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崇微微笑着,“倘若有心仪之人,臣定不会错过。”
许文亦猛点头,好端端的提什么成亲啊。
“还有那贺家丫头……”说着皇上就在女眷这边找人,在宣王提醒下才反应过来,在家关禁闭呢,“那丫头也还没说人家,赶明儿,朕可得让皇后好好替你们斟酌斟酌。”
傅昭仪又在皇上耳畔说了几句,随即莞尔一笑,起身离去。
底下有人看元崇,有人看心仪之人,也有低声讨论皇上异样行径的,秦绵凑在年锦语身侧,“阿语,我有些内急,你陪我去一趟可好?”
年锦语点点头,两个人弯着身子瞧瞧离开,阿符见此忙跟了上去。
出恭之处设的有些远,宴会那儿热热闹闹,到远处就很安静了,秦绵抱着年锦语的胳膊,小声嘀咕,“圣上今日是怎么了,一直想给人做媒,万一赐错了可不得做一辈子的冤家。”
“秦姐姐,圣上兴许是开玩笑的。”
“我看他可不像是开玩笑。”秦绵四下看了眼,拉着她道,“你看他点的那几个人,都是过了年纪尚未成婚,家世又都不错的,这样的其实并不缺人上门说亲,但要是皇上来赐,选谁可就由不得她们自己了。”
年锦语这才认真想了想,“我还是希望元崇哥哥能找到他自己心仪之人。”
“他那样谪仙的人,一辈子不娶也很正常。”
秦绵越说越内急,拉着年锦语快走,突然阿符拉住了她们,“姑娘,前面有人!不能走。”
两人朝前看去,前面就是出恭的棚子,点了几盏灯,不远处是围栏,最多有几棵树,哪里来的人?
“没人啊。”秦绵还眯起眼看,这也不是漆黑的地儿,人能藏哪里?
阿符摇摇头,“有人。”
“阿符说有人就是有人。”
秦绵看着用一个表情的主仆俩,“那你说怎么办?”
片刻后,三个人影就靠着围栏往前挪,看着一脸谨慎的阿符,再看绷紧着神色,严肃又可爱的年锦语,秦绵忍不住叹气,“我内急,又不是来做贼的。”
“嘘!”阿符扭头提醒,忽然身子一弯。
年锦语也跟着弯下去,秦绵想了想,也跟着弯下去,用气音问,“怎么啦?”
阿符朝前指了指,三人望过去,就在茅房前面些的位置,两棵树后,有两个身影紧紧挨挨,似乎靠得很近。
“……”还真有人啊,秦绵眯着眼仔细看,猛地捂住了嘴,眼神里满是惊恐。
她使劲扒拉着年锦语和阿符,用极其轻的声音提醒,“走,快走!”
阿符和年锦语只好跟着她快速离开,三个人猫着身子连头都不敢露出来,一直到了很远的地方,秦绵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被发现。”
树下太暗年锦语没有认出人来,“秦姐姐,刚刚那是……”
秦绵捂住她的嘴,“是傅昭仪!她那首饰我不会看错,独此一份的!”
年锦语瞪大着双眼,傅昭仪?
“刚才那身影,其中一个明显是男的,挨得那么近,要是被我们撞破,我们可就惨了!”
话音刚落,三人身后就传来了声响。
“哟,这不是顾将军家的少夫人么。”
秦绵浑身一震,转过身去,傅昭仪朝她们走了过来,头上那步摇金闪闪的,光线不明下都格外耀眼。
而她身后,却只跟了个比她矮许多的宫女。
第五十二章
年锦语和秦绵连忙行礼, “昭仪娘娘。”
傅昭仪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们,“前头宴会热闹着呢,你们来这儿做什么呢?”
前头宴会热闹着呢, 她还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与人私会,还问她们做什么。
可这话秦绵不敢说,也不能说自己内急, 暴露去过另一侧的事实,于是扯了个谎,“回昭仪娘娘的话,我在宴席上吃多了些肉又喝了酒, 有些积食,便让顾少夫人陪着走一会儿。”
傅昭仪看向年锦语, 笑语晏晏, “可我瞧着,你们倒像是从那儿走过来的, 是不是啊少夫人?”
