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琦说完, 观察着时舒的反应。
时舒没反应。
她的步子停留在一栋白色的三层洋房前。
“到了,就这儿。”时舒侧过脑袋:“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有点渣了。”
褚琦就又迅速地说了一遍:“徐助在您家留宿的行为,有点渣了。”
“你还挺保守。”时舒:“但我不觉得。”
褚琦:“……”
算了, 再找机会。
褚琦顺着时舒的视线看过去。
铁铸的大栅栏将复古民国风的洋房的庭院, 包围起来, 隔绝出绝对私人的领域。
有种穿越历史, 出现在电视或者电影荧屏里面的那种书香世家、艺术世家, 世家家族的感觉,清净典雅。
院子里微缩的园林景观造型别致, 像极了出自某位园林大师之手, 亲力亲为的作品,院中的蔷薇花瀑布更是打造得浪漫诱人。
漂亮的秋千、藤椅。
闲适的石桌、棋盘。
假山、水池,烟雾缭乱。
而庭院灯、壁灯和地理灯交错分布,糅合出院子里温馨的美感和氛围,既能照明, 又有……
褚琦脑袋里突然蹦出来两个字,正如时总刚刚说的……
情调。
情调二字。
褚琦意外已经没落的澜城老街里, 竟藏着这样的一栋洋房,和这样别致的院子。
狠狠心动了。
“这是什么藏在巷子里的高端私房菜吗?”褚琦:“您的私厨?”
“需要提前好几个月预定, 接不接客人,全看老板心情的那种?”
“不是。”时舒静静地看着她,说:“这是他家。”
他家?
谁家?
徐助的家?
“徐助,他居然住在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吗?”褚琦惊了:“这简直是豪华大都市里,绝无仅有的一处世外桃源了。”
褚琦说:“我做梦都想拥有这样一栋房子和这样的院子。”
时舒:“你不可以做这样的梦。”
啊对,褚琦进行自我反省。
徐助住的房子再有情调,他院子布置得再别致,仍然掩盖不了他有点儿渣了的事实。
“……”褚琦恢复正色:“您今天是非来徐助家不可吗?”
“嗯。”时舒如实:“想来。”
况且,时舒表示,她和徐鲆丫有约在先了,她不想爽约他。但是褚秘书长一定要在今天的晚餐的时间点,跟她一起吃饭――
“你要跟我吃饭,我要跟他吃饭,所以,我们三个人一起吃饭。”
逻辑上没有什么问题。
“我也征求过你的意见了,你说,不介意,三个人一起吃饭。”时舒:“多个人多双筷子的事情,我不介意,他应该也不介意。”
“……等、等等。”褚琦:“不是四个人吗?”
“什么四个人?”时舒:“还有谁,和秘书长一样,这么坚持……一定要今天、今晚、这个时间点跟我一起吃饭?”
褚琦有点糊涂了。
但既来之,则安之。
四个人吃饭,总好过三个人吃饭。
这样――
如果徐助给他女朋友夹菜。
她就给时总夹菜。
徐助给他女朋友盛汤。
她就给时总盛……她给时总喂汤。
主打一个他们秀恩爱,她就和时总,秀秘书对总裁的关爱。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她不会让时总一个人孤独发光的。
“不过。”褚琦提醒:“那我要不要跟徐助先说一声,我就这样跟您来了,会不会有点太冒昧了?”
“啊。”时舒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
毕竟,始乱终弃的是徐助。
徐助的女朋友是无辜的。
褚琦想,她这样突然的到访,可能对徐助和她女朋友来说是措手不及的,可能会伤及无辜。
褚琦正想着要怎么开口和徐鏊担她要和时总,要同时打扰他和女朋友二人世界的时候,就见时总已经非常理所当然地拨通了徐龅牡缁啊
“时时。”徐助温和好听的声音从时总手机里漏出来:“你已经下班了吗?”
他叫她什么?
时时?
褚琦揉了揉耳朵。
她好像幻听了。
他应该叫的是时总。
“嗯,在你的院子外面了。”褚琦听见时舒回答:“五米左右的距离。”
“那怎么不进来?”褚琦又听见徐助笑着问:“是想要我来接你吗?”
