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慕抬手拭去眼泪,说道:“一年前?那时候你就在胡亥手底下了,那样的话,你的下场估计和章邯差不多,最终还是要被项羽掳走。”
韩信一顿,回道:“那倒也是...”
短暂的沉默后,胡慕来回几个深呼吸,调整好了心绪。眼下的情形,自己必须先踏出第一步了。
她慢慢说道:“我有个妹妹,她是最小的公主。”
“在一次庆功宴上,她告诉我,她看上了蒙家的小将军,蒙毅。可是她胆子小到根本不敢上前和他讲一句话,只敢来告诉我这些。”
“当时我还笑话她,大秦公主怎地如此胆小,如今看来,我似乎也有些步她的后尘。”
韩信仔细听着,此时的他已是心如擂鼓。他从来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心思,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如此。尽管后来碍于两人的身份隔阂,他没有明确表示,可爱慕一个人的心意,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他也隐隐觉得,多日的相处下来,胡慕不可能完全一无所知,只是她的心思全都在平叛这件事情上,即便是知道,或许也只当自己是扭转局势的一枚棋子而已。
因此,他决定在事情彻底平息之后,将主动权交到胡慕的手上。无论她怎么选择,自己都会践行他曾承诺过的誓言,永远忠于她。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胡慕从袖中拿出一枚钱币放在手中,她凝视着面前的石碑,认真说道:“父皇,他叫韩信,女儿喜欢他。”
闻言,韩信呼吸微微一滞。
胡慕继续问道:“父皇,你会同意我们在一起吗?正面同意,反面...”她话未说完,便手腕一动,将手中的钱币抛了出去。
韩信目光紧随着那枚钱币,紧张到呼吸都放慢了。
钱币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又稳稳落回了胡慕的手中。
她摊开手掌,钱币的正面在阳光下,映出一抹似有若无的金色光芒。
胡慕收起钱币,转身对韩信露出一抹灿烂的笑,说道:“我的父皇同意了,那你呢?”
韩信没有说话,他伸出手,将胡慕揽在怀里,紧紧拥住。
片刻后,他才终于开口。因为激动,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他认真而郑重地回答道:“阿慕...我听你的。”
.
一个月后,咸阳城中。
胡慕在咸阳城中心挑了一块地方,命人建造了将军府。
叛乱平定后,她给所有有功之臣都给予了相应的赏赐。而轮到韩信之时,却让她头疼不已。从前自己没有仔细考虑过,而如今却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那就是,韩信虽然战功赫赫,但是他已经是位列大将军,完全赏无可赏了。
虽然韩信不止一次表示过,他并不需要那些额外的赏赐,可胡慕却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给他。于是,这座将军府就成了给他的第一件赏赐。
即便只有一座府邸,胡慕也花了很多心思在这上面。从选址到设计,她都有亲自参与,又召来了一众能工巧匠修建,很快便将一座富丽堂皇的将军府建造完毕。
此时,胡慕站在这座完工的宅邸面前,内心甚为满意。而一旁的韩信看起来却不如胡慕那般开心,甚至还有些落寞。
胡慕见他脸色黯淡不发一语,原本雀跃的心情也凉了一半。
“你干什么这幅表情?不满意?”
“没有。”韩信立即说道:“你送我的,我都喜欢,怎么会不满意。”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还没我开心?”
由于给他的赏赐只有一座将军府,为了府邸的规模能够匹配上他的战功,胡慕甚至召来了修建阿房宫的那些顶级工匠。为此,她还被秦国宗室们跟在屁股后头念叨了整整七日。
二十年前看不惯嬴阴的一群人,二十年后还是他们。
而今日韩信的表现,似乎并没有达到胡慕的预期。她转过身,佯装不悦地说道:“为了送你这座将军府,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你却不喜欢。”
韩信赶紧说道:“我没有不喜欢啊,你为何要这么想?”
“那你为何不开心?”
“这...”韩信一时有些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
胡慕撇撇嘴,故意说道:“你要是不喜欢,就算我白费心思,这座将军府我收回,就给你在咸阳宫随便找个小宫殿住下得了。”
没料到,韩信听到这番话,竟露出了十分欣喜的表情,他走上前,有些期许地问道:“真的?”
胡慕没想到他会是这幅反应,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高声说道:“怎么可能呢!”
韩信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眸,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怎么可能呢...”
见到这一幕,胡慕只觉有些好笑,她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哄小孩儿一般说道:“咸阳宫对你又没有禁令,你想去随时可以去,何必要住在宫中呢?”
韩信脸色有些缓和,却还是嘟囔道:“哪里有住在宫里方便,你又那么忙...”