傅昭仪脸上的笑容越甜,就越让人心里发慌,秦绵手心都出汗了, 想着说点什么救救场, 年锦语这时点了点头, 指了指身后围栏附近,“走到那儿走回来的, 这儿风大, 吹吹就清醒很多了。”
傅昭仪顺着她视线看过去, 距离茅厕那儿还有一段距离, 看过去的话,什么都看不清。
年锦语的眼神显得格外真挚, 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可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许久后,傅昭仪才道,“是这样啊。”
年锦语点点头,“昭仪娘娘也定是来散酒气的罢,莫要再往里走,那边太暗了看不清呢,围猎场里路不好走,仔细别绊着。”
傅昭仪瞧着年锦语,笑意不改,说的话意味深长,“你这人,本宫是越来越喜欢了。”
“阿娘说昭仪娘娘每年都会去龙华寺捐一笔善款,用于救济那些孤儿,娘娘人美心善,是个好人。”
傅昭仪轻笑出了声,“既然是散步消食的,那就再走走。”
说罢,她转身离去,小宫女亦步亦趋的跟着,一言不发,像是没有存在感似的。
直到傅昭仪的身影看不到,秦绵长长输了口气,“吓死我了。”
年锦语关切的看着她,“秦姐姐,你还要不要…5②4⑨零819贰…”
紧张过后,秦绵捂下了肚子,当然要去,再不去可得憋死。
片刻后,她们才往回走,秦绵心有余悸,“傅昭仪定是发现我们了,但她又没明说,这事儿我们可得烂在肚子里,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过。”
年锦语一一记下,“我知道了秦姐姐。”
“还有啊,近些日子你少出门,我担心……”秦绵叹气,“我不应该拉你陪我一起来的,这事我心里还是有些发慌。”
“秦姐姐别担心,傅昭仪既然走了,我想应该就没事了。”
“天底下就只有一种人会保守秘密,你知道不。”
年锦语摇了摇头,秦绵故作低声,“死人。”
“我也不会说啊。”
“可人家万一不信,保险起见灭口怎么办?”
年锦语想了好一会儿,“我觉得不会。”
秦绵拍了拍她肩膀,“要走我也是在前头,不怕。”
年锦语笑了,看到阿符一路都不做声,“阿符,怎么了?”
阿符皱着眉,“刚刚那个小宫女,走路没声音。”
秦绵瞪大了眼,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在听到阿符说她身手了得时,才重重松了一口气,“这回秋狩事情可真多。”
回到了宴席,元崇早就已经入座,听一旁的人说,皇上刚刚兴致上来,还真有想法做媒,只是被李贵妃拦下了。
彼时宣王正给皇上进献了一副自己收藏来的画,皇上显然有了点醉意,对着回来的傅昭仪耳语着什么。
秦绵和年锦语压根不敢看那边,只等了宴会结束,就匆匆的离开。
回去的马车上,顾明渊一眼瞧出了她的心事,“怎么了?”
年锦语摇摇头,“阿语答应了要保密,所以不能说。”
顾明渊哭笑不得,脸上写着“我有心事快问我”,嘴上却不能说,“你与秦姑娘离开了一小会儿,可是遇上谁了?”
年锦语想了许久,“我和秦姐姐遇上散酒气的傅昭仪了。”
原来和傅昭仪有关。
“傅昭仪怎么会去那边的?”
“阿语不知道,相公不要再问了。”
呵,还知道拒绝套话。
顾明渊看着她,故意道,“适才结束时,小公爷与我说,他宴会时去方便,也看到傅昭仪了。”
年锦语浑身一紧,瞪大着眼看着他,捂住了嘴,“小公爷也看到了?!”
“嗯。”
“那阿语就更不能说了。”
“……”顾明渊神情一滞,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随后,她就看到自己的小娘子认真的嘱咐他,“相公你可什么都别问,小公爷那儿也不可以去问。”
原本只是开玩笑逗逗她的顾明渊,这下是真的好奇了,到底遇到傅昭仪什么事儿啊?
可年锦语嘴巴牢的很,她不想说的是,就是做梦都骗不出来。
回到侯府已是深夜,洗漱过后几乎是沾枕睡的,第二天他们没再去围猎场。
下午时,陈林恩和秀央来到了侯府。
秀央重新送了药过来,顾明渊就将陈林恩留下,想单独询问他一些事。
屋外,阿慈正在给年锦语讲她找驴的事。
“那头老驴是我小的时候,我师傅为了让我少走点路,特意买的,骑了好多年呢,当时要不是为了给我师傅凑钱买琴,我才舍不得卖,现在回来了我就想找到它,可找了好久都没见踪影,我心想肯定是被吃了,没想到她帮我找到了。”
“你娘帮你找到的?”
