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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差了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手指抓了个空。
身后是坚硬的柏油路。
还冒着热气。
光是穿鞋走着，宋星安都能感受到它的硬度。
更别说用后脑勺去砸。
她觉得自己今天应该交代在这了。
英年早逝。
且一事无成。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却定格在了一分钟前,男人半蹲在地上，抬头看她的画面。
她想,这个姿势好像求婚。
人在慌忙的时候,脑子转得很快,一切动作在眼里都像是放了倍速，变得缓慢无比。
光是和藤蔓擦肩而过的这一秒，都足以让她怀念半生。
当她正吐槽为什么这么就还没落地的时候。
左手陡然被人抓住。
分开的五指精准地被人扣紧。
下一秒,腰肢也被一只有力的臂膀圈住，用力往前带。
往后倒的趋势瞬间改变。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
宋星安眼睛瞪大。
目光落在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上。
心跳错了一拍。
裴烬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眼前不断放大。
然后又不断变得具体，眼神聚焦在冷硬凌厉的下颌线上。
两人距离不断拉近。
她们站的地方是个下坡。
两人的身高差距加上微斜的坡度。
她已经能想到自己的额头撞在裴烬下颌骨上的惨状。
看起来很硬，肯定很疼。
宋星安吓得闭上了眼。
出乎意料的是。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反倒是有一股软软湿湿的异样感觉,在她反应过来后,在额头处不断放大。
还温温热热的。
宋星安脑海空白了两秒。
一系列的变故有些消化不了。
过了好几秒。
温热的奇怪东西终于从她额头离开。
但宋星安还是怂得不敢睁眼。
两人的姿势有几分奇怪,两手十指相握,另一只手又横在她腰间。
有几分像是偶像剧里的英雄救美场景。
宋星安顿了顿，把奇怪的想法赶跑。
她好像已经猜到了那奇怪东西是什么。
两人贴得很近,几乎严丝合缝。
裴烬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紧紧箍住宋星安腰肢的手臂松了些,但存在感仍然很强。
夏天热,上京更热。宋星安又怕热。
所以即使是出去呆在空调房里,她也穿得很少,就薄薄的一层。
温度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不停地顺着裴烬的大掌攀爬。
掌心下柔软的腰肢细得,仿佛只要他轻轻用力,一折就断。
小臂绷得死紧。
裴烬的呼吸重了两分,眸色更加漆黑。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着想要用力的欲.望，哑着嗓子开口：“能站吗？”
宋星安立马闭着眼点头，顿了两秒，又不自在地睁眼，对视一眼就立马移开视线。
裴烬轻笑，胸膛随着气音起伏。
宋星安不可避免地感受到了那股震动，仿佛心尖也随着颤.栗。
心跳更快。
裴烬垂眼打量了一秒。
确认她真的能站稳，才缓缓地松开手，另一只手在腰后护着。
两人彻底分开时。
宋星安的脸颊红得不行，根本不敢看裴烬。
她撑着墙，想缓慢蹲下给自己穿好鞋。
视线中男人笔直的腿逐渐远去。
宋星安抿唇，继续缓慢地移动。
既要维持平衡，又要蹲下，这对她来说算是个高难度的动作。
很快，西装裤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余光中。
停在她面前。
宋星安动作一顿，疑惑地抬头往上看。
裴烬半弯下腰，将视线拉得和她齐平。
“我带了双平底鞋……”裴烬顿了好几秒才继续道，“可能没那么好看，但应该足够舒适，你试试？”
宋星安的目光随着他的话落在那只宽大的手掌上，果见指尖处勾着一双崭新的平底鞋，样式低调但又意外的好看。
胸腔处涌满了不知名的情绪。
又热又软，像是被人灌满了温暖的温水，一晃荡，水就要从眼眶处溢出来。
早上不被理解的酸涩在此刻无限放大。
她想，她真的是好运气。
小时候能有林阿姨，长大了，还有他。
