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圣上仍旧不明确表态,至少不会因为近期的事直接收回去。
“是,我这就去办。”严进很快离开。
这厢抽空回一趟侯府的年锦语,才带着素练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才走到前院,就遇上了匆匆赶来的顾若蔷。
“大嫂,大哥到底去哪儿了?”
“相公去别庄休养了,过阵子就会回来。”
顾若蔷却不信她说的话,“休养为何非得去别庄,在家也很安静,再者说,大哥的身子本就需要照料,那么远的地方若有个万一,大夫都请不到。”
“若蔷你别急,别庄那儿一切都安顿好的。”
“说来说去都是别急,这能不急么,自从大哥娶了你之后,他就没有安生过!”
顾若蔷脱口而出的指责,等意识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于是涨红着脸瞪着年锦语。
“姑娘对姑爷的用心整个侯府都瞧得见,姑小姐说这种莫须有的话,未免叫人心寒。”素练面色一沉,毫不客气的回怼,“再者说,姑爷去哪儿自有他的安排,姑小姐关心尚可,如此指责可不妥。”
“你!”顾若蔷对她这几个丫鬟也十分看不惯,“我与你们姑娘说话,由你插嘴的份,懂不懂规矩!”
“姑小姐若是懂规矩,也不会与自己嫂嫂这般说话。”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好好教一教这侯府的规矩!”堂堂忠勇侯府大小姐哪里受得了一个丫鬟的气,便要人把素练拿下。
“慢着。”年锦语温声制止,看着顾若蔷,也没生气,只是提醒,“若蔷妹妹,素练是我的丫鬟。”
“那又如何,进了这侯府,就得守侯府的规矩。”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由你做主责罚我的丫鬟啊。”年锦语认真的解释给她听,“大伯母每月拨给青朴院的银两,只够添些东西,素练她们的月银都是我自己出的呢。”
顾若蔷脸色一变,“你是在指责我母亲苛待你们了?侯府各院都是如此,谁都不会有例外!”
“若蔷妹妹别误会,我没有说大伯母苛待我们。”年锦语慢吞吞道,“我的意思是,既然她们是我养的,自然只有我能做她们的规矩,你说是不是。”
顾若蔷很烦她说话慢吞吞的,“你就任由你的人对着主人家无理!”
“若蔷妹妹说的是,这是素练的不对,回去我就会好好教导她的。”年锦语点点头,遂看向素练,“往后不可再对若蔷姑娘这般无礼。”
素练退了半步,向着顾若蔷福了福身,“姑小姐大人有大量。”
顾若蔷:“……”更气了怎么办。
“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年锦语似是没看到她快气炸了的样子,要带素练她们回去,相公还等着她呢。
可顾若蔷又怎么会如她所愿,冲过来就想拉年锦语,“你站住!”
却不想没等摸到年锦语的肩膀,手就被阿符直接抓住拧翻了过去,疼得她顿时冒了泪花。
“啊——”
齐和豫跨进忠勇侯府大门时,就恰好听到了这一声尖叫。
面前柔弱的顾少夫人和顾家大姑娘中间夹着个丫鬟,丫鬟差点拧断顾家大姑娘的手。
阿符松开了顾若蔷,后者跌了两步,被丫鬟扶住。
她疼的嘴唇都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胆大妄为的丫鬟,“你竟然,竟敢欺主。”
打从上回年锦语救阿慈时受了伤,阿符就更加小心了,哪会让她靠近,“你不对劲!”
顾若蔷是真的气的说不出话来,她不对劲?她哪里不对劲了?她不就是想喊住她把大哥去哪儿了说说清楚。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传的,侯府都快……”在看到齐和豫后,顾若蔷猛地收住话,又因为疼的哆嗦,这使得她强撑出来的笑容显得十分的怪异。
“……”齐和豫见不得这样的神情,匆匆打招呼,“顾大姑娘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顾若蔷真的是恨死这俩丫鬟了,让她在小公爷面前丢人,可眼下真不是什么好时候,她只得匆匆行礼告别,带人连忙回了自己院子。
齐和豫随即与年锦语对上了视线。
年锦语:“……”
齐和豫:“……”
相却无语片刻,齐和豫擦了下额头的汗,“顾少夫人这是要回别庄?”