阿慈点点头,作了个手势,“我家不是有老驴吃饭的石槽,那个雪貂就在石槽里闻了闻,几个时辰后就找到了,正在给人拉磨呢。”
“我花了好些银子赎回来,它还冲我吐口水,我想定是气我呢,买了它。”
“我现在就想着,好好养着它,给它养老,它腿脚不好,不能给人家拉磨。”阿慈捧着腮帮子望着年锦语,“少夫人,怎么办呢,我不想跟她去南疆。”
年锦语也有些发愁,“我也不想你去那么远的地方,要不你和你娘说一说。”
“我说了,她说一定要回去,因为师傅把我带走,外祖父他们受了很多罪,可我不想离开这儿。”
“你师傅呢?!”
“他一点用都没有,她说什么他就只会是是是,你说这种脾气,当初是怎么想着把我从山里带出来的。”阿慈用脚磨蹭着地面,气不打一处来。
年锦语低声问他,“陈大夫,他不喜欢如罄坊的琴师了?”
“不知道,少夫人,改天我带你去如罄坊看看那琴师怎么样?我师傅买琴那钱他还没给我呢,我怀疑他又都给那琴师了。”
年锦语点点头答应了她,“好,那改日我们去看看。”
两个人勾了勾手,完全没发现身后的秀央,她见两个人都商量到如何说服自己不回南疆时,没忍住轻咳了声。
年锦语和阿慈齐齐回头,秀央淡淡看着她们,“你师傅呢?”
“师傅还在书房,顾将军有事问他。”
“你在这等他,我先回去了。”秀央说罢,转身直接走了。
阿慈拉了拉年锦语的衣袖,“少夫人,她是不是生气了。”
“要是你娘刚刚都听见了,应该是会生气。”说好的要跟着一起回南疆,这会儿想法子要糊弄,能不气么。
“那怎么办啊?”阿慈有些沮丧,年锦语摸了摸她,“不怕,等会儿让你师傅想办法。”
这时的书房内,气氛却不像屋外那样平和,陈林恩仔细检查着他的伤口,“你得接受现实,能站起来已经是奇迹了,像你这样的伤势,没多少人活都活不久。”
“陈大夫的意思是,不管怎么样,我都没能像正常人一样的走路。”
“走路当然可以,若稍微有点姿势上的偏差,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得看你自己训练的程度,再过阵子就可以站起来试试,到不用搀扶走路,怎么也得一年。”
“那带兵打仗呢?”
陈林恩一愣,“你伤的这么重,要养好再去打仗,至少三年,还是保守估计。”
顾明渊心中微松,“那就是不影响。”
“当然会有影响,你这样的伤势,要养好何其难,最好不要去,内伤很容易复发的,而你的这双腿总是比常人脆弱些,你要是像以前那样的话,那就是拿命在拼。”
治好是一回事,但怎么都不可能回到过去那样,若还是不要命的打打杀杀,那就是奔着短命去的。
顾明渊才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语气里不免染上苦涩,“是我想的乐观了。”
“你放心,按我说的,再活个二三十年肯定是没问题的。”陈林恩拍了拍他的轮椅椅背,“你得先摆脱这个,再考虑别的。”
顾明渊没作声,圣上的意思他很清楚,顾家的男儿,顶着这忠勇侯府的荣耀,是要上战场拼杀的,绝不是让他在京城就这么呆着。
但若去了北疆,他势必是要上战场。
“有劳陈大夫。”顾明渊回了神,将他送到门口,“这件事还请陈大夫保密,不要告诉我夫人。”
陈林恩点点头,推开门去,却对上了阿慈的愁容,“师傅,她生气了。”
“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我和少夫人说怎么样才能不回南疆去,被她听到了。”
陈林恩敲了下她脑门,“这种事心里想想就好了,怎么总说出来呢,现在她人呢?”
“一个人回去了。”
“走走走。”陈林恩催着她赶紧回去,“真是不让我省心。”
年锦语走进书房,见顾明渊不做声,“相公?”
“我有许久没去都城营,落下了很多进度,明日起,我可能要在那里暂住几天训兵。”顾明渊平和着语气,“我让严进简单收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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