惑乱人心的声线。
又模棱两可的话。
褚琦听了,在心里直摇头。
啧,他是懂暧昧的。
难怪时总沦陷得挺深。
这要是换作是她成了当局者,也不一定能保持头脑清醒。
“不用接。”褚琦看见时总向她投过来视线,然后回答电话里说:“不过呢,褚秘书长有一些顾虑,她认为跟我们一起吃饭,应当要知会你一声。”
徐雒灰馔舛嗷岫。
褚秘书长在电梯厅里没从他这儿得到答案,应该是主动去找了时舒解开她心中的疑惑。
徐龊芸炷认褚秘书长已经是知情人。
得知褚秘书长同行,徐鐾瓶厨房的门,走出来迎接她们,并笑着在电话里回答她:“没关系的。”
时舒挂了电话,侧侧脑袋,问褚琦:“你耳朵不舒服?”
“啊?”
时舒抬起食指压在耳窝处,提醒:“你刚才揉耳朵了。”
褚琦:“我幻听了。”
“你听见什么了?”
“我听见徐助叫你”,褚琦艰难开口,“时时。”
时舒沉默了片刻:“你没幻听。”
“?”
“他就是这么称呼我的。”时舒面色如常地解释:“这是一种比较亲密的称呼。”
“虽然在秘书长听起来,可能有点甜了,腻了。”时舒:“但他这个年纪,希望你能够理解。”
“况且,他也只是私下里这么称呼我。”
时舒表示,他有他的分寸感,在公司,他们还是会以总裁和助理相称。
褚琦都傻了,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这还叫有分寸感呢?”
但看见徐鲆丫出来了,褚琦又先抿住嘴。
褚琦看见,徐龃┳虐滋旃ぷ魇钡某纳馈
白衬衫、领带系得规规矩矩,得体、还有点儿禁欲。
腰间系着一条半身的围裙,黑色的,跟他的西装裤一样的颜色。
白衬衫上干净整洁,没有一点儿油渍或褶皱。
他怎么做到的?
啧,连做饭都像是在工作的男人。
这个身高,这张脸,这种居家的人夫感。
所以说――
时总沦陷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理解时总,但该劝,还是要劝――
要不然,吃完饭,再劝吧。
徐龊退们打了招呼,表示晚餐还差一点儿。
他拜托时舒先带秘书长去客厅里坐一会儿。
他家里有一些历史和岁月沉淀下来的旧物件和装饰物,时舒猜测褚琦可能会感兴趣。她因此问徐觯骸拔铱梢源秘书长参观你家吗?”
“当然可以。”徐觯骸八姹悴喂邸!
时舒想了想:“也不随便。”
“你的卧室就不太方便。”
徐觯骸啊…”
褚琦:“……”
卧室,就还挺约定俗成的。
徐龀着褚琦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笑。
褚琦看着这张又乖又帅的脸,以及礼貌得体的言行举止,实在是无法接受,他渣,这个事实。
褚琦表示不用了。
她刚才在院子外面就对他这个院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况且,她只是陪时总来,并没有窥探徐助私人空间的意思。
……
褚琦首先参观徐鲈鹤永锏牟季帧
生态鱼池、微缩瀑布。
墙绘,狐狸和狗。
手雕花盆。
盆中的植物修剪精美。
浮雕祥云。
木雕。
“哇,徐助这个院子也太棒了。”在得知这一切都出自他亲手所创造,褚琦已经暂时忘记了他的“渣”:“他怎么什么都会,他是什么宝藏男孩?”
等褚琦参观完了徐鲈鹤永锏囊恍┍鸬牡窨套髌罚不乏几个名家的作品,尤其是龙凤呈祥的砖雕。
她开始有些激动了:“这个我知道,徐X澍老先生的作品,我在徐X澍作品集上见到过。”
“还有这个,这个,以及这个,是徐X澍和他好友的共同作品。”褚琦:“但书上说,这些作品已经被破坏了,所以,他是一比一,复刻出来的吗?”
“不是。”时舒说:“偶尔幸存的一两件大师遗作。”
褚琦就更加激动了:“他这是什么私人收藏馆。”
不等时舒认同,褚琦猛然想起什么来,说:“我想起来了,我说这洋房眼熟,这是徐X澍故居。”
“你知道徐X澍?”
“嗯嗯。”褚琦说:“我念高中的时候,是艺术生,学美术的,当时跟着老师同学们来过一次。”
褚琦回忆着:“不过当时这里荒废了很久,而且,很可惜,徐X澍老先生的故居,也不对外开放参观。”
“所以,我们只是在外面绕着四周参观了一下,感受了一下老先生的艺术境界和创作精神。”
徐X澍。
徐觥
恰好徐龉来喊她们吃饭,褚琦激动地问:“所以,徐助你是……你是徐老先生的后人吗?”
