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平生第一次见,阿言也有今天。”
“是啊,”陆言慢吞吞坐下,将双臂枕在后脑勺,似笑非笑,“头一次吃瘪。”
咖啡馆外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停,司机将车子停在街道边的临时停车位上,紧张地擦了擦汗,轻咳了一声,“大公子,您刚刚让我送伞的那位小姐回去了。”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司机紧张得冷汗往下掉,“是是是,她是没带伞,但是薅秃了商店的广告遮阳伞回去了。”
“而且还顺路送了同校的女生一起走的。”
电话那段沉默半晌。
司机紧张地心脏加速狂跳,这一路上他紧赶慢赶过来就是怕来迟了,谁知道路上下暴雨,车辆多即便抄近路过来也在高架桥上堵车了半天,到一中门口时学生们已经放学了,没赶得上送伞,好不容易把人给找到,还没来得及停车,谁知道人家拔了门口商店的伞走了。
这这这真是用不上他啊。
良久,电话那段传来男人的轻笑声,磁性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宋京墨站在窗边,窗外是淋湿的杏花簇簇,满园春色,仿佛在宋家这压抑无趣的大宅里,也能窥见少女张扬的笑容。
真是个小机灵鬼。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半晌,他才回。
司机赵松这才松了口气,诚惶诚恐:“不辛苦不辛苦,大公子有事情就吩咐,应该的。”
他本是杜若安排在宋宅的人,之前也受过杜若的恩惠,这次来接大公子回宋宅也是得了杜若的吩咐,万事以大公子的吩咐为主,一定要将人照顾保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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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一中荷花池里的嫣红翠绿影绰摇曳。
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柳带雨垂垂重。
转眼间,已然初夏。
高考那两日阴天,有风,带着细微小雨。
南峰提前请了假,又是亲自动手做饭又是当司机的亲自将南星送到考场,也不做生意了不打电话了,就拎着个纸袋子在考点门口等着。
最后一场英语在八号下午,交卷铃声打响时,教学楼里响起欢呼声,甚至还有学生交了卷子冲到走廊里将带在包里考前看的复习资料抽出来撕碎往楼下抛。
南峰在外面一众家长拥挤的人海里扒着脖子往里瞅,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老南,我考完了!”南星从他右边人群里钻出来。
“你个臭丫头,考的怎么样?”南峰问。
“唉。”南星叹气。
“怎么了这是,能上本三不?”南峰紧张,心里思忖,虽然他一向在学习上主张寓学习于快乐之中,也对南星抓得不紧,随着她去了,但要是南星那半吊子的成绩连本三也上不了,他怎么着也得给自家闺女找关系去国外混个本科文凭镀金,不能让自家兔崽子连个本科证书都没有。
南星接着叹气,不说话。
南峰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是怎么了你这臭孩子说话啊?总不会笔丢了还是作弊被逮......”
南星猛地抬头脸上笑容灿烂,哪有垂头丧气的样子,踮起脚尖拍了拍南峰的肩膀:“老南你就放下吧,本科稳了。”
“你闺女出手,一个小小的本科还能拿不下来。”
“没大没小的,考得好就考得好,还演戏骗老子!”南峰一愣,随即大笑着伸手揪了一下南星耳朵,“走走走,你爹请了两天假,今天在不上班在北城,爹带你下馆子去,你最爱吃的那家海鲜鲍鱼粥。”
一大一小勾肩搭背地乐呵走了。
当时南峰只当南星这丫头算是给南家考上个大学生,琢磨着也就本三的分数,最多本二线撑死了,他对自家小兔崽子的实力还是知晓的,却不料几天后晴天霹雳,南星这小兔崽子给他了大雷,折腾出了个省理科状元给他,差点把他这当爹地吓出心脏病来。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第19章
绿树阴浓夏日长,
楼台倒影人池塘。
嵩屿的盛夏,山林是深浅不一的绿色,由浅入深, 车子穿行其中,南星倚靠在车窗侧, 嗅到泥土与草叶被阳光烘晒的清香, 竟然生出种“人间处处, 春雨杏花急急落,车马春山慢慢行”的错觉。
高考后她彻底往嗨了, 早就把之前许诺的病秧子的要回嵩屿看他忘记得一干二净。
后来还是南峰从外地出差回来, 看着作息昼夜颠倒的南星好好说教了一顿, 没收她半个月的零花钱
然后转头给杜若打了电话过去, 不分青红皂白将她和行李打包,亲自跟着司机送到嵩屿。
南星下巴枕在胳膊上, 看着满目翠绿,叹了口气:“唉,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南峰鼻子里“哼”了声,低头看文件, 不屑于和这小机灵鬼斗嘴。
司机家的丫头也像她这般大, 听到小丫头念叨,忍不住乐了:“峰老板也是为了你好, 不然又是宅家又是熬夜烧烤冰可乐的,就算你身子骨年轻也得出问题,我女儿就是,高考完了疯玩, 喝成肾结石了,半天疼得呲牙咧嘴去医院挂急诊......”
