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姑姑一家子来了。”
那旁安静几秒,而后闷闷不乐的回答她道。
温姝宜眼皮骤跳,望着眼前连绵的群山,内心有不安在暗处蔓延。
第39章 护妻
温姝宜眼皮跳了一路,始终也没想明白。
小时候姑姑对她也算不错,父亲在世时没少帮衬这个唯一的妹妹,姑姑家也是靠着她父亲才做起了一点产业,奈何人性经不起考验,落井下石时不相干的人都想来踩上一脚,又更遑论有同舟共济的亲人。
温竟恒去世,公司宣布破产,姑姑家也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在她们母女俩面前露过面,就算是亲哥哥的葬礼,也都极尽敷衍。
这么多年不联系,如今骤然出现,温姝宜隐隐察觉不安。
周怀生到底在北县住过三年,多少知道一些她家里的事,虽然也有点意外,但还是先安慰了温姝宜。
“你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呢。”
盘山公路两旁路灯高耸,远远看过去星星点点的光垂在地面,温姝宜沉思着,她从未主动联系过,就连喻卿确诊做手术时这位姑姑也没有来过,数年销声匿迹,那她现在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事情估计没那么简单。
四十分钟后,两人到了家,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客厅里大灯开着,屋内亮如白昼,照出沙发上情绪分明的几人。温姝宜上前,最先入目的是几个鲜红包装的礼品袋,正规规矩矩摆放在茶几上。
“小宜回来啦。”
“哎呀你看看,这么多年没见,我们小宜出落的更漂亮了!”
沙发一侧,穿着驼色羊绒衫的妇人率先起身,经年未见,迈入五十岁大关的姑姑温珍也被皱纹爬上了脸,笑起来时眼角下堆积的沟壑格外显眼,目光却是友善的,跟她打了招呼又别有深意的看向她身旁的周怀生。
“这就是姑爷吧。”温珍试探着,转头看向喻卿,“嫂子啊,你可真是好福气,小宜找了个这么优秀又厉害的女婿,可真是给我们老温家添彩啊!”
喻卿没回应,唇边的笑也像是硬挤出来的,温珍从上至下将温姝宜看了个遍,那目光似有讨好之意。
“姑姑别开玩笑了,我可不是你们温家人,当年我爸死的时候您不都说了吗,一个丫头片子入不了族谱,现在倒说些什么温家不温家的干嘛呢?”
温姝宜平时性格软好说话,大多时候是个温温吞吞的性子,可现在她语气轻嘲,不无讽刺,但语气依旧绵软,话是说得狠,声音却很柔。
周怀生倒是有些年没见她这样了,他了解她的脾气藏在暗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发出来。
此话一出,温珍变了脸色,嘴角的笑僵了几分,“小宜长大了,现在都能跟姑姑说笑了,我跟你姑父听说了你妈不太好所以特地来看一看。”
沙发上,姑父汪铮顺着话茬站起身,拿了一盒东西亮到温姝宜面前,“这是灵芝孢子粉,听说癌症病人吃这个最好。”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两个人放低姿态到了这种程度,温姝宜不再深想也能猜到他们是有求于她,只是她过分清楚,自己身上能用到的不多,左不过是因为周怀生。
“姑,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温姝宜再开口时,语气已经里的寒意已经低到不能再低。
温珍讪讪的收回视线,再一次嘴角含笑的看着温姝宜。
“你姑父工厂遇到了点事,资金周转不开了,年底了工人们都等着发工资,咱们家都被人堵的没有路了,我们这是实在没办法,才来找你跟姑爷帮忙。”
汪铮附和着点头,期盼着看着周怀生。
“姑爷,你帮帮姑父吧,几百口人等着吃饭呢,费总说你公司投资的项目很多,你暂且帮姑父这个忙,不然钱算我借的也好,我给你打借条。”
话音刚落,汪铮上前就要跪倒在周怀生面前。
他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下意识伸手去扶,再起身时瞥见沙发一角的梁粟,四目相对,母亲眼里一瞬间的惊讶被他捕捉,周怀生深吸一口气,这个火终究是包不住了。
“您先起来再说。”
周怀生不得不硬着头皮,忽略掉梁粟此刻异样的目光去搀扶汪铮。
“姑爷,周总。”
“看在姝宜的份上,好歹帮帮我们,这个厂子是我一手打拼的,不能眼睁睁看着它就这么完了啊!”
