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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球场亦如战场，瞬息万变，倘若没办法给自己创造机会球，那拥有再多的招式也是无用的，而今天和手冢对战时，他被压制住了，并没有使出雷和阴的机会。
或者说，也并非没有用这两招，只是在刚开始为自己的球路铺垫时就像被手冢看穿了一样，提前打破了他的布局。那种犀利感，反倒和奈奈子打球时有点像。
幸村也并非质问真田，他更像是想为真田解惑，在真田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的时候笑了一声，声线温和又带着与他这个年纪并不相符的成熟与通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弦一郎，和你对打的不仅仅是手冢。”
在真田疑惑看过来时，幸村的目光直直看向球场。
“在手冢和你对打时，我在他的球路里看到了奈奈的影子。洞察，犀利，预判精准，像是才华横溢之极限，却又不同于才华横溢。”
真田并非正对着幸村，所以他看不到幸村眼里是满满的战意。
“奈奈曾帮手冢治疗手臂，还帮着手冢复健，所以手冢了解奈奈的网球风格，甚至手冢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潜移默化中学到了奈奈的球风。”
“强进攻性，强大的全局意识，奈奈的球路需要极强的眼力和极快的反应力，也不是随便就能学的。这么短的时间，这么惊人的学习成果，手冢国光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
不过听到这番言论的真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更是震惊：“你说……手冢在学奈奈子的网球？”
“唔……”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下巴，幸村笑得有些小孩子恶作剧般的顽皮，“用词不准，不能说是在学，只是受到了奈奈的启发，手冢的网球变得更加犀利了些，反而带了点奈奈的影子。”
这在网球中并不算少见。
就好像大家也都在追求无我境界和三重极限一样，受到旁人的球路启发进而自己有所进益也是正常的。
“就好像弦一郎刚刚打球时也学会了抖机灵不是吗？”
真田愣了一下，旋即有点明白过来幸村的意思了。
打球其实很讲究战术，就比如奈奈子和柳莲二，前者头脑灵活，眼力惊人，所以喜欢预判对手然后出其不意；后者数据丰富，算力强大，所以喜欢分析数据先人一步。
这两位就是明显的“战术型选手”。
真田不同，他修习剑道，身上带着些习武之人的正气，做事一板一眼，有时甚至还带着点儿古板的劲儿，所以他在打球时也是这样，一定讲究正面对决，对方大力，他就更大力；对方球速快，那他球速更快。总之就讲求一个正面刚。
但和奈奈子相处久了，对打也多了，真田的网球很难不受奈奈子的影响，也开始偶尔玩儿点战术，比如他几乎没怎么用过的擦网球和压线球，在和手冢比赛时也出现过几次。
这么一想，真田还有点羞赧，忍不住低声呵斥自己：“太松懈了！竟然和奈奈子学这些套路――”
“呵，”幸村笑着打断好友，“不是很好吗？灵活变通，亦是取胜之道。”
真田眉心微蹙，一时没法从“自己竟跟奈奈子学坏了”的打击中走出来，不过看着幸村老神在在的模样，心情却显然更轻松了些。
[既然幸村觉得好，那便是好吧。]
对好友信任到盲目地步的真田如是想到。
……
鉴于单打三就进行了一上午，双打二于午饭结束后一个小时才开始进行，彼时奈奈子坐在教练椅上靠着幸村的肩膀昏昏欲睡。
为了防止自己这等行为被手冢和越前少年误认为是挑衅――青学正选里奈奈子也就和这俩人关系好，所以奈奈子在比赛开始前还特地跟两人解释了一波，主要就是告诉他们她有午睡习惯，等会儿比赛时犯困也实属正常，没有任何不尊重的意思。
求生欲非常强烈了。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个原因，但这个原因过于欠打，所以奈奈子没说，那就是奈奈子觉得双打二的比赛立海大必然会赢，所以她能安心地睡过去。
嗯，幸好没说。
不过奈奈子的信心也不是凭空出现，更多源自于对文太和桑原的信任，以及对柳莲二的数据分析。
按照猜测，青学的双打二很大可能不会派出大石和菊丸――这就如同单打三青学派出手冢是一个道理，有点田忌赛马的感觉在。
假如对方认可文太和桑原的双打实力，那对方应该也不会让黄金双打对上他们，加之今年的关东大赛以来，文太和桑原都死双打二出场，所以，青学的双打二有86.47%的可能性安排其他人。
而一切正如柳军师所料，青学的双打二，是桃城武和海棠熏。
这两个都是二年级，而且虽然看似气场不合总是莫名其妙吵起来，其实性格极为相似，打双打反而更有优势。唯一可惜的点在于，两人双打时间还不够长，哪怕在比赛中能够迅速吸收经验进步飞快，也不足以打败文太跟桑原。
比分6-3，立海大胜。
1-1平，这个成绩意味着两校的情况再次回到了原点。