徐龅阃罚骸班牛是我外公。”
“哇哦。”褚琦锤了锤胸口的位置:“太牛了。”
“我好激动,没想到,徐老先生的小外孙,居然就在我身边。”
褚秘书长好像有点过于激动了。
徐霾恢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时舒也有点理解不了,褚秘书长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强烈,就像……就像狂热的粉丝见到了当红的偶像明星。
“不好意思,我有点激动了。”褚琦:“我们学美术的,考前不拜文曲星,拜的是徐老先生。”
徐隼衩豺ナ住
时舒在想,像她这样学物理和化学的,到底是看见hlx 女士的后人更激动,还是看见jlx女士的后人更失控。两位都是澜城本土,物理学科和化学学科的奠基人。
只是――
褚琦平复下来,当着徐龅拿妫却怎么也说不出“他有点儿渣了”的话来了。
-
三个人在中餐厅,餐桌边坐下。
澜城本帮菜系。
酸甜口,清淡口。
他做了两种口味。
晚餐丰盛,色彩丰富,营养搭配也均衡。
褚琦作为老澜城人,口味偏酸甜。
最爱一道松鼠鳜鱼。
一想到,这造型完美的松鼠鳜鱼,这道色香味俱全、非常地道的澜城做法,竟然出自徐助之手,褚琦又更不愿意接受徐助“有点渣”的现实了。
时舒说开餐的时候,褚琦忍不住朝徐鍪沽耸寡凵。
徐鼋邮盏搅嗣厥槌さ难凵,但没能成功解码。
时舒也注意到了褚琦的挤眉弄眼:“秘书长,眼睛也不舒服?”
她刚才耳朵不舒服。
现在好像眼睛也不太舒服。
褚琦在思考眼前的三人局面。
难道是因为,徐助本来是和他女朋友约好了一起吃饭,但时总又要跟徐助吃饭,所以,徐助爽约了他女朋友,他背着他女朋友,在这儿跟时总……暧昧?
可是,时总对徐助有女朋友是知情的呀?
褚琦思考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他们该不会是――
不行了。
褚琦的良心受到了谴责,她要点破他们这背德的不正当关系:“徐助,那你女朋友呢?”
“她不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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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舒也愣了愣:“你看不见我吗?”
她的眼睛已经不舒服到,看不清人影了吗?
褚琦就比较气愤:“虽然您在,但我真的,我当着您的面也要说,我没有办法接受,您在知情徐助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背着别人家女孩跟徐助搞暧昧。别人家女孩不无辜吗?你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啊。
时舒听明白了。
一口米饭含在嘴里,她等吃完了,才问徐觯骸澳忝桓嫠呙厥槌ぃ俊
徐鲆⊥贰
他以为,她告诉了的。
啊。
难怪褚琦坚持要跟她一起吃晚饭。
原来是以为她当电灯泡来了。
难怪一路上,褚秘书长多次暗示她,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她还以为,褚秘书长说的是她自己呢。
她还以为,褚秘书长是一边好奇她的甜甜的恋爱,一边又对于自己的行为感觉到良心不安。
原来是一场误会。
作为值得信任的秘书长身份,时舒不认为需要刻意隐瞒什么,她很干脆地承认了。
时舒:“是我。”
“他女朋友是我。”
褚琦的时间,有一瞬静止。
嘴巴微张,成“o”字型。
徐鲆丫垂眼在盛汤。
他将一碗营养的骨头汤,摆在时舒面前:“时时,喝汤。”
他又将把汤移过来褚琦面前,同步递过来一只空置的汤碗:“不知道秘书长您喜欢吃什么,有没有喝汤的习惯,就不擅自为您做决定了。”
褚琦:“……你们。”
徐龀吻澹骸澳现在的理解应该是正确的,我们是正在交往的男女朋友关系。”
三人行。
还是三人行。
但最终受伤的,并不是时总,最终受伤的,只有她自己罢了。
三人行必有电灯泡。
只是,时总并不是电灯泡。
她才是那个电灯泡。
会孤独地发着光的电灯泡。
徐助给时总盛汤。
褚琦给自己喂汤。
汤很好喝,又浓又鲜。
但她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褚琦最爱的松鼠鳜鱼,第一口的时候,还是非常好吃的,但第二口的时候,有点甜腻,甜到她的牙了。
时舒问:“是徐助理做的饭不好吃?”
“好吃。”褚琦捂住半边脸:“但……我牙有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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