年锦语点点头,“小公爷有事到访侯府,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到访啥?他就是冲着顾明渊来的啊。
“等,等等!”齐和豫连忙追上她,“我和你一起去,我去看看他。”
相公说起过小公爷,一早又让言进来报平安过,嗯,可以一起去。
于是年锦语点点头,“小公爷请。”
年锦语上了马车,后面便跟了齐和豫的马车,出了城后,阿符时不时盯着后头的马车。
“姑娘,那马车上不止一个人。”
“还有车夫呀。”
“那就不止两个人。”
年锦语跟随视线看向后头那密不透风的马车,想到了谁,“不要紧,就当多一个人去看看相公。”
第四十三章
马车一路到了别庄, 年锦语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宣王也不惊讶,乖巧的行礼,“宣王。”
宣王和气的与年锦语打招呼, “年家的喜宴本王是每每错过,不过顾将军这儿倒是赶上了。”
“多谢王爷关心。”年锦语让素练先去通禀,继而带着他们进了别院, 经过药房时,宣王还好一番打量。
送他们进屋后年锦语就去药房那儿帮忙了。
屋内,顾明渊有些意外宣王的到来,他若没记错的话, 这阵子宣王又出门寻宝去了,以往这样出门一趟至少得两三个月。
宣王呵呵笑着坐下, 看着靠在床上的顾明渊, 与齐和豫搭话,“欸, 这回我寻来的叫什么?”
“福寿图。”
“对对,福寿图,恰好应了你这回的景, 早日康复才好。”
“王爷百忙之中前来探望, 臣感激不尽。”顾明渊猜想宣王这次回燕京城, 应该还没几个人知晓的,否则也不会跟着齐和豫来这一趟。
“这是少夫人的别院, 也不是在王府里, 顾将军不必这么多理解, 本王也是想来看看你恢复的如何, 毕竟这伤耽搁了一年多。”说着,宣王便又对齐和豫道, “你去瞧瞧,是哪位医术高超的大夫为顾将军治的腿,好好感谢一下。”
齐和豫心领神会,留王爷和顾明渊独处,自己则朝不远处的药房走去。
屋外放着好几个炉子,每个炉子上都煮着药,空气里四处弥漫浓郁的气息,对不喜欢喝药的人而言不是什么友好的事。
几个人忙忙碌碌,就连年锦语也没闲着,拿着一杆小秤,与一个小姑娘靠在一块儿研究斤两。
她那身手了得的丫鬟则在一旁看火,鼓着嘴往炉子里吹起,脸上被熏的灰扑扑的。
这场面看起来分外和乐。
“小公爷。”年锦语望见他,放下小秤走过来,朝主屋那儿看了眼,“你可想喝茶?”
“那就有劳少夫人了。”齐和豫拱了拱手,不免对门口那个长衫白衣女子有些好奇,于是走向小亭时问年锦语,“莫非那两位就是为明渊看治的大夫?”
年锦语点点头,让云梳为齐和豫煮了一壶烤茶,“小公爷尝尝这个。”
亭外是池塘,这时节荷花绽放,配上远处的山景,美不胜收,加上特殊烤制的茶水,齐和豫心情都舒畅了不少,“明渊在这样的环境下养伤,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要知道半年之前,顾明渊还一直把自己关在阴暗的屋子里,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情况糟糕的很。
但年锦语进门后就不同了,到如今这般,齐和豫是打心眼里感激她的。
“相公会好起来的。”年锦语抿嘴一笑,催他尝尝茶饼,“这也是放在炭火上烘烤的,用的山上的桃枝,里面还有我们炊珠自己酿的果脯。”
“我也派人去打听过,却一直没能找到,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的事,想不到啊,这世上真有这样的能人异士,若是有机会,我也要去南疆走走。”
齐和豫放下茶盏,忽而眨了眨眼,“少夫人,我这算是第一个到访的吧?”
“小公爷是第一个到访的。”
“我以前找他,可没这么好的脾气。”
年锦语不禁好奇,“顾家与齐家不是世交吗?相公与小公爷应是熟识?”