汪铮拉着周怀生的手,言辞激烈诚恳,确确实实是真情流露,饶是周怀生颇懂人情世故,却也不好在这时候直接驳回,只得暗中观察温姝宜和喻卿。
温姝宜眉间微簇,被他这番话吵嚷的有些头疼,而喻卿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脸色看起来也是十分苍白。
“姝宜……”
喻卿开口,不想让她太过决绝,毕竟是她亲姑姑,再怎么样也不能这么不留情面。
“姑父,您的厂子不能完,那当年我爸的公司濒临破产,也没见您帮忙出过一分钱啊。”
温姝宜却没看向喻卿,了解母亲一贯的性子,所以先她一步说了出来,话语生冷,听起来却是挺无情。
“您跟姑姑这些年也挣了不少了,总该不至于到工人的工资发不下来吧,实在不行,可以把帝豪园的房子卖了。”
她此刻咄咄逼人,估计脸色特别难看,温姝宜尽量别开周怀生的视线,强烈压抑着自己内心濒临崩溃的情绪,冷静回复。
这些话像针尖也罢,像利刃也好,倘若真能刺痛眼前这两位那也算得上功德一件,可她却觉得,这些都还不够。
比起当年她们母女俩受过的种种,这些话根本就是不值一提。
多稀奇啊,在金钱权势面前,亲情总是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温珍被这番话刺痛了,刻意掩起面哭泣到了喻卿跟前,“嫂子啊,姝宜这是长大了看不上我们了,哪有当侄女的这么说她亲姑的啊!”
“就算是过去我们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咱们到底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啊,这是事实,难道你还真就不姓温了,找了个好婆家,倒也用不着这么埋汰我们吧。”
论这些没用但能挑起事端的废话,温姝宜却是没她姑姑说的在行,温珍自然看到了屋里不止她们母女,说这话也是有意想让婆家看清她,在她心中,这个侄女哪配得上这么好的婚事,左不过是人家一时眼盲罢了。
“您这话可就过分了。”
温姝宜打算上前时,周怀生先她一步开了口。
这半天他一直在一旁察言观色,一来是因为这是她的家事不好插嘴,二来则是因为梁粟在前,可无论这些话如何说,他最见不得的是她受委屈,旁人污了她一个字都不行,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要站在她面前替她一一讨回。
“向来还没有客人敢在主人家这么说话,您是长辈我们理应尊敬,可您对我妻子好像不太尊重,想要她帮忙却又出口诋毁她,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周怀生轻拉了下她的胳膊,用眼神示意交给他。温姝宜不再开口,默默站在她身侧看着沙发上假意哭得梨花带雨的温珍。倘若她能真诚些,她也不会这么咄咄逼人。
口口声声说工人的工资都发不上,可他们夫妻俩身上的衣服乃至鞋子配饰无一不是奢饰品,她那姑姑自小就臭美,家里叫得上牌子的包多的数不清,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是走投无路。
最可能的就是,从旁人口中听说她如今不错,所以找了个由头来看看能不能链接到什么好资源,如此功利,当年背弃也就没什么做不出来的了。
温珍眼见着周怀生表情严肃,便也不再开口,伸手随意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再度看向喻卿时眼里多了点怨恨。
“行,你们娘俩我们家现在是攀不上了,喻卿,你这回解气了吧,当年哭着求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在幻想这么一天?”
得不到所求的温珍起身啐了一口,“还真行,到底是让你有了个好女婿,不帮就不帮,有什么可装的啊!”
温珍气急败坏,拿上茶几上的东西就要走,夫妻俩走到玄关,喻卿叫住两人,慢悠悠走到跟前。
她压抑了半天的怒火在这一刻总算是发了出来,看向眼前面目可憎的两个人,唇边嘲讽的笑意明显。
“小珍,人在做天在看,你当年做的那些烂事我不想说是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没有我们两个,你们家这工厂能做起来吗?我也不想跟你算这些账,以后遇事摸摸你自己的良心吧。”
*
送走两人后,梁粟叫上周怀生去了书房。
她今天本来是想走的,但见他们两个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怕喻卿无趣所以陪着亲家多待了会,没成想会遇见方才那一幕,更没想过的是自己一向温顺懂事的儿子在背后竟然一直瞒着自己。
“给你个机会,你自己说。”
梁粟把书桌里面的椅子拉到外面坐下,抬眼目不转睛看向不太自然的周怀生。
他知道到这步已经是躲不过,声音低下来,“您听我解释。”
“我知道我不该瞒着您和我爸,但我真的有苦衷。”
周怀生目光真挚,一字一句跟梁粟解释。
“你当年报考选专业,我跟你爸是想让你学新闻,你自己也说了你想做记者,我们两个以为你是喜欢这行的,那现在为什么辞职,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到底是亲妈,虽然生气但语气是柔和的。
他点头前看了一眼梁粟的神情才开口,“两年了,我就是不想让您跟我爸觉得我还是个需要被操心的孩子,我自己的人生自己的事业乃至自己的婚姻我都会看着来,你们可以松松手的。”
