,除夕回家带上当地土特产必不可少。
买完土特色,她还在商场给爸妈挑了几件新衣服,还买了不少效果很好的保健品。
晚上回到别墅,张姨瞧见她大包小包,兴高采烈帮她把东西放在客厅角落。
“家里什么都有,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我给我爸妈买的。”
夏知瑶累得浑身酸胀,随口解释一句,就凑到吧台上倒水喝。
“夏小姐这是明天要回家过年?”张姨放了东西又抱了一大堆对联上桌。
“您要是回家过年,家里就只剩先生一个人,我还以为今年家里会热闹呢。”
夏知瑶今天心情不错,也愿意唠会嗑,灌了一大口水后问:“往年都他一个人过年吗?不去老宅?”
说完便想起前几天宋海英无功而返的事,这么看来,程北谦往年过年应该都不怎么去老宅。
张姨不太敢随便谈雇主的私事,不过夏知瑶在的这几天,家里氛围最温和,她希望夏知瑶能留下来过年,这样他们也不用担惊受怕。
“程先生每年都一个人过年,看起来很孤单,太太跟小少爷比较亲,平时也不怎么来。”
张姨话点到即止,悄悄打量夏知瑶,便见夏知瑶拿手机好像是在发信息。
“您刚刚说什么?”
夏知瑶回复完余欣的微信,抬头看向张姨。
张姨笑着摇了摇头。
“这是手工对联?”
夏知瑶路过餐桌,看见桌上堆了好几幅对联,随手翻了下,忽地眼睛瞪大,惊喜道:“这是欧阳启亲笔书法对联?”
张姨看不懂这些字,不过看夏知瑶的反应就知道这字不简单。
“少了下联,管家说再去问问能不能重新写下联。”
果然是少了下联。
这欧阳启可是国内著名书法家,还是中国书法文化研究所所长。
程北谦竟然能让这样的人物亲笔写对联,这可是一字千金啊。
两人正聊着对联,管家愁眉苦脸回来了。
这几天别墅正在备年货,东西比较多,字画本来放车上,因半途去了一趟农贸市场,后备箱忘了盖紧,遭遇了小偷。
小偷看不上对联,偷了后备箱的礼品盒,就把对联扔地上,又被路人踩了好几脚。
上联横批幸免于难,但下联却遭了殃,管家又去了趟书法文化研究所。
但欧阳启大师不在,年后才回来。
夏知瑶看着桌上苍劲有力的字墨,手指蠢蠢欲动,撸起袖子说:“我来写下联吧,反正也是贴家门口,又不是参展。”
管家一听还有点犹豫,不敢做主。
但思虑着先生不喜欢机打对联,看夏知瑶的架势,应该是会点书法。
“那行吧。”
别墅文房四宝齐全,竟然连万年红也有。
程北谦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夏知瑶袖子撸得高高的,人脊背微往下压,手臂有力地在纸上龙飞凤舞。
夜里开着明亮暖光灯,一缕缕氤氲在她周身,她脸上温柔平静,没有平时的故作乖巧,连眼角眉梢都是专注的温柔。
一手握着玄青毛笔,静静立在光下,隔绝了纷扰。
这是一幅很温馨恬静的画面。
程北谦愣愣看着这个画面,神情有片刻慌神。
一幕遥远的模糊记忆正与眼前一点点重叠。
“写什么呢?”
程北谦收回记忆,换鞋脱掉大衣,卷着袖子踱过去。
夏知瑶一门心思在笔下,没空搭理他。
管家在一旁把今天失职的事称述了一遍,说完就等着挨训。
哪知先生面色平静,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
一点也没责怪他的意思。
程北谦垂首看向夏知瑶的字。
她的笔风与性格截然不同,大开大合,矫健有力,很有剑客行侠仗义无拘无束的气概。
下联是她自己对上的,写了一半。
他挑了下眉梢,拿起了另外一只笔,管家见状,忙不迭铺上万年红。
“既然下联用你的字迹,那上联就别用欧阳启的了,我来写上联。”
“你会书法?”
夏知瑶终于抽空瞥了他一眼。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眉梢轻扬,完全没任何废话,直接动手开写。
起先夏知瑶是抱着看他出丑的心思,但程北谦落下第一笔的时候,她就知道程北谦是有点东西在的。
她从小学习书法,不说手法精湛,看字迹的功夫绝对在行。
拿着笔行云流水的程北谦与平时完全不一样,气质清雅,身上那股压人的戾气仿佛是人错觉。
落下的字更是与他性格天差地别。
她以为程北谦的字应该是横扫千军的凌厉,恰恰相反,他每一笔温和飘逸,恰到好处写出了书法的沉淀。
这一刻他仿佛不是心狠手辣的专横者,而是一个温润雅致的谦谦君子。
眼前这双能写出温雅字迹的手,能拉人入地狱,也能带人上天堂。
“横批你写?”