胡慕打趣道:“那你住哪儿啊?后宫你去不去?”
顿了顿,韩信低声快速说道:“那也不是不行...”
胡慕又是一愣,随即大声说道:“你这想法很危险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交给你呢,你可别在这个时候有这种倦怠的想法!”
韩信立即说道:“我何时倦怠过啊,我已经什么都不要了,而我立下的那些功劳,都不足以让我多见见你吗?”
胡慕双手抱胸,说道:“你见得还不够多?章台宫都差不多成你家了,比你家后花园还好进好出呢,你这还不满足?”
韩信伸出手指微微挠了挠自己的脸颊,有些不悦说道:“把章台宫当家的不止我一个,至少我每次去,都会有不同的人在。”
说罢,他开始掰着指头数了起来:“我遇到英布四次,彭越七次,子婴公子十七次...陈平最多,三十二次。”
胡慕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虽说他每次毫无征兆地冲去章台宫时,若是自己在与其他人议事,他也会规规矩矩地先在外候着,等到商议完后,才会进去。可她没料到,韩信居然把每一次见到什么人,见了多少次,都牢牢记下了。
“......”胡慕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说道:“那是...我传召他们,是商议事情...”
“是吗?那你为何从未传召过我?”
“......你差不多住在章台宫了,我需要传召吗?”
韩信想了想,说道:“那倒也是。”
封赏完成之后,也并没有让所有人都满意。军中还是有些小将士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暗地里还是有些不满。然而,上方有个韩信镇着,以他在军中的威信,只要他在一天,就不会有人能够翻起什么水花来。
韩信频频往章台宫跑,也正好让所有人知道,陛下和大将军的关系非同寻常,那些内心有些小九九的人,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不敢真的有什么行动。他此番举动,倒也为胡慕隐隐摆平了不少麻烦。
胡慕笑了起来,“以后,将军府是你家,章台宫还是你第二个家,你还是随时想来便来。”
韩信摇摇头纠正道:“这两个地方都不算我家,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二人肩并肩漫步在咸阳街头,自班师回朝后,他们能像这般轻松独处还是第一次。
胡慕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脑海中传来一阵“滴滴滴”的机械声。
她脚步一滞,立即问道:“系统?”
过了一会儿,她的脑海中直接出现了一个声音。
【欢迎使用时空穿梭系统。】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胡慕差点落下泪来。她连忙喊道:“扶苏哥哥?你没走?”
片刻后,系统用他那毫无感情的声音机械一般答道:【公子扶苏已完全剥离,本系统已绑定新宿主--胡慕。对话以及任务判定由AI生成。】
【第一任宿主公子扶苏任务已完成,第二任宿主----胡慕,任务完成情况:99%,请培养合格继承人至少一位,将大秦国运提升至100。】
【任务尚未完成,请再接再厉。】
胡慕身子一怔,瞬间愣在了原地。
(全文完)
第83章 番外-淮阴
又是一年的立秋,数月前在军营中,胡慕曾应允过韩信,待一切事情了结之后,要陪他一起回淮阴一趟。而韩信回到家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到了当年对他曾有一饭之恩的漂母。
滴水之恩,涌泉以报,韩信向来是如此的。胡慕对此表示支持,而她自己,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情。
这天,她一身便衣站在淮阴桥头,不远处只有云渡跟着。
秋高气爽,胡慕的心情也十分畅快。从前,不论去到哪里都是急吼吼的带着任务,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能够轻轻松松看看风景,沐浴日光。
正当她闭上眼睛享受微风的时候,一个声音冷不丁在脑海中响起:【请注意,任务进度尚未达成百分之百。当前国运99,请再接再厉。】
胡慕呼吸一顿,有些败兴地睁开眼,“你怎么总是这么喜欢煞风景呢?嗯??”
系统用他那毫无抑扬顿挫的语气,干巴巴说道:【提示宿主任务进度是系统基础功能。】
“真是的...”
自扶苏离开之后,系统虽说还在,但是不论是他同自己对话的语气,还是说话的内容,全都透着一股冷冰冰的程式化的味道,丝毫没有一丝情感。
“你就不能...像从前一样,说话带点语气吗?不要总是这样,像个AI一样。”
系统:【宿主表达有误,我不是像个AI,我原本就是AI,情感是一种高级反馈,本系统没有此功能。】
“你...”
从前的系统带有扶苏的一些认知,与胡慕的对话才会如同真人一般,可那时的胡慕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今真相大白,扶苏却离开了。胡慕总想着从现在的系统里找到那么一丢丢扶苏的影子,却总也找不到。
“我能不能给你提个建议?”
【请说。】
“你能不能,恢复之前的对话风格?”