安静了太久，裴烬眉头慢慢皱紧，有几分不自在：“你先将就一下，等下我们再去挑好看的行吗？”
宋星安吸了吸鼻子，压下那股想哭的冲动。
笑着抬头接过：“不用，我很喜欢，是我最好看的一双鞋子。”
语气真挚，稍微带着点哭腔。
裴烬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紧蹙在一起，目光扫过宋星安有几分红的眼眶。
指尖动了动，最后还是把嘴里的话吞了回去。
喉结微动，吐出一个低沉的“嗯”。
灿烂的阳光自上而下地扑撒开来，落了一层金光。
斜坡上相对而立的两人一高一矮。
高大的男人给半弯腰的女人遮挡住刺眼的光线，脊背挺拔，头颅下压，目光落在那道倩影上。带着无限柔情。
过了几秒。
女人动作很慢，小心翼翼地生怕摔倒。
裴烬无奈叹气，弯腰凑近耳畔，轻声说了句抱歉。
下一秒。
宋星安腾空而起，落进一个炙热的怀抱中。
下意识抓紧手上提着的鞋，错愕地侧头去看。
男人侧脸线条冷削硬挺，抿紧的薄唇绷直成一条直线。
写满了禁欲克制。
宋星安一怔。
以为是自己动作太慢，让他等得有几分不耐烦。
翘起的嘴边压了下去，但另一只空闲的手还是圈了上去。
紧紧抱住男人的颈脖，大胆地将下颌搁在他坚硬笔直的肩膀处。
偷偷地深吸一口气，满腔的雪松味。
低沉的心情一下好转，像是阴沉的天突然放晴，露出被遮挡住的太阳。
裴烬抱着宋星安大步走向停在路边的卡宴。
拉开后座，轻轻地将人放进去。
起身，手掌承载门框上，垂头看她。
宋星安抬头的时候正好撞上裴烬自上而下的目光。
漆黑深沉，仿佛带着几分野性，让她有几分心惊。
等她眨眼再看时，里面蓬勃的占有欲倏然消失，干干净净的，前一秒的认知像是她的错觉。
但加速的心跳还没有恢复平静。
宋星安抿了抿唇，压下心思开口：“烬哥，我的，鞋……”
裴烬看她一眼，又点头。
体贴地折身回去，将那只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小高跟捡起，几步走回来，放在空着的鞋盒里。
“放这里可以吗？”裴烬抬眼问她，眼神平静。
宋星安忙不迭点头，伸手想接过自己装，却又看到那只好看的手拐了个弯，避开。
她惊诧地抬头，捕捉到裴烬挑眉的动作。
“你放进来吧。”
声音干脆。
宋星安回不过神，见他薄唇张张合合，却听不到什么声音，只配合地点头。
没有下一步动作。
裴烬捏着鞋盒等了一会儿，乖巧坐着的女人没有反应。
他勾了勾唇角，又一次眉峰轻挑，声音低沉：“安安？”
宋星安满脑海里都是裴烬那个挑眉的动作。
不同于他平日里的清冷禁欲气质，做挑眉这个动作时，他整个人像是打破了禁锢，露出了几分骨子里的桀骜，看上去痞得不行，疏离的气质一下消散。
但很好地戳到了她的心尖。
心跳声震耳欲聋，像是盛开的灿烂烟花，一下一下地占据她的大脑。
看着宋星安眼神迷离的模样，裴烬轻笑一声。
俯身将鞋盒放在一边，上前一步凑近。
站在车门旁的男人倏地在眼前放大，好闻的雪松味一股脑地朝她扑来，席卷她的呼吸。
宋星安瞪大双眼，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干、干嘛？”
裴烬淡笑不语，只默默靠近。
猝不及防地。
宋星安脚踝又被握住，但很快被松开。
宋星安像是被人点了经穴，呆呆地维持着姿势不动。
酥痒从脚踝处开始弥漫。
她觉得车里好闷。
有点喘不过气。
宋星安目不转睛地看着裴烬将另一只小高跟取下，放在鞋盒里，随后盖好，递给她。
“对不起，山下有车上来，我怕耽误了，堵路。”
算是解释了为什么突然上车帮她脱鞋。
宋星安脑袋空空地点头。
裴烬体贴地带上门，绕回驾驶座。
车平稳地起步，掉头开出去。
宋星安慢吞吞地穿上平底鞋，目光落在车窗外。
果然不久，视线内就出现了一辆宝马，两车相对而驶。
只不过，中间空的位置十分大，还可以容下第三辆车。
车开出去，汇入车流。
裴烬揉了揉眉心，抬眼对上后视镜里，宋星安的目光。
“饿吗？”他反手，变魔法一样摊开手心，上面赫然躺着一份早点。
裴烬抿了抿唇，声音低了几分：“有点冷了，你先垫一下肚子，马上就到。”
没说到哪里。
但宋星安已经猜出来了，他是想要带她去吃早饭。
“好。”宋星安接过早点，也算不上冷，温热的。
她咬了一口，又笑着抬头望向后视镜：“还是很好吃的！”
语气活泼，充满了生机。
裴烬被感染到，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唇角虚勾。
两人说完后，车内陷入了沉默，只有时不时的咀嚼吞咽声响起。
但他们谁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很享受这份安静。