单打二，青学上场的是越前龙马，这一点在立海大正选们的意料之中。因为在他们看来，青学的单打二和单打一，也就越前龙马和不二周助两个人，或许还要算上那位和柳一样的数据型选手乾贞治。
所以越前龙马上场，并不让人意外。
真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是青学。因为，立海大的单打二是幸村精市。
那个一直坐在教练椅上等着他的部员为他献上胜利的立海大部长，竟然不是单打一。
这就好像神之子走下了神坛，想要亲手去摘取胜利的果实，合乎情理，却又跳脱了正常的逻辑。
提出这个建议的奈奈子听着青学那边的惊呼和议论纷纷，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脸上的笑同仁王恶作剧成功后的笑如出一辙。
原本幸村确实是单打一的，但奈奈子提出了一个建议：“你们难道不想看青学的正选们在幸村单打二上场时震惊的表情吗？”
有点恶趣味在身上的立海大正选们一下子就心动了，更别说从关东大赛以来一场比赛也没打过的幸村。
他是既恶趣味又想打比赛，所以思量片刻后立刻同意了奈奈子的建议。
而现在站到球场上，意料之中地看到青学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幸村部长满足了，非常孩子气地勾起嘴角笑了笑，哪怕这抹笑在越前龙马看来既云淡风轻，又带着王者的轻蔑。
小少年撇了撇嘴，球拍在肩膀的位置轻轻打了两下，然后带着小少年一贯的嚣张和挑衅指向幸村的脸：
“你还差得远呢！”
第104章 对手是神之子啊
面对越前龙马的挑衅,幸村面不改色，唇角依旧是浅浅的笑，伸手拢外套的动作也从容而温柔,纤细劲瘦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更像是带着三分病弱的贵公子。
只是越前龙马很清楚，这位幸村部长在听到他的挑衅后瞬间变得犀利而冷漠的眼睛是做不得假的，看似纤弱的表象下隐藏着一颗强大的心。
越前龙马看着嚣张，然而真的开始比赛后却绷紧了神经。
在之前的赛前讨论中，越前跟网球部的其他前辈们一起看过立海大今年的所有比赛录像――虽然不知道乾学长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些录像,但乾学长没说，他们也就没问。
包括正选们都没上场的地区赛和县大赛,越前每一场比赛都看得认真。
通过录像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立海大网球部的强大不仅仅在于正选们，包括他们的正选二军，实力也是比得上一些校网球部的正选们的。只是这些二军选错了学校,所以才会一直被现在的那群立海大正选们压着,不能参加关东大赛和全国大赛。
按照立海大的规矩，那就是他们实力不如人,当个二军理所应当,可在青学的正选们看来,那便是立海大的实力恐怖到碾压其他学校的佐证。
越前是骄傲的,初时对立海大二军的实力不以为意,哪怕这些二军确实很强，可在他眼中也算不得什么，直到看到立海大正选们的比赛。
每次和其他学校的对战只打前三场,每一场都是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比赛时间控制在15分钟以内,耗时最长的比赛也在半个小时以内。
那些明明很强的学校,在和立海大对打时仿佛被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越前很清楚，一直没上场的这位幸村部长只会比之前比赛里看到的那些立海大的人更强。但越前不在乎，如果对方不强，那自己也就没有必要和对方打了。
网球就是要和实力强劲的人打才算痛快。
此刻的越前龙马眼里闪着桀骜的光，像是一只准备向族群中更强大的猎豹挑战的小猎豹。
被挑战的大猎豹・幸村很欣赏越前的眼神。
他没有什么变态嗜好，他只是单纯地欣赏那些或是挑衅，或是嚣张，或是桀骜不驯的目光，他也更欣赏，和他打完比赛后，眼里的光依然明亮，依然熠熠生辉的对手。
幸村希望越前龙马会是这样的对手，毕竟对方才一年级，还如此稚嫩。
部长大人勾唇一笑，开始为对面的少年布局。
有光的地方就要有阴影，阴影之下会滋生黑暗，黑暗蔓延，会包裹住毫无防备的人，然后，人会在黑暗中判断失误。
土黄色的外套随着幸村的动作衣角翻飞，对面的越前龙马开始了频繁的失误，幸村抿唇笑了笑：“触觉不好用的话是不太方便，对吗，越前君？”
越前只觉得幸村的声音带着些忽远忽近的朦胧感，他略显茫然地看着自己握着球拍的右手，五指张开又合拢，好像有点麻，但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少年不是第一次感受这种若有似无的麻痹感，所以他已经能自如应对，毫无紧迫感地改用右手。
然而，不一样。
越前看着再次偏离了他预定轨迹的网球，他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
左手也开始变迟钝了，右手好像也没恢复过来。
这个幸村部长说的触觉不好用，跟那个不动峰的选手造成的效果并不一样。
越前龙马皱了皱眉，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克服这一点。判断球的力道不仅可以靠触觉，还可以通过球飞过来时的破空声，以及视力所能观测到的速度和旋转，这都可以成为判断的依据。