旁人羡慕他家庭美满,周怀生自己知道,他更向往不被安排的自由。
第40章 万家灯火终有我
书房门紧闭,隔绝所有声响。
温姝宜跟喻卿站在客厅,此刻竟然一同默契的安静了下来。
“怀生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过了一会儿,喻卿折返坐回沙发,看向温姝宜。
温珍今晚开口时,她确实也诧异了,短暂思考过后才明白,她们母女两人能有什么利用价值,左不过是冲着周家来,却不曾想到会是周怀生。
“领证之前他跟我说过了,我觉得这没什么。”
往往众人看着最繁花似锦的路,背地里也可能藏匿着无法言说的危险,人生这条路更是,怎么选都有缺憾。温姝宜自己竭尽全力,也不希望周怀生备受煎熬,她能看得出来他现在虽然忙碌,可他到底是喜欢的。
喻卿能理解他们年轻人,他们这两代人相差太多观念上难免天差地别。有心想劝解一二但又不太好说,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经过今晚的事她在梁粟面前已经是失尽了颜面,更觉得是给温姝宜丢了人。
“今天的事让你婆婆看笑话了,是妈不对,我要是不下楼就不会撞见他们了。”
喻卿一直都是个好面子的,现在身体成了这样,又遇见这么糟心的一家子,仅剩的那点自尊也都没了,总是惦记温姝宜的处境,尽管这些担心实在多余。
“妈,你想的也太多了,我姑他们既然下定决心来找咱们,无论你遇不遇见她们都会来的。”
温姝宜上前捶捶喻卿肩膀,“你今天也累了,早点去睡吧。”
喻卿点点头,回房不久后温姝宜又热了杯牛奶送去。
再从房间出来时,梁粟跟周怀生也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记着我说的,现在成家了得有责任感,以后不能再这么随性了。”梁粟看了眼温姝宜,回头告诫周怀生。
他放松下来,嘴角也缓了缓,“妈你放心,我肯定会担负起自己应有的责任。”
温姝宜不知道他们母子两人谈的如何,但她从周怀生细微的神情上察觉出了一些端倪。
梁粟走到玄关处拿起包,穿上鞋子后又面向温姝宜,微笑着说:“后天除夕,你们记得回去吃年夜饭。”
“好,妈你慢点。”
温姝宜应声,跟周怀生一起送了梁粟出门,可等电梯这段时间,梁粟悄悄拉过温姝宜到了一旁,拍拍她的手,声音很低。
“你妈妈说你过年后要去西江,是真的吗?”
“是,回去后跟着修复小组去甘阳工作一段时间。”温姝宜照实回答。
梁粟沉思片刻,“你妈妈这边不用担心,我会多照顾着,只是你跟怀生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这件事不好总是拖着,虽然领了证但这些仪式还是要有的。”
当妈的总是为孩子考虑很多,方才在书房梁粟就问过周怀生了,可她这儿子半天没个回答只说一切按照温姝宜的心意,梁粟没办法只能问她,她这工作性质也特殊,一个项目时间短至半年长至三年五载都说不准,她是担心婚礼一拖再拖就被耽搁了。
温姝宜似乎是没想到梁粟会问她这个问题,神色微怔,第一时间去看站在门口的周怀生,他听不清楚她们两个的话,但到底也能猜到,于是直接迈开步子上前,从梁粟手中抢过温姝宜的手。
“妈,婚礼的事我跟姝宜有打算了,您先别急。”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时,周怀生已经替她说了,尽管他不知道她心里的意思,但他下意识还是觉得她的工作重要,现下只能是将这事遮掩过去。
见她还未说话,又连忙双手揽过她的肩膀给她眼色,温姝宜心领神会,笑着附和他,总算是把梁粟给送走了。
直到两人回到卧室关上门,周怀生这才同姝宜解惑。
“妈刚才说的话你别多想,婚礼这事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工作重要。”
他算得上对她了解,自然也能猜到他内心此刻的一知半解,如今的工作机会不易,更是她一直想做又很久没做的,最初刚回去的时候肯定会有诸多不适需要重新一一适应,他不想在这时候还添她烦忧,比起婚礼,温姝宜才是最重要的。
她这会儿已经洗过脸卸了妆,头发梳起扎成一个丸子头,额间有细碎的绒毛,跟他记忆深处某个时间重合,像是回到了十八岁。
“可是这样是不是对你不公平?”
周怀生曲指弹弹她额头,没用力,觉得她也有点发傻了。zzz
“一家人用的上什么公平不公平。”
他笑意很深,向下的手指又去触了触她的耳垂,她耳形很好看,耳垂又薄,似乎想起应该给她买副耳饰,但抬眼细看时又发现她没有耳洞。
她怕疼,更觉得麻烦,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没去打。
周怀生想起在南淮时沈昱宁去看顾逢晟那天戴了对很好的澳白珍珠,他那不爱金银的沈姐姐上了年岁后渐渐迷上了珍珠,絮絮叨叨跟他说了她来的路上去了寄云天,看过了里面的内置布置,古色古香颇有韵味,谁都是一致好评,沈昱宁夸他精日审美突飞猛进,周怀生连连摆手说他那有那么大能耐,都是温姝宜的想法。
最后沈昱宁直言他得了个珍宝,如今想来,确实是的。
“想不想去看电影,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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