“得, 叔您别说了,我知道你们都和我爹一波的。”南星撇嘴,漂亮的杏眸耷拉着,别提多可爱了。
司机哈哈大笑。
一路欢声笑语到了目的地。
从高墙外就能看到满庭葱茏翠绿,甚至密匝匝的黄金雨从院头跃出半个身子,满树金黄,荧煌满眼前。
这是她头一次夏日来嵩屿。
夏星先从车子上窜下来,穿过石子小路,绕过杜老开辟的小菜圃,南星驾轻就熟径直去了药堂。
掀开珠帘,鼻息间是熟悉的药材苦香。
她抬眼看过去,竟然失神呆愣在原地。
满室明晃晃金灿灿的阳光由窗棂跃入,男人正在药柜前,半弯着身子伸手拨弄着算盘计算着入放进纸里的药材。
素色盘口衬衫,领口最顶端的一颗扣子都系得规整,光跃至他身,像是落雪堆砌的松柏,芝兰玉树。
黑绸缎般的长发头一次没有披落肩头,兴许因为冬季严寒,夏季酷热,墨色长发被他用发带束了英姿飒爽地高马尾,额前碎发散落,颧骨侧也余落蓬松发丝,像是捧在掌中的温玉,倏然绽落凌厉风姿。
本以为初见已上震撼,却不料。
次次见卿,
次次惊艳。
南星惶惶然回过神来,药堂里还有其他人,看热闹的,帮衬的,正掩面笑着的挤在木柜前调侃。
“大夫,你帮我看看我这病。”
男人眼眸清淡:“哪里不舒服?”
“胸口疼,日日夜夜想你想得睡不着,不信你摸摸。”那人素来大胆,竟然上前就要去捉宋京墨的手被他后退一步躲过。
男人眼中掠过一缕阴霾,却依旧语气温和:“不是病灶所致,我这儿看不了。”
“大夫怎么还害羞了。”那人被周围几个姊妹簇拥着,凑过来转进柜台里就要去堵宋京墨,“宋大夫,不是我说,你看咱们嵩屿镇子小,你未娶我未嫁,年龄又正合适,我又不是薛雅仙那种俗妇,多般配。”
“是啊是啊,宋大夫,瑶瑶家底子不错,人长得也不差,不然这小镇里就算你长得再好看还能娶到什么样的?”
“就是,瑶瑶一个女儿家都三天两头来堵你了,你就——”
“就什么,你敢对我星爷罩着的人动手试试?”猛然落下不属于这里的女声让周围的人皆是一愣,循声看来。
男人未顿,随即眼眸里的寒霜消融,视线落过来。
南星帅气地一摔门帘,在众人注视下丝毫不畏惧,少女眼眸似星辰,晶莹清澈,微翘地嘴角带着几分狂妄地活泼劲儿。
她梳着蓬松的花苞头,珍珠白色及膝小洋裙,优雅腰线设计勾勒出纤细腰肢,裙摆下是白得晃眼笔直纤细长腿。
像是上好的白瓷瓶。
含苞待放的小玫瑰终于在盛夏绽放出初露的色彩艳艳。
他眸色深了些。
她长高了些,也......更漂亮了。
南星雄赳赳气昂昂地进来,扫了一眼拦在柜台入口窄道不让的女人,忽然咧嘴挑衅笑一下,手在柜子上一撑,一个恣意地前空翻翻了进来。
她一出手,宋京墨便意识到这小东西在想什么,视线落在少女堪堪遮住膝处的裙摆,抬手在她裙摆前虚遮一下。
他有私心。
他的宝贝,无分性别,谁也不能看去了。
待她脚落地,伸手将人轻扶住。
南星借了他的力气站稳,随后一扬脑袋,护崽子的母鸡一样挡在宋京墨面前,双手叉腰,火力气场全开:“你们一群人五人六的在这里纠缠我的京墨哥哥到什么时候,我警告你们,我可是和我的......”
她顿了一下,几乎是忍着肉麻恶心将后来几个字说了出来,“我可是和我的亲亲老公订了婚了,他现在四舍五入就等于有妇之夫了,你们可是死了勾引我京墨哥哥这条心吧,没准我们今年抱俩明年抱仨了都!”