宋星安边吃边笑，杏眸放光。
搁在手提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道柔和温软的女声在车内回荡。
宋星安下意识抬头看裴烬。
两人的目光在后视镜里撞上，她弯了弯眼尾，举起手机朝他示意。
裴烬点头，她才收回视线，接通电话。
垂头看了一眼，是段贺宴。
“喂，段老、段贺宴什么事？”
那头的人正准备开头一口气说完事情：“林澈……”注意到她不同寻常的称呼又戛然而止，压低声音，“裴总在你身边？”
宋星安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怎么了？”
那边沉默了两秒，嘟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宋星安一怔，取下手机一看——
挂了。
“……？”
第49章 第十九步
裴烬透过后视镜,用余光观察着宋星安的表情变化。
耳尖地捕捉到了“林澈”两个字。
良好的家教素养告诉他，偷听别人将话是一个很不正确的行为。
但他压制不住心里的欲.望，甘愿做一次可耻的小人。
过了好久。
裴烬只听见宋星安一句清脆的“怎么了”。
对话戛然而止。
目光在后座的人身上停留几秒,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眉心缓缓蹙起。
宋星安觉得段贺宴莫名其妙。
突然打来一个电话破坏他们两人相处的美好氛围，又一句话不说,没头没脑地问她裴烬在不在,最后竟然直接挂了。
宋星安有点气不过。
刚想打电话回去问个清楚,又看到微信里不断增加的小红点。
心头一跳。
长指点开一看。
段老妈：【林澈跟人打架住院了！死活不接受治疗，吼着要姑奶奶你来看他！】
段老妈：【速来！！我们治不了他！】
附带的是一个医院的定位和房间号。
宋星安摁灭手机。
漆黑的屏幕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关她什么事？
又不是她打架了。
宋星安将手机丢在一边。
目光落在窗外不断划过的景色。
现在十一点多，路上没什么车,空空旷旷的，看起来有点凄凉。
脑海里又想起林澈那张脸。
好像也有点凄凉。
不受控制地。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像放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在脑海里闪过。
最后停留在通红的眼眶上。
“……”
宋星安叹了一口气，那张和林阿姨八.九分相似的脸,她没办法直接说不。
“要不我们直接去吃……”
“对不起,我要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收音。
宋星安半张着嘴,对上后视镜里的那双黑眸。
两人都很安静，沉默着等对方再开口。
此刻的氛围因为那一句“对不起”陷入了冰点。
过了好半晌,绿灯重新亮起，裴烬启动,开着车子拐出路口。
开了几百米将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你先说吧。”裴烬开了口,声音沙哑。
莫名的,宋星安心里有点难受。
不过就是一次告别,拒绝了一顿饭的邀约,但怎么感觉像是生死离别的最后一面。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那一丝异样。
对上裴烬的目光，开口：“对不起，我要去医院看望林……好友。”
鬼使神差地，她把滚到嘴边的名字吞了回去。
裴烬没说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目光平静得又让她响起了古井无波的海面。看似温和，但底下藏着凶险的漩涡。
宋星安心头跳了跳。
“没事，”裴烬移开视线，开口，声音哑得不行，“哪家医院？我送你去。”
“不……”拒绝还没说出口，宋星安又对上男人平静的目光，莫名地改口，“蒂安医院，谢谢烬哥。”
裴烬垂眸点燃发动机，不发一言。
车内再次陷入寂静。
但和之前的安静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
像是无声的对峙。
很快，卡宴稳稳地停在私家医院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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