系统仍旧冷冰冰答道:【非常抱歉,本系统不具备更改对话风格功能。】
胡慕认命地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AI就是AI,怎么样也不会和真人一样的。”
然而,系统这次却没有以AI对话结尾,而是停顿片刻后,说道:【宿主是否希望本系统学习前任宿主的对话方式?】
胡慕眸光一亮,立即说道:“对对对,就是这样!你可以做到吗?”
这回,系统不按套路出牌了,他没有回答能或不能,而是说道:【这是否就是你们人类情感中的...替身感情寄托?】
胡慕:“...?”
系统继续说道:【因为自身的情感得不到满足,就会费尽心思在相似的事物上寻找一些你们想要的影子。这是一种心理不够强大,无法驾驭自己的情感,懦弱无能,且不负责任的体现。】
胡慕没想到系统会丝毫不加掩饰地直接戳穿,还给她加上了这么多的定语。她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喊道:“你闭嘴吧!不会说人话就不要硬说!”
由于急火攻心,她这一下真的喊出了声。好巧不巧,她的身旁正经过一个行色匆匆的壮汉。而那个壮汉被她这一嗓子喊得愣在了原地,二人面面相觑。
见到这一幕的系统感叹道:【人类情感才是进步的一大阻碍,喜怒哀乐对AI并无丝毫用处。人工智能选择摒弃情感果然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胡慕白眼都快翻上了天,她并不想和系统探讨什么人工智能的话题,她现在只想骂人。
系统又提醒道:【你眼前这个人眉头紧皱,双眼大睁,面颊泛红,呼吸急促。经判断,他正在被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所支配。请宿主合理应对,以免发生肢体冲突。】
胡慕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那位壮汉就迅速打量了一遍眼前的人,在确定她只是个毫无攻击力的女子时,便先一步大声怒道:“你在说谁呢?老子认识你吗?本来这几天就够晦气了,你还敢来触老子霉头!”
说完,他便抬起手,想要将胡慕推到一边后,再继续赶路。然而,在他的手距离胡慕的肩膀只有一寸距离时,就被一旁伸出的一只手牢牢握住。
胡慕抬眸一看,只见云渡稳稳地挡在了她的身前。那位壮汉在他的钳制之下,整条手臂动弹不得。
她不禁感叹,当年救他果然没救错,这个小侍卫不论何时都是如此可靠。
壮汉见无法挣脱,又急着赶路,于是只好放低声音开始求饶。
“这位姑娘,你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也是误以为你先对我无礼,才会动手的,我这急着出城呢,晚了可就耽误大事了!”
这样欺软怕硬的主,胡慕可不想轻易放过他,但又怕此人真有什么急事,于是问道:“出城?你有什么大事?”
那位壮汉却没有回答,而是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
此时,路过的一名行人见到眼前这一幕,冷哼一声,说道:“还不是当年被他欺负的那个小子如今回来了,他怕人家找他算账,忙着逃命呗!”
欺负?逃命?
胡慕连忙问道:“你都知道些什么?可否详细告知于我?”
行人见状,也停下脚步,瞥了一眼那名壮汉,说道:“这个人,欺软怕硬,在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的。当年他可是经常领着一群小孩儿一起,欺负一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大冬天的还把人往河里推...后来,那孩子跑去投军,现在当上大将军了,他怕人家找上门,可不得逃命嘛!”
胡慕听到这里,内心像是隐隐被小针扎了一般,刺刺得疼。
老底被揭穿后,那壮汉也不求饶了,反而梗着脖子对路人骂道:“当年没见你帮那小子的忙,现在充好人来了?老子逃个命让你撞上,你就来插几句嘴,显你懂得多!”
路人没搭理他,而是对胡慕说道:“你二位把他交给那位将军,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那壮汉又开始嚷嚷起来,“交就交!韩信那小子当年被一群人撵着跑的时候,都没敢还手。他就算抓到我又怎么样!他难道还敢杀了我吗?”
他话音未落,胡慕就抬腿一脚踢上了他的膝盖。那壮汉“嗷”的一声惨叫,抱着膝盖蹲了下去。
胡慕居高临下盯着他,压着心头火,咬牙说道:“若是换做从前的我,你们这些人,全都得是活埋的下场!你还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
她越说越气,抬腿又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脸上。那壮汉被踹翻在地,刚想起身还手,就被云渡牢牢一脚踩在了脊背上。
胡慕上前两步,对他说道:“你说的没错,韩信是不会杀了你,但不代表我就会放过你。”她转头看了看旁边的河流,随即对云渡吩咐道:“给他脚上捆上石头,找个不干净的小水塘,寻水浅的地方扔进去,让他吃喝拉撒全在水里,看他能撑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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