他写完上联,问道。
温热气息喷在脸颊上,夏知瑶慢悠悠回神,点头“嗯”了一声。
尔后她重新拿起笔写了横批,这一幅对联就算完成了。
两副对联凑在一起,风格迥异,有点怪异。
夏知瑶突然就不想让人贴这副对联,这是她和程北谦一起书写的对联,凑在一起实在是别扭。
程北谦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斜睨她一眼,让管家现在就贴上。
贴对联的时候,他还兴致勃勃专门出去瞅了一眼。
他们两人的字一左一右并列贴在大门上,灯光幽幽照上去,朦朦胧胧又难舍难分。
夏知瑶没出去看。
贴好后,程北谦心情大好地回到客厅,保姆说明晚除夕,夏知瑶不在别墅,提议今晚吃饺子得了。
程北谦对这点无所谓,让保姆自己做主。
客厅开着电视漫无目的放着,屋里热热闹闹的。
夏知瑶钻到厨房帮张姨一起包饺子,想着赶紧吃完赶紧睡觉,一睁眼就能暂时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家跟家人团聚。
厨房忙得热火朝天,她偶尔跟张姨聊聊天,张姨也会讲讲自己孙子的趣事。
过年工资高,她和管家都不回去。
关键是他们走了,先生没人照顾,先生平时虽不好相处,但钱方面一直很大方。
包了一会饺子,后背忽地贴上来一处温热,头顶的光也被挡去一半。
夏知瑶吓了一跳,偏头瞪了程北谦一眼。
“客厅买的什么东西?”程北谦问她。
夏知瑶一边包饺子一边回他:“给我爸妈买的。”
察觉他目光还幽幽落在她脸上,不由疑惑看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
只不咸不淡三个字,夏知瑶便敏锐地听出这人又不高兴了。
明天就走了,今晚实在没耐心做舔狗,她佯装没听出他的情绪,继续低头包饺子。
正好一锅水饺出锅,张姨盛好后接着下另一锅,特意离远了一点,不打扰他们聊天。
夏知瑶瞧着刚出锅的水饺嘴里有点馋,手随意往围裙上一擦,拿筷子夹了一个尝尝。
还有点烫过。
嘴里的饺子在她嘴里囫囵一圈,散了点热气,才匆匆咽下去。
程北谦脸颊若有似无在她脸庞蹭着,下颌一扬,指挥道:“我尝尝。”
你没长手吗!
算了,明天就走,今晚能忍则忍。
她夹了一个饺子凑到他嘴边,他头却往后仰了仰。
灯光下黑眸闪着细碎的光,意味不明地睨着她。
“知道了。”
夏知瑶心里翻了个白眼,对着饺子吹了几口,这才重新喂到他嘴边。
“不烫了。”
程北谦眼底含了丝笑意,低下头就着她的高度张了嘴。
第38章 强夺
作为公司大股东老板, 春节放假也比别人晚。
程北谦穿戴整齐,见床上的人还在睡,凑过去俯在她耳边低声:“初八我让司机去接你。”
夏知瑶其实早就迫不及待醒了, 听到他的话,借着睡劲把头蒙被子里,哝哝一声表示不耐烦。
很快有脚步声离去, 确定程北谦走了后,夏知瑶满血复活从床上弹起来, 用最快速度把自己收拾利索。
司机一早接到通知,正候在门口, 不料程先生前脚走,夏知瑶后脚就提着满满当当的礼盒出来。
当车缓缓驶离豪华的独栋别墅, 后视镜中大片树林变成一整片颜色, 团团围住别墅,这座孤独的牢笼终于变成一个小点。
夏知瑶整颗心雀跃地跳起来。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离开后永远不要回去。
车一路开到风华里停下, 夏知瑶急不可待下车, 没让司机帮忙提礼盒,自己跑了两趟才把东西搬到家门口。
春节的意义就在于不管这一年过得多不尽人意, 在团聚这几天一定会忘掉所有烦恼, 拥抱短暂的温馨。
夏知瑶展开双臂朝开门的父母笑嘻嘻道:“我回来啦!”
聂丽娟高兴地不得了, 生怕夏知瑶春节不回家跟那个不靠谱的男人鬼混。
夏伟绍指着她鼻子故意骂她回家还乱花钱, 买这么一大堆东西。
嘴里嫌弃,手上动作却放得轻, 还戴上眼镜研究这些礼盒包装。
中午聂丽娟做了一大桌子菜, 一家人没聊这一年的境遇,能健健康康在一起过年比什么都重要。
夏伟绍喝了点酒, 脑子被酒精一冲,眼眶不自禁红了,抱着夏知瑶哭了一鼻子。
无非是苦了她,没能给她好生活,还搅黄了她的婚事。
每当这时夏知瑶的愧疚无以复加。
分明是因为她,父母中年才会遭遇这种劫难。
聂丽娟笑着缓和气氛,把醉醺醺的夏伟绍扶回了房间。
夏知瑶帮着洗完碗收拾好餐桌,回到房间在窗边安静坐了会。
小区楼下陆续有喜气洋洋的一家人路过,他们拖着大号行李,欢声笑语聊着去海边过年。
她看着这一幕,眼睛瑟瑟的,然后果断地拨通了程璐的电话。
“喂。”
程璐语气不太确定,似乎没想到大过年夏知瑶会给她打电话。
“我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三叔转移公司的钱联合保润集团对付盛科,程北谦知道了。”
这事在她心里盘旋了许久,程璐有句话说的对,人有时就得自私点,否则一辈子也翻不了身。
程璐沉默片刻。
“程北谦掌握证据了?”
夏知瑶回忆那天程北谦的语气,给了个中肯回答。
“应该是。”
“行,我知道。”
“你们打算怎么做?”
程璐说:“你可能不清楚盛科集团内部的事,盛科集团一开始就是我大伯创立,所以我大伯是盛科最大股东,大伯空难去世,我父亲和三叔曾经夺了程北谦的权,那时程北谦刚高中毕业,所以一直怀恨在心,我爷爷马上就要从董事长位置卸任,程北谦就会成为盛科董事长,到时我父亲和三叔会被彻底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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