“两家府邸隔得那么近,我又只比他小了一岁,从小就在一块儿玩的,他上的还是我们家的私塾呢,你是不知道,他小的时候顽皮的很,上蹿下跳,能跑就绝不会好好走路,为了逃课,私塾外的树他都爬遍了。”
年锦语抿嘴笑着,“相公小时候竟如此有趣。”
“你管这个叫有趣啊?”齐和豫见她眼眸闪闪,“他趁着夫子休息的时候,在他脸上画墨水,差点没把夫子气晕过去,被他爹拎走打了一顿,第二天他还继续爬树逃课,小时候他可不是个能坐得住的人。”
“夫子布置的课业,他还拿了我的去顶替,被揭穿也不肯承认,不过挨罚时脾气倒是硬,愣是不会服软,我见过他父亲揍他,一滴眼泪都不会掉。”齐和豫长叹一声,“那时我的课业都是写两份的。”
顾家和齐家关系好,又住的近,所以年纪相仿的孩子总是会被拿来作比较,而乖巧懂事讨夫子喜欢的他,自然也成了顾二老爷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所以每每顾明渊挨揍了,第二天他也会被他整蛊。
整蛊完不算,顾明渊人小鬼大,想出了让他做双份课业的办法,还逼迫他临摹笔记。
五六岁的孩子字都还写的不太好看,还得临摹,自然被认出来了,认出来后如果挨罚,那之后必定也有他的份。
而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和顾明渊这一朱一墨,显然后者强大些。
于是,私塾上到第二年时,他就被带着去一块儿爬树,在夫子痛心疾首的眼神下,顶着鸟窝从树上被赶下来。
这下子,罚站的就有伴儿了。
后来……
圣上宠爱李贵妃,连她所出的六皇子都十分的重视,在六皇子到了请太傅的年纪,就下令让他们这一群年纪相仿的世家弟子入宫读书,美名其曰伴读,实际上就是为了让六皇子建立自己的关系网。
也是从入宫后,他们也就走的没那么近了。
“我小的时候是个书呆子,喜欢说教,入宫后他们也不喜欢和我玩,明渊他倒是自来熟,很快与六皇子他们就玩到了一处,这下有人陪着一块儿闹,在宫中,六皇子受圣上疼爱也不会挨罚,顾二老爷也管不着他,放肆了好一阵子。”
年锦语看了齐和豫好一会儿,安慰他似的,“小公爷学识渊博,又能言善道,并非书呆子呢。”
齐和豫怔了下,对上她那真挚的目光,忽而失笑,哄孩子般的夸奖,感觉有点好笑,却又觉得她格外真诚,就好像自己真的如她说的那么好。
所以才能鼓舞到明渊的罢。
“这些学识啊,抵不过你家相公三招。”齐和豫抿了一口茶,“在你们成亲前,我每每到访,他可都没给我好脸色过。”
“不过我这也不算差的,六皇子派人来,连侯府的门都进不去。”
“相公不是六皇子伴读吗?”年锦语忍不住问,她其实之前就觉得相公对六皇子的态度有些奇怪。
“不仅是六皇子伴读,在他受伤之前,你相公他可一心向着六皇子的,所以与我走的也不近。”齐和豫垂了下眼眸,看着茶盏中泛着明黄色的茶水,似是在做什么决定。
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年锦语,“明渊受伤的事,你可知晓?”
“我知道。”
“那他这伤是如何受的,你可知晓?”
年锦语迟疑了下,摇了摇头。
“这件事,本不该从我口中说出来的,但依明渊的性子,必然会为了不让你担心而瞒着。”齐和豫也希望眼前的年锦语能和明渊共进退,“所以不如由我做这个好事者。”
年锦语的脸色跟着凝重起来,“小公爷请说。”
“他这伤,就是拜六皇子的亲弟弟,七皇子所赐……”
窗户吹入屋子的风吹散了袅袅升起的安神香,也吹动了刚刚才铺开的图纸,安静了片刻后,顾明渊的声音淡淡,却充满了坚定,“北疆的事,宣王不必担心。”
“有你在,本王自然不担心北疆之事,只不过如今几番冒进,圣上要派人前去,暂时接管,你可有什么推荐的人选?”
二皇子想安插人手到北疆,六皇子一派也有自己的想法,包括宣王在内。
而顾明渊作为勇毅军的主帅,实际上最有推荐人的资格,但北疆的事传回来这么久,圣上都没有召见他,可见心中也有别的打算。
“北疆地域辽阔,打的是明仗。”顾明渊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田将军和薛将军可一试,曹家三郎也可一试。”
宣王眼神微动,“让曹家调人前来,倒也是个办法。”
“就算是我不在北疆,勇毅军也守得住,一年前我与他连打三仗,他们没这么快恢复。”顾明渊太了解乘意那狗贼的脾气,就是故意如此,想扰乱军心,让他们慌乱罢了。
“本王说过,北疆有你顾家儿郎在,必然是百姓之福。”宣王朝后仰了下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声音忽然一沉,“这一趟回来,途径全州,路遇了二十里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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