幸村见对方这么快调整好状态，眼中划过一抹赞赏的笑意。
“还不错，不过，很快就不行了。”
此刻的幸村像极了邪恶的预言家，因为在他说完这句话没多久，越前就像茫然无措的小孩儿，双眼无神地傻站在球场中央，对来球没有任何反应。
灭五感，他已经完全中招了。
比赛还在继续，比分已经来到了5-0，幸村绝对领先。
准备发球的幸村似是可惜地叹了口气：“是光被黑暗吞噬，还是黑暗被光照亮呢？”
……
坐在教练椅上的奈奈子早已在幸村开始为自己的灭五感布局时就全身心地投入了这场比赛中。
身负六眼的她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黑色的丝线像是有意识一般在越前的半边球场蔓延，一点一点，然后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网在黑丝的不停蔓延中不断收紧，也变得更加细密，最后成为密不透风的黑色巨幕。
越前被黑色的巨幕包裹，原本身边还带着无我境界产生的那种莹白色的正面力量，然而在巨幕的收紧中，那些正面力量畏缩般退回越前的身边，慢慢缩小，慢慢只有越前周身浅浅的一层。
铺天盖地的黑和微弱到随时会熄灭的莹润白光。
任谁看过去都会希望光能照亮黑暗，驱逐黑暗。
但奈奈子偏不这么想。
众所周知，咒术师的疯批脑回路和一般人是不太一样的，奈奈子现在更希望看到的是纯黑画面，因为那样更完美，那样才代表胜利。
可惜的是那点微弱的光芒逐渐变强盛了，宛若要把黑暗冲破，要成为白昼。
奈奈子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看着球场上眼睛重新变得明亮有神的越前，天赋很不错，意志也很坚定。
就是可惜，对手是神之子啊。
神之子是狡猾的，亦是腹黑的，立海大的人都知道，神之子是有着满满恶趣味的。
在青学为越前的清醒而兴奋时，奈奈子能清楚地看到纠缠在越前身上黑色丝线。这些黑线缠在越前的手上，腿上，球拍上，向上延伸着，让越前看起来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而不断向上延伸的黑线尽头，掌握在幸村的手中。
这场比赛，胜负已定。
[Game won by幸村精市，6-0，立海大胜。]
幸村的笑意未减，肩上披着的外套衣角随着吹拂的清风而微微晃动，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不论是光明还是黑暗胜利，都有些太单调了啊……”
走到网前，双方握手，幸村低头看着越前眼中依旧桀骜依旧明亮的光，轻笑：“光影下的戏剧才比较有趣，像造梦一样，你说对吗？”
小少年眼中的光迅速被茫然取代。
然而幸村没有为他解惑的方法，在短暂握手后就回到了奈奈子身边。
矜贵，优雅，甚至没有流汗。
要不是球场上还有残留的咒力残秽，奈奈子几乎都要怀疑幸村有没有打比赛了，看着如此从容闲适的幸村，奈奈子不满地皱了皱鼻子：
“我要举报，你欺负我欣赏的后辈。”
“嗯。”
贵公子的手握着白色的保温杯，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青筋微微显露，应得很是漫不经心。
奈奈子继续不满：“你的回应也太冷淡了吧？”
幸村挑了挑眉，声音带着笑意，还带着点儿说不出的缱绻意味：“容我提醒一下可爱又尊敬的陪练大人，你欣赏的后辈是青学的。”
心虚的陪练大人干笑两声：“……你打得这么轻松，不说我都忘了。”
“那现在想起来就好，毕竟网球部里有一个被你特殊关照的赤也就足够让人头疼了。”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奈奈子听得寒毛直竖，总觉得阴森森的，不由朝站在后方不远的切原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真是对不起了赤也，姐好像无意中坑了你一把。
关东决赛后和部长对打训练的场次突然翻了一倍并且不知道为什么的切原：……
……
单打二完美结束，接下来就是双打一。
青学的菊丸英二和大石秀一郎VS立海大的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
观赏价值还是很高的，因为双方颜值都不低，除此之外就是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的套路实在有趣。
刚一开始，两人照常比赛，和青学的比分一直很胶着，可以说是不相上下，直到和青学打到2-2时被青学发现了破绽，然后青学借此比分领先，接连拿下两分，就在青学以为胜利不过十拿九稳的时候，两人突然笑了出来，然后摘下了假发。
这意味着两人刚刚很有可能是在演戏，菊丸英二一下子乱了阵脚，但好在有他的搭档大石秀一郎安抚，还不至于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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