“你骗人!宋大夫一直在嵩屿,根本不认识什么外地人!”那个叫瑶瑶的女人先红了眼,咬牙切齿。
“呦呦呦呦呦呦,他人都是我的了,深吻轻吻浅吻托马斯旋转吻我们都亲过了,还需要你相信。”南星说着,边伸手一把抱住男人的手臂,小脑袋蹭过来,挨着他的肌肤,得意洋洋,“他当然是我的,就凭我敢这么抱他而你不能。”
“你......”瑶瑶眼睁睁看着风光霁月的男人被女孩抱着手臂,毫不反抗,甚至眼里还带着丝温和的宠溺,气得咬牙切齿,红了眼,一跺脚转身跑了出去。
“瑶瑶!”众姊妹连忙追了出去。
药堂里只剩下稀稀散散的几个不相干来开药的镇民。
看着闹事儿的人出去了,南星这才嘚瑟地扬了扬拳头,“小样儿,就这姿色还想嫁给我京墨哥哥,休想!”
她放开抱住他的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唉声叹气:“病秧子,你也太好欺负了吧,她们纠缠你你就默不作声挨欺负啊,要是真被她们占到便宜怎么办,你不会就娶了吧?我告诉你她们可都配不上你,你长得这么好看......”
小姑娘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操心不完似得。
好像他在她心里的形象真的是弱柳扶风人人都能欺负得一样。
她压根没注意到旁边几个镇民都是男性,穷乡僻壤自然民风淳朴彪悍,不似大都市都女性尊重有佳。
那几人的目光放肆甚至有些垂涎地在少女身上流连,毕竟嵩屿这种僻壤地儿从没见过女的这么穿,还这么嫩这么有料。
宋京墨眼尾下压,戾气一闪而过,微微俯身下来将人挡住。
距离突然拉进。
“你你你你......你干嘛?”南星被这蛊世容颜晃了下眼唠叨暂停,慌张结巴着后退两步。
妈的这人长得太特么蛊惑人心。
但是这身高差让她很不爽,她星爷太憋屈了也。
脖子仰视他有点费劲。
这人这么还这么高,她都长个子还是比他矮这么多。
南星鼓腮,气势上不占优势。
她踩着凳子,三下五除二上了柜台,一屁股坐在上面,视线刚巧和宋京墨齐平。
宋京墨不慌不忙直起身子,看着在他面前为非作歹胆大包天的小姑娘,没阻止她的动作,意味深长重复她的话:“深吻轻吻浅吻托马斯旋转吻.......”
南星本来一路飞奔进来,酷热口渴得不行,端了一边的茶缸子自顾自地倒了半缸凉水正往嘴里“咕嘟咕嘟”地灌,听到他这骚话一口水天女散花状喷了出来。
“.......只是好奇重复一遍,长庚这是怎么了?”男人这才慢吞吞说完后半句话。
艹!
艹啊!
南星呛得连连咳嗽,眼眸都憋出了生理性眼泪,拍着胸脯咳嗽腾不出嘴来骂他,只能伸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他。
妈的,你特么说话大喘气!
你家说话习惯重复别人!
背上一阵温暖,宋京墨手掌落上来,温缓地帮她捋着后背,指骨不经意在几个穴位上轻摁几下。
南星顺过气儿来,一把推开他的手,目眦欲裂:“病秧子你是不是找死?你故意惹得小爷我喝水呛到了你也别想好过!”
她不解气,欺身逼近,坐在柜子上伸手一把扯住男人的衣领,往下用力一拽。
星爷也不管什么美色当前,星爷现在满脑子都是怒火滔天。
宋京墨被小姑娘用力拽着,眼眸溢出一丝温和的笑,迁就着她的力度弯着身子:“我不是有意为之。”
“放屁!你就是故意的!”她拽着他的领子使劲儿摇晃。
男人愣一下,随即一手撑住柜子边儿稳住身形,明明是受制于人的境地,眸子却依旧温和,嗓音也柔,“长庚,女孩子不应该这么讲话的。”
“讲个话还分什么男男女女,你不想听是吧?我偏要说我就要说!”她用力把人往下一扯,和他暗中较劲儿。
力道维持在一个平衡的临界点。
岂料,一个毫无保留,一个存了心思。
宋京墨鲜少有这种起恶劣心思的时候。
他桃花眼微弯,靠近时潋滟像是在眸中下了场桃花雨,纷纷蛊人心。
南星被美色晃了心神,一时间动作呆